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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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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公谒,以愧其心,自是莫敢出者。政有能名,累迁光禄大夫。初平元年,代荀爽为司空。明年,以地震策免,复为太常。

  李、郭之乱。长安城溃,百官多避兵冲,拂挥剑而出曰:为国大臣,不能止戈除暴,致使凶贼兵刃向宫,去欲何之!遂战而死。子劭。

  劭字申甫。少知名。中平末,为谏议大夫。

  大将军何进将诛宦官,召并州牧董卓,至渑池,而进意更狐疑,遣劭宣诏止之。卓不受,遂前至河南。劭迎劳之,因譬令还军。卓疑有变,使其军士以兵胁劭。劭怒,称诏大呼叱之,军士皆披,遂前质责卓。卓辞屈,乃还军夕阳亭。

  及进败,献帝即位,拜劭为侍中。卓既擅权,而恶劭强力,遂左转议郎,出为益、凉二州刺史。会父拂战死,竟不之职。服终,征为少府、大鸿胪,皆辞不受。曰:昔我先父以身徇国,吾为臣子,不能除残复怨,何面目朝觐明主哉!遂与马腾、韩遂及左中郎刘范、谏议大夫马宇共攻李、郭,以报其仇。与战于长平观下,军败,劭等皆死。腾遂还凉州。

  陈球字伯真,下邳淮浦人也。历世著名。父,广汉太守。球少涉儒学,善律令。阳嘉中,举孝廉,稍迁繁阳令。时魏郡太守讽县求纳货贿,球不与之,太守怒而挝督邮,欲令逐球。督邮不肯,曰:魏郡十五城,独繁阳有异政,今受命逐之,将致议于天下矣。太守乃止。

  复辟公府,举高第,拜侍御史。是时,桂阳黠贼李研等群聚寇抄,陆梁荆部,州郡懦弱,不能禁,太尉杨秉表球为零陵太守。球到,设方略,期月间,贼虏消散。而州兵朱盖等反,与桂阳贼胡兰数万人转攻零陵。零陵下湿,编木为城,不可守备,郡中惶恐。掾史白遣家避难,球怒曰:太守分国虎符,受任一邦,岂顾妻孥而沮国威重乎?复言者斩!乃悉内吏人老弱,与共城守,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贼复激流灌城,球辄于内因地势反决水淹贼。相拒十余日,不能下。会中郎将度尚将救兵至,球募士卒,与尚共破斩朱盖等。赐钱五十万,拜子一人为郎。迁魏郡太守。

  征拜将作大匠,作桓帝陵园,所省巨万以上。迁南阳太守,以纠举豪古,为势家所谤,征诣廷尉抵罪。会赦,归家。

  征拜廷尉。熹平元年,窦太后崩。太后本迁南宫云台,宦者积怨窦氏,遂以衣车载后尸,置城南市舍数日。中常侍曹节、王甫欲用贵人礼殡,帝曰:太后亲立朕躬,统承大业。《诗》云:无德不报,无言不酬。岂宜以贵人终乎?于是发丧成礼。及将葬,节等复欲别葬太后,而以冯贵人配礻付。诏公卿大会朝堂,令中常侍赵忠监议。太尉李咸时病,乃扶舆而起,捣椒自随,谓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还矣。既议,坐者数百人,各瞻望中官,良久莫肯先言。赵忠曰:议当时定。怪公卿以下各相顾望。球曰: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临天下,宜配先帝,是无所疑。忠笑而言曰:陈廷尉宜便操笔。球即下议曰: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聪明母仪之德。遭时不造,援立圣明,承继宗庙,功烈至重。先帝晏驾,因遇大狱,迁居空宫,不幸早世,家虽获罪,事非太后。今若别葬,诚先天下之望。且冯贵人冢墓被发,骸骨暴露,与贼并尸,魂灵污染,且无功于国,何宜上配至尊?忠省球议,作色俯仰,蚩球曰:陈廷尉建此议甚健!球曰:陈、窦既冤,皇太后无故幽闭,臣常痛心,天下愤叹。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之愿。公卿以下,皆从球议。

  李咸始不敢先发,见球辞正,然后大言曰:臣本谓宜尔,诚与臣意合。会者皆为之愧。曹节、王甫复争,以为梁后家犯恶逆,虽葬懿陵,武帝黜废卫后,而以李夫人配食。今窦氏罪深,岂得合葬先帝乎?李咸乃诣阙上疏曰:臣伏惟章德窦后虐害恭怀,安思阎后家犯恶逆,而和帝无异葬之议,顺朝无贬降之文。至于卫后,孝武皇帝身所废弃,不可以为比。今长乐太后尊号在身,亲尝称制,坤育天下,且授立圣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为子,陛下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子无黜母,臣无贬君,宜合葬宣陵,一如旧制。帝省奏,谓曹节等曰:窦氏虽为不道,而太后有德于朕,不宜降黜。节等无复言,于是议者乃定。咸字元贞,汝南人。累经洲郡,以廉干知名,在朝清忠,权幸惮之。

  六年,迁球司空,以地震免。拜光禄大夫,复为廷尉、太常。光和元年,迁太尉,数月,以日食免。复拜光禄大夫。明年,为永乐少府,乃潜与司徒河间刘郃谋诛宦官。

  初,郃兄侍中,与大将军窦武同谋俱死,故郃与球相结。事未及发,球复以书劝郃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镇卫,岂得雷同容容无违而已?今曹节等放纵为害,而久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节等,永乐太后所亲知也。今可表徙卫尉阳球为司隶校尉,以次收节等诛之。政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足而待也。又,尚书刘纳以正直忤宦官,出为步兵校尉,亦深劝于郃。郃曰:凶竖多耳目,恐事未会,先受其祸。纳曰:公为国栋梁,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郃许诺,亦结谋阳球。

