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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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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上说:商的都城非常整齐,居于四方的中心。现在看到洛阳,做买卖的十倍于农夫,弄虚作假、游手好闲的十倍于做买卖的人。这就是一个农民种田,供百人吃饭,一个妇女织布,供百人穿衣,一个人的劳动供百个人的享受,谁能供养得起!天下百郡千县,万数市邑,都像这样。本来不能相供应,那么百姓怎得不忍饥挨冻?饥寒交迫,老百姓怎能不干越轨的事?犯罪的人增多,官吏怎能不用严酷的刑罚?严刑峻罚加身,老百姓怎能不怨天恨地?愁怨的人多了,那么过错惩罚都来了。老百姓生活无着落,加上老天爷降灾,那么国家就危险了。贫困是由于富足时不节约,懦弱是由于强大时不谦虚,祸乱是由于太平时不修德,危险是由于平安时不谨慎。所以贤明之君对待百姓,常常担心他们的疾苦,慰劳他们的艰辛,并且加强教育,小心谨慎,防患未然,断绝邪恶的根源。因此,《易经》赞美以制度规定节约,不耗费人民的财产,不侵害人民的利益。

  《诗经》的《七月》篇,大至耕田种桑,小至冬天绞麻绳,一一进行教育,自春到冬,终而复始。由此看来,人本来就不可放恣哩。现在人们穿衣讲求奢华,饮食讲求高贵,为了满足口舌的享受而讲究烹饪。有人合谋干坏事;有的从事游戏与赌博;壮年人不扶犁耕田,而挟着弹丸打鸟,携手上山游玩;有的取土作丸卖假药,这些人对外不能抵御敌寇,对内不能停止鼠窃雀偷。有的人作泥车瓦狗等玩具,欺骗小孩,这都是毫无益处的事。《诗经》曾经讽刺有些女人不绩麻,到市上去歌舞玩耍,现在有些妇女连饭也不做,不养蚕织布,而去学巫婆,装神弄鬼,欺骗老百姓,使无知妇女上当受骗。老弱病残的人家,有人生病,心里着急,特别害怕。可巫婆们却要他们离家外出,躲在崎岖的山路,染受风寒,被坏人利用,被盗贼钻了空子。有的病情加重,直至死去。却不知这是被巫婆所骗,反而后悔敬神太晚了,这就是妖妄特别厉害的情况。有的人把好绸子剪破,写上一些祝辞;有的用花言巧语,求神降福;有的耗费金纟采,裁成方寸小块;有的截断长线,缠在手腕之上;有的裁剪锦绸,缝成长幡。都是无故浪费材料,花去不少功夫,变牢固为虚假,把容易变繁难,吃了好的粮食,虚度大好时光。山林不能被野火烧光,江海不能把漏杯塞满,都是应该禁止的。从前孝文皇帝亲自穿着黑色的缯布,用皮革做鞋和带,生活十分俭朴。可是现在京师的贵戚,衣服饮食,车马住房,奢侈超过侯王,本来太过分了。就是他们的车夫、马夫,奴仆姬妾,都是穿花绸子,高级衣料,葛布贡布,应有尽有。用具服饰有犀角象牙,珍珠、宝石,琥珀玳瑁,文采石山,金银首饰,极尽华丽,互相炫耀。他们嫁女娶媳,车辆绵延数里,红色车衣遮满道路,奴仆们骑马驾车,并排行进。有钱的总想赛过别人,无钱的总觉不如人家,一餐酒席的费用,破费终身的家业。古时必有王命诰封才能穿绸缎、乘车马,现在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古制,也应使老百姓大略按孝文帝时的制度行事才好。古之葬礼,铺上厚厚的柴草,埋在野外,不封土,不种树,丧期也无定数。后代圣人改用棺材,用桐木作棺,用葛纟采封口,下面不沾黄泉,上面不泄露臭气。中世以后,改用楸梓槐柏木屯樗这类的木材,因各地土质,选用不同的胶漆,使它坚固可靠,耐用罢了。现在京师贵戚,必用江南出产的木需梓豫樟等木材,边远地方,争相仿效。

  至于木需梓豫樟,产地很远,从高山上砍下,从深谷中运出,经过海河,转向黄河洛水,工匠加工,连年累月,必须许多劳动力才能搬动,许多牛拉才能运走,重所千斤,需万夫,而东到乐浪西达敦煌,费力伤农,经过万里之远。古时只修丰墓,不筑坟堆,中世虽筑坟堆但不垒得很高。孔子的母亲死了,冢高四尺,碰上大雨就垮了,孔子的学生请求把它修复一下,孔子哭着说:古时候是不修墓的。后来孔子的儿子伯鲤死了,只有内棺,没有外木郭。汉文帝葬在芷阴,明帝葬在洛南,都不用珠宝殉葬,不堆起山陵,墓虽低下而德行最高。现在京师贵戚,郡豪富之家,父母在世时不怎么孝敬,死后却大办丧事。有的用金缕玉匣殉葬,棺木必用木需梓木便相,埋葬许多珍珠宝贝、偶人车马,造起大坟,广种松柏,还盖有庐舍祠堂,父葬在南城,也不能说曾子不孝。他们认为尊君爱父,不在于花钱越多越好,扬名显亲,也不在乎多用车马作排场。从前晋灵公多征赋税来修饰围墙,《春秋》评他不是好君主,宋华元、乐举厚葬宋文公,君子认为他们不算好臣子。何况一般官吏和士群众,竟敢僭越主上,超过国家规定吗?三、《实贡篇》国有贤臣就兴旺,用了谄谀之臣就衰败;君主有了忠臣就安定,用了佞臣就危险。这是古今的定论,也是大家所公认的道理。然而哀国危君,接连不断,难道当时没有忠信正直的人吗?的确是苦于正道行不通的缘故啊。十步的范围,一定有茂草;十户人家,一定有忠信的人。商朝那么乱还有三位贤人(箕子、微子和比干),卫国那么小,还有许多君子(蘧瑗、史狗、吏鱼酋、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等)。现在大汉广大的土地上,士民多而富足,朝廷政治清明,上下又能谐和一致,但官中没有好的官,在位的良臣不多。

