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历事三帝,内掌机密,至于仓卒之间,军国大事,指麾断决,无有滞留。子 琇嗣,官至太子舍人。
毛喜,字伯武,荥阳阳武人也。祖称,梁散骑侍郎。父栖忠,梁尚书比部侍郎、 中权司马。喜少好学,善草隶。起家梁中卫西昌侯行参军,寻迁记室参军。高祖素 知于喜,及镇京口,命喜与高宗俱往江陵,仍敕高宗曰:“汝至西朝,可谘禀毛喜。” 喜与高宗同谒梁元帝,即以高宗为领直,喜为尚书功论侍郎。及江陵陷,喜及高宗 俱迁关右。世祖即位,喜自周还,进和好之策,朝廷乃遣周弘正等通聘。及高宗反 国,喜于郢州奉迎。又遣喜入关,以家属为请。周冢宰宇文护执喜手曰:“能结二 国之好者,卿也。”仍迎柳皇后及后主还。天嘉三年至京师,高宗时为骠骑将军, 仍以喜为府谘议参军,领中记室。府朝文翰,皆喜词也。
世祖尝谓高宗曰:“我诸子皆以‘伯’为名,汝诸儿宜用‘叔’为称。”高宗 以访于喜,喜即条牒自古名贤杜叔英、虞叔卿等二十馀人以启世祖,世祖称善。
世祖崩,废帝冲昧,高宗录尚书辅政,仆射到仲举等知朝望有归,乃矫太后令 遣高宗还东府,当时疑惧,无敢措言。喜即驰入,谓高宗曰:“陈有天下日浅,海 内未夷,兼国祸并钟,万邦危惧。皇太后深惟社稷至计,令王入省,方当共康庶绩, 比德伊、周。今日之言,必非太后之意。宗社之重,愿加三思。以喜之愚,须更闻 奏,无使奸贼得肆其谋。”竟如其策。
右卫将军韩子高始与仲举通谋,其事未发,喜请高宗曰:“宜简选人马,配与 子高,并赐铁炭,使修器甲。”高宗惊曰:“子高谋反,即欲收执,何为更如是邪?” 喜答曰:“山陵始毕,边寇尚多,而子高受委前朝,名为杖顺,然甚轻狷,恐不时 授首,脱其稽诛,或愆王度。宜推心安诱,使不自疑,图之一壮士之力耳。”高宗 深然之,卒行其计。
高宗即位,除给事黄门侍郎,兼中书舍人,典军国机密。高宗将议北伐,敕喜 撰军制,凡十三条,诏颁天下,文多不载。寻迁太子右卫率、右卫将军。以定策功, 封东昌县侯,邑五百户。又以本官行江夏、武陵、桂阳三王府国事。太建三年,丁 母忧去职,诏追赠喜母庾氏东昌国太夫人,赐布五百匹,钱三十万,官给丧事。又 遣员外散骑常侍杜缅图其墓田,高宗亲与缅案图指画,其见重如此。寻起为明威将 军,右卫、舍人如故。改授宣远将军、义兴太守。寻以本号入为御史中丞。服阕, 加散骑常侍、五兵尚书,参掌选事。
及众军北伐,得淮南地,喜陈安边之术,高宗纳之,即日施行。又问喜曰: “我欲进兵彭、汴,于卿意如何?”喜对曰:“臣实才非智者,安敢预兆未然。窃 以淮左新平,边氓未乂,周氏始吞齐国,难与争锋,岂以弊卒疲兵,复加深入。且 弃舟楫之工,践车骑之地,去长就短,非吴人所便。臣愚以为不若安民保境,寝兵 复约,然后广募英奇,顺时而动,斯久长之术也。”高宗不从。后吴明彻陷周,高 宗谓喜曰:“卿之所言,验于今矣。”
十二年,加侍中。十三年,授散骑常侍、丹阳尹。迁吏部尚书,常侍如故。及 高宗崩,叔陵构逆,敕中庶子陆琼宣旨,令南北诸军,皆取喜处分。贼平,又加侍 中,增封并前九百户。至德元年,授信威将军、永嘉内史,加秩中二千石。
