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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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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文王一妻,诞至十子,今宫女数千,未闻庆育。宜修德省刑,以广《螽斯》之祚。

  又七年六月十三日,河内野王山上有龙死,长可数十丈。扶风有星陨为石,声闻三郡。夫龙形状不一,小大无常,故《周易》况之大人,帝王以为符瑞。或闻河内龙死,讳以为蛇。夫龙能变化,蛇亦有神,皆不当死。昔秦之将衰,华山神操璧以授郑客,曰今年祖龙死,始皇逃之,死于沙丘。王莽天凤二年,讹言黄山宫有死龙之异,后汉诛莽,光武复兴。虚言犹然,况于实邪?夫星辰丽天,犹万国之附王者也。下将畔上,故星亦畔天。石者安类,坠者失势。春秋五石陨宋,其后襄公为楚所执。秦之亡也,石陨东郡。今损扶风,与先帝园陵相近,不有大丧,必有畔逆。

  案春秋以来及古帝王,未有河清及学门自坏者也。臣以为河者,诸侯位也。清者属阳,浊者属阴。河当浊而反清者,阴欲为阳,诸侯欲为帝也。太学,天子教化之宫,其门无故自坏者,言文德将丧,教化废也。京房《易传》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尽,地吐妖,人厉疫,三者并时而有河清,犹春秋麟不当见而见,孔子书之以为异也。

  臣前上琅邪宫崇受干吉神书,不合明听。臣闻布谷鸣子孟夏,蟋蟀吟于始秋,物有微而志信,人有贱而言忠。臣虽至贱,诚愿赐清闲,极尽所言。

  书奏不省。

  十余日,复上书曰:

  臣伏见太白北入数日,复出东方,其占当有大兵,中国弱,四夷强。臣又推步,荧惑今当出而潜,必有阴谋。皆由狱多冤结,忠臣被戮。德星所以久守执法,亦为此也。陛下宜承天意,理察冤狱,为刘质、成瑨亏除罪辟,追录李云、杜众等子孙。

  夫天子事天不孝,则日食星斗。比年日食于正朔,三光不明,五纬错戾。前者宫崇所献神书,专以奉天地顺五行为本,亦有兴国广嗣之术。其文易晓,参同经典,而顺帝不行,故国胤不兴,孝冲、孝质频世短祚。

  臣又闻之,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为生虐。故周衰,诸侯以力征相尚,于是夏育、申休、宋万、彭生、任鄙之徒生于其时。殷纣好色,妲已是出。叶公好龙,真龙游廷。今黄门常侍,天刑之人,陛下爱待,兼倍常宠,系嗣未兆,岂不为此?天官宦者星不在紫宫而在天市,明当给使主市里也。今乃反处常伯之位,实非天意。

  又闻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此道清虚,贵尚无为,好生恶杀,省欲去奢。今陛下嗜欲不去,杀罚过理,既乖其道,岂获其祚哉!或言老子入夷狄为浮屠。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爱,精之至也。天神遗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眄之。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淫女艳妇,极天下之丽,甘肥饮美,单天下之味,奈何欲如黄、老乎?

  书上,即召诣尚书问状。楷曰:臣闻古者本无宦臣,武帝末,春秋高,数游后宫,始置之耳。后稍见任,至于顺帝,遂益繁炽。今陛下爵之,十倍于前。至今无继嗣者,岂独好之而使之然乎?尚书上其对,诏下有司处正。尚书承旨奏曰:其宦者之官,非近世所置。汉初张泽为大谒者,佐绛侯诛诸吕;孝文使赵谈参乘,而子孙昌盛。楷不正辞理,指陈要务,而析言破律,违背经艺,假借星宿,伪托神灵,造合私意,诬上罔事。请下司隶,正楷罪法,收送洛阳狱。帝以楷言虽激切,然皆天文恒象之数,故不诛,犹司寇论刑。

  初,顺帝时,琅邪宫崇诣阙,上其师干吉于曲阳泉水上所得神书百七十卷,皆缥白素朱介青首朱目,号《太平清领书》。其言以阴阳五行为家,而多巫觋杂语。有司奏崇所上妖妄不经,乃收臧之。后张角颇有其书焉。

  及灵帝即位,以楷书为然。太傅陈蕃举方正,不就。乡里宗之,每太守至,辄致礼清。中平中,与荀爽、郑玄俱以博士征,不至,卒于家。

  论曰:古人有云: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而张衡亦云:天文历数,阴阳占候,今所宜急也。郎顗、襄楷能仰瞻俯察,参诸人事,祸福吉凶既应,引之教义亦明。此盖道术所以有补于时,后人所当取鉴者也。然而其敝好巫,故君子不以专心焉。

  赞曰:仲桓术深,蒲车屡寻。苏竟飞书,清我旧阴。襄、郎灾戒,实由政淫。

 

 

  1. 译文

 

  (郎顗、襄楷)

  ◆郎顗传

  郎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父郎宗,字仲绥,学习《京氏易》,长于风角(候四方之风以占吉凶)、星算(天文算数)、六日七分(一卦六日七分),能望气候占候吉凶,常卖卜养活自己。

  安帝召他,对策为诸儒表率,后来拜为吴县令。这时猝然有风暴,郎宗占卜得知京师当有大火,记识时日,派人打听,果然如他所言。诸公听了用表上闻,朝廷用博士召他。郎宗认为因占验被知为耻,听得召书到了,晚上将印绶挂在县廷而逃去,于是终身不做官。郎顗少时传习父亲的学业,兼明经典,隐居海边,教学徒常达数百人。白天研究精义,晚上占卜象度,勤心苦思,早晚不知疲倦。州郡辟召,举他做有道、方正,不去就职。顺帝时,灾异屡次出现,