  这难道是这时没有贤人?想必是使用不当吧。那些愿行正道的人用得很少,同流合污的却用得很多,因此,朋党成群,互相营私,背离朴实,趋向华丽。选拔人才时,不重视其实干的本领,衡量其才行,只是虚张声势,乱加溢美之词。粗略估计,每年将近两百人得到提拔。看看他们的履历,个个品德像颜回、冉有,详细考察其才能,很少达到中等人才的标准,都是只务升官、互相推举。选士本应重在才干,不必求全责备。所以孔门四友(颜回、子贡、子师、子由)虽各有长处,但不是每人都很完美。商朝三仁(箕子、微子、比干)同在一朝,但治国的大事并不十分理想。辅助汉高祖得天下的臣子来自亡秦;光武帝用了很多人才,不少是从王莽那里来的。何况太平之时,能说没有人才吗?明君的号令好比声音,忠臣的响应就像回声。声波的长短,声音的大小,轻重快慢,一定要互相呼应。何况治玉要用石头,洗金要用盐水,洗绸子要用鱼,漂白布要用灰。一般事物本来就有用贱的治理贵的,用丑的变为美的。聪明的人能够弃短取长,收到功效。现在选拔人才,一定要严加考核其实绩,有小毛病的,不必勉强掩盖其过失,他们一进一退,一默一语,各有自己的方式,那么萧何、曹参、周勃、韩信这类文臣武将,哪能不会到来;吴、邓、梁、窦等类人才,踮起脚跟就可看到。

  孔子说过:没有好好思量,如果思量了,有什么遥远呢?四、《爱日篇》国之能成为国,因为有老百姓。民之能成为民,因为能生产谷物。谷物能够丰收,因为有人民在劳动。农业能够建成,因为有时间和劳力。太平国家的日子过得舒适而漫长,所以百姓悠闲而劳力有剩余;混乱国家的日子过得急促而短暂,所以百姓困倦而劳力不足。日子过得舒而长,并不是说太阳走得慢些,而是由于君主英明、百姓安静而劳力有多哩。日子过得短促,不是说历书上的分度减少了,而是上面昏聩、下面紊乱而疲于奔命,总觉劳动不足哩。孔子说过:人口多了就应使他们富足,已经富足了就应加强教育。因此,礼义来源于富足,盗贼来自于贫穷;富足来源于时日宽暇,贫穷来源于谋生无日。圣人深深懂得劳力是人民谋生的根本,国家的基础。所以务必减少百姓的差役,使他们爱惜时日,不违农时。因此尧帝命令太阳之神羲和,敬重上天,给百姓充足的时间。汉明帝时,国家曾一度规定用月朔为正的反支月不受理百姓的投诉,皇帝听了很感奇怪,便说:百姓放弃劳动时间,不远万里来朝廷,如果再加限制不许接见,难道是治理国家的本意吗!于是废除这种不合理的制度。现在含冤的百姓仰望申诉可是官吏们却难见如神,百姓耽搁劳动时间而到官府告状的,路上络绎不绝,不到太阳偏西不得通报,不是高兴的时候不接见。有的连续几天,甚至十天半月,才能见到官吏;有的请求邻里,送粮食才能答话。农时耽误过多,天下难道不受饥饿吗?孔子说:听官司我和别人差不多。从他这话看,有中等才能以上的人,就能够评议谁是谁非,乡里亭部小吏,也有会断案的,可是多半出现判断不公,使人受冤枉,这是有缘故的。

  凡自以为道理充足的一方总是认为得理走天下,决不随便屈服,而道理欠缺的一方就采取巴结行贿的办法。不屈服的一方对官吏不给好处,行贿的一方所以得到官吏徇情枉法。如果事情有反覆,官吏应该有罪责,官吏因为有罪责,不能不在上弄权枉法。老百姓是弱而小的一方,而控告豪强的官吏,势力悬殊能不败诉吗?县官相信定吏的话,所以判案只能维持原判。如果事有反覆,县长应有罪责,县长因为有罪,而推到上级郡那里。一方是老百姓,而对方是县吏,这种官司打下去,老百姓能够胜诉吗?事有反覆,郡也有罪,郡因为有罪,而上诉到了州。老百姓和郡打官司,还有获胜的希望吗?州官不肯受理,所以百姓只得远到公府里来。公府不能详细审理,于是拖延时间。贫弱的百姓拖不到十天,强富的可以拖到千日。这样打官司,有什么冤案能够清理呢?正义之士怀着满腔怒火而得不到伸冤,狡猾的官吏搞歪门邪道而逃避罪罚,这就是老百姓之所以受压迫,而天下越来越困穷的缘故。除了上天感痛降灾之外,只要看看人为的灾难就可知道。从三府州郡,到郡县司法的官吏,以及打官司的百姓,受官司的牵连,另相检举、找证人对簿公堂的,每天大约有十万人。一个人有事,两个人参谋,这就等于每天有三十万人耽搁农业劳动时间了。用中等农民作标准算一下,就每年有三百万人要挨饿了。这样一来,盗贼怎么会消灭,太平日子从哪里来呢?《诗经》上说:不要回顾混乱,哪个没有父母?老百姓生活的条件不足,君王怎能得到富足?能不值得深思吗?能不引起深思吗?五、《述赦篇》医生替人治病,必须知道病人脉搏的虚实,气结在何处,然后才能处方,所以病可治好,还能长寿。治理国家的人,必须先知道百姓的疾苦,祸乱的根源在何处,然后采取措施,所以坏人坏事才可制止,国家才能安定。现在害百姓最苦的没有比连续用钱赎罪而获得赦免的了。

