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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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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共事,立志想除掉他们。于是上疏道:按汉朝旧例,中常侍参选士人。建武以后,才全用宦者。从延平以来,渐渐更加贵盛,假貂..之服饰,处侍中之重任,天朝政事,一经他们之手,权倾海内,宠贵没有极限,子弟亲戚,都担负重任,所以放滥骄溢,没有人能制止。凶狡无行之徒,媚以求官,恃势怙宠之辈,渔食百姓,穷破天下,空竭小人。愚臣以为这班人可以全部罢省,恢复往初,按旧规章,更选海内清淳之士,明达国体之人,以补充他们的位置。陛下可成为尧舜之君,众僚都做稷契之臣,百万黎民都蒙受圣化了。皇帝不采纳。后来朱穆因进见,口中又陈述道:臣听说汉家旧典,设侍中、中常侍各一人,总览尚书之事,黄门侍郎一人,传发书奏,都引用士人中有族望的。自和熹太后以女主称制,不接见公卿,用阉人做常侍,小黄门通令两宫。自此以来,宦者权倾人主,使天下穷困。应该一律罢遣,博选耆儒宿德之人,参与政事。皇帝大怒,不答应。朱穆伏地不肯起来。左右传声令出,好久才趋而去。从此中官多次因事称诏诋毁朱穆。朱穆素性刚直,不得意,居家不久,愤懑长了疽疮。

  延熹六年(163)死去,时年六十四岁。做官几十年,蔬食布衣,家中没有余财。公卿共同上表说朱穆立节忠清,虔恭机密,守死善道,应该得到旌宠。朝廷策诏褒述,追赠益州太守。所著论、策、奏、教、书、诗、记、嘲,共二十篇。朱穆以前在冀州,所提拔的人都是清德长者,多数做到公卿、州郡。儿子朱野,少有名节,仕至河南尹。起初,朱穆父亲死了,朱穆与诸儒生考依古义,谥叫贞宣先生。等朱穆死后,蔡邕又与门人共述其德行,谥为文忠先生。

  ◆乐恢传,乐恢字伯奇,京兆长陵人。父乐亲,做县吏,得罪了县令,被捕将杀。乐恢年十一岁,常俯伏寺门,昼夜号哭。县令听见而怜悯他,立即放出乐亲。乐恢长大后好经学,以博士焦永为老师。焦永做河东太守,乐恢随焦到官所,关门读书,不和别人交往。后来焦永因事被查考,他的学生们都因替他打通关节被捕,乐恢独个清白不被法所污染,于是立志做名儒。乐恢性廉直特立,行为不合己意的人,即使很有权势也不和他结交。信阳侯阴就多次送礼请恢,恢绝不作答复。后来乐恢做本郡的小官,太守因犯法被杀,老朋友不敢来往,乐恢独自奔丧行服,因以抵罪。回来后,又做功曹,选举时公正不阿,请托无所容。同郡杨政几次当众诋毁乐恢,后来乐恢仍举杨政之子作孝廉,由此乡里都归服他。后来提升到司空牟融府。正逢蜀郡太守第五伦代牟融做司空,乐恢认为与伦是同郡人,不肯留任,推荐颍川杜安而自己告退。诸公多赞美他的品行,几次征召他,都不应召。后来朝廷征召乐恢作议郎。正逢车骑将军窦宪出征匈奴,乐恢几次上书谏争,朝廷称他忠实。入为尚书仆射。这时河南尹王调、洛阳令李阜与窦宪交情很厚,纵舍自由。乐恢劾奏王调、李阜,并涉及司隶校尉。他所揭发检举之人,没有什么回避,所以贵戚们恨了他。窦宪之弟夏阳侯窦王襄想去问候乐恢,恢谢绝不和他来往。

  窦宪之兄弟放纵,而恨乐恢不附和自己。乐恢之妻对乐恢说:古时有容身避害之人,你何必以言取怨?乐恢叹道:我怎么忍心吃白饭站在人家的朝廷呢!于是上疏谏道:臣听说百王的过失,都由于权柄落在下面。大臣主持国政,常因势盛为咎。想起先帝,圣德不够久长,早弃万国而去。陛下正是年富之时,继承大业,诸舅不应干正王室,以示天下之私。经书上说:天地乖互,众物夭伤。君臣失序,万人受殃。政治出差错而不纠正,将产生不测之祸。当前之措施,上面应以义自割,下面应以谦自引。四舅可长保爵土之光荣,皇太后永无惭负宗庙之忧虑,这是上等之策。书奏上去不被理睬。当时正是窦太后临朝听政,和帝没有亲自过问国事,乐恢以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于是称病请求退职。朝廷下诏赐钱,派太医看病。乐恢推荐任城郭均、成阳高凤,而自己称病厉害了。朝廷拜乐恢作骑都尉,乐恢上书辞谢道:仍受大恩,无以报效。政治落在大夫之手,这是孔子所痛恨的事;世卿掌握大权,《春秋》提出警戒。圣人所担心的,不是空话。近世外戚富贵,必有骄溢之败。今陛下思慕山陵,没有过问政事,诸舅宠盛,权势达于四方。如果不能自己减损,诛罚之罪必将到来。臣寿命将尽,临死竭尽愚忠,希望得到留神。诏听上印绶,于是回到乡里。窦宪因此责成州郡对乐恢进行迫害,乐恢于是饮药而死。弟子穿孝服送葬的几百人,百姓都悲痛伤心。