  阳嘉二年(133)正月,公车征召,郎顗便到朝庭拜上奏章说:臣听说天降妖象,地现灾符,为的是谴告人主,责躬修德,使正机得到平衡,流化兴政。《易内传》说:凡灾异所生,各以其政。变之则除,消之亦除。想到陛下亲自日昃之听政,温习曾子三省其身之勤,思过念咎,务消大悔。”“当前时俗奢侈淫佚,浅恩薄义。救奢必须俭约,拯薄不如敦厚,安抚上面,理顺百姓,没有比用礼再好的。修礼遵约,只有上面带头,改变文薄,事情不在下面。所以《周南》之德,《关睢》是为政之本。本立就道生,风行则草从,澄其水源则流水必清,混其根本则末必浊。天地之道,和鼓硁相似,以虚为德,自近及远。臣下看到往年以来,园陵数次现灾,火光很旺,惊动神灵。《易天人应》说:君子不思遵利,兹谓无泽,厥灾孽火烧其宫。又说:君高台府,犯阴侵阳,厥灾火。又说:上不俭,下不节,炎火并作烧君室。近来治理西苑,修复太学,宫殿官府,建造许多。从前盘庚迁殷,去奢侈,即俭约,夏后卑室,尽力致美。又鲁国人为长府,闵子骞说:仍旧贯,何必改作。臣愚认为这些缮修,事可省俭,用仓廪救济贫人,赈济孤儿寡妇,这是天意,人之福庆,仁之根本,俭之要义。哪有应天养人,为仁为俭,而不降福的呢?”“土是地礻氏,阴性澄静,宜用施化之时节,敬而不扰。

  正月以来,阴暗连日。《易内传》说:久阴不雨,乱气也,《蒙》之《比》也。蒙者,君臣上下相冒乱也。又说欲德不明,厥异常阴。

  ’贤人是化的根本,云是雨的具现。得了贤人而不用,好比久阴而不下雨。前数月,寒过其节,冰已解化,又凝结起来。寒往就暑来,暑往就寒来,这是说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促成事物。现在立春之后,火卦用事,常温而寒,违反时节,由于功赏不至,而刑罚必加。应等立秋,顺气行罚。”“臣伏案《飞候》,参察众政,认为立夏之后,当有震裂涌水之害。又荧惑星常失度,盈缩往来,涉历与鬼,环绕轩辕,火精南方,夏之政。政有失礼,不从夏令,则荧惑逆行。

  正月三日到九日,三公卦。三公上应台阶,下同元首。政失其道,那么寒阴反节。节彼南山,咏自《周诗》;股肱良哉,著于《虞典》。可现在在位之人,争托高虚之位,取很多俸禄,却忘了天下之忧,悠游自得,过得安逸,被策文,得赐钱,就又起来了。怎么得病快又好得快?用这消除灾害,得到升平,能做到吗?今选举牧守,委任三公。长吏不良,归咎于州郡,州郡有过失,难道不归罪于选举的人?可是陛下崇之弥优,自下慢事更厉害,所谓大网疏,小网密。三公不是臣的仇人,臣也不是狂夫之作,发愤忘食,恳恳不止,想的是想朝廷兴致太平,不是不能面誉哩。”“臣生长在草野之中,不晓得什么是禁忌,披露肝胆,书不择言。甘受死罪,决不悔恨。谨伏阙奉上奏章,等到降下死罪。书奏上,皇帝又使郎顗与尚书对话。郎顗说道:臣听说明王圣主好听其过失,忠臣孝子言无隐情。臣备生人伦视听之类,可秉性愚笨诚悫不知忌讳,所以出死忘命,恳恳再说。想陛下修乾坤之德,开日月之明,披阅图籍,查看经典,观帝王之务,知先后之政。如果有缺遗,退下自行改正。本文武之业,比尧舜之道,除灾纳福,号令天下。这确是臣郎顗的小小心愿,早晚梦寐以求,尽心所计。谨条序前章,畅其旨趣,陈述七件事情,如实对答:第一件事:陵园极为重要,圣神之所凭依,而灾火发生,烧近寝殿,魂而有灵,犹将惊动。

  宫殿官府,近来建自永平,时间不长,又要修造。又建西苑,是为了养禽兽,那些离房别观,本来不是常住人的,可是都要大兴土木,营建不止,耗费财力,达到巨亿。《易内经》说:人君奢侈,多饰宫室,其时旱,其灾火。因此鲁僖公遭旱灾,修政自敕,下钟鼓之县,停止修治之官,虽则不宁,而时雨大降。这样说来,天之应人,比影响还敏捷。