  赦免赎罪的次数多,那么恶人得势,好人遭殃。怎么证明呢?谨慎小心的人,不会犯错误,又有正派的官吏,不怕强暴的人,可是成群的奸猾之徒竟敢乱加诬蔑,就因为他们知道反正不久即可获得赦免的缘故。好心正直的人,被人侵怨而能到朝廷申冤的,一万人中没有几个;几个人中间得到官吏过问的,一百人中不过一人;经过尚书审问而遣他空手回去的,又有十分之六七。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已经触犯法律,被害的人家希望按罪重判,解除心头之恨,可反而一概得到赦免释放,让恶人趾高气扬;有些惯盗竟穿着好衣服从门前扬长而过,孝顺的人看见仇人不敢声讨,被盗者看见赃物而不敢取回,痛苦哪有比这更厉害的呢!培养杂草的使庄稼受损失,包庇坏人的使百姓受害。《书经》上说:周文王严格执法对坏人从不赦免。先王制定刑法,不是喜欢让人受皮肉之苦,使人短命;而是在于惩罚坏人,为民除害。所以经书上说:上天命令有德之人,获得五服五章的奖励;上天讨伐有罪之人,采用五种不同的刑罚。《诗经》讽刺执法不公的人道:这个应该判罪,你反而替他开脱。古时只有开始受天命为君的人,在天下大乱之后,违法乱纪者太多,一时难得一一追究,所以不得不采取一次大赦,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使广大百姓得到安居,来促成天下大治。绝不是对坏人姑息养奸,更不是放纵坏人。那些性恶之人,是一班豺狼,即使得到宽宥赦免,始终没有改悔之心。有些人早上解除镣铐,晚上又被抓回来,虽有严明的官吏,也不能使他们洗手不干。为什么呢?凡是敢做大坏事的人,一定有过人的能耐,而能讨好上级。例如多塞一些不义之财,多说一些讨好人家的话,来使对方软化,如果没有第五伦那样廉洁正直,谁不顾及钱财呢?有些人常议论说:长久不赦罪就会使坏人猖獗而官吏制止不住,应该多方开导来瓦解他们。这是不懂得政乱的根本来源,不明白祸福的起因呢。后来度辽将军皇甫规解除官职回到安定,同乡人有用货财买到雁门太守的人,也离职回家,用名片去进见皇甫规。皇甫规躺着睡觉不出来迎接,那人已经进门后,便问道:你以前在郡守任里吃雁肉,味道不错吧!不久,又有人报告王符在门口求见。皇甫规素来听到王符的声名,于是连忙起床,衣服的带子尚未系好,趿着鞋子出来迎接,握着王符的手进屋,和他坐在一起,极为欢快。

  当时人便这样说道:二千石的府尹,抵不上一介布衣之士。就是说书生道德品质之高贵。王符终于没有做官,老死在家里。

  ◆仲长统,传仲长统字公理,山阳高平人。少年时好学,广泛涉猎书籍,长于文辞。年二十余,游学于青州、徐州、并州、冀州之间,与交友的多数认为他异于常人。并州刺史高干,袁绍的外侄,素来贵而有名,招致四方游士,士人多归附他。仲长统经过高干那里,高干很好地招待他,问以当时的大事。长统对高干说:君有雄志而没有雄才,好结交士子但不能选择人才,所以替君担忧,请深以为戒。高干常觉自己不错,不采纳他的话,长统就离开了。不多时,高干以并州背叛,卒至失败。并州冀州之士都因此而异其有知人之明。仲长统性倜傥,敢于直言,不计较小节,默语无常,时人有的称他为狂生。每逢州郡命召,常称病不去。常认为凡游说帝王的人,想立身扬名罢了,可是名不常存,人生易灭,优游偃仰,可以自娱,想建房子住在清旷之地,以悦其志。他的论调是:假使居住有良田广宅,背山面水,沟池环绕,竹木四布,场圃在前,果园在后。舟车可以代步涉之劳,足以息四体之役。养亲有兼珍之膳食,妻子没有苦身之劳累。好朋友到来,有酒肴招待,节日盛会,杀猪宰羊以奉之。在畦苑散步,在平林游玩,在清水之滨濯足,乘凉风习习,钓钓鱼,射射鸟。在舞雩之下讽咏,在高堂之上吟哦。在闺房养神,想老子之玄虚,呼吸新鲜空气,求至人之仿佛。与少数知己,论道讲书,俯仰天地之间,评点人物之是非。弹《南风》之琴,发清商之妙曲。逍遥一世,睥睨天地之间。不受当时之责难,永保性命之期。这样,就可以升在霄汉之上,出乎宇宙之外了。难道还羡慕入帝王之门么!又作诗二篇,以表现其志向。