初,高宗委政于喜,喜亦勤心纳忠,多所匡益,数有谏诤,事并见从,由是十 馀年间,江东狭小,遂称全盛。唯略地淮北,不纳喜谋,而吴明彻竟败,高宗深悔 之,谓袁宪曰:“不用毛喜计,遂令至此,朕之过也。”喜既益亲,乃言无回避, 而皇太子好酒德,每共幸人为长夜之宴,喜尝为言,高宗以诫太子,太子阴患之, 至是稍见疏远。
初,后主为始兴王所伤,及疮愈而自庆,置酒于后殿,引江总以下,展乐赋诗, 醉而命喜。于时山陵初毕,未及逾年,喜见之不怿,欲谏而后主已醉,喜升阶,佯 为心疾,仆于阶下,移出省中。后主醒,乃疑之,谓江总曰:“我悔召毛喜,知其 无疾,但欲阻我欢宴,非我所为,故奸诈耳。”乃与司马申谋曰:“此人负气,吾 欲将乞鄱阳兄弟听其报仇,可乎?”对曰:“终不为官用,愿如圣旨。”傅縡争之 曰:“不然。若许报仇,欲置先皇何地?”后主曰:“当乞一小郡,勿令见人事也。” 乃以喜为永嘉内史。
喜至郡,不受俸秩,政弘清静,民吏便之。遇豊州刺史章大宝举兵反,郡与豊 州相接,而素无备御,喜乃修治城隍,严饰器械。又遣所部松阳令周磻领千兵援建 安。贼平,授南安内史。祯明元年,征为光禄大夫,领左骁骑将军。喜在郡有惠政, 乃征入朝,道路追送者数百里。其年道病卒,时年七十二。有集十卷。子处冲嗣, 官至仪同从事中郎、中书侍郎。
蔡徵,字希祥,侍中、中抚军将军景历子也。幼聪敏,精识强记。年六岁,诣 梁吏部尚书河南褚翔,翔字仲举,嗟其颖悟。七岁,丁母忧,居丧如成人礼。继母 刘氏性悍忌,视之不以道,徵供侍益谨,初无怨色。徵本名览,景历以为有王祥之 性,更名徵,字希祥。
梁承圣初,高祖为南徐州刺史,召补迎主簿。寻授太学博士。天嘉初,迁始兴 王府法曹行参军,历外兵参军事、尚书主客郎,所居以干理称。太建初,迁太子少 傅丞、新安王主簿、通直散骑侍郎、晋安王功曹史、太子中舍人,兼东宫领直,中 舍人如故。丁父忧去职,服阕,袭封新豊县侯,授戎昭将军、镇右新安王谘议参军。
至德二年,迁廷尉卿,寻为吏部郎。迁太子中庶子、中书舍人,掌诏诰。寻授 左民尚书,与仆射江总知撰五礼事。寻加宁远将军。后主器其材干,任寄日重,迁 吏部尚书、安右将军,每十日一往东宫,于太子前论述古今得丧及当时政务。又敕 以廷尉寺狱,事无大小,取徵议决。俄有敕遣徵收募兵士,自为部曲,徵善抚恤, 得物情,旬月之间,众近一万。徵位望既重,兼声势熏灼,物议咸忌惮之。寻徙为 中书令,将军如故。中令清简无事,或云徵有怨言,事闻后主,后主大怒,收夺人 马,将诛之,有固谏者获免。
祯明三年,隋军济江,后主以徵有干用,权知中领军。徵日夜勤苦,备尽心力, 后主嘉焉,谓曰“事宁有以相报”。及决战于钟山南岗,敕徵守宫城西北大营,寻 令督众军战事。城陷,随例入关。
徵美容仪,有口辩,多所详究。至于士流官宦,皇家戚属,及当朝制度,宪章 仪轨,户口风俗,山川土地,问无不对。然性颇便佞进取,不能以退素自业。初拜 吏部尚书,启后主借鼓吹,后主谓所司曰:“鼓吹军乐,有功乃授,蔡徵不自量揆, 紊我朝章。然其父景历既有缔构之功,宜且如所启,拜讫即追还。”徵不修廉隅, 皆此类也。隋文帝闻其敏赡,召见顾问,言辄会旨,然累年不调,久之,除太常丞。 历尚书民部仪曹郎,转给事郎,卒,时年六十七。子翼,治《尚书》,官至司徒属、 德教学士。入隋,为东宫学士。
史臣曰:宗元饶夙夜匪懈,济务益时。司马申清恪在朝,攻苦立行,加之以忠 节,美矣。毛喜深达事机,匡赞时主。蔡徵聪敏才赡,而擅权自踬,惜哉!