  本月十七日戊午(阳嘉二年正月),征日,在申时,风从寅来,丑时才止。丑、寅、申,都是征兆,不有火灾,必当旱灾。愿陛下算一算缮修之资,永念百姓的劳苦,罢将作之官,减雕文的装饰,损庖厨的肴馔,退宴私之乐。《易中孚传》说:阳感天,不旋日。像这样,那么景云降集,灾气必息了。第二件事:去年以来,《兑卦》用事,类多不效。《易传》说:有外表,无实际,口才伶俐的小人。有实际,无外表,有道之君子。寒温为实,清浊为貌。现在的三公都是伪善的容貌,十足的恭顺,外表严厉而内里柔弱,用虚假事上,没有辅佐国家的实际本领,所以清浊效而寒温不效,因此阴阳侵犯消息,臣子侵犯君权。占辞说:日乘则有妖风,日蒙则有地裂。这样三年之内,就有日食,阴侵其阳,臣犯其君,渐渐积累而成。立春前后温气应节,诏令宽厚。后来又寒冷,没有宽厚之实。十室的地方,必有忠信之人,全境的百姓中间,岂无贞贤之人,没听说朝廷有所赏赐提拔,这不是求善赞务,拯济百姓的办法。应采纳良臣的意见,来帮助圣化。第三件事:臣听说天道不远,三五复反。(译:三正五行,王者改代之际会。)今年少阳之岁,法当乘起,恐怕后年已往,将遂惊动,涉历戍亥之间的天门,灾成戊己。今年春旱,夏天必有水灾,臣用六日七分的方法可以测算出来。灾眚的到来,引起连锁反应。人之行为有缺点,那么气逆于天,精感变化,儆戒人君。王者的意思,年岁收成不好,就减少膳食。数年以来,谷收有减少,百姓饥馑,不如往昔之岁。百姓衣食不足,君王怎能丰足?水旱之灾,虽还没到来,然而君子应有远见,防微于萌芽状态。《老子》说:人之饥也,以其上食税之多也。所以孝文皇帝身穿厚而滑泽的绨袍,脚穿皮做的鞋,兵木无刃,衣..无文,自身俭约,薄征赋税,成了太平世界。今陛下圣德中兴,应遵照前典,讲究节约,那么天下就幸运得很。《易经》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因此高宗能够享福,宋景公得以延长寿命。第四件事:臣私见皇太子未确立,储君无主,仰观天文,前星(象征太子)不明朗。荧惑星去年春分之后十六天在娄五度,按《三统》推步,荧惑星应在翼星九度,现在反在柳星三度,则不及五十余度。

  去年八月二十四日戊辰,荧惑星历与鬼星向东进入轩辕,出后星北,东去四度,北旋又回转来。轩辕,是后宫。荧惑,至阳之精,天之使者,而出入于后宫,绕还往来。《易经》说:天垂象,见吉凶。这个意思很明白可见了。礼,天子一娶九女,嫡媵完全具备。现在宫人侍御,数目以千计,有的一生隔离,人道不通,郁积之气,上感皇天,所以派荧惑星入轩辕后宫,理人伦,垂象显示奇异,使主上觉悟。从前周武王入殷,放走商纣的宫女,表彰商容之闾,来理顺人伦,表彰贤德之人,所以老天授给他圣子———成王。今陛下养这么多宫女,违背天意,所以皇子多数夭折,后嗣无人。《诗经》说:敬天之怒,不敢戏豫。当前之福,没有比广嗣更重要,而广嗣的方法,可不深深考虑么?应该放出一些宫女,让她们嫁人,那么天将降福,子孙会多多的。希望陛下再三思虑,在这点上多多留神。左右宠幸之人,也应想想臣下的话,使陛下醒悟。古之善言对今天有益,天之善言对人也有用。希望访问百官,如认为臣言不对,臣当受苟言之罪。

  “第五件事:臣私下看到去年闰十月十七日己丑夜,有白气从西方天苑趋左足,入玉井(参星下四小星)数天后不见了。《春秋》说:有星孛于大辰,大辰者何?大火也。大火为大辰(注:房星、心星、尾星为大辰),伐又为大辰,北极也为大辰。所以孛一宿而连三宿,就是说北辰为王者之宫。凡中宫无节,政教乱逆,威武衰微,那么这三星就有反应。罚是白虎,它主管兵,地处赵、魏之间,变化出现在西方,也反应在三辅。凡金气为变,发在秋节。臣恐怕立秋以后,赵、魏、关西将有羌寇反叛入侵之患,应预先宣告各郡,要他们掌握季节,轻征徭役,薄收赋税,不要随便建造,坚守仓狱,加强守卫,选拔贤能,镇抚他们。金精的变,责任在于上司。应在五月丙午,派太尉持盾牌斧头,建井韄,在玉板上写祝辞,引白气之异,在西郊自我检讨,对皇天谢罪,消灭妖气。因为火能胜金,可转祸为福。

  “第六件事:臣私下看见今月十四日乙卯巳时,白虹贯日。凡日傍气色白而纯的叫虹。贯日中,侵犯太阳。出现在春天,表示政变反常。当前中官外司,各自考劾。所考劾的,有些并非急务。又恭陵火灾,延火者姓名尚未定立,收捕了许多人,经过严刑拷打。寻火为天之警戒,使人君觉悟,可顺而不可违,可敬而不可慢。陛下应恭己内省,来防备以后发生灾害。那些考劾之案,都放在立秋去办。《易传》说:公能其事,序贤进士,后必有喜。反之,就出现白虹贯日。在甲乙东方出现的,就是谴责中台(即司徒)。自司徒居位,阴阳多有谬误,很久没有虚己进贤的策略,天下议论,不同的人都在嗟叹。且立春以来,金气再次出现,金能胜木,必有兵气,应该罢免司徒以应天意。陛下如不早安排,将辜负臣之所言,遗患于百姓。