  诗说:飞鸟留遗迹,鸣蝉蜕躯壳。

  腾蛇弃鳞甲,神龙丧头角。

  至人能变化,达士贵脱俗。

  乘云无鞍辔,骋风不知足。

  垂露成帐帷,张霄成巾幄。

  沆瀣当晚餐,九阳代蜡烛。

  恒星艳如珠,朝霞润如玉。

  六合任我游,恣心之所欲。

  人事均可遗,何必为局促。

  “大道虽平坦,见几者实寡。

  任意无是非,适物无不可。

  古来绕绕弯,委曲实繁琐。

  百虑又何为,至要还在我。

  寄愁于上天,埋忧在地下。

  叛散在《五经》,天弃《风》与《雅》。

  百家太杂碎,请用一把火。

  抗志在山栖,游心于海左。

  元气变为舟,微风可为舵。

  敖翔在太清,纵意在容冶。尚书令荀..听到仲长统的大名,很觉奇怪,举他作尚书郎。后来参与丞相曹操军事。每论说古今及当时风俗行事,常发愤叹息。因著论名叫《昌言》,共三十四篇,十多万字。献帝逊位那年,仲长统死去,时年四十一岁。

 

 

《列传·孝明八王列传》

 

  千乘哀王建 陈敬王羡 彭城靖王恭 乐成靖王党 下邳惠王衍 梁节王畅 淮阳顷王昞 济阴悼王长

  孝明皇帝九子:贾贵人生章帝;阴贵人生梁节王暢;余七王本书不载母氏。

  千乘哀王建,永平三年封。明年薨。年少无子,国除。

  陈敬王羡,永平三年封广平王。建初三年,有司奏遣羡与巨鹿王恭、乐成王党俱就国。肃宗性笃爱,不忍与诸王乖离,遂皆留京师。明年,案舆地图,令诸国户口皆等,租入岁各八千万。羡博涉经书,有威严,与诸儒讲论于白虎殿。七年,帝以广平在北,多有边费,乃徙羡为西平王,分汝南八县为国。及帝崩,遗诏徙封为陈王,食淮阳郡,其年就国。立三十七年薨,子思王钧嗣。

  钧立,多不法,遂行天子大射礼。性隐贼,喜文法,国相二千石不与相得者,辄阴中之。憎怨敬王夫人李仪等,永元十一年,遂使客隗久杀仪家属。吏捕得久,系长平狱。钧欲断绝辞语,复使结客篡杀久。事发觉,有司举奏,钧坐削西华、项、新阳三县。十二年,封钧六弟为列侯。后钧取掖庭出女李娆为小妻,复坐削圉、宜禄、扶沟三县。永初七年,封敬王孙安国为耕亭侯。

  钧立二十一年薨,子怀王竦嗣。立二年薨,无子,国绝。

  永宁元年,立敬王子安寿亭侯崇为陈王,是为顷王。立五年薨,子孝王承嗣。

  承薨,子愍王宠嗣。熹平二年,国相师迁追奏前相魏愔与宠共祭天神,希幸非冀,罪至不道。有司奏遣使者案验。是时,新诛勃海王悝,灵帝不忍复加法,诏槛车传送愔、迁诣北寺诏狱,使中常侍王酺与尚书令、侍御史杂考。愔辞与王共祭黄老君,求长生福而已。无他冀幸。酺等奏愔职在匡正,而所为不端,迁诬靠其王,罔以不道,皆诛死。有诏赦宠不案。

  宠善弩射,十发十中,中皆同处。中平中,黄巾贼起,郡县皆弃城走,宠有强弩数千张,出军都亭。国人素闻王善射,不敢反叛,故陈独得完,百姓归之者众十余万人。及献帝初,义兵起,宠率众屯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国相会稽骆俊素有感恩,时天下饥荒,邻郡人多归就之,俊倾赈赡,并得全活。后袁术求粮于陈而俊拒绝之,术忿恚,遣客诈杀俊及宠,陈由是破败。

  是时,诸国无复租禄,而数见虏夺,并日而食,转死沟壑者甚众,夫人姬妾多为丹陵兵乌桓所略云。

  彭城靖王恭,永平九年赐号灵寿王。十五年,封为臣鹿王。建初三年,徙封江陵王,改南郡为国。元和二年,三公上言江陵在京师正南,不可以封,乃徙为六安王,以庐江郡为国。肃宗崩,遗诏徙封彭城王,食楚郡,其年就国。恭敦厚威重,举动有节度,吏人敬爱之。永初六年,封恭子阿奴为竹邑侯。

  元初三年,恭以事怒子酺,酺自杀。国相赵牧以状上,因诬奏恭祠祀恶言,大逆不道。有司奏请诛之。恭上书自讼。朝廷以其素著行义,今考实,无征,牧坐下狱,会赦免死。

  恭立四十六年薨,子考王道嗣。元初五年,封道弟三人为乡侯,恭孙顺为东安亭侯。

  道立二十八年薨,子顷王定嗣。本初元年,封定兄弟九人皆为亭侯。

  定立四年薨,子孝王和嗣。和性至孝,太夫人薨,行丧陵次,毁胔过礼。傅相以闻。桓帝诏使奉牛、酒迎王还宫。和敬贤乐施,国中爱之。初平中,天下大乱,和为贼昌务所攻,避奔东阿,后得还国。