  球小妻,程璜之女,璜用事宫中,所谓程大人也。节等颇得闻知,乃重赂于璜,且胁之。璜惧迫,以球谋告节,节因共白帝曰:郃等常与籓国交通,有恶意。数称永乐声势,受取狼籍。步兵校尉刘纳及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交通书疏,谋议不轨。帝大怒,策免郃,郃与球及刘纳、阳球皆下狱死。球时年六十二。

  子瑀,吴郡太守;瑀弟琮,汝阴太守;弟子珪,沛相;珪子登,广陵太守:并知名。

  赞曰:安储遭谮,张卿有请,龚纠便佞,以直为眚。二子过正,埋车堙井。种公自微,临官以威。陈球专议,桓思同归。

 

  1. 译文

 

  (张晧、张纲、王龚、王畅、种暠、种岱、种拂、种劭、陈球)

  ◆张晧传,张晧字叔明,犍为郡武阳人。六世祖张良,高帝时为太子少傅,封留侯。张晧年轻时游学京师,永元中,回州郡作官,辟大将军邓骘府,五次迁升为尚书仆射,任事八年,出为彭城相。

  永宁元年(120),征为廷尉。张晧虽然不是法家,但留心刑罚断狱,常与尚书辩正疑狱,他的意见多因详审平当被采纳。这时,安帝废皇太子为济阴王,张晧与太常桓焉、太仆来历在朝廷争辩,不得结果。事已具载《来历传》。张晧退出朝廷上疏说:从前贼臣江充,制造谗言妖逆,致使戾园兴兵,终于发生祸难。后来壶关三老令狐茂上书说太子冤事,武帝才觉悟,虽然追到以前的失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现在皇太子才十岁,还未知保母师傅九德的意义,应当挑选有贤德的人为之辅佐,使他成为天子的气质。书送上,未被采纳。顺帝即位,任命张晧为司空,在职推举人才很多,天下称他是推士。这时清河赵腾上书说灾变,讥刺朝政,奏下达管事的人,捕赵腾等人考问。牵涉党羽八十多人,都因诽谤朝廷,应当处以重法。张晧上疏劝谏说:我听说尧舜设立敢谏鼓,三王立诽谤木,《春秋》采好事,写恶事,贤明的天子,不加罪于草野的小民。赵腾等虽抵触朝廷犯法,但他说话是想尽忠正谏。如果应当诛杀,天下人的口将堵着了,谏争的源流就塞住了,这不是宏扬道德以作后人表率的方法。帝竟感悟,减赵腾死罪一等,其余的都处二岁刑。四年,因阴阳不和免职。

  阳嘉元年(132),再为廷尉。这一年死于任上,年八十三。朝廷派使者吊祭,赐葬地於河南县。子张纲。

  ◆张纲传,张纲字文纪,年轻时通晓经学。虽然是公子,砥厉布衣之士的节概。举孝廉不就,司徒以他的成绩优异,辟高第为侍御史。这时顺帝放纵宦官,有识之士都为之寒心。张纲心情激动,慨然叹说:污秽恶浊满朝,不能奋身而出扫除国家的危难,虽然活着,我不愿意啊!因而上书说:经》说: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是说成王令德,不过循用旧的典章而已。考大汉最初兴隆,及中兴之世,文帝和明帝,道德教化更盛。看当时的治理措施,显而易见,不难照着去做,不过推行俭朴坚持节约,修身尚德而已。中官常侍不过两人,左右侍奉的人,赏赐才满数金,爱惜费用,尊重人,所以家家富裕。人人有吃有穿。夷狄知道中国富强,讲信义道德,所以奸谋自然消除,和气感应。而最近以来,不遵守旧的典章,没有功的小人都有官爵,使他们富足,使他们骄奢,然后再惩治他们,这不是爱人重才,奉承天命,顺从大道。请皇上稍加圣思,整饬左右,以奉天意。书送上,皇帝没有采纳。

  汉安元年(142),挑选八个使者巡视社会风俗,都是一些知名的老儒生,地位很高。只有张纲年轻,官次最小。其余的人接受命令启程,而张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说:豺狼当道,何问狐狸!就上奏说: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受外戚的援引,享受国家的厚恩,是草野小民之才,负辅导帝王、举持国政的责任,不能宏扬五教,辅翼皇上,专作大猪长蛇,元凶恶首,贪残无度,一心好货,放纵恣肆无止境,培植一班阿谀谄媚的人,陷害忠良。这是皇帝的权威所不能赦,应该处以极刑的。谨条呈他们无君之心十五事,都是臣子们所切齿痛恨的。书进,京师震动。这时梁冀的妹妹是皇后,正得到皇上的宠爱,诸梁的亲戚满朝,帝虽然知道张纲说的是实话,终于不忍采用。这时,广陵贼张婴等众数万人,杀刺史、二千石、侵犯扰乱扬、徐间,十多年,朝廷不能讨伐。梁冀于是暗示尚书,任张纲为广陵太守,想因事攻击陷害他。以前派去的郡守,一般都是向朝廷多要兵马,张纲独请单车赴任。既到,只带吏卒十几个人,直到张婴的阵地,安慰他们,要求与他们的首领相见,说明国家对他们的恩德。张婴开始大为惊讶,看到张纲一片诚心,于是出来拜谒张纲。张纲被延请坐上座。张纲问张婴有什么困难。晓谕张婴说:以前的二千石大多贪污残暴,以致使公等怀愤聚集一起来了。