  “第七件事:臣想到汉兴以来三百三十九岁。按《诗三基》推算,高祖起于亥仲二年,今在戌仲十年。《诗汜历枢》说:卯酉为革政,午亥为革命,神在天门,出入候听。就是说神在戌亥,专管帝王的兴衰得失,如果行善就昌盛,行恶就灭亡。在《易雄雌秘历》,现在正值困乏之时。凡九二困,众小人想共困害君子的意思。《经书》说:困而不失其所,其唯君子乎!意思说只有圣贤之君,遭受困难危险,能够致命遂志,不离其道。陛下是潜龙养德之君,幽隐屈厄(指顺帝为太子时,被废为济阴王),即位之初,紫宫惊动,历运之会,时气已应。但还怕妖祥未尽,君子应思患而预防之。臣认为戌仲已完,来年入季,文帝改变法制,废除肉刑之罪,至今已三百年。应趁这个时际,大蠲法令,官名称号,与服器械,事有所更,变大为小,去奢就俭,机衡之政,变繁为简。改元为更始,招求幽隐之士,举为方正,征召有道之人,博采异谋,广开不讳的言路。臣陈引际会,怕犯忌讳,书不尽意,不敢畅所欲言。尚书质问郎顗道:你说白虹贯日,政变常也。朝廷按旧章办事,为什么叫做变常?你又说:当大蠲法令,革易官号。有人说变常以致灾,有的又改旧以除异,这是为什么?又阳嘉年间初建不久,又想改元,根据什么经典?希望你老实回答。郎岂页答道:春季东方发作,布德的开始,阳气开发,养导万物。王者就天之视听,奉顺天时气候,应当崇尚温柔,遵照天意来行令。可现在立春之后,考事不止,秋天冬天之政,改在春夏天实行,所以白虹出现在春天,掩蔽了太阳。凡邪气乘阳,就出现虹霓在日的现象,这都是臣下执事刻急造成的,不是朝廷优宽政治的本意。这就是变常的过错。又现在选举官吏都在三司,不是周公、召公之才能,而当知人则哲之重任,每有选用,就预先在掾属中考虑,公府门巷,宾客塞满了,送去迎来,财货不止。

  那些当升迁的,争相推荐谒见,各派子弟,充塞道路,广开奸邪之门,形成浮伪,不是所谓率由旧章哩。尚书的职责在于机密权衡,宫禁严密,私曲的意见,不能通过,偏党之恩,无所用处,选举的任务,不如仍由尚书掌握机密为好。臣的确愚蠢,不知道折中,这本来是远近人们的议论,也是当今之所宣。又孔子说;汉三百载,斗历改宪。’(见《易乾凿度》)三百四岁为一德,五德千五百二十岁,五行更用。王者随从天意,等于从春到夏,改青色服红色一样。自汉文帝减肉刑,刚好三百年,而轻微之禁,渐已殷积。王者的法,好像江河,当使人们容易避开而难触犯。所以《易经》说: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去奢侈,从俭约,做在天下人之先,改易名号,随事称谓。《易经》说;君子之道,或出或处,同归殊途,一致百虑。这就是知道变常而善,可以除灾,变常而恶,必致于异。今年仲竟,明年入季,仲终季始,历运变改,所以可改元,这是顺天道。臣岂页愚蔽,不足以答圣问。郎顗又上书推荐黄琼、李固,并陈述消灾的方法道:臣前面所答对的七件事,都是要政急务,合于当前需要,应该施行采用。的确自知是愚浅之见,不合皇上的圣听,人贱言废,应受诛罚,非常害怕,不知道身体该放在何处。臣听说刻舟制桨,为了过江海之用;聘贤选佐,为了安定天下。

  古时唐尧在上,群臣替他效劳,文武创德,周公、召公作辅弼之用,因此能建天地之功,增日月之光耀。《诗经》上说:赫赫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周宣王依靠了仲山甫,以致出现和谐的局面。陛下登基以来,勤心庶政,而三公九卿之位,未见其人,因此灾害迭见,四方之国不得安宁。臣考查国典,验之所见所闻,没有不是得到贤人就会立功,失去才智之士就失败。况且贤者的出来与否,像飞鸟一般翔而后集,依德给以爵位,那么其情不苟,然后使君子以贫贱为耻,而以富贵为乐了。如有德不报,有言不酬,来了没有爵赏之乐,进了没有什么指望,那么贤士都怀归薮泽之中,修其故志了。求贤之人,上面是秉承天意,下面是顺乎人心。不用它,就违背天统,违反人望。违天统就有灾害降临,违人望就风化不行。灾害到来那么下面呼嗟怨恨,风化不行就君道亏损。《诗经》上的四始’(注:《关睢》为《国风》之始;《鹿鸣》为《小雅》之始,《文王》为《大雅》之始;《清庙》为《颂》之始)之废缺,五际’(注:卯、酉、午、戌、亥)之灾,过错就在这里。难道不可以刚健笃实,矜矜忄栗忄栗,来遵守天功盛德的大业么?臣下看到光禄大夫江夏黄琼,深深爱上道术,主张清亮自然,披着粗布衣,怀着宝玉;对经籍深有钻研体味,又果敢于从政,明于变异消复之术。朝廷前加优宠,延为上宾。

  黄琼入朝时间不长,谋猷尚无表现,因为丧病,致命遂志。《老子》说:大音希声,大器晚成。’(译:声震宇内之大音,其动有时,所以希声。无所不容之大器,其功既博,所以晚成)善人治理国家,三年才见成效。天下人没有不高兴朝廷有此好人,可又觉得他不时还任为可怪。陛下应加赐隆崇之恩典,尽养贤之礼,召他回到京师,来安慰天下之人。又有处士汉中李固,年四十岁,精通子游、子夏之文艺,实践颜渊、闵子骞之仁德。洁白的品节,如同白天,忠贞的操守,爱好正直,在古人中也不多见,当代人更没有谁能赶上。天精所生之人,王者辅佐之臣,天生这个李固,一定为了圣汉,应该特别征召,来显示于四方之人。有了出类之才,不应限以官次。从前颜子十八岁,天下归服他的仁德;齐国子奇年十八岁,做阿邑之宰,邑内大化。如果召回黄琼,征召李固,委以时政,伊尹、傅说,不能和他们相比,那么可留下好光景,制造吉祥了。臣岂页明不知人,听到众人所言,百姓所归,好歹要看共同的评价。希望广泛询问百官,核实他们的名行,有一点不合实际,那就是臣犯了欺国之罪。希望留神,不因人废言。谨复条陈四件政事,附奏于左:第一件事:孔子作《春秋》,写正月,敬岁之开始。王者以天象为法则,顺着时令的次序,应开发德号,用爵位给贤士,流宽大的恩泽,垂仁厚之大德。顺助天地之元气,含养众人,这样一来,那就天文明烂,星辰显列,五纬循轨而行,四时和睦而变。不然,太阳不放光明,天地浑浊不清,时气错乱,霾雾遮蔽太阳。