  立六十四年薨,孙祗嗣。立七年,魏受禅,以为崇德侯。

  乐成靖王党,永平九年赐号重熹王,十五年封乐成王。党聪惠,善《史书》,喜正文字。与肃宗同年,尤相亲爱。建初四年,以清河之游、观津,勃海之东光、成平,涿郡之中水、饶阳、安平、南深泽八县益乐成国。及帝崩,其年就国。党急刻不遵法度。旧禁宫人出嫁,不得适诸国。有故掖庭技人哀置,嫁为男子章初妻,党召哀置入宫与通,初欲上书告之,党恐惧,乃密赂哀置姊焦使杀初。事发觉,党乃缢杀内侍三人,以绝口语。又取故中山简王傅婢李羽生为小妻。永远七年,国相举奏之。和帝诏削东光、鄡二县。

  立二十五年薨,子哀王崇嗣。立二月薨,无子,国绝。

  明年,和帝立崇兄脩侯巡为乐成王,是为王。立十五年薨,子隐王宾嗣。立八年薨,无子,国绝。

  明年,复立济北惠王子苌为乐成王后。苌到国数月,骄淫不法,愆过累积,冀州刺史与国相举奏苌罪至不道。安帝诏曰:苌有靦其面,而放逸其心。知陵庙至重,承继有礼,不惟致敬之节,肃穆之慎,乃敢擅损牺牲,不备苾芬。慢易大姬,不震厥教。出入颠覆,风淫于家,娉取人妻,馈遗婢妾。殴击吏人,专己凶暴。愆罪莫大,甚可耻也。朕览八辟之议,不忍致之于理。其贬苌爵为临湖侯。朕无则哲之明,致简统失序。罔以尉承大姬,增怀永叹。

  延光元年,以河间孝王子得嗣靖王后。以乐成比废绝,故改国曰安平,是为安平孝王。

  立三十年薨,子续立。中平元年,黄巾贼起,为所劫质,囚于广宗。贼平复国。其年秋,坐不道被诛。立三十四年,国除。

  下邳惠王衍,永平十五年封。衍有容貌,肃宗即位,常在左右。建初初冠,诏赐衍师傅已下官属金、帛各有差。四年,以临淮郡及九江之钟离、当涂、东城、历阳、全椒合十七县益下邳国。帝崩,其年就国。衍后病荒忽,而太子有罪废,诸姬争欲立子为嗣,连上书相告言。和帝怜之,使彭城靖王恭至下邳正其嫡庶,立子成为太子。

  衍立五十四年薨,子贞王成嗣。永建元年,封成兄二人及惠王孙二人皆为列侯。

  成立二年薨,子愍王意嗣。阳嘉元年,封意弟八人为乡、亭侯。中平元年,意遭黄巾,弃国走。贼平复国,数月薨。立五十七年,年九十。

  子哀王宜嗣,数月薨,无子,建安十一年国除。

  梁节王暢,永平十五年封为汝南王。母阴贵人有宠,暢尤被爱幸,国土租入倍于诸国。肃宗立,缘先帝之意,赏赐恩宠甚笃。建初二年,封暢舅阴棠为西陵侯。四年,徙为梁王,以陈留之郾、宁陵、济阴之薄、单父、己氏、成武,凡六县,益梁国。帝崩,其年就国。

  暢性聪惠,然少贵骄,颇不遵法度。归国后,数有恶梦,从官卞忌自言能使六丁,善占梦,暢数使卜筮。又暢乳母王礼等,因此自言能见鬼神事,遂共占气,祠祭求福。忌等谄媚,云神言王当为天子。暢心喜,与相应答。永元五年,豫州刺史、梁相举奏暢不道,考讯,辞不服。有司请征暢诣廷尉诏狱,和帝不许。有司重奏除暢国,徙九真,帝不忍,但削成武、单父二县。暢惭惧,上疏辞谢曰:

  臣天性狂愚,生在深宫,长养傅母之手,信惑左右之言。及至归国,不知防禁。从官侍史利臣财物,荧惑臣暢。臣暢无所昭见,与相然诺,不自知陷死罪,以至考案。肌栗心悸,自悔无所复及。自谓当即时伏显就,魂魄去身,分归黄泉。不意陛下圣德,枉法曲平,不听有司,横贷赦臣。战栗连月,未敢自安。上念以负先帝而令陛下为臣收污天下,诚无气以息,筋骨不相连。臣暢知大贷不可再得,自誓束身约妻子,不敢复出入失绳墨,不敢复有所横费。租入有余,乞裁食睢阳、穀孰、虞、蒙、宁陵五县,还余所食四县。臣暢小妻三十七人,其无子者愿还本家。自选择谨敕奴婢二百人,其余所受虎贲、官骑及诸工技、鼓吹、仓头、奴婢、兵弩、厩马皆上还本署。臣暢以骨肉近亲,乱圣化,污清流,既得生活,诚无心面目以凶恶复居大宫,食大国,张官属,藏什物。愿陛下加大恩,开臣自悔之门,假臣小善之路,令天下知臣蒙恩,得去死就生,颇能自悔。臣以公卿所奏臣罪恶诏书常置于前,昼夜诵读。臣小人,贪见明时,不能即时自引,惟陛下哀臣,令得喘息漏刻。若不听许,臣实无颜以久生,下入黄泉,无以见先帝,此诚臣至心。臣欲多还所受,恐天恩不听许,节量所留,于臣暢饶足。

  诏报曰:朕惟王至亲之属,淳淑之美,傅相不良,不能防邪,至令有司纷纷有言。今王深思悔过,端自克责,朕恻然伤之。志匪由王,咎在彼小子。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王其安心静意。茂率休德。《易》不云乎:一谦而四益。小有言,终吉。强食自爱。暢固让,章数上,卒不许。