  二千石是真正有罪啊!然而你们这么做也是不义呢。现在皇上仁慈聪明,想用文德平息叛乱,所以派我来。我想你们如能以得到国家的爵禄为光荣,我就不愿用刑罚加之于你们了。现在真正是你们转祸为福的时机啊!如果你们知道应该这么做,还是不服从朝廷,天子赫然大怒,荆、扬、兖、豫大兵云集,难道不危险吗?如果不度量强与弱,这是不明;抛弃善的而取恶的,这是不智;不顺从而效法叛逆,这是不忠;身死无后,这是不孝;反正从邪,这不是直;见义不为,这是不勇。此六点是成败的关键,利害相依,您可以深深地考虑一下。张婴听了,哭了起来,说:边远愚人,不能与朝廷通声气,不堪官吏的压迫欺侮,不得已,就大家集合一起,苟且偷生,好像鱼游釜中,暂时喘口气罢了。现在听了太守的话,是我张婴等再生的时候了。不过既然陷入不义,只怕投降之日,不免遭到逮捕杀戮。张纲以天长地久不变为约,以日月光鉴为誓,张婴深被感动,就辞张纲还营。

  第二天,带了一万多人与妻子面缚投降。张纲于走单车进张婴阵垒,开大会,饮酒为乐,遣散部队,任各人随便去哪里都可以,亲自为被遣散的人员找住宅,看田土;子弟想为吏的,都引见召问。人情悦服,南州安然无事了。朝廷论功当封张纲,梁冀阻止,未封。天子嘉美,想征召提拔张纲,张婴等人上书请求把张纲留在广陵,朝廷批准了他们的请求。张纲在郡一年,年四十六逝世。百姓扶老携幼,到郡府哀悼的不可胜数。张纲自从患病,吏人都为他祈祷求福,都说千秋万岁,何时再见此君。张婴等五百多人穿着丧服送丧,一直送到犍为,负土把坟筑好。朝廷下诏说:已故广陵太守张纲,大臣的后裔,奉天子命综理事务,以身作则,诱导下级,颁布宣传国家的道德信用,使巨贼张婴率一万多人投降,消除了战争的灾难,解除了百姓的困苦,没有升迁到高位,不幸早死了。张婴等披丧服,持丧杖,如死了父母一样。我对他的死十分忧伤。任张纲儿子张续为郎中,赐钱百万。

  ◆王龚传,王龚字伯宗,山阳郡高平县人。世世为大族。最初被推举为孝廉,迁为青州刺史,上奏弹劾贪污二千石数人,安帝嘉奖他,征召为尚书。

  建光元年(121),升为司隶校尉,第二年升汝南太守。为政主张温和,好才爱士,引进郡人黄宪、陈蕃等人。黄宪虽不屈就,陈蕃却做了吏。陈蕃性气高明,初到府,王龚没有立即召见他。于是留了个字条就称病回去了。王龚发怒,要除陈蕃的名。功曹袁阆要求见王龚,说:听说《传》有言:人臣不为君所了解,不敢立于朝。陈蕃既然是按贤者引见的,就不应当按非礼辞退。王龚为之变色说:是我的过啊!于是又很有礼貌地对待他。因此后进知名的人都敬佩王龚。袁阆字奉高,几次辞去公府的征召,不求特异的操守,但在当时享有名望。

  永建元年(126),征召王龚为太仆,调太常。四年(129),升司空,因地震免官。永和元年(136),任太尉。在位严肃谨慎,不是公事,不与州郡通书信。他所辟举任命的,都是海内德高望重的长者。王龚深疾宦官专权,有志挽救这种局势。于是上书极言宦官的祸害,请皇上放逐他们。宦官恐惧,使宾客上奏诬蔑王龚有罪,顺帝命王龚赶快自己承认。前掾李固这时为大将军梁商从事中郎,于是上书给梁商说:今天听说皇上下令王公自己承认罪责,不知道事情的深浅如何。王公束身自修,砥厉节操,笃爱艺文,不求那些不当得而得的东西,不做那些不当做而做的行为。白白地因为操守贞洁,违背世俗,为一些人所不满,横暴地被谗言诬陷,大家听了,没有不叹息战怵的。三公位尊任重,承助天子,位象三台,没有向法官诉冤的理。纤微意气,随便解决算了。所以旧的典章规定,不是有大罪,不必审问。王公沉着聪明,不能对他非理。如果卒然发生变故,那么朝廷有害贤的名声,全体臣子有失救护的责任啊!从前绛侯周勃得罪,袁盎为他申诉,得以无罪释放;魏尚获罪过,冯唐为他申冤,当时文帝以为他们做得好,这事载在书传中。现在将军在朝廷倚仗皇上,在外掌握国家的权力,威信昭著,说话为人所重,指挥没有谁敢违抗,应当上表营救,拯救王公于艰难之中。俗话说:好人在患难中,饿着肚子等饭吃。这正是时候呢。梁商马上对帝说了,事情消除了。王龚在位五年,因老且病,请求回家,死在家里。儿子叫王畅。