  自立春以来,经过旬朔,没有看到布施什么仁德之政,只听见罪罚拷掠之声。天之应人,比影之随形、响之随声还要快,而自从入岁,常有蒙气,月亮不放光芒,太阳不见光彩。日即太阳,君王的象征。政治变动于下面,日应在天上。清浊之占,随着政治之抑扬而反应。天上出现奇异,事情必非虚作。难道是陛下忙于日理万机,帷幄之政有缺陷么?为什么天戒连续出现呢?臣愿陛下发扬乾刚之气,援引贤能之人,勤求机衡之寄托,来获取同心断金之利。臣之所陈,常以太阳为先,说明太阳不可久暗,急当改正。它的变异不大,但其事情却重要。臣的话虽然简约,其旨意却很广。希陛下眷念臣的章奏,多多考虑。第二件事:孔子说:雷之始发《大壮》始,君弱臣强从《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壮》用事,消息之卦。在这六天之内,雷当发声,发声就岁气和,王道兴起。《易》说: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雷,开发萌芽,辟阴除害。万物须雷而解。靠雨来滋润土地。所以《经》说:雷以动之,雨以润之。王者崇尚宽大,顺着春令,那么雷就应节而发,不然发动于冬天,应当震而不震。所以《易传》说:当雷不雷,太阳弱也。现在蒙气不除,日月变色,这就是效应。天网恢恢,疏而不失,随着时令而进退,应看政治之得失。大人,应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璇玑动作,与天相应。雷是一种号令,其德在于生养万物。号令殆废,应当生而杀,那么雷就反作,年成不好。陛下如果想除灾求福,顺天致和,应该考察臣下中间特别残酷害人的人,赶快罢黜,以安百姓,那么东方之神就悦和,雷声就应时而发。

  “第三件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星与岁星会合于房星、心星。太白在北面,岁星在南面,相距数寸,光芒交接。房星和心星,天帝明堂布政之宫。《孝经钩命决》说:岁星守心年谷丰。《尚书洪范记》说:月行中道,移节应期,德厚受福,重华留之。重华,指岁星在心。今太白从之,交合于明堂,金木相贼害,可是反同合一起,这是以阴凌阳,臣下专权的变异。房星、心星在东方,其国主宋。《石氏经》说:岁星出左有年,出右无年。现在金星木星都在东方,岁星在南方,这是出右,恐年岁谷物长不好,宋人将挨饿。陛下应审详明堂布政的情况,然后妖异可消,五纬才会顺序运行了。第四件事:《易传》说:阳无德则旱,阴潜阳亦旱。阳无德,说明人君的恩泽不施于百姓。阴潜阳,禄去公室,臣下专权的意思。自冬季到春季,一直没有嘉泽,数次有西风,违反时令气节。朝廷劳心,广为祈祷,祭奠山川,暴龙移市。臣听说皇天感动万物,不为伪动,灾变应人,重要在于责己。如果雨可请降,水可攘止,那么年岁没有隔并,太平年可以等待而至。然而灾害不止,可见患不在此。立春以来,没看到朝廷赏录有功之人,表彰有德之士,存问孤寡之家,赈恤贫弱之人,只看到洛阳都官奔车由东到西,收集很小的罪行,使牢狱关满了囚犯。臣听说恭陵火灾,光耀不断,说明这是天灾,不是人之罪过。丁丑发大风,掩蔽天地。风是号令,天之威怒的表现,都是用来感悟人君要行忠厚之道。又连月无雨,将害宿麦。如果一谷无收成,那么饥饿之人就有十分之三四了。陛下的确应该广被恩泽,以应天功。如果臣言不被采用,朝政不改革,立夏之后才有时雨,于今没有指望了。如果朝政有改革而天仍不下雨,那么臣是诬上,愚蠢不知份量,应当鼎镬之罪。书奏上去,特诏拜为郎中,郎顗辞病不就职,立即回家。到四月京师地震,于是陷落。这年夏天大旱。秋天,鲜卑人进犯马邑城,破代郡之兵。

  第二年,西羌进犯陇右。都大致如郎顗所说的那样。后来朝臣又用公车召他,不肯出来。同县人孙礼,积恶凶暴,喜欢游侠,与他同里之人常羡慕郎顗之名德,想与他亲善。郎顗不理睬他们,因此结了仇,于是郎顗被孙礼杀掉。

  ◆襄楷传

  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阴人。好学习,博通古书,会天文阴阳之术。桓帝时,宦官专揽朝政,政刑残暴泛滥,又连续死去皇子,灾异尤其多见。

  延熹九年(166),襄楷离家到朝廷上疏道:臣听说皇天不讲话,用天文象形设教。尧舜虽是圣人,一定观察历象日月星辰,观察五纬所在位置,所以能享百年之寿命,成为万世之榜样。臣私下看到去年五月,荧惑星侵入太微星,犯帝座,出端门,不照常道运行。闰月庚辰,太白星侵入房星,犯心小星,震动中耀。中耀是天王;旁边的小星,是天王之子。太微天廷,五帝之座,而金星火星罚星扬光在里面,按占卜,天子主凶;又都进入房星心星,法无继嗣。今年岁星久守太微,逆行西至掖门,还迫近执法。岁为木星,好生恶杀,可停留不去,过错在于仁德不修,诛罚太残酷。