宗元饶,南郡江陵人。少年时好学,以孝敬长辈闻名。任官于梁代,初任本州主簿,改任征南府行参军,又转任外兵参军。到司徒王僧辩幕府初建,宗元饶与沛国刘师知同为主簿。高祖受禅,任晋陵令。入为尚书功论郎。出使齐回还,任廷尉正。改任太仆卿,领本邑大中正,中书通事舍人。不久转廷尉卿,加通直散骑常侍,兼尚书左丞。此时高宗初就位,军事国事繁多,事无巨细,都要咨询他,台省认为他称职。
改任御史中丞,知五礼事。此时合州刺史陈衰贪污名声恶劣,派人在河中小洲收鱼,又在六郡讨米,百姓极为受苦。元饶弹劾上奏道:“臣听闻,竖起绘有鸟的旗访求百姓病苦,实是寄于廉洁平等,撩帷帐安置隐者,本以此体现仁爱宽恕。如果贪污放肆,征收赋税没有限度,天网虽疏,这方面也不能漏。钟陵县开国侯、合州刺史陈衰,凭藉幸运,预先逢着提拔,爵位由皇恩赐舆,官位又私下加给,无德无功,纯粹是不干事而享受荣华富贵。谯、肥之地,长久沦陷,非我之所,皇威用武力收复,众人仰慕仁义之风。新邦用轻,更待宽惠,应在此统治,对它的寄望尤其重。于是便降下恩惠,将祖宗之行宣教于室,亲自承受规矩教诲,凡事等待言辞提醒。虽然平时确实没有内蓄廉洁之心,但禀承这些严训,可以励精图治。可是他却擅自征收赋敛,专门肆意贪图掠取,求粟米不止,其行为同王沉出赈相比要惭愧,他征收鱼没有限制,与羊续为官廉洁更不同,必须置他以严律,才能使宪法严明。臣等参议,请依照皇旨免去陈衰所应再任之官职,凡应禁锢及以后降职等,都一律按照免官之法。”皇上允准元饶的上奏。吴兴太守武陵王伯礼,豫章内史南康嗣王方泰,均骄横放肆,元饶一并上奏,他们都被削职罢官。
元饶性格公正平和,善于持法,熟悉过往之事,治事明练,官吏中有犯法、政事不便于民、以及于名教不足的,他都会随事而纠正,于事多有裨益。改任贞威将军、南康内史,以俸禄三千余斗米帮助百姓交赋税,慰问老年人,拯救缺食之人,百姓极为信赖他。以考核成绩最佳而入朝,韶令加散骑常侍、荆雍湘巴武五州大中正。接着以本官重领尚书左丞。又为御史中丞。历任左民尚书、右卫将军、领前将军,改任吏部尚书。太建十三年死,其时六十四岁。韶赠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官府供给丧事所需。
司马申,字季和,河内郡温人。祖父司马姜远,梁都水使者。父亲司马玄通,凿曲尚书左民郎。司马申早年有风采气概,十四岁便善于下棋,曾经随同父亲去问候吏部尚书到溉,其时梁州刺史阴子春、领军硃异同在那襄。阴子春一向了解量星空,便在坐处呼与他下棋,司马申常有妙思,塞昱观而叹奇,便引旦墨皇游处。梁邵陵王为丹阳尹,以司马申为主簿。值主遣之难,司马申的父母都逝去,他因此发誓,终身食蔬。