  ◆王畅传,王畅字叔茂。年轻时以清廉笃实为人称道。很少与人交结。开始为孝廉,托病不应。大将军梁商特辟为茂才,四迁尚书令,然后被派出为齐相。征召为司隶校尉,调为渔阳太守。所到之处,都以严肃精明为人称道。因事获罪免官。这时朝廷政事多归尚书,桓帝特诏三公,令选举有功有能的人为尚书,太尉陈蕃荐举王畅,说他清廉公正,有不可侵犯之色,因此再为尚书。不久,任命为南阳太守。在他以前的二千石,都害怕帝乡的贵戚,大多不称职。王畅深恶痛绝,一到任,就施展威猛,他们中间有罪恶的,都一一查办揭发,碰上朝廷大赦,事情就散了。王畅旧恨不消,另立条例,各受赃二千万以上不自首承认的,没收他的全部财物;如果有隐瞒的,派官吏拆屋伐树,填井平灶,一些恶势力,大为震动。功曹张敞上书劝谏说:五教在宽大,已经写在经典上面。商汤说网去三面,八方都归服他的仁心。武王入殷,首先除掉纣的炮烙之刑。汉高祖看到秦代的苛政,只定约法三章。孝文皇帝为缇萦上书赎父所感动,除去了肉刑。卓茂、文翁、召父之徒,都疾恶如仇,但专主温柔敦厚。仁爱贤明的政声,流传后世。那些贤明圣哲的君主,法网稀疏,不求严峻。然后日、月、星三光明照在上,人物喜悦于下。这些话似乎迂腐,但其效果立见。拆屋伐树,这是准备采取严酷猛烈的手段,虽然是想惩治坏人坏事,但恐怕远方的人听了,影响不好。您有上智的才华,明如日月,施行仁爱的政治,使海内改变旧观,有折枝这么容易,没有挟泰山以超北海之难。南阳为旧都城侯服甸服所在,园陵庙宇出于帝陵。光烈皇后、和帝阴后、邓后都是新野人。男女沾沐教化,百姓仰慕流风余韵。自中兴以来,功臣将相,代代兴隆。我以为急切用刑,不如行恩;勤勉求奸,不若礼贤。舜推举皋陶,坏人就不敢在左右了。晋命随会将中军,且为太傅,晋国的盗贼就跑到秦国去了。虞、芮二人,有狱不能解决,去找文王,到了周,见耕田的人让于田畔,年轻的人让年长的。虞、芮二人感到很惭愧,说我们所争的,周人的所耻。于是就不去见文王,彼此相让而归。可见感化人在道德不在用刑。王畅完全采纳了张敞的劝谏,改为推行宽政,小心地用刑,简易地施罚。教化大行。南阳郡中的官僚大族,大多以奢侈浪费相标榜,王畅平常是布衣皮褥、羸马败车,以矫正这种不好的风气。同郡刘表时年十七岁,跟王畅学习。劝谏王畅说:奢不越上过分,俭不迫下照了做,依道行礼,所贵的是在可否之间,求得适当而已。蘧伯玉以独为君子可耻。您不讲求孔圣人的明训,反而羡慕叔夷伯齐琐屑细末的操守。岂不是想自己以皎洁自贵于世吗?王畅说:从前公仪休在鲁为相,拔掉园葵,与织布的妻子离婚;孙叔敖相楚,他的儿子被裘打柴。以节约而失败的少啊。

  听了伯夷的高风亮节,贪污的人就会廉洁,怯懦的人就会立志自强。我虽然没有德行,却羡慕古人的功业。后来征为长乐卫尉。

  建宁元年(168),升司空,才几个月,因水灾免官。第二年,死在家里。儿子王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王谦的儿子王粲,以文才著名。

  ◆种暠传,种暠字景伯,河南郡洛阳县人。仲山甫的后代。父亲是定陶县令,有财三千万。父亲死了,种暠把这笔钱全部赈济宗族及县里的贫人。那些争名夺利的人,种暠都不与他们来往。开始做县的门下吏。当时河南尹田歆的外甥王谌有知人之明。田歆对王谌说:现在要推举六个孝廉,收了不少达官贵人亲戚的信,不能违背他们的托咐,我想自己用一名士以报效国家,你帮助我找找。第二天,王谌送客人于大阳郭,远远地看见了种暠,认为不是凡人,回去告诉田歆说:为您得了一个孝廉,即洛阳门下吏呢。田歆笑说:应当求山泽隐居不仕的人,原来是个洛阳吏呀!王谌说:山泽中不一定有异人,异人不一定在山泽。田歆马上在庭中召见种暠,查问他职守内的事。种暠说话有条有理,田歆对他说的甚为了解,召他代理主簿,于是举孝廉,辟召入太尉府,以成绩优秀举高第。顺帝末年,为侍御史。当时所派遣的八使光禄大夫杜乔、周举等,不少人被上奏纠劾,大将军梁冀及诸宦官互相请救说情,事情被搁置阻止。种暠认为自己的职责是揭发检举,有志查办奸逆,于是再弹劾那些被八使所检举的蜀郡太守刘宣等人罪恶昭彰,应当处以极刑。又奏请令四府条举近臣父兄及亲友为刺史特别残暴卑鄙不胜任的,罢免他的官治罪。帝采纳他的意见。选拔种暠监太子于承光官。中常侍高梵从中单车出迎太子,当时太傅杜乔等不想依从,犹疑不决,吓得不晓得怎么办。种暠手持剑当车,说:太子是国家皇位的继承人,与民众生死相关。现在常侍来没有诏命为信,哪里知道他不是奸人呢?今日只有死而已。高梵无话可说,不敢对答,驱车上奏皇上,诏下,太子才得去。杜乔退而叹息,对种暠的临事当机立断,感到很惭愧。帝也嘉奖种暠处事持重无误,啧啧叫好很久。自朝廷出为益州刺史。种暠平素意气激昂,喜立功立事。在职三年,宣扬国家的恩德,远达国外,使风俗不同的地方也知道,岷山杂居的部落,都怀服汉朝的德泽。白狼、..木、唐..、邛、..诸国,自从前刺史朱辅死后就与汉朝断绝关系;种暠到任,又都归化。当时永昌太守冶铸黄金为文蛇,献给梁冀,种暠揭发并逮捕了永昌太守,以最快的方法上报朝廷,二府怕事懦弱,不敢查办,梁冀因此恨了种暠。正遇上巴郡人服直聚集党羽数百人,自称天王,种暠与太守应承讨捕,没有得到胜利,不少吏人被伤害。梁冀借此陷害他们,宣布逮捕种暠、应承。太尉李固上疏救说:我听说这次讨掳之所以多有伤害,本不是种暠、应承的责任,实因县吏害怕犯法获罪,强迫驱赶,百姓深受其苦,以致获得这种不好的结果。近来盗贼烽起,到处都是。种暠、应承因第一个举发大奸,随即受罪,我恐怕这样会挫伤州县检举弹劾的积极性,以后就会互相掩饰隐匿,不再尽心为国了。梁太后看了上奏,赦了种暠、应承的罪,只免了他们二人的官罢了。