  前七年十二月,荧惑星与岁星都进入轩辕,逆行四十多天,而邓皇后被杀。那年冬天大寒,杀鸟兽,害鱼鳖,城边竹柏的叶子有伤枯的。我听得师父说:柏伤竹枯,不出三年,天子当之。今洛阳城中人晚上无故喊叫,说有火光转行,人们互相惊噪,在占卜时也与竹柏枯叶相同。自春夏以来,连续有霜雹和大雨雷电,可能是臣子作威作福,刑罚急刻之所感应哩。太原太守刘王质,南阳太守成王晋,立志除去奸邪之徒,他们所杀之人,都符合大家的愿望,可陛下听信阉竖的谗言,竟远加考逮。三公上书请求原谅刘王质等人,不见采察,而严被谴责。忧国之忠臣,将被杜塞嘴巴,不说话了。臣听说杀了无罪之人,杀了贤良之士,灾祸延及三代。自陛下即位以来,连续杀人,梁冀、寇荣、孙寿、邓万世等,都被灭族,那些牵连犯罪的,又不知多少。李云上书,明主所不当讳,杜众乞死,谅以感悟圣朝,竟没有赦宥,而都被杀戮,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冤枉。汉朝兴起以来,没有拒谏诛贤,用刑太甚像现在的。永平年间旧典,对那些重犯都要冬狱,先请示后用刑,为的是重视人命。近几十年来,州郡玩忽职守,又想避免对疑案须请示廷尉的麻烦,常托疾病,多死在牢狱。长吏掌握生杀大权,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含冤,无处申诉,淫厉疾疫,从此而起。古时周文王一个妻子,生了十个儿子,现在宫女数千人,没听说有生育儿女的。应该修德省刑,来求多子多孙之福。

  “又延熹七年(164)六月十三日,河内野王山上有条龙死了,长约数十丈。扶风有星陨落为石,声音听到三郡。龙的形状不一,小大没一定,所以《周易》比作大人,帝王以为符瑞。有人听见河内龙死,讳以为蛇。龙是能变化的,蛇也有神,都不当死。从前秦将衰亡,华山神拿块玉石授给郑客,说道:今年祖龙将死。始皇逃避它,死在沙丘。

  王莽天凤二年(15),讹言黄山宫有死龙的怪事,后来汉朝杀了王莽,光武帝复兴。虚言还是这样,况实言么?星辰附丽在天,好像万国之附于王一样。下边将反叛上级,所以星象也叛于天。石者安类,坠落的失势。春秋时期有五块石头落在宋国,后来宋襄公被楚国抓住。秦国的灭亡,石落在东郡。现在陨石落在扶风,与先帝园陵相近,不有大丧,必有叛逆。按春秋以来以及古代帝王,没有黄河水清和学门自坏的事。臣认为黄河象征诸侯之位,清的属阳,浊的属阴。河当浊而反清,就是阴想成阳,诸侯想称帝。太学,是天子教化之宫,它的门无故自坏,说明文德将丧,教化废弛。京房《易传》说:河水清,天下平。现在天垂异象,地吐妖气,人遭厉疫,三项同时出现而加上黄河水清,等于春秋时麒麟不当出现而出现一样,孔子写在史书认为是灾异哩。臣以前上书说琅笽宫崇受干吉神书,不合明主所听。臣听说布谷鸟在孟夏叫,蟋蟀在初秋叫,物虽微小而不失信,人有卑贱而言忠。臣虽然极微贱,诚心愿赐清闲时间,极尽所言。书奏上去不被皇上省察。过十多天,又上书道:臣下伏见太白金星北入数日,又出于东方,按占卜当有大兵出现,中国弱,四夷强。臣又推步,荧惑星今当出现而潜伏不出,必有阴谋。都由于狱中多冤结之案,忠臣被杀害。德星久守执法的原因,也是这个。陛下应承天意,理察冤狱,为刘王质,成王晋亏除罪辟,追录李云、杜众等人的子孙。天子侍天不孝,则出现日食星斗的现象。

  近年日食于正朔,日、月、星三光不明,五纬错戾。前些时宫崇所献神书,专以奉天地顺五行为根本,也有兴国广嗣的方法。它的文字明白易晓,参同经典,而顺帝不行,所以国胤不兴,孝冲、孝质两帝连续短命。臣又听说,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明为之生虐。所以周朝衰亡,诸侯以武力征伐为时尚,于是夏育、申休、宋万、彭生、任鄙这班人生在那个时代。殷纣王好色,妲己就出来了。叶公好龙,真龙游于庭院。今黄门常侍,受过天刑之人,陛下爱待他们,加倍宠信,嗣续不出生,难道不是这个原故?天官宦者星不在紫宫而在天市,明言应当给使主市里。现在竟反处常伯之位置,实非天意所在。又听说宫中立了黄老、浮屠的祠。这道主张清虚,贵尚虚无,好生恶杀,省私欲,去奢侈。今陛下嗜欲不除,杀罚过理,既乖其道,岂能得福?有人说老子入夷狄,始为浮屠之化。浮屠不三宿于桑下,不想久生恩爱之心,精之极点。天神派好女来,浮屠说;这只是皮袋子装着血罢了。连看也不看。他之守一如此,才能成道。今陛下嫔女艳妇,极尽天下之华丽,甘肥饮美,尽天下之美味,怎么想成为黄老呢?书奏上,皇上立即召尚书来问情况。襄楷说:臣听说古代本来没有宦臣,武帝末年,年岁已高,数次游后宫,才开始没立宦官。后来慢慢见任,到了顺帝,更加多起来。今陛下用爵位给他们,比以前增加十倍。到现在没有皇子接班,难道不是爱好他们而这样么?尚书把他的话奏上去,诏书下交有司处正。尚书接旨奏道:那些宦者的官位,不是近代所设置。