梁元帝承制,他被起用为开远将军,改任镇西外兵记室参军。到侯景犯乱郢州,司马申随都督王僧辩占据旦堕,每次进谏筹划之策,都被采纳运用。王僧辩叹道:“此生若要策马疆场,或许不是所长,但若派他安抚众人守城,必定会有奇续。”王僧搓征讨陆钧,司压史在军中,当时贼众突然到来,左右皆溃逃,司马申以身遮蔽王僧峦,持盾向前,恰好裴之横救兵到,贼军才退,王僧辩看着司马申笑着说:“仁者必有勇,这岂是虚言!”封散骑侍郎。绍泰初年,改任仪同侯安都从事中郎。
高祖受惮,封为安东临川王谘议参军。天嘉三年,改为征北谘议参军,兼廷尉监。五年,任镇东谘议参军,兼起部郎。出为戎昭将军、江乘令,很有治绩。入为尚书金部郎。改任左民郎,以公事免。太建初年,起用为贞威将军、征南鄱阳王谘议参军。太建九年,任秣陵令,在职期间以清明能干见称,有白雀巢于县庭。任官期满,不久,预东宫宾客,接着兼东宫通事舍人。改任员外散骑常侍,舍人照旧。
到叔陵作乱时,事情既已不成功,出而占据东府,司马申驰马速召右卫萧摩诃率兵先到,追而斩之,便入城中,没收了叔陵的府库,后主深加嘉奖。以功任命司马申为太子左卫率,封为文招县伯,邑四百户,兼中书通事舍人。不久改任右卫将军,加通直散骑常侍。因患病还府第,就加散骑常侍,右卫、舍人照旧。
至德四年去世,后主悲悼良久,下诏书道:“慎于终追之远,钦命如遵旧则,盖棺可定谧号,抑或此乃效法前典。已故散骑常侍、右卫将军、文招县开国伯司马申,忠诚肃穆于公事,以清明正直立己,整治处理繁杂简约事务,投身殉义。我对他寄情甚深,才康显功绩,却突然化身而去,令人伤心于怀。可赠他侍中、护军将军,进爵为侯,增邑为五百户,谧号为忠。给朝服一具,衣一袭,限日举行哀事,丧事所需物品,随需要资予。”到葬礼之日,后主亲自撰写墓志铭,辞意情感伤心悲切。末章道:“啊!天不给人善。灭我良臣。”足见受宠信的程度。
司马申历事三个皇帝,内掌机密,乃至于仓猝之间,军国大事,指挥决断,都没有滞留的情况。儿子司马璘继承,官至太子舍人。
毛喜,字伯武,,荥阳阳武人。祖父垂称,梁朝散骑侍郎。父亲毛栖忠,梁朝尚书比部侍郎、中权司马。
毛喜少年时好学,善写草书隶书。起家于梁朝中卫西昌侯行参军,不久改任记室参军。高祖一向暸解毛喜,到镇守京口时,命令毛喜与高宗同往江陵,于是下韶给高宗道:“你到西朝,可咨询毛喜。”毛喜与高宗一同拜谒梁元帝,梁元帝即以高宗为领直,毛喜马尚书功论侍郎。到江陵陷落,毛喜及高宗都迁居关右。世祖登位。毛喜从北周还,进谏和好之策,朝廷于是派周弘正等通聘。到高宗返国,毛喜在郢州奉迎。又派毛喜入关,以家属为请。周冢宰宇文护执毛喜手说:“能结二国之好者,是你啊。”于是迎柳皇后及后主还。天嘉三年到京城,高宗此时为骠骑将军,仍以毛喜为府谘议参军,领中记室。府上朝廷的文书翰墨,都是毛喜所写。
世祖曾对高宗说:“我的儿子们都以‘伯’为名,你的儿子们宜以‘叔’称之。”高宗因此征询毛喜,毛喜即条举谱牒中古代以来的名人贤士杜叔英、虞叔卿等二十多人以呈启世祖,世祖称好。