  后来凉州羌骚动,任命种暠为凉州刺史,很得百姓的欢心。种暠被征召,当升官,吏人到朝廷留种暠仍做凉州刺史。太后叹说:没有听说刺史得人心有这样的。于是批准了凉州吏人的请求。种暠又留一年,升汉阳太守,戎夷男女送到汉阳境里,种暠向他们作揖致谢,徒行千里,没有车乘。种暠到汉阳郡,教化行于羌胡,他们自己禁止侵扰,掠夺财物。升出使匈奴的中郎将。这时辽东乌桓反叛,再调为辽东太守,乌桓观察风头率所属归服,在边界上迎拜种暠。因事获罪免官回家。以后司隶校尉举种暠为贤良方正,他不应。征召授议郎,升南郡太守,调为尚书,遇匈奴侵犯并州、凉州,桓帝选拔种暠为度辽将军。种暠到营地,首先宣布讲恩德,讲信义,不得已才进行征讨,引诱诸胡投降。羌虏从前有被生捉押在郡县的,都打发回去了。诚心安抚,信赏分明。因此羌胡、龟兹、莎车、乌孙等国都来顺服。种暠于是去掉烽火台,撤除候望设施,边境安然无事。调入朝廷为大司农。

  延熹四年(161),升司徒。推举名臣桥玄、皇甫规等,是称职的宰相。在位三年,年六十一逝世。并州、凉州的边民,都为哀悼。匈奴听说种暠逝世,全国悲伤。单于每入朝贺,望见种暠的坟墓,哭泣祭祀。二子:种岱、种拂。

  ◆种岱传,种岱字公祖,好学养志。举孝廉、茂才,辟召公府,都不接受。公车特征,病死。起先,种岱与李固的儿子李燮同时被征召为议郎,李燮听说种岱死了,十分悲痛,就上书请求加礼于种岱。说:我听说仁义兴,道德昌,道德昌,政化明,政化明,于是百姓安宁。逝世的处士种岱,淳朴安闲,明于事理,平生以诗书为乐,富贵不能屈其志,万物不能扰其心。获命不长,忽然逝世。如果不是流连难进,他们这一辈都已经是公卿了。从前贤人死了,有加赠的典礼,《周礼》上写着,盛德的人逝世有铭诔之文,种岱在生没有作官的光荣,死了没有官谥的称号。虽然没有为国家建忠,有所报效,但是他是皇上选拔的,远近都知道,应当得到特殊的赏赐。朝廷居然没有这样做。

  ◆种拂传,种拂字颖伯。开始为司隶从事,授宛县令。当时南阳郡吏好因例假游戏市里,为害百姓。种拂出去遇了他们,一定下车接见,使他们感到羞愧。自此以后,不敢出来了。为政有能干的好名声,累升为光禄大夫。

  初平元年(190),代荀爽为司空。第二年,因地震免官,复为太常。李莈、郭汜作乱,长安城破,百官多避兵冲击逃散,种拂挥剑而出,说:做国家的大臣,不能止乱除暴,让贼冲进皇宫,想跑到哪里去!于是战斗至死,子种劭。

  ◆种劭传,种劭字申甫。年轻时就有名气。中平末年,为谏议大夫。大将军何进准备诛杀宦官,召并州牧董卓,董卓到渑池,何进狐疑,拿不定主意了。派种劭宣诏阻止董卓进京。董卓不接受,更前进达到河南。种劭去迎接慰劳他们,因劝说董卓退军。董卓怀疑有事变发生,使他的军士用枪胁迫种劭。种劭发怒,称有诏令,大呼叱咤,军士都为之四散,种劭因上前质问责备董卓,董卓无话以应,只得退军夕阳亭。等到何进失败,献帝即位,授种劭为郎中。董卓专权,恶种劭强干有力,把他降为议郎,出为益州、凉州刺史。遇上父亲战死,不到职,守丧期满,征召为少府、大鸿胪,都不接受。说:先父以身死国,我做臣子的,不能驱除残暴,报复心中的怨恨,有什么面目见明主呀!就与马腾、韩遂及左中郎刘范、谏议大夫马宇共攻李莈、郭汜,以报仇恨。同郭汜战于长平观下,失败,种劭等都战死。马腾就回凉州去了。