  立二十七年薨,子恭王坚嗣。永元十六年,封坚弟二人为乡、亭侯。

  坚立二十六年薨,子怀王匡嗣。永建二年,封匡兄弟七人为乡、亭侯。

  匡立十一年薨,无子,顺帝封匡弟孝阳亭侯成为梁王,是为夷王。

  立二十九年薨,子敬王元嗣。

  立十六年薨,子弥嗣。立四十年,魏受禅,以为崇德侯。

  淮阳顷王昞,永平十五年封常山王,建初四年,徙为淮阳王,以汝南之新安、西华益淮阳国。

  立十六年薨,未及立嗣,永元二年,和帝立昞小子侧复为常山王,奉昞后,是为殇王。

  立十三年薨,父子皆未之国,并葬京师。侧无子,其月立兄防子侯章为常山王。和帝怜章早孤,数加赏赐。延平元年就国。

  立二十五年薨,是为靖王。子顷王仪嗣。永建二年,封仪兄二人为亭侯。

  仪立十七年薨,子节王豹嗣。元嘉元年,封豹兄四人为亭侯。

  豹立八年薨,子暠嗣。三十二年,遭黄巾贼,弃国走。建安十一年国除。

  济阴悼王长,永平十五年封。建初四年,以东郡之离狐、陈留之长垣益济阴国。立十三年,薨于京师,无子,国除。

  论曰:晏子称夫人生厚而用利,于是乎正德以幅之,谓之幅利。言人情须节以正其德,亦由布帛须幅以成其度焉。明帝封诸子,租岁不过二千万,马后为言而不得也。贤哉!岂徒俭约而已乎!知骄贵之无,嗜欲之难极也,故东京诸侯鲜有至于祸败者也。

  赞曰:孝明传胤,维城八国。陈敬严重,彭城厚德。下邳婴疴,梁节邪惑。三籓夙龄,党惟荒忒。

 

  1. 译文

 

  (刘建、刘羡、刘恭、刘党、刘衍、刘畅、刘日丙、刘长)

  ◆孝明八王传,孝明皇帝有九个儿子:贾贵人生章帝;阴贵人生梁节王刘畅;其余七王本书没有记载母氏。

  千乘哀王刘建,永平三年(60)封。第二年死去。年少没有儿子,国除。

  陈敬王刘羡,永平三年(60)封为广平王。建初三年(78),有司奏遣刘羡与巨鹿王刘恭、乐成王刘党都到封地去。肃宗性厚爱,不忍心与诸王分开,于是都留在京师。第二年,按地图,使诸国户口都均等,租入每年八千万。刘羡博涉经书,有威严,与诸儒讲论在白虎观。七年(82),皇上认为广平在北边,多有边费,于是改为西平王,分汝南八县为封地。等到皇帝死后,遗诏改封为陈王,食淮阳郡,那年往封地去。立三十七年死去。儿子思王刘钧为嗣。

  彭城靖王刘恭,永平九年(66)赐号灵寿王。十五年(72),封为巨鹿王。建初三年(78),改封江陵王,改南郡为封地。元和二年(85),三公上言江陵在京师正南,不可以封,于是改为六安王,以庐江郡为封地。肃宗死后,遗诏改封彭城王,食楚郡,同年往封地。刘恭敦厚威重,举动有节度,官民敬爱他。永初六年(112),封刘恭之子阿奴为竹邑侯。元初三年(116),刘恭因事对儿子刘酉甫发怒,刘酉甫自杀。国相赵牧把情况上告,因诬奏刘恭祠祀时出恶言,大逆不道。有司奏请杀掉他。刘恭上书为自己辩解。朝廷认为他素著行义,下令考实,没有证据,赵牧因此下狱,碰着大赦免去死罪。刘恭立四十六年死去,儿子考王刘道嗣。

  乐成靖王刘党,永平九年(66)赐号重熹王,十五年(72)封乐成王。刘党很聪明,会《史书》,喜正文字。与肃宗同年,特别亲爱。建初四年(79),把清河的游、观津,勃海之东光、成平,涿郡之中水、饶阳、安平、南深泽八县加进乐成国。等到皇帝死去,同年到封地去。刘党急刻不遵守法度。按旧例禁止宫人出嫁,不得到封地去。有旧掖庭技人哀置,嫁给男子章初为妻,刘党召哀置进宫和他通奸,章初想上书告他,刘党害怕,于是秘密收买哀置的姐焦使她杀掉章初,事情发觉了,刘党便缢杀太监三人,以灭口实。又娶了旧中山简王傅婢李羽生做小老婆。永元七年(95),国相举报这事。和帝诏削去东光、枭阝二县。刘党立二十五年死去,儿子哀王刘崇嗣。

  下邳惠王刘衍,永平十五年(72)封。刘衍有容貌,肃宗即位,常在左右。建初年间,刘衍刚行冠礼,诏赐刘衍师傅以下官属金帛等物,各有区别。建初三年(78),将临淮郡及九江之钟离、当涂、东城、历阴、全椒共十七县加入下邳国。帝死后,当年去封地。刘衍后来有心病,而太子刘..有罪被废,诸姬争着想立子为嗣,连上书相告言。和帝可怜她们,派彭城靖王刘恭到下邳正其嫡庶,立儿子刘成为太子。刘衍立五十四年死去,儿子贞王刘成嗣。