世祖崩,废壶年幼无知,直塞录尚书辅政,仆射到仲举等知道朝廷的期望都归属于他,便假造太后令派高宗还东府,当时人们疑虑恐惧,不敢发言。毛喜即驰入,对高宗说:“陈有天下的时日尚少,海内未平定,加上国祸接踵而至,万邦危惧。皇太后从社稷大业深处考虑,命令您入省,自当共同康显业绩,与伊、周比德。今E1之言,必不是太后的意思。宗庙社稷为重,愿你能三思。以我垂直的愚见,须再上奏,不能使奸贼得逞其阴谋。”结果就像他的计策所言。
右卫将军韩王直开始同处里通谋,其时事情未被发觉,垂直奏请直塞说:“宜简选人马,配给韩子高,同时赐舆铁炭,使他们修缮武器盔甲。”高宗惊讶地说:“整王直谋反,就要收执他,为何反而这样做啊?”垂直答道:“山陵刚崩,边寇尚多,而韩子高受委任于前朝,表面上为服从,然而实际上却非常轻狂,恐怕他不及时顺服,会失脱使他叩首诛杀的时机,这或许会误了王的规度。应推心置腹地安心诱使他,使他不会生疑,对付他衹是一壮士之力罢了。”高宗深为赞同,最终按他的计策行事。
高宗登位,封给事黄门侍郎,兼中书舍人,典掌军国机密。高宗将要商议北伐,令毛喜撰写军事制度条例,共十三条,下诏颁布天下,因文字多不载。不久改任太子右卫率、右卫将军。因定策有功,封为东昌县侯,邑五百户。又以本官职行江夏、武陵、桂阳三王府国事。太建三年,母丧去职,诏书追赠毛喜母亲庾氏东昌国太夫人,赐布五百匹,钱三十万,官给丧事。又派员外散骑常侍杜缅图画她的墓田,高宗亲自同杜缅按圃指画,对他重视到如此地步。接着起用毛喜为明威将军,右卫、舍人照旧。改授宣远将军、义兴太守。不久以本号入为御史中丞。服丧终了,加散骑常侍、五兵尚书,参掌选事。
到众军北伐,得淮南地,毛喜陈述安定边地的谋术,高宗采纳了,当日施行。高宗又问毛喜说:“我想进兵彭、汴,你的意见如何?”毛喜回答说:“我实在才能不属于智慧聪敏者,怎么敢预测尚未发生的事。我私下以为淮左刚平定,边地草野之民不太平,周氏开始吞并齐国,我们难舆他争锋,怎能以敝卒疲兵,再加深入。况且弃了舟船的有利,去践踏车骑之地,这是去了长处,就了短处,不是吴人所便利的。我以为不如安定百姓保住境地,停止兵戈,恢复和约,然后广泛招募英才奇士,顺时而动,这是长久的计策。”高宗不听从。后吴明彻陷没于北周,高宗对毛喜说:“你所说的话,如今验证了。”
太建十二年,加侍中。十三年,授散骑常侍、丹阳尹。改任吏部尚书,常侍照旧。到高宗崩,叔陵叛逆,韶中庶子陆琼宣布旨令,命令南北诸军,都听毛喜的处置分配。贼人被平定,又加封毛喜侍中,增封到九百户。至德元年,授信威将军、永嘉内史,加秩中二千石。
当初,高宗委任政事给毛喜,毛喜也勤心纳忠,对政事多有匡益之功,屡有谏静,所言之事高宗都能听从,于是十多年间,狭小的江东开始呈现全盛。惟有略地淮北,没有采纳毛喜的谋略,而吴明彻最后失败,高宗十分懊悔,对袁宪说:“没有采用毛喜的计谋,于是到今天逭个地步,这是我的遇错。”毛喜既已更为亲近,于是说话没有什么可回避的,而皇太子喜好饮酒为乐,每每同宠幸之人长夜共宴,毛喜曾为此谏言,高宗以此告诫太子,太子暗暗怀恨在心。至此毛喜被疏远。