  ◆陈球传,陈球字伯真,下邳郡淮浦县人。历代有名于世。父亲陈宜,广汉太守。陈球年轻时广泛地浏览儒学,熟悉法律政令。阳嘉中期,举孝廉,升繁阳令。当时魏郡太守暗示县里送交货贿,陈球不给,太守发怒,鞭打督邮,想让他驱逐陈球。督邮不肯,说:魏郡十五城,独繁阳的政绩好,现在要我驱逐陈球,会引起天下人的议论。太守才不敢这样做。后来辟公府,因成绩优秀,举为高第,授侍御史。这时桂阳最狡猾的贼寇李研等集众侵扰抄抢,横行荆部,州郡懦弱,不能禁止,太尉杨秉上表推荐陈球为零陵太守。陈球到郡,研究征讨的方法与策略。仅仅一个月,李研等贼虏有的被消灭了,有的逃散了。州兵朱盖等却反叛,与桂阳贼胡兰几万人联合攻击零陵。零陵地下潮湿,编木为城,不可守,也不能防备,郡中百姓惊慌失措。掾史告诉陈球,要他遣散家属避难,陈球发怒说:太守拿了国家的虎符,负治理一邦的责任,难道可以只顾妻子儿子,败坏国家的威权吗?再说的,杀头!于是集合所有吏人老弱,共同守城,以大木作弦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射,可以射到一千多步以外,杀伤贼虏不少。贼虏又引水灌城,陈球就于城内因地势反过来决水淹贼,相持十多天,贼没法攻下。值中郎将度尚带救兵到,陈球招募士卒,与度尚一起击破了朱盖,并斩了朱盖。赐钱五十万,授陈球的儿子一人为郎。升魏郡太守。征召授将作大匠,修建桓帝陵墓,节省巨万以上。升南阳太守,因纠察检举豪强恶霸,遭到势力之家诽谤,征召去廷尉论罪,遇赦,归家。征召任为廷尉。

  熹平元年(172),窦太后逝世。太后原来迁住南宫云台,宦官深深地怨恨窦氏,用衣车载太后尸体,放置城南市窖好几天。中常侍曹节、王甫想按贵人之礼入殡,帝说:太后亲立我为帝,继承大业。《诗经》上说:无德不报,无言不酬。就是说没有不报的德,没有不回答的话。难道太后可以贵人入殡吗?于是按礼发丧。等到下葬时,曹节等人又想另外葬太后,以冯贵人配礻付。诏令公卿大会庙堂,令中常侍赵忠监督议论。太尉李咸这时正抱病,扶着轿子起身,扌寿椒自随,对妻子说:如果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我不生回了。议论开始,在坐的几百人,个个都看着宦官,好久一段时间,没有人敢于先说。赵忠说:议当时定。责怪公卿以下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陈球说:皇太后有盛德,出身良家,母临天下,应当殡葬先帝,这是没有疑问的。赵忠笑笑说:陈廷尉请拿笔写出你的理由吧。陈球就写下他的理由说:皇太后自在椒房,既聪明,又有母仪。遭时处身失所,引立皇上,继承宗庙,功烈最大。先帝逝世,因遇上大兴监狱,迁居空宫,不幸早死,家庭虽然获罪,不是太后的事。现在如果另外安葬太后,会失天下的人心。并且冯贵人冢墓被掘发,尸骨暴露,与贼并尸,灵魂也遭到污染,又无功于国,哪里应当上配至尊?赵忠看了陈球的理由,俯仰之间,变色嗤笑陈球说:陈廷尉建此议,很有见识!陈球说:陈番、窦武既属冤案,皇太后无缘无故遭到深闭,我常痛心,天下的人,都为此愤慨、叹息。今天我说了这些,如果会后加罪于我,是我很久以来的愿望。公卿以下,都赞同陈球的意见。李咸开始不敢先说话,听陈球说的义正词严,然后大声说:我说本应当如此,陈球说的正合我意。与会的人都为他惭愧。曹节、王甫再争,认为梁后家犯罪逆,别葬懿陵,武帝废黜卫后,以李夫人配食。现在窦氏罪大,难道可以合葬先帝吗?李咸于是到朝廷上疏说:我想章德窦后,虐待残害恭怀,安思、闫后家犯恶逆,但和帝没有异葬的意思,顺庙没有贬降的文字。

  至于卫后,孝武皇帝亲所废弃,不可以相比。现在长乐太后尊号在身,又曾经临朝称制,代行皇上权力,教育天下,且引立当今皇上,光隆皇位。太后以皇上为子,皇上难道可以不认太后为母吗?儿子不能废免母亲,臣子不能贬谪皇帝,应该合葬宣陵,完全遵守旧制。帝看了奏文,对曹节等说:姓窦的虽然无道,但太后有德于我,不应该降黜。曹节没有再说了,于是所议的就定了下来。李咸字元贞,汝南人。由州而郡,逐级上升。以清廉干练著名;在朝廷尽忠,一般权贵有势和谄谀的人,都很怕他。

  六年(177),升陈球为司空,因发生地震免官。授光禄大夫,再为廷尉、太常。光和元年(178),升太尉,数月,因日食免官,再授光禄大夫。第二年,任永乐少府,于是暗暗地与司徒河间刘..谋划诛灭宦官。起先,刘..的哥哥侍中刘矹,与大将军窦武同谋诛宦官,都被宦官杀死,所以刘..与陈球相结为谋。事情没有到动手的时候,陈球又写信劝刘..说:公是宗室的后代,位在三公,为天下的人所敬仰,国家的藩卫,难道可以随声附和容忍不加反对?现在曹节等人放肆为害,一直在您的左右,又您的哥哥侍中为曹节等人所害,这是永乐太后所亲知的。现在可以上表调卫尉阳球为司隶校尉,依次收捕曹节等人杀掉。这样,皇帝亲自掌权,天下太平,很快就可以到来。又尚书刘纳因正直触犯了宦官,调出任步兵校尉,也力劝刘..。刘..说:凶恶的宦官,耳目很多,只怕事情还未准备好,先就受他们的祸害。刘纳说:您是国家的栋梁,国家倾斜快倒塌了,您不支持,用您为相干什么呢?..答应了,也与阳球同谋。陈球的小妻,是程璜的闺女,程璜在宫中做事,宫中叫他为程大人。曹节等人对刘..等的谋划,稍微知道一些,于是用重金收买程璜,并且威胁他。程璜被迫,又害怕,把陈球的谋划告诉了曹节,曹节因将全部情况告诉皇帝说:刘..等经常与藩国来往,有坏主意。多次称说永乐太后的声势,接受的贿赂很多。步兵校尉刘纳及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书信往来,图谋不轨。帝大怒,免去刘..司徒的官,刘..与陈球及刘纳、阳球都死在狱中。陈球时年六十二。儿子陈王禹,吴郡太守;陈王禹的弟弟陈琮,汝阴太守;弟弟的儿子陈王圭,沛国相;陈王圭的儿子陈登,广陵太守。