  后来窦氏被杀,皇帝开始亲政,乐恢之门生何融等上书陈述乐恢的忠节,朝廷赐其子乐己为郎中。

  ◆何敞传,何敞字文高,扶风平陵人。他的先辈家在汝阴。六世祖比干,向朝错学《尚书》,武帝时做过廷尉正,与张汤同时。张汤持法深而比干讲究仁恕,几次与汤争,虽不能尽得胜,但所济活的有千数。后来升为丹阳都尉。于是搬到平陵住。何敞之父何宠,建武年间做过千乘都尉,因病免职,便隐居不做官。何敞性格主张公正。自认为兴趣爱好不合时务,每次有请召,常称病不应。元和年间,授职太尉宋由府,宋由待他以特殊礼节。何敞论议甚高,常引大体,多所匡正。司徒袁安也很敬重他。这时京师及四方累有奇异的鸟兽草木,言事的认为是祥瑞之兆。何敞通晓经传,能为天官,意思很讨厌。于是对二公说:祥瑞应该依德而至,灾异也因政而生。所以瞿鸟鹆来巢,昭公有乾侯的灾难;西狩获麟,孔子有两楹之殡葬。海鸟避风,臧文祀之,君子讥诮他。现在异鸟翔于殿屋,怪草生于庭际,不可不注意。宋由、袁安表现害怕的样子不敢回答。不久而肃宗驾崩了。当时窦氏专政,外戚奢侈,赏赐超过规定,仓帑虚空了。何敞报告宋由说:我听说侍君的意义,在于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看看历代世主时臣,没有不各想有所作为,垂之永久,然而平和之政万中无一的,大概因为圣主贤臣不能碰在一起的缘故。现在国家正秉聪明之大道,明公履行温和之纯德,君臣相合,天下翕然,治平之化,现在大有希望。

  孔子说: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现在明公视事,出入两年,应当克己,以酬四海之心。《礼记》说,一年收成不好,君王就减少衣服膳食。天下百姓不足,好像自己造成的。可现在连年水旱之灾,人无收获,氵京州缘边一带,西羌犯边为害。男子疲于打仗,妇女劳于转运,老幼孤寡,叹息相依为命,又中州内郡,公私屈竭,这正是该减膳节用之时。国恩覆载天下,赏赐过度,只听说腊月赏赐一项,自郎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至于用空帑藏,损耗国家资财。公家的费用,都是百姓之劳力换来。明君赏赐,应有品制,忠臣受赏,也应有限度,因此夏禹用玄圭,周公受束帛。今明公位尊而任重,责深而负大,上当匡正纲纪,下当安抚百姓,难道只是空空不违圣旨就罢了!应该先正自己以作群下的表率,退还所得赏赐,表明利害得失,奏请王侯回到各自的封地,除苑囿之禁令,节省多余的费用,赈血阝穷困的孤寡,那么恩泽下达,黎民高兴,上天聪明,必有立刻报应。使百姓歌功颂德,史官纪录德政,难道只有子文逃禄,公仪退食之比吗!宋由不能采用。当时齐殇王子都乡侯刘畅奔吊国忧(章帝驾崩),上书未报,侍中窦宪便派人刺杀刘畅于城门屯卫之中,而主名不立。何敞又对宋由说:刘畅宗室近亲,茅土藩臣,来吊国之大忧,上书待报,亲在武卫,遭此毒手。奉宪之吏,无指望的讨捕凶手,踪迹不明显,主名不立。我算是手臂之列,职务就是守卫盗贼,所以想亲到发难之所,查清变故,而司徒司空认为按旧例丞相不参与贼盗之案。从前陈平在战争年代,还知道宰相之职分,他说:‘(宰相)外镇四夷,内抚诸侯,使卿大夫各得其宜。现在司徒、司空、执事们不深惟大义,惑于所闻,公然放纵坏人,谁也不追究过失。只有明公运独见之明,明白无疑,敞不尽所见,请独奏案。宋由才允许了。司徒司空两府听到何敞的行动,都派主知盗贼之曹跟随着,于是查明具体事实,京师称赞做得很正当。何敞以高第拜为侍御史。

  当时以窦宪为车骑将军,大肆调发军队出击匈奴,而诏使者是窦宪的弟弟窦笃、窦景都起了官邸,兴造劳役,百姓悉苦。何敞上疏谏道:臣听说匈奴成为桀逆很久了。高帝平城之围,吕后女曼书之耻,这两次耻辱,臣子所为捐躯而必死,高祖、吕后忍怒还忿,舍而不杀。想到皇太后秉承文母(文王之妻大姒)的节操,陛下履平安之姿态,匈奴没有逆节之罪,汉朝没有可惭之耻,而盛春农忙季节,兴动大役,百姓怨恨,都怀不高兴的心情。而卫尉窦笃、奉车都尉窦景修治馆第,弥街绝里。臣虽是器小之人,也感到奇怪,以为窦笃、窦景是亲近的贵臣,应当作百官的表率。现在众军在道,朝廷着急,百姓愁苦,县官无用,而连忙建造大房屋崇饰玩好,这不是垂美德于后世的办法。应当暂罢工匠,专忧北边,怜恤百姓的穷。书奏上去不得省察。后来何敞拜为尚书,又上封事道:忠臣忧心世事,犯了君主严颜,讥刺贵臣,以杀身灭家为下场而还在干,为了什么呢?君臣之义太重,不得不这样。臣看那些往事,国之危乱,家之将凶,都有原因,道理明摆着。从前郑武姜之爱共叔段,卫庄公宠爱公子州吁,爱而不教,终至凶戾。由此看来,爱儿子像这样,犹如饥饿时给毒药吃,正是害了他呀。大将军窦宪,开始遭大忧,公卿上奏,想使他掌管国事,窦宪很谦虚,坚辞盛位,恳恳勤勤,讲得深重,天下人听了,没有人不高兴。现在过了没有几年,大礼还未终结,猝然中途变卦,兄弟在朝专权。窦宪掌握三军的重任,窦笃、窦景总揽宫卫的大权,而虐用百姓,奢侈过度,杀戮无罪之人,觉得心情痛快。现在议论凶凶,都说这是叔段、州吁又出生在汉朝了。臣下看公卿都持两端观望的态度,不肯说直话,以为宪等如果有努力不懈之心,那就己受吉甫褒奖申伯之功。如果宪等陷于罪恶性的深渊,那就自取陈平、周勃顺吕后之权,始终不以宪等吉凶为忧哩。臣敞的区区之心,的确想计策两安,绝其绵绵,不成网罗,塞其涓涓细流,不成江河,上不让皇太后损文母之称号,陛下没有誓及黄泉之讥,下使宪等得以长久保持其福..