  梁节王刘畅,永平十五年(72)封为汝南王。母阴贵人有宠于帝,刘畅尤其被宠爱,国土租入比其他国封地加一倍。肃宗即位,顺着先帝的意思,赏赐恩宠很厚。建初二年(77),封刘畅舅父阴棠为西陵侯。四年(79),徙为梁王,将陈留之郾、宁陵,济阴之薄、单父,己氏、成武等六县加入梁国封地。帝死后,当年去封地。刘畅性聪惠,然而少年贵骄,不大遵守法度。到封地后,多次有恶梦,从官卞忌自己说能使六丁(注:六甲申丁神),会占梦,刘畅数次使他占卜筮。又刘畅之乳母王礼等,借此自言能见鬼神事,于是一道占气,祠祭求福。卞忌等谄媚刘畅,说神言王应当做天子。刘畅心喜,和他们应答。永元九年(97),豫州刺史梁相举奏刘畅大逆不道,考问,辞不服。有司请求召刘畅到廷尉那里坐牢,和帝不同意。有司又奏免除刘畅的封地,迁到九真,帝不忍心,只削去成武、单父两县。刘畅惭愧害怕,上疏辞谢道:臣天性狂愚,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傅母之手,信惑左右的话。等到归国,不知防禁。从官侍史为了谋取财物,荧惑我的心。臣畅没有觉察,和他们互相然诺,不知自陷死罪,以至犯了罪。内心害怕,自悔也来不及。自以为当被杀掉,魂魄离身,分归黄泉。不意陛下圣德,枉法曲平,不听有司之言,赦免了我。战忄栗连月,不敢自安。上念有负先帝之恩,使陛下替臣收恶天下,的确使臣无气以息,筋骨不相连。臣畅知道宽大不可再得,自己发誓要束身约妻子,不敢再出入不讲规矩,不敢再有浪费。租入有剩余,请求裁减睢阳、谷熟、虞、蒙、宁陵五县,还剩下四县。臣有小妻三十七人,那些无子的愿回本家。自选择谨数束力奴婢二百人,其余所受虎贲、官骑和诸工技、鼓吹、仓头、奴婢、兵弩、厩马都上还本署。臣畅以骨肉至亲,乱圣化,氵于清流,既得生活,的确无面目以凶恶居大宫,食大国,张官属,藏什物。愿陛下加大恩,开臣自悔之门,假臣小善之路,使天下知臣蒙恩,能去死就生,颇能自悔。臣将公卿所奏罪恶诏书常置于前,昼夜诵读。臣本小人,贪见明时,不能即肘自引,望陛下哀臣,使得喘息漏刻。如不听许,臣实无颜以久生,下入黄泉,无以见先帝。这的确是臣一片至心。臣想多还所受,恐天恩不听许,节量所留,于臣畅已足够了。皇上诏书回报道:朕惟王至亲之属,淳淑之美,傅相不良,不能防止邪恶,至使有司纷纷有言。今王深思悔过,端自克责,朕很难过。志非由王,过在那班小子。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王其安心静意,茂率休德。《易经》不是说过吗:一谦而四益。小有言,绝吉。强食自爱。刘畅坚决退让,奏章数上,终不同意。刘畅立二十七年死去,子恭王刘坚嗣。

  淮阳顷王刘日丙,永平十五年(72)封常山王。建初四年(79),徙为淮阳王,将汝南之新安、西华加入淮阴国。立十六年死去,未及立嗣。

  济阴悼王刘长,永平十五年(72)封。建初四年(79),将东郡之离狐,陈留之长垣加入济阴国。立十三年,死在京师,无子,封地废除。

 

 

《列传·李陈庞陈桥列传》

 

  李恂 陈禅 庞参 陈龟 桥玄

  李恂字叔英,安定临泾人也。少习《韩诗》,教授诸生常数百人。太守颍川李鸿请署功曹,未及到,而州辟为从事。会鸿卒,恂不应州命,而送鸿丧还乡里。既葬,留起冢坟,持丧三年。

  辟司徒桓虞府。后拜侍御史,持节使幽州,宣布恩泽,慰抚北狄,所过皆图写山川、屯田、聚落百余卷,悉封奏上,肃宗嘉之。拜兗州刺史。以清约率下,常席羊皮,服布被。迁张掖太守,有威重名。时大将军窦宪将兵屯武威,天下州郡远近莫不修礼遗,恂奉公不阿,为宪所奏免。

  后复征拜谒者,使持节领西域副校尉。西域殷富,多珍宝,诸国侍子及督使贾胡数遗恂奴婢、宛马、金银、香罽之属,一无所受。北匈奴数断西域车师、伊吾,陇沙以西使命不得通,恂设购赏,遂斩虏帅,悬首军门。自是道路夷清,威恩并行。

  迁武威太守。后坐事免,步归乡里,潜居山泽,结草为庐,独与诸生织席自给。会西羌反畔,恂到田舍,为所执获。羌素闻其名,放遣之。恂因诣洛阳谢。时岁荒,司空张敏、司徒鲁恭等各遣子馈粮,悉无所受。徙居新安关下,拾橡实以自资。年九十六卒。

  陈禅字纪山,巴郡安汉人也。仕郡功曹,举善黜恶,为邦内所畏。察孝廉,州辟治中从事。时刺史为人所上受纳臧赂,禅当传考,无它所赍,但持丧敛之具而已。及至,笞掠无算,五毒毕加,禅神意自若,辞对无变,事遂散释。车骑将军邓骘闻其名而辟焉,举茂才。时汉中蛮夷反畔,以禅为汉中太守。夷贼素闻其声,即时降服。迁左冯翊,入拜谏议大夫。