起初,后主被始兴王所伤,到疮伤愈合后便自庆,置酒于后殿,引江总以下人,展乐赋诗,后主酒醉后命毛喜赋诗。此时山陵丧事刚完毕,还不过一年,毛喜见此状况不太高兴,想要谏言,而后主此刻已醉,毛喜走上阶石,假装心脏有病,仆倒于阶石下,被抬出宫。后主酒醒后,怀疑此事,对江总说:“我懊悔召毛喜,知道他没有病,他祇是想劝阻我的欢宴,不赞同我的所为,这是故意使奸诈罢了。”于是同司马申商谋道:“此人自负,我想请鄱阳兄弟让他们报仇,可以吗?”司马申回答说:“最终不为官所用,愿听从圣旨。”傅纬争辩说:“不好。若许言报仇,那将置先皇于何地?”后主说:“应当给他一个小郡,不许他参预人事。”于是命毛喜为永嘉内史。
毛喜到郡,不接受俸禄,为政宽弘清静,官民便利。逢豊州刺史童主宜举兵造反,郡舆豊州相邻接,而又一向没有防御设施,毛喜便令修治城防,严加整饬兵器军械。又派部下松阳令周硒率领一千兵士援助建安。贼人被平定,毛喜被授卖圭内史。擅塱元年,征为光禄大夫,领左骁骑将军。毛喜在郡有惠政,于是被征入朝,一路追而送行者长达敷百里。逭年在路上生病而死,时年七十二岁。有文集十卷。儿子毛处冲继承,官至仪同从事中郎、中书侍郎。
蔡徵,字希祥,侍中、中抚军将军景历的儿子。幼年聪敏,精于识字,记忆力强。六岁时,拜见梁朝吏部尚书河南褚翔,褚翔字仲举,感叹蔡征聪敏悟性高。七岁,母丧,服丧如成人礼。继母刘氏性格剽悍残忍,对他不讲道理,蔡征供奉侍候更加谨慎,从来没有怨恨的神色。蔡征本名蔡览,蔡景历以为他有王祥的品性,替他改名蔡征,字希祥。
梁朝承圣初年,高祖为南徐州刺史,召蔡征为补迎主簿,不久授太学博士。天嘉初年,改任始兴王府法曹行参军,历任外兵参军事、尚书主客郎,任职期间以理事干练为人所称道。太建初年,改任太子少傅丞、新安王主簿、通直散骑侍郎、晋安王功曹史、太子中舍人,兼东宫领直,中舍人照旧。父丧离职,服丧终了,袭封新丰县侯,授戎昭将军、镇右新安王谘议参军。
至德二年,改任廷尉卿,接着为吏部郎。改任太子中庶子、中书舍人,掌韶诰。不久授左民尚书,与仆射江总知撰五礼事。接着加宁速将军。后主器重他的才干,任用寄望日趋加重。改任吏部尚书、安右将军,每十天去束宫一次,在太子面前论述古今得失和当时的政务。又韶令廷尉寺狱,事无大小,都采纳蔡征的议论决断。不久有诏派蔡征收募兵士,自为编制,蔡征善于安抚体恤士兵,很得人心,十天一个月之间,士兵已近一万。蔡征地位威望既重,加以声势逼人,众人议论都妒忌惧怕他。不久转为中书令,将军照旧。中书令清简无事,有人说蔡征有怨言,此事传到后主耳中,后主大怒,收夺他的人马,将要杀他,有极力谏静者,使他获免。