  然而奴婢之计谋,上安主父,下存主母,还不免于严怒。臣想到累祖蒙恩,至臣已经八代,又以愚陋之才,十年间,历显位,备机近,每念厚德,忽然忘生。虽然知道话说出来必有杀身之祸,而冒死吐尽忠言,就是不忍看到大祸临头而默不作声、苟全性命哩。驸马都尉..,虽在二十年华,有不忍之忠心,请求退身,原页抑家权。可与之参谋,听顺他的意见,的确是保全宗庙之妙计,窦氏之幸福。何敞多次恳切进谏,说出窦氏兄弟的罪过,窦宪等十分恨他。这时济南王刘康尊贵骄傲极了,窦宪就提出让何敞做济南太傅。何敞到了济南,用道义辅佐刘康,几次引法度谏正他,刘康敞礼何敞。一年多后,何敞升为汝南太守。何敞恨文俗吏以苛刻求当时名誉,所以在职时用宽和为政。立春那天,召督邮回府,分派儒术大吏案行属县,表彰孝悌有义行的人。举冤狱,按《春秋》的义法来判断。因此郡中没有怨恨之声,百姓被恩礼所感化。那些居在外边的,都回家养父母,父母死了的追行丧服,推财相让的二百多人。设立礼官,不任文吏。又修理鱼同阳旧渠,百姓赖以灌溉,垦田增加三万多顷。吏人都刻石立碑,颂扬何敞的功德。后来窦氏失败,有司奏何敞之子与夏阳侯友情很厚,因此免去官职。

  永元十二年(101)又征召,三迁五官中郎将。何敞常常痛恨中常侍蔡伦,伦深憾之。元兴元年(105),何敞因为祠庙严肃,微疾不斋,后来邓皇后上太傅禹冢,何敞起随百官会,蔡伦于是奏何敞诈病,因抵罪。死在家中。

 

 

《列传·邓张徐张胡列传》

 

  邓彪 张禹 徐防 张敏 胡广

  邓彪字智伯,南阳新野人,太傅禹之宗也。父邯,中兴初以功封鄳侯,仕至勃海太守。彪少励志,修孝行。父卒,让国于异母弟荆凤,显宗高其节,下诏许焉。

  后仕州郡,辟公府,五迁桂阳太守。永平十七年,征入为太仆。数年,丧后母,辞疾乞身,诏以光禄大夫行服。服竟,拜奉车都尉,迁大司农。数月,代鲍昱为太尉。彪在位清白,为百僚式。视事四年,以疾乞骸骨。元和元年,赐策罢,赠钱三十万,在所以二千石奉终其身。又诏太常四时致宗庙之胙,河南尹遣丞存问,常以八月旦奉羊、酒。

  和帝即位,以彪为太傅,录尚书事,赐爵关内侯。永元初,窦氏专权骄纵,朝廷多有谏争,而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又尝奏免御史中丞周纡,纡前失窦氏旨,故颇以此致讥,然当时宗其礼让。及窦氏诛,以老病上还枢机职,诏赐养牛、酒而许焉。五年春,薨于位,天子新临吊临。

  张禹字伯达,赵国襄国人也。

  祖父况族姊为皇祖考夫人,数往来南顿,见光武。光武为大司马,过邯郸,况为郡吏,谒见光武。光武大喜,曰:乃今得我大舅乎!因与俱北,到高邑,以为元氏令。迁涿郡太守。后为常山关长。会赤眉攻关城,况战殁。父歆,初以报仇逃亡,后仕为淮阳相,终于汲令。

  禹性笃厚节俭。父卒,汲吏人赙送前后数百万,悉无所受。又以田宅推与伯父,身自寄止。

  永平八年,举孝廉,稍迁;建初中,拜杨州刺史。当过江行部,中上人皆以江有子胥之神,难于济涉。禹将度,吏固请不听。禹厉言曰:子胥如有灵,知吾志在理察枉讼,岂危我哉?遂鼓楫而过。历行郡邑,深幽之处莫不毕到,亲录囚徒,多所明举。吏民希见使者,人怀喜悦,怨德美恶,莫不自归焉。

  元和二年,转兗州刺史,亦有清平称。三年,迁下邳相。徐县北界有蒲阳坡,傍多良田,而堙废莫修。禹为开水门,通引灌溉,遂成孰田数百顷。劝率吏民,假与种粮,亲自勉劳,遂大收谷实。邻郡贫者归之千余户,室庐相属,其下成市。后岁至垦千余顷,民用温给。功曹史戴闰,故太尉掾也,权动郡内。有小谴,禹令自致徐狱,然后正其法。自长史以下,莫不震肃。

  永元六年,入为大司农,拜太尉,和帝甚礼之。十五年,南巡祠园庙,禹以太尉兼卫尉留守。闻车驾当进幸江陵,以为不宜冒险远,驿马上谏。诏报曰:祠谒既讫,当南礼大江,会得君奏,临汉回舆而旋。及行还,禹持蒙赏赐。