  汉朝初年张泽做大谒者,帮助绛侯杀诸吕;孝文帝使赵谈参乘,而子孙昌盛。襄楷不正辞理,指陈国家要务,而析言破律,违背经艺,假借星宿,伪托神灵,造合私意,诬蔑圣上误了国事,请交给司隶,正楷的罪法,关进洛阳狱。皇帝认为襄楷言词虽然激切,然而都是天文恒象之数,所以不杀他,还交司寇论刑。起初,顺帝时,琅笽宫崇到朝廷,奉上他的师父干吉在曲阳泉水上所得神书百七十卷,都用缥白素朱介青首朱目,叫做《太平清领书》。他的语言是以阴阳五行为家,而多巫觋杂语。有司奏称宫崇所上之书妖妄不经,于是收藏起来。后来张角颇有其书。到灵帝即位,认为襄楷的书是对的。太傅陈蕃举他做方正,他不就职。乡里宗之,每逢太守到任,常用礼节请他。中平年间,与荀爽郑玄都以博士征召,没有去,死在家中。

 

 

《列传·郭杜孔张廉王苏羊贾陆列传》

 

  郭伋 杜诗 孔奋 张堪 廉范 王堂 苏章 族孙不韦 羊续 贾琮 陆康

  郭字细侯,扶风茂陵人也。高祖父解,武帝时以任侠闻。父梵,为蜀郡太守。少有志行,哀、平间辟大司空府,三迁为渔阳都尉。王莽时为上谷大尹,迁并州牧。

  更始新立,三辅连被兵寇,百姓震骇,强宗右姓各拥众保营,莫肯先附。更始素闻名,征拜左冯翊,使镇抚百姓。世祖即位,拜雍州牧,再转为尚书令,数纳忠谏争。

  建武四年,出为中山太守。明年,彭宠灭,转为渔阳太守。渔阳既离王莽之乱,重以彭宠之败,民多猾恶,寇贼充斥。到示以信赏,纠戮渠帅,盗贼销散。时,匈奴数抄郡界,边境苦之。整勒士马,设攻守之略,匈奴畏惮远迹,不敢复入塞,民得安业。在职五岁,户口增倍。后颍川盗贼群起,九年,征拜颍川太守。召见辞谒,帝劳之曰:贤能太守,去帝城不远,河润九里,冀京师并蒙福也。君虽精于追捕,而山道险厄,自斗当一士耳,深宜慎之。到郡,招怀山贼阳夏赵宏、襄城召吴等数百人,皆束手诣B025降,悉遣归附农。因自劾专命,帝美其策,不以咎之。后宏、吴等党与闻威信,远自江南,或从幽、冀,不期俱降,骆驿不绝。

  十一年,省朔方刺史属并州。帝以卢芳据北土,乃调为并州牧。过京师谢恩,帝即引见,并召皇太子诸王宴语终日,赏赐车马衣服什物。因言选补众职,当简天下贤俊,不宜专用南阳人。帝纳之。B025前在并州,素结恩德,及后入界,所到县邑,老幼相携,逢迎道路。所过问民疾苦,聘求耆德雄俊,设几杖之礼,朝夕与参政事。

  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兒数百,各骑竹马,道次迎拜。问:兒曹何自远来?对曰:闻使君到,喜,故来奉迎。辞谢之。及事讫,诸兒复送至郭外,问:使君何日当还?谓别驾从事,计日告之。行部既还,先期一日,为违信于诸兒,遂止于野亭,须期乃入。

  是时,朝廷多举可为大司空,帝以并部尚有卢芳之儆,且匈奴未安,欲使久于其事,故不召。知卢芳夙贼,难卒以力制,常严烽候,明购赏,以结寇心。芳将隋昱遂谋胁芳降,芳及亡入匈奴。

  以老病上书乞骸骨。二十二年,征为太中大夫,赐宅一区,及帷帐钱谷,以充其家,辄散与宗亲九族,无所遗余。明年卒,时年八十六。帝亲临吊,赐冢茔地。

  杜诗字君公,河内汲人也。少有才能,仕郡功曹,有公平称。更始时,辟大司马府。建武元年,岁中三迁为侍御史,安集洛阳。时,将军萧广放纵兵士,暴横民间,百姓惶扰,诗敕晓不改,遂格杀广,还以状闻。世祖召见,赐以戟,复使之河东,诛降逆贼杨异等。诗到大阳,闻贼规欲北度,乃与长史急焚其船,部勒郡兵,将突骑趁击,斩异等,贼遂剪灭。拜成皋令,视事三岁,举政尤异。再迁为沛郡都尉,转汝南都尉,所在称治。

  七年,迁南阳太守。性节俭而政治清平,以诛暴立威,善于计略,省爱民役。造作水排,铸为农器,用力少,见功多,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广拓土田,郡内比室殷足。时人方于召信臣,故南阳为之语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

  诗自以无劳,不安久居大郡,求欲降避功臣,乃上疏曰:

  陛下亮成天工,克济大业,偃兵修文,群帅反旅,海内合和,万世蒙福,天下幸甚。唯匈奴未譬圣德,威侮三垂,陵虐中国,边民虚耗,不能自守,臣恐武猛之将虽勤,亦未得解甲弓也。夫勤而不息亦怨,劳而不休亦怨,怨恨之师,难复责功。臣伏睹将帅之情,功臣之望,冀一休足于内郡,然后即戎出命,不敢有恨。世愚以为师克在和不在众,陛下虽垂念北边,亦当颇泄用之。昔汤、武善御众,故无忿鸷之师。陛下起兵十有三年,将帅和睦,士卒凫。今若使公卿郡守出于军垒,则将帅自厉;士卒之复,比于宿卫,则戎士自百。何者?天下已安,各重性命,大臣以下,咸怀乐土,不雠其功而厉其用,无以劝也。陛下诚宜虚缺数郡,以俊振旅之臣,重复厚赏,加于久役之士。如此,缘边屯戍之师,竞而忘死,乘城拒塞之吏,不辞其劳,则烽火精明,守战坚固。圣王之政,必因人心。今猥用愚薄,塞功臣之望,诚非其宜。

  臣诗伏自惟忖,本以史吏一介之才,遭陛下创制大业,贤俊在外,空乏之间,超受大恩,牧养不称,奉职无效,久窃禄位,令功臣怀愠,诚惶诚恐。八年,上书乞避功德,陛下殊恩,未许放退。臣诗蒙恩尤深,义不敢苟冒虚请,诚不胜至愿,愿退大郡,受小职。及臣齿壮,力能经营剧事,如使臣诗必有补益,复受大位,虽析珪授爵,所不辞也。惟陛下哀矜!

  帝惜其能,遂不许之。

  诗雅好推贤,数进知名士清河刘统及鲁阳长董崇等。

  初,禁网尚简,但以玺书发兵,未有虎符之信,诗上疏曰:臣闻兵者国之凶器,圣人所慎。旧制发兵,皆以虎符,其余征调,竹使而已。符第合会,取为大信,所以明著国命,敛持威重也。间者发兵,但用玺书,或以诏令,如有奸人诈伪,无由知觉。愚以为军旅尚兴,贼虏未殄,征兵郡国,宜有重慎,可立虎符,以绝奸端。昔魏之公子,威倾邻国,犹假兵符,以解赵围,若无如姬之仇,则其功不显。事有烦而不可省,费而不得已,盖谓此也。书奏,从之。

  诗身虽在外,尽心朝廷,谠言善策,随事献纳。视事七年,政化大行。十四年,坐遣客为弟报仇,被征,会病卒。司隶校尉鲍永上书言诗贫困无田宅,丧无所归。诏使治丧郡邸,赙绢千匹。

  孔奋字君鱼,扶风茂陵人也。曾祖霸,元帝时为侍中。奋少从刘歆受《春秋左氏传》,歆称之,谓门人曰:吾已从君鱼受道矣。

  遭王莽乱,奋与老母、幼弟避兵河西。建武五年,河西大将军窦融请奋署议曹掾,守姑臧长。八年,赐爵关内侯。时天下扰乱,惟河西独安,而姑臧称为富邑,通货羌胡,市日四合,每居县者,不盈数月辄致丰积。奋在职四年,财产无所增。事母孝谨,虽为俭约,奉养极求珍膳。躬率妻、子,同甘菜茹。时天下未定,士多不修节操,而奋力行清洁,为众人所笑,或以为身处脂膏,不能以自润,徒益苦辛耳。奋既立节,治贵仁平,太守梁统深相敬待,不以官属礼之,常迎于大门,引入见母。

  陇蜀既平,河西守令咸被征召,财货连毂,弥竟川泽。惟奋无资,单车就路。姑臧吏民及羌胡更相谓曰:孔君清廉仁贤,举县蒙恩,如何今去,不共报德!遂相赋敛牛、马、器物千万以上,追送数百里。奋谢之而已,一无所受。既至京师,除武都郡丞。

  时,陇西余贼隗茂等夜攻府舍,残杀郡守,贼畏奋追急,乃执其妻子,欲以为质。奋年已五十,唯有一子,终不顾望,遂穷力讨之。吏民感义,莫不倍用命焉。郡多氐人,便习山谷,其大豪齐钟留者,为群氐所信向。奋乃率厉钟留等令要遮抄击,共为表里。贼窘惧逼急,乃推奋妻子以置军前,冀当退却,而击之愈厉,遂禽灭茂等,奋妻、子亦为所杀。世祖下诏褒美,拜为武都太守。

  奋自为府丞,已见敬重,及拜太守,举郡莫不改操。为政明断,甄善疾非,见有美德,爱之如亲,其无行者,忿之若仇,郡中称为清平。

  弟奇,游学洛阳。奋以奇经明当仕,上病去官,守约乡闾,卒于家。奇博通经典,作《春秋左氏删》。奋晚有子嘉,官至城门校尉,作《左氏说》云。

  张堪字君游,南阳宛人也,为郡族姓。堪早孤。让先父余财数百万与兄子。年十六,受业长安,志美行厉,诸儒号曰圣童

  世祖微时,见堪志操,常嘉焉。及即位,中郎将来歙荐堪,召拜郎中,三迁为谒者。使送委输缣帛,并领骑七千匹,诣大司马吴汉伐公孙述,在道追拜蜀郡太守。时汉军余七日粮,阴具船欲遁去。堪闻之,驰往见汉,说述必败,不宜退师之策。汉从之,乃示弱挑敌,述果自出,战死城下。成都既拔,堪先入据其城,捡阅库藏,收其珍宝,悉条列上言,秋毫无私。慰抚吏民,蜀人大悦。

  在郡二年,征拜骑都尉,后领票骑将军杜茂营,击破匈奴于高柳,拜渔阳太守。捕击奸猾,赏罚必信,吏民皆乐为用。匈奴尝以万骑入渔阳,堪率数千骑奔击,大破之,郡界以静。乃于狐奴开稻田八千余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