  永宁元年,西南夷掸国王献乐及幻人,能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明年元会,作之于庭,安帝与群臣共观,大奇之。禅独离席举手大言曰:昔齐、鲁为夹谷之会,齐作侏儒之乐,仲尼诛之。又曰:放郑声,远佞人。帝王之庭,不宜设夷狄之技。尚书陈忠劾奏禅曰:古者合欢之乐舞于堂,四夷之乐陈于门,故《诗》云以《雅》以《南》,《韎》、《任》、《朱离》。今掸国越流沙,逾县度,万里贡献,非郑、卫之声,佞人之比,而禅廷讪朝政,请劾禅下狱。有诏勿收,左转为玄菟候城障尉,诏敢不之官,上妻子从者名。禅既行,朝廷多讼之。会北匈奴入辽东,追拜禅辽东太守。胡惮其威强,退还数百里。禅不加兵,但使吏卒往晓慰之,单于随使还郡。禅于学行礼,为说道义以感化之。单于怀服,遗以胡中珍货而去。

  及邓骘诛废,禅以故吏免。复为车骑将军阎显长史。顺帝即位,迁司隶校尉。明年,卒于官。

  子澄,有清名,官至汉中太守。

  禅曾孙宝,亦刚壮有禅风,为州别驾从事,显名州里。

  庞参字仲达,河南缑氏人也。初仕郡,未知名,河南尹庞奋见而奇之,举为孝廉,拜左校令。坐法输作若卢。

  永初元年,凉州先零种羌反畔,遣车骑将军邓骘讨之。参于徒中使其子俊上书曰:

  方今西州流民扰动,而征发不绝,水潦不休,地力不复。重之以大军,疲之以远戍,农功消于转运,资财竭于征发。田畴不得垦辞,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穷,无望来秋。百姓力屈,不复堪命。臣愚以为万里运粮,远就羌戎,不若总兵养众,以待其疲。车骑将军骘宜且振旅,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凉州士民,转居三辅。休徭役以助其时,止烦赋以益其财,令男得耕种,女得织纴,然后畜精锐,乘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则边人之仇报,奔北之耻雪矣。

  书奏,会御史中丞樊准上疏荐参曰:

  臣闻鸷鸟累百,不如一鹗。昔孝文皇帝悟冯唐之言,而赦魏尚之罪,使为边守,匈奴不敢南向。夫以一臣之身,折方面之难者,选用得也。臣伏见故左校令河南庞参,勇谋不测,卓尔奇伟,高才武略,有魏尚之风。前坐微法,输作经时。今羌戎为患,大军西屯,臣以为如参之人,宜在行伍。惟明诏采前世之举,观魏尚之功,免赦参刑,以为军锋,必有成效,宣助国威。

  邓太后纳其言,即擢参于徒中,召拜竭者,使西督三辅诸军屯,而征邓骘还。

  四年,羌寇转盛,兵费日广,且连年不登,谷石万余。参奏记于邓骘曰:

  比年羌寇特困陇右,供徭赋役为损日滋,官负人责数十亿万。今复募发百姓,调取谷帛,衒卖什物,以应吏求。外伤羌虏,内困征赋。遂乃千里转粮,远给武都西郡。涂路倾阻,难劳百端,疾行则抄暴为害,迟进则谷食稍损,运粮散于旷野,牛马死于山泽。县官不足,辄贷于民。民已穷矣,将从谁求?名救金城,而实困三辅。三辅既困,还复为金城之祸矣。参前数言宜弃西域,乃为西州士大夫所笑。今苟贪不毛之地,营恤不使之民,暴军伊吾之野,以虑三族之外,果破凉州,祸乱至今。夫拓境不宁,无益于强;多田不耕,何救饥敝!故善为国者,务怀其内,不求外利;务富其民,不贪广土。三辅山原旷远,民庶稀疏,故县丘城,可居者多。今宜徙边郡不能自存者,入居诸陵,田戍故县。孤城绝郡,以权徙之;转运远费,聚而近之;徭役烦数,休而息之。此善之善者也。

  骘及公卿以国用不足,欲从参议,众多不同,乃止。

  拜参为汉阳太守。郡人任棠者,有奇节,隐居教授。参到,先候之,棠不与言,但以薤一大本,水一盂,置户屏前,自抱孙兒伏于户下。主簿白以为倨。参思其微意良久,曰:棠是欲晓太守也。水者,欲吾清也。拔大本薤者,欲吾击强宗也。抱兒当户,欲吾开门恤孤也。于是叹息而还。参在职,果能抑强助弱,以惠政得民。

  元初元年,迁护羌校尉,畔羌怀其恩信。明年,烧当羌种号多等皆降,始复得还都令居,通河西路。时,先零羌豪僭号北地,诏参将降羌及湟中义从胡七千人,与行征西将军司马钧期会北地击之。参于道为羌所败。既已失期,乃称病引兵还,坐以诈疾征下狱。校书郎中马融上书请之曰:

  伏见西戎反畔,寇抄五州,陛下愍百姓之伤痍,哀黎元之失业,单竭府库以奉军师。昔周宣猃狁侵镐及方,孝文匈奴亦略上郡,而宣王立中兴之功,文帝建太宗之号。非惟两主有明睿之姿,抑亦扞城有虓虎之助,是以南仲赫赫,列在《周诗》,亚夫赳赳,载于汉策。窃见前护羌校尉庞参,文武昭备,智略弘远,既有义勇果毅之节,兼以博雅深谋之姿。又度辽将军粱,前统西域,勤苦数年,还留三辅,攻效克立,间在北边,单于降服。今皆幽囚,陷于法网。昔荀林父败绩于邲晋侯使复其位;孟明视丧师于崤,秦伯不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