  延平元年,迁为太傅,录尚书事。邓太后以殇帝初育,欲令重臣居禁内,乃诏禹舍宫中。给帷帐床褥,太官朝夕进食,五日一归府。每朝见,特赞,与三公绝席。禹上言:方谅密静之时,不宜依常有事于苑囿。其广成、 上林空地,宜用以假贫民。太后从之。及安帝即位,数上疾乞身。诏遣小黄门问疾,赐牛一头,酒十斛,劝令就第。其钱布、刀剑、衣物,前后累至。

  永初元年,以定策功封安乡侯,食邑千二百户,与太尉徐防、司空尹勤同日俱封。其秋,以寇贼水雨策免防、勤,而禹不自安,上书乞骸骨,更拜太尉。四年,新野君病,皇太后车驾幸其第。禹与司徒夏勤、司空张敏俱上表言:新野君不安,车驾连日宿止,臣等诚窃惶惧。臣闻王者动设先置,止则交戟,清道而后行,清室而后御,离宫不宿,所以重宿卫也。陛下体烝烝之至孝,亲省方药,恩情发中,久处单外,百官露止,议者所不安。宜且还宫,上为宗庙社稷,下为万国子民。比三上,固争,乃还宫。后连岁灾荒,府藏空虚,禹上疏求入三岁租税,以助郡国禀假。诏许之。五年,以阴阳不和策免。七年,卒于家。使者吊祭。除小子为郎中。长子盛嗣。

  徐防字谒卿,沛国铚人也。祖父宣,为讲学大夫,以《易》教授王莽。父宪,亦传宣业。

  防少习父祖学,永平中,举孝廉,除为郎。防体貌矜严,占对可观,显宗异之,特补尚书郎。职典枢机,周密畏慎,奉事二帝,未尝有过。和帝时,稍迁司隶校尉,出为魏郡太守。永元十年,迁少府、大司农。防勤晓政事,所在有迹。十四年,拜司空。

  防以《五经》久远,圣意难明,宜为章句,以悟后学。上疏曰:

  臣闻《诗》、《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始于子夏。其后诸家分析,各有异说。汉承乱秦,经典废绝,本文略存,或无章句。收拾缺遗,建立明经,博征儒术,开置太学。孔圣既远,微旨将绝,故立博士十有四家,设甲乙之科,以勉劝学者,所以示人好恶,改敝就善者也。伏见太学试博士弟子,皆以意说,不修家法,私相容隐,开生奸路。每有策试,辄兴诤讼,论议纷错,互相是非。孔子称述而不作,又曰吾犹及史之阙文,疾史有所不知而不肯阙也。今不依章句,妄生穿凿,以遵师为非义,意说为得理,轻侮道术,浸以成俗,诚非诏书实选本意。改薄从忠,三代常道,专精务本,儒学所先。臣以为博士及甲乙策试,宜从其家章句,开五十难以试之。解释多者为上第,引文明者为高说:若不依先师,义有相伐,皆正以为非。《五经》各取上第六人,《论语》不宜谢策。虽所失或久,差可矫革。

  诏书下公卿,皆从防言。

  十六年,拜为司徒。延平元年,迁太尉,与太傅张禹参录尚书事,数受赏赐,甚见优宠。

  安帝即位,以定策封龙乡侯。食邑千一百户。其年以灾异寇贼策免,就国。凡三公以灾异策免,始自防也。

  防卒,子衡当嗣,让封于其弟崇。数岁,不得已,乃出就爵云。

  张敏字伯达,河间人也。建初二年,举孝廉,四迁,五年,为尚书。

  建初中,有人侮辱人父者,而其子杀之,肃宗贳其死刑而降宥之,自后因以为比。是时遂定其议,以为《轻侮法》。敏驳议曰:

  夫《轻侮》之法,先帝一切之恩,不有成科班之律令也。夫死生之决,宜从上下,犹天之四时,有生有杀。若开相容恕,著为定法者,则是故设奸萌,生长罪隙。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春秋》之义,子不报仇,非子也。而法令不为之减者,以相杀之路不可开故也。今托义者得减,妄杀者有差,使执宪之吏得设巧诈,非所以导在丑不争之义。又《轻侮》之比,浸以繁滋,至有四五百科,转相顾望,弥复增甚,难以垂之万载。臣闻师言:救文莫如质。故高帝去烦苛之法,为三章之约。建初诏书,有改于古者,可下三公、廷尉蠲除其敝。

  议寝不省。敏复上疏曰:

  臣敏蒙恩,特见拔擢,愚心所不晓,迷意所不解,诚不敢苟随众议。臣伏见孔子垂经典,皋陶造法律,原其本意,皆欲禁民为非也。未晓《轻侮》之法将以何禁?必不能使不相轻侮,而更开相杀之路,执宪之吏复容其奸枉。议者或曰:平法当先论生。臣愚以为天地之性,唯人为贵,杀人者死,三代通制。今欲趣生,反开杀路,一人不死,天下受敝。记曰:利一害百,人去城郭。夫春生秋杀,天道之常。春一物枯即为灾,秋一物华即为异。王者承天地,顺四时,法圣人,从经律。愿陛下留意下民,考寻利害,广令平议,天下幸甚。

  和帝从之。

  九年,拜司隶校尉。视事二岁,迁汝南太守。清约不烦,用刑平正,有理能名。坐事免。延平元年,拜议郎,再迁颍川太守。永初元年,征拜司空,在位奉法而已。视事三岁,以病乞身,不听。六年春,行大射礼,陪位顿仆,乃策罢之。因病笃,卒于家。