 

 

 

《列传·杜栾刘李刘谢列传》

 

  杜根 栾巴 刘陶 李云 刘瑜 谢弼

  杜根字伯坚,颍川定陵人也。父安,字伯夷,少有志节,年十三入太学,号奇童。京师贵戚慕其名,或遣之书,安不发,悉壁藏之。及后捕案贵戚宾客,安开壁出书,印封如故,竟不离其患,时人贵之。位至巴郡太守,政甚有声。

  根性方实,好绞直。永初元年,举孝廉,为郎中。时和熹邓后临朝,权在外戚。根以安帝年长,宜亲政事,乃与同时郎上书直谏。太后大怒,收执根等,令盛以缣囊,于殿上扑杀之。执法者以根知名,私语行事人使不加力,既而载出城外,根得苏。太后使人检视,根遂诈死,三日,目中生蛆,因得逃窜,为宜城山中酒家保。积十五年,酒家知其贤,厚敬待之。

  及邓氏诛,左右皆言根等之忠。帝谓根已死,乃下诏布告天下,录其子孙。根方归乡里,征诣公车,拜侍御史。初,平原郡吏成翊世亦谏太后归政,坐抵罪,与根俱征,擢为尚书郎,并见纳用。或问根曰:往者遇祸,天下同义,知故不少,何至自苦如此?根曰:周旋民间,非绝迹之处,邂逅发露,祸及知亲,故不为也。顺帝时,稍迁济阴太守。去官还家,年七十八卒。

  翊世字秀明,少好学,深明道术。延光中,中常侍樊丰、帝乳母王圣共谮皇太子,废为济阴王。翊世连上书讼之,又言樊丰、王圣诬罔之状。帝既不从,而丰等陷以重罪,下狱当死,有诏免官归本郡。及济阴王立,是为顺帝,司空张告辟之。晧以翊世前讼太子之废,荐为议郎。翊世自以其功不显,耻于受位,自劾归。三公比辟,不应。尚书仆射虞诩雅重之,欲引与共参朝政,乃上书荐之,征拜议郎。后尚书令左雄、仆射郭虔复举为尚书。在朝正色,百僚敬之。

  栾巴字叔元,魏郡内黄人也。好道。顺帝世,以宦者给事掖庭,补黄门令,非其好也。性质直,学览经典,虽在中官,不与诸常侍交接。后阳气通暢,白上乞退,擢拜郎中,四迁桂杨太守。以郡处南垂,不闲典训,为吏人定婚姻丧纪之礼,兴立学校,以奖进之。虽干吏卑末,皆课令习读,程试殿最,随能升授。政事明察。视事七年,以病乞骸骨。

  荆州刺史李固荐巴治迹,征拜议郎,守光禄大夫,与杜乔、周举等八人徇行州郡。

  巴使徐州还,再迁豫章太守。郡土多山川鬼怪,小人常破赀产以祈祷。巴素有道术,能役鬼神,乃悉毁坏房祀,剪理奸巫,于是妖异自消。百姓始颇为惧,终皆安之。迁沛相。所在有绩,征拜尚书。会帝崩,营起宪陵。陵左右或有小人坟冢,主者欲有所侵毁,巴连上书苦谏。时梁太后临朝,诏诘巴曰:大行皇帝晏驾有日,卜择陵园,务从省约,茔域所极,裁二十顷,而巴虚言主者坏人冢墓。事既非实,寝不报下,巴犹固遂其愚,复上诽谤。苟肆狂瞽,益不可长。巴坐下狱,抵罪,禁锢还家。

  二十余年,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辅政,征拜议郎。蕃、武被诛,巴以其党,复谪为永昌太守。以功自劾,辞病不行,上书极谏,理陈、窦之冤。帝怒,下诏切责,收付廷尉。巴自杀。子贺,官至云中太守。

  刘陶字子奇,一名伟,颍川颍阴人,济北贞王勃之后。陶为人居简,不修上节。所与交友,必也同志。好尚或殊,富贵不求合;情趣苟同,贫贱不易意。同宗刘恺,以雅德知名,独深器陶。

  时,大将军梁冀专朝,而桓帝无子,连岁荒饥,灾异数见。陶时游太学,乃上疏陈事曰:

  臣闻人非天地无以为生,天地非人无以为灵,是故帝非人不立,人非帝不宁。夫天之与帝,帝之与人,犹头之与足,相须而行也。伏惟陛下年隆德茂,中天称号,袭常存之庆,循不易之制,目不视鸣条之事,耳不闻檀车之声,天灾不有痛于肌肤,震食不即损于圣体,故蔑三光之谬,轻上天之怒。伏念高祖之起,始自布衣,拾暴秦之敞,追亡周之鹿,合散扶伤,克成帝业。功既显矣,勤亦至矣。流福遣祚,至于陛下。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轨,而忽高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国柄,使群丑刑隶,芟刈小民,雕敞诸夏,虐流远近,故天降众异,以戒陛下。陛下不悟,而竞令虎豹窟于场,豺狼乳于春囿。斯岂唐咨禹、稷,益典朕虞,议物赋土蒸民之意哉?又今牧守长吏,上下交竟;封豕长蛇,蚕食天下;货殖者为穷冤之魂,贫馁者作饥寒之鬼;高门获东观之辜,丰室罗妖叛之罪;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为咨嗟长怀叹息者也。且秦之将亡,正谏者诛,谀进者赏,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出于谗口,擅阎乐于咸阳,授赵高以车府。权去已而不知,威离身而不顾。古今一揆,成败同势。原陛下远览强秦之倾,近察哀、平之变,得失昭然,祸福可见。