  胡广字伯始,南郡华容人也。六世祖刚,清高有志节。平帝时,大司徒马宫辟之。值王莽居摄,刚解其衣冠,县府门而去,遂亡命交阯,隐于屠肆之间。后莽败,乃归乡里。父贡,交阯都尉。

  广少孤贫,亲执家苦。长大,随辈入郡为散吏。太守法雄之子真,从家来省其父。真颇知人。会岁终应举,雄敕真助其求才。雄因大会诸吏,真自于牖间密占察之,乃指广以白雄,遂察孝廉。既到京师,试以章奏,安帝以广为天下第一。旬月拜尚书郎,五迁尚书仆射。

  顺帝欲立皇后,而贵人有宠者四人,莫知所建,议欲探筹,以神定选。广与尚书郭虔、史敞上疏谏曰:窃见诏书以立后事大,谦不自专,欲假之筹策,决疑灵神。篇籍所记,祖宗典故,未尝有也。恃神任筮,既不必当贤;就值其人,犹非德选。夫岐嶷形于自然,伣天必有异表。宜参良家,简求有德,德同以年,年钧以貌,稽之典经,断之圣虑。政令犹汗,往而不反。诏文一下,形之四方。臣职在拾遗,忧深责重,是以焦心,冒昧陈闻。帝从之,以梁贵人良家子,定立为皇后。

  时,尚书令左雄议改察举之制,限年四十以上,儒者试经学,文吏试章奏。广复与敞、虔止书驳之,曰:

  臣闻君以兼览博照为德,臣以献可替否为忠。《书》载稽疑,谋及卿士;《诗》美先人,询于刍荛。国有大政,必议之于前训,咨之于故老,是以虑无失策,举无过事,窃见尚书令左雄议郡举孝廉,皆限年四十以上,诸生试章句,文吏试笺奏。明诏既许,复令臣等得与相参。窃惟王命之重,载在篇典,当令县于日月,固于金石,遗则百王,施之万世。《诗》云:天难谌斯,不易惟王。可不慎与!盖选举因才,无拘定制。六奇之策,不出经学;郑、阿之政,非必章奏。甘、奇显用,年乖强仕;终、贾扬声,亦在弱冠。汉承周、秦,兼览殷、夏,祖德师经,参杂霸轨,圣主贤臣,世以致理,贡举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划戾旧章,便利未明,众心不。矫枉变常,政之所重,而不访台司,不谋卿士。若事下之后,议者剥异,异之则朝失其便,同之则王言已行。臣愚以为可宣下百官,参其同异,然后览择胜否,详采厥衷。敢以瞽言,冒干天禁,惟陛下纳焉。

  帝不从。

  时,陈留郡缺职,尚书史敞等荐广。曰:臣闻德以旌贤,爵以建事,明试以功《典谟》所美,五服五章,天秩所作,是以臣竭其忠,君丰其宠,举不失德,下忘其死。窃见尚书仆射胡广,体真履规,谦虚温雅,博物洽闻,探赜穷理,《六经》典奥,旧章宪式,无所不览。柔而不犯,文而有礼,忠贞之性,忧公如家。不矜其能,不伐其劳,翼翼周慎,行靡玷漏。密勿夙夜,十有余年,心不外顾,志不苟进。臣等窃以为广在尚书,劬劳日久,后母年老,既蒙简照,宜试职千里,匡宁方国。陈留近郡,今太守任缺。广才略深茂,堪能拨烦,愿以参选,纪纲颓俗,使束脩守善,有所劝仰。

  广典机事十年,出为济阴太守,以举吏不实免。复为汝南太守,入拜大司农。汉安元年,迁司徒。质帝崩,代李固为太尉,录尚书事。以定策立桓帝,封育阳安乐乡侯。以病逊位。又拜司空,告老致仕。寻以特进征拜太常,迁太尉,以日食免。复为太常,拜太尉。

  延熹二年,大将军梁冀诛,广与司徒韩縯、司空孙朗坐不卫宫,皆减死一等,夺爵土,免为庶人。后拜太中大夫、太常。九年,复拜司徒。

  灵帝立,与太傅陈蕃参录尚书事,复封故国。以病自乞。会蕃被诛,代为太傅,总录如故。

  时年已八十,而心力克壮,继母在堂,朝夕瞻省,傍无几杖,言不称老。及母卒,居丧尽哀,率礼无愆。性温柔谨素,常逊言恭色。达练事体,明解朝章。虽无謇直之风,屡有补阙之益。故京师谚曰: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及共李固定策,大议不全,又与中常侍丁肃婚姻,以此讥毁于时。

  自在公台三十余年,历事六帝,礼任甚优,每逊位辞病,及免退田里,未尝满岁,辄复升时。凡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又为太傅。其所辟命,皆天下名士。与故吏陈蕃、李咸并为三司。蕃等每朝会,辄称疾避广,时人荣之。年八十二,熹平元年薨。使五官中朗将持节奉策赠太傅、安乐乡侯印绶,给东园梓器,谒者护丧事,赐冢茔于原陵,谥文恭侯,拜家一人为郎中。故吏自公、卿、大夫、博士、议郎以下数百人,皆缞绖殡位,自终及葬。汉兴以来,人臣之盛,未尝有也。

  初,杨雄依《虞箴》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其九箴亡阙,后涿郡崔骃及子瑗又临邑侯刘EA25駼增补十六篇,广复继作四篇,文甚典美。乃悉撰次首目,为之解释,名曰《百官箴》,凡四十八篇。其余所著诗、赋、铭、颂、箴、吊及诸解诂,凡二十篇。

  熹平六年,灵帝思感旧德,乃图画广及太尉黄琼于省内,诏议郎蔡邕为其颂云。

  论曰:爵任之于人重矣,全丧之于生大矣。怀禄以图存者,仕子之桓情;审能而就列者,出身之常体。大纡于物则非己,直于志则犯俗,辞其艰则乖义,徇其节则失身。统之,方轨易因,险涂难御。故昔人明慎于所受之分,迟迟于岐路之间也。如令志行无牵于物,临生不先其存,后世何贬焉?古人以宴安为戒,岂数公之谓乎?

  赞曰:邓、张作傅,无咎无誉。敏正疑律,防议章句,胡公庸庸,饰情恭貌。朝章虽理,据正或桡。

 

  1. 译文

 

  (邓彪、张禹、徐防、张敏、胡广)

  ◆邓彪传,邓彪字智伯,南阳新野人,太傅邓禹之同宗,父亲邓邯,中兴初期因功封为黾阝侯,官做到渤海太守。

  邓彪年轻时注重励志,修孝行。父亲死了,让国给异母弟荆凤,显宗认为他品节高尚,下诏同意了。邓彪后在州郡做官,升迁到公府,五迁桂阳太守。

  永平十七年(75),召入做太仆。数年,死了后母,因病告辞回家,诏书赐他用光禄大夫行服,服完毕,拜为奉车都尉,升为大司农。数月后,代鲍昱做太尉。邓彪在位时很清白,做百官表率。做官四年,因病请退职。

  元和元年(84),赐策罢官,赠钱三十万,以二千石的俸禄终其身。又诏太常四季致送宗庙的祭肉,河南尹派县丞存问,常以八月旦奉送羊酒等物。和帝即位,用邓彪做太傅,录尚书事,赐爵关内侯。永元初年,窦氏专权骄傲放纵,朝廷多有人谏争,而邓彪在位修身罢了,不能有所匡正。又曾经上奏免去御史中丞周纡,周纡前失窦氏旨,所以有人因此讥讽他,但是当时人敬重他的礼让。等到窦氏被杀,邓彪因老病上还枢机职,诏赐养牛酒而许可了。

  五年(94)春,死在官位上,天子亲临其家吊丧。

  ◆张禹传,张禹字伯达,赵国襄国人。祖父张况之族姊为皇祖考夫人,多次往来于南顿,见过光武帝。光武为大司马,过邯郸,张况做郡吏,谒见光武。光武大喜道:现在找到我大舅了!于是一起向北,到高邑,用况做元氏令。升为涿郡太守。又做了常山关长。正逢赤眉军攻关城,张况打死了。父张歆,初因报仇逃亡,后来做了淮阳相,死在汲县令官位。张禹性情笃厚节俭。父亲死后,汲县吏人赙送前后达数百万,全部没有收受。又把田宅推让给伯父,身自寄止。

  永平八年(66),举为孝廉,稍升迁,建初年间,拜为杨州刺史。当他过江巡视,中土百姓都以为江有子胥之神,难于过江。禹将渡,官吏坚决请求,张禹不听。并且厉声说:子胥如有灵,知道我的目的在于理察冤假错案,难道还害我吗?于是鼓着桨过去了。经过郡邑,偏僻之地没有不全部走到,亲自审录囚徒,很多情况弄明白被处理了。吏民很少见过使者,百姓心怀喜悦,怨德美恶,没有不自归了。

  元和二年(85),转兖州刺史,也有清平的美称。

  三年(86),升为下邳相。徐县北界有蒲阳坡,旁边多良田,而荒废没人耕种。张禹替他们打开水门,通引灌溉,于是成了熟田数百顷。劝导并带领吏民,借给种子,亲自勉励劳动,便大收谷实。邻郡贫困户归附千余户,房屋相连,下面成了集市。后来每年开垦千余顷,百姓得到温饱自给。功曹史戴闰,旧太尉掾吏,权柄倾动郡内。有小责备,张禹叫他自到徐狱投案,然后正其法。自长史以下,没有不震惊起敬。

  永元六年(95),进朝廷做大司马,拜为太尉,和帝很有礼地对待他。

  十五年(104),皇上南巡祠园庙,张禹以太尉兼卫尉在朝留守。听说车驾将进幸江陵,张禹认为不应冒险远行,驿马上谏。诏报说:祠谒已完,应南边祭大江,得到君奏,到汉水回舆而归。等到回朝之后,张禹特受赏赐。

  延平元年(106),张禹升为太傅,录尚书事。邓太后因殇帝初生,想叫重臣居在禁内,于是下诏叫禹住在宫中,给帷帐床褥,太官早晚进食,五天一次回府。每次朝见,特赞,与三公绝席。张禹上言道:当凶庐密静之时,不宜照常有事于苑囿。像广成、上林等空地,应暂且分给贫民。太后听从了。等到安帝即位,张禹几次上奏请求退职,诏书派小黄门问疾,赐牛一头,酒十斛,劝令就第休养。还前后送了钱布、刀剑、衣物,次数不少。

  永初元年(107),张禹因定策功封为安乡侯,食邑千二百户,与太尉徐防、司空尹勤同日受封。这年秋天,因寇贼水雨灾害策免去徐防、尹勤之职,而张禹内心不安,上书请求退职,更拜为太尉。

  四年(111),邓太后之母阴氏(新野君)病了,皇太后车驾到达她的住处。张禹与司徒夏勤、司空张敏都上表说:新野君不安,车驾连日到她那里住宿,臣等十分害怕。臣听说王者出动必先作安排,停留则用交卓戈之士作保卫,清道而后行走,清室而后住下,离宫不宿,为了注重保卫。陛下一片孝心,亲省方药,恩情发自内心,久处在外,百官露止,议者感到不安。应暂时回宫,上为宗庙社稷、下为万国子民设想。连续三次上奏,经过力争,才回宫。后来连年灾荒,府藏空虚,张禹上疏请求征求三年租税,以助郡国粮食和借贷。诏许可了。