  臣又闻危非仁不扶,乱非智不救,故武丁得傅说,以消鼎雉之灾,周宣用申、甫,以济夷、厉之荒。窃见故冀州刺史南阳朱穆,前乌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贞高绝俗。穆前在冀州,奉宪操平,摧破奸党,扫清万里。膺历典牧守,正身率下,及掌戎马,威扬朔北。斯实中兴之良佐,国家之柱臣也。宜还本朝,挟辅王室,上齐七燿,下镇万国。臣敢吐不时之义于讳言之朝,犹冰霜见日,必至消灭。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

  书奏不省。

  时,有上书言人以货轻钱薄,故致贫困,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陶上议曰:

  圣王承天制物,与人行止,建功则众悦其事,兴戎而师乐其旅。是故灵台有子来之人,武旅有凫藻之士,皆举合时宜,动顺人道也。臣伏读铸钱之诏,平轻重之议,访覃幽微,不遗穷贱,是以藿食之人,谬延逮及。

  盖以为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夫生养之道,先食后货。是以先王观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亩,女不下机。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宝,生民之至贵也。窃见比年已来,良苗尽于蝗螟之口,杼柚空于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之事,岂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皇、羲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冶之便,或欲因缘行诈,以贾国利。国利将尽,取者争竞,造铸之端于是乎生。盖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况今一人铸之,则万人夺之乎?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士,犹不能足无之求也。夫欲民殷财阜,要在纸役禁夺,则百姓不劳饵足。陛掀圣灯,愍海内之忧戚,伤天下之艰难,欲铸钱齐货以救其敞,此犹养鱼沸鼎之中,栖鸟烈火之上。水木本鱼鸟之所生也,用之不时,必至焦烂。愿陛下宽锲薄之禁,后冶铸之议,听民庶之谣吟,问路叟之所忧,瞰三光之文耀,视山河之分流。天下之心,国家大事,粲然皆见,无有遗惑者矣。

  臣尝诵《诗》,至于鸿雁于野之劳,哀勤堵之事,每喟尔长怀,中篇而叹。近听征夫饥劳之声,甚于斯歌。是以追悟四妇吟鲁之忧,始于此乎?见白驹之意,屏营傍徨,不能监寐。伏念当今地广而不得耕,民众而无所食。群小竞进,秉国之位,鹰扬天下,乌抄求饱,吞肌及骨,并释无。诚恐卒有役夫穷匠,起于板筑之间,投斤攘臂,登高远呼,使愁怨之民,响应云合,八方分崩,中夏鱼渍。虽方尺之钱。何能有救!其危犹举函牛之鼎,絓纤枯之末,诗人所以眷袒顾之,潸焉出涕者也。

  臣东野狂暗,不达大义,缘广及之时,对过所问,知必以身脂鼎镬,为天下笑。

  帝竟不铸钱。

  后陶举孝廉,除顺阳长。县多奸猾,陶到官,宣募吏民有气力勇猛,能以死易生者,不拘亡命奸臧,于是剽轻剑客之徒过晏等十余人,皆来应募。陶责其先过,要以后效,使各结所厚少年,得数百人,皆严兵待命。于是复案奸轨,所发若神。以病免,吏民思而歌之曰:邑然不乐,思我刘君。何时复来,安此下民。

  陶明《尚书》、《春秋》,为之训诂。推三家《尚书》及古文,是正文字七百余事,名曰《中文尚书》。

  顷之,拜侍御史。灵帝宿闻其名,数引纳之。时,巨鹿张角伪托大道,妖惑小民,陶与奉车都尉乐松、议郎袁贡连名上疏言之,曰:

  圣王以天下耳目为视听,故能无不闻见。今张角支党不可胜计。前司徒杨赐奏下诏书,切敕州郡,护送流民,会赐去位,不复捕录。虽会赦令,而谋不解散。四方私言,云角等窃入京师,觇视朝政,鸟声兽心,私共鸣呼。州郡忌讳,不欲闻之,但更相告语,莫肯公文。宜下明诏,重募角等,赏以国土。有敢回避,与之同罪。

  帝殊不悟,方诏陶次第《春秋》条例。明年,张角反乱,海内鼎沸,帝思陶言,封中陵乡侯,三迁尚书令。以所举将为尚书,难与齐列,乞从冗散,拜侍中。以数切谏,以权臣所惮,徙为京兆尹。到职,当出修宫钱直千万,陶既清贫,而耻以钱买职,称疾不听政。帝宿重陶才,原其罪,征拜谏议大夫。

  是时,天下日危,寇贼方炽,陶忧致崩乱,复上疏曰:

  臣闻事之急者不能安言,心之痛者不能缓声。窃见天下前遇张角之乱,后遭边章之寇,每闻羽书告急之声,心灼内忍,四体惊竦。今西羌逆类,私署将帅,皆多段时吏,晓习战陈,识知山川,变诈万端。臣常惧其轻出河东、冯翊,抄西军之后,东之函谷,据厄高望。今果已攻河东,恐遂转更豕突上京。如是则南道断绝,车骑之军孤立,关东破胆,四方动摇,威之不来,叫之不应,虽有田单、陈平之策,计无所用。臣前驿马上便宜,急绝诸郡赋调,冀尚可安¨事付主者,留连至今,莫肯求间。今三郡之民皆以奔亡,南出武关,北徙壶谷,冰解风散,唯恐在后。今共存者尚十三四,军吏士民悲愁相守,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