  五年(112),以阴阳不和策免职。

  七年(114),死在家中。朝廷派使者吊祭。除小儿子张曜为郎中。长子张盛为嗣。

  ◆徐防传,徐防字谒卿,沛国钅至人。祖父徐宣,做过讲学大夫,用《易经》教授王莽。父徐宪,也传授徐宣之业。徐防少年时学习父亲、祖父之学,永平年间,举为孝廉,除为郎。徐防体貌矜持严肃,占对可观,显宗认为很奇异,特补他为尚书郎。职务是掌管机要,周密谨慎从事,奉侍二帝,不曾有过失。和帝时,升为司隶校尉,出为魏郡太守。

  永元十年(99),升为少府、大司农。徐防勤晓政事,在哪个岗位都有事迹。十四年(103),拜为司空。徐防认为《五经》久远,圣意难得明白,应该作些章句解释,使后学学习便利些。上疏道:臣听说《诗》、《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从子夏开始。以后各家分析,各有不同的说法。汉朝继承乱秦之后,经典已经废绝,本文略存,有的没有章句。收拾缺遗,建立明经,博征儒术,开设太学。孔圣人已经远了,微妙的旨意将要失传了,所以立博士十又四家,设甲乙之科目,用来勉劝学者。为的是告诉人们什么是善恶,如何改正破敝成为善良之人。臣看到太学考试博士弟子,都是用的意说,不修家法,私相容隐,开生奸路。每有策试,就兴起诉讼,论议纷纭错杂,互相指摘是非。孔子说的述而不作,又说吾犹及史之阙文’(意思是说他自己年轻时还看见过古史官之缺文,现在没有了)恨史有所不知而不肯缺略哩。今不依章句,乱生穿凿附会,以为遵师是不合法的,意说为得理,轻侮道术,渐渐成了风俗,的确不是诏书实选的本意。改薄从忠,这是三代的常道,专精务本,儒学所先。臣以为博士及甲乙策试,应该根据名家章句,开设五十难题,用来策试士人。解释得多的擢为上等,引文明确的为高说;如果不依先师,义有自相矛盾,都算是错的。《五经》各取上等六人,《论语》不宜射策。即使所失已久,稍可矫正一些差错。诏书下给公卿,都依从徐防的说法。

  十六年(104),徐防拜为司徒,延平元年(106),升为太尉,与太傅张禹参录尚书事,数次得过赏赐,甚见优宠。安帝即位,以定策封龙乡侯。食邑千一百户。这年因灾异寇贼策免职。回到封地。所有三公因灾异免的,从徐防开始。徐防死后,儿子徐衡当嗣,让封于其弟徐崇。几年后,不得已,才出就爵。

  ◆张敏传,张敏字伯达,河间莫阝人。

  建初二年(77),举为孝廉,四次升迁,五年(80)做了尚书。建初年间,有人侮辱人家的父亲,而那人的儿子把他杀了,肃宗宽其死刑而降等处理,从此以后把这事作为例子。这时就定下来,制定了《轻侮法》。张敏驳议道:《轻侮》之法,先帝一切的恩惠,没有成科班之律令。死生之判决,宜从上下,犹如天之有四时,有生有杀。如果开相容恕,著为定法,这就是故意设置奸萌,生长罪过。孔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春秋》之义,子不报仇,不是儿子。而法令不替他减刑,因为相杀之路不可开的缘故。现在假托出于义愤得以减刑,乱杀人的有差别,使执法之官吏能设巧诈,不是教以在酉鬼不争的意思。又《轻侮》之比,渐渐多起来,至有四五百科,转相顾望,越来越多,难以流传万年。臣听得老师说:救文莫如质。所以高帝去掉繁苛之法律,为约法三章。建初年间的诏书,有改于古代的,可以下三公、廷尉除掉其敝。议论罢了不被省察。张敏又上疏道:臣敏蒙恩,特被提拔,愚心所不晓,迷意所不解,的确不敢随便附和众议。臣想见孔子垂经典,皋陶造法律,推原他们的本意,都想禁止百姓作坏事。不知道《轻侮》之法将用来禁止什么?必不能使人不相轻侮,而更开相杀之路,执法之吏又容其奸枉。议论者有的说:平法当先论生。臣愚以为天地之性,只有人最宝贵,杀人者死罪,三代通制是如此。今想趋生,反开杀路,一人犯法不死,天下受他的害。古记说:利一害百,人去城郭。春生秋杀,天道之常规。春天一物枯死就是灾,秋天一物开花就是异。王者承天地,顺四时,以圣人为法,以经律为依据。愿陛下留意下面的百姓,考寻利害,广泛让大家评议,天下幸运得很。和帝听从了。

  九年(84),张敏拜为司隶校尉。到职视事二年,升为汝南太守。清约不繁,用刑公平正直,有理能名。后因事免职。

  延平元年(106),拜为议郎,再升为颍川太守。

  永初元年(107)征召为司空,在位奉法办事而已。视事三年,因病请求退职。皇上不听。

  六年(113)春,行大射礼,陪位顿时倒下,才策免职。因病重,死在家中。

  ◆胡广传,胡广字伯始,南郡华容人。六世祖胡刚,清高有志节。平帝时,大司徒马宫选拔他。正逢王莽摄政时,胡刚解除衣冠,悬府门而去,于是逃亡到交阝止,隐于屠宰所之间。后来王莽失败,才归乡里。父亲胡贡,做过交阝止都尉。胡广少时孤苦贫困,亲自做家务劳动。长大后,随辈入郡做散吏。太守法雄之子法真,从家中来省其父。法真颇知人。遇上岁终应举,法雄命法真帮助他选拔人才。法雄于是大会诸吏,法真自己从窗户间观察,于是指胡广以告法雄,便察孝廉。既到京师,以章奏试之,安帝以胡广为天下第一。旬月拜为尚书郎,五次升迁为尚书仆射。顺帝想立皇后,而贵人中受宠的有四人,不知立谁为好,商议想用抽签的办法求神定选。胡广与尚书郭虔、史敞上疏谏道:私自看到诏书认为立皇后是大事,谦让不自专定,想借抽签的办法,求神决疑。古书所载,祖宗典故,从来没有过的。靠神和巫,不一定找到贤人,就是遇到这种人,还不是以德选人。人的形貌产生于自然,譬喻在天必有异表。应该参照良家,选择有德之人,德相同就看年龄,年龄均等就看相貌,考之于经典,断之于圣虑。政令好比出汗,出来就不能收回。诏文一下达,见之于四方。臣的职责在于拾遗,忧深责重,因此焦心,冒昧陈述意见以上闻。帝听从了,把梁贵人这位良家女子定立为皇后。当时尚书令左雄建议改革察举的制度,限年在四十岁以上,儒者试经学,文吏试章奏。

  胡广又与敞、虔上书驳之道:臣听说群王以兼览博照为德,臣子以献可否为忠。《书经》载有考正疑事,谋及卿士的说法;《诗经》有赞美先人,咨询采樵之人的事例。国有大政,一定要考查从前的历史,询问于故旧老人,因此虑无失策,举措没有错误。我们看到尚书令左雄议郡举孝廉,都限年在四十以上,诸生试章句,文吏试片戋奏。明诏已经许可,又叫臣等相与参谋。想到王命之重,载在篇典之上,应当悬于日月,固之于金石,传给百王,流传万世。《诗经》说:天难谌斯,不易惟王。’(意思是:天难得信,王命不可更改。)可不谨慎吗!大凡选举人才,不能拘泥定制,陈平六奇之策,不是出自经学;郑国子产从政,晏子之化东阿,不是依靠章奏。甘罗十二为相,子奇十八化东阿,都是年轻显能;佟军、贾谊名声显扬,也在弱冠之年。汉朝继承周、秦,兼览殷、夏,祖德师经,参杂王霸之治,圣主贤臣,世以致理,贡举的制度,没有什么变革。今以一臣之言,改革旧章,好处不明显,群众不心服。矫枉变常,政之所重,而不访台司,不谋于卿士。如果文件发下去,议者有不同看法,不同意,那么朝廷行使起来不方便,同意,则王言已行。臣愚认为可以宣下百官,参照其同异之处,然后择其胜否,详采其核心部分。敢以瞎说,冒犯天禁,希陛下采纳。皇帝不听从。当时陈留郡缺职,尚书史敞等推荐胡广。奏道:臣听说德以明贤,爵以建事,明试以功,《典谟》所赞美,五服五章(注:五服指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之服,五者之服必须章明。)天秩所作,因此臣竭其忠心,君厚其宠,举动不失德,下忘其死。私下看到尚书仆射胡广,体真履规,谦虚温雅,博物洽闻,穷究其理,《六经》典奥,旧章宪式,无所不览读。柔而不犯非义,文明而有礼貌,忠贞之性,忧公如家。不夸其能,不伐其劳,谨慎周到,行为没有差错。早晚努力,十有余年,心不外顾,志不苟进。臣等认为胡广在尚书之职位,劳苦日久,后来母亲年老,既蒙简照,应试职千里,匡宁方国。陈留近郡,今太守任缺。胡广才略深茂,能够拔烦,愿以参选,纠正颓俗,使束修守善,有所劝仰。胡广掌机要十年,出为济阴太守,因举吏不实被免职。又作了汝南太守,入拜大司农。

  汉安元年(142),升为司徒。质帝死后,代李固作太尉,录尚书事。因定策立桓帝,封为育阳安乐乡侯。因病退位。又拜司空,告老还家。不久以特进召拜太常,升为太尉,因日食免职。复为太常,拜太尉。

  延熹二年(159),大将军梁冀被杀,胡广与司徒韩纟寅、司空孙朗犯了不卫宫罪,都减死一等,夺爵土,免职为庶人。后拜太中大夫、太常。

  九年(166)又拜司徒。灵帝即位,与太傅陈蕃参录尚书事,复封故国。因病请求退职。遇上陈蕃被杀,代为太傅,总录如故。这时年已八十,而心力克壮。继母在堂,早晚问安,傍无几杖,言不称老。母死后,居丧尽哀,照礼不差。性格温柔谨素,常逊言恭色。达练事体,明解朝章。虽没有謇直之风,屡有补缺之益。所以京师谚语说: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等到与李固定策,大议不全,又与中常侍丁肃结为婚姻,因此被当时人讥毁。胡广自在公台三十余年,历侍六个皇帝,礼任甚优,每次逊位辞病,及免职退回田里,不满一年,又复升进。共一次作司空,两次作司徒,三次登太尉,又做了太傅。他所辟命,都是天下名士。与故吏陈蕃、李咸并为三司。陈蕃等每朝会,常称病避胡广,时人以为光荣。

  年八十二,熹平元年(172)去世。朝廷派五官中郎将持节奉策赠太傅、安乐乡侯印绶,给东园梓器,谒者护丧事,赐冢茔于原陵,谥为文恭侯,拜家中一人为郎中。故吏自公、卿、大夫、博士、议郎以下数百人,都是....殡位,自寿终到殡葬。汉兴以来,人臣之盛,不曾有过。起初,杨雄依照《虞箴》作《十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