祯明三年,隋军过江,后主因蔡征有才干可用,授他权知中领军。蔡征El夜辛勤劳苦,尽心尽力,篷主嘉誉他,说道:“事平定后一定有报答。”到在钟山南岗决战,命蔡征守宫城西北大营,接着令他督众军战事。城被攻陷,随通例入关。
基征容貌仪态很美,有日辩之才,对事多要详加追究。诸如士流官宦,皇家戚属,以及当朝制度,宪章礼仪,户口风俗,山川土地,凡问无所不能对答。然而生性颇会阿谀逢迎进取,不能以恬退质朴建立自己的业绩。初拜吏部尚书,启奏后主借用鼓吹军乐,后主对所司官说:“鼓吹军乐,有功者才授,蔡征不自量度,搞乱我的朝廷章法,然而他的父亲蔡景历既有缔造之功,应暂且如他所启奏,拜官毕即予追还。”蔡征不修廉洁之处,都像遣一类。隋文帝听说蔡征聪敏能干,召见他咨询,言谈中他总能领会旨意,但多年不调,很久,才任命为太常丞。历任尚书民部仪曹郎,转任给事郎后去世,其时六十七岁。儿子蔡翼,治《尚书》,官至司徒属、德教学士。入隋,为束宫学士。
史臣曰:宗元饶早晚不懈怠,干理公务有益于时。司屋史在朝清廉恪守,攻苦立行,加上忠节,美啊。垂直深为通达事机,匡益赞助其时之主。蔓征聪敏多才,但擅用职权使自己受挫,可惜啊。
《列传·卷二十四》
萧济 陆琼 子从典 顾野王 傅縡 章华
萧济,字孝康,东海兰陵人也。少好学,博通经史,谘梁武帝《左氏》疑义三 十馀条,尚书仆射范阳张缵、太常卿南阳刘之遴并与济讨论,缵等莫能抗对。解褐 梁秘书郎,迁太子舍人。预平侯景之功,封松阳县侯,邑五百户。
及高祖作镇徐方,以济为明威将军、征北长史。承圣二年,征为中书侍郎,转 通直散骑常侍。世祖为会稽太守,又以济为宣毅府长史,迁司徒左长史。世祖即位, 授侍中。寻迁太府卿,丁所生母忧,不拜。济毘佐二主,恩遇甚笃,赏赐加于凡等。 历守兰陵、阳羡、临津、临安等郡,所在皆著声绩。太建初,入为五兵尚书,与左 仆射徐陵、特进周弘正、度支尚书王瑒、散骑常侍袁宪俱侍东宫。复为司徒长史。 寻授度支尚书,领羽林监。迁国子祭酒,领羽林如故。加金紫光禄大夫,兼安德宫 卫尉。寻迁仁威将军、扬州长史。高宗尝敕取扬州曹事,躬自省览,见济条理详悉, 文无滞害,乃顾谓左右曰:“我本期萧长史长于经传,不言精练繁剧,乃至于此。” 迁祠部尚书,加给事中,复为金紫光禄大夫。未拜而卒,时年六十六。诏赠本官, 官给丧事。
陆琼,字伯玉,吴郡吴人也。祖完,梁琅邪、彭城二郡丞。父云公,梁给事黄 门侍郎,掌著作。琼幼聪惠有思理,六岁为五言诗,颇有词采。大同末,云公受梁 武帝诏校定《棋品》,到溉、硃异以下并集。琼时年八岁,于客前覆局,由是京师 号曰神童。异言之武帝,有敕召见,琼风神警亮,进退详审,帝甚异之。十一,丁 父忧,毁瘠有至性,从祖襄叹曰:“此儿必荷门基,所谓一不为少。”及侯景作逆, 携母避地于县之西乡,勤苦读书,昼夜无怠,遂博学,善属文。
永定中,州举秀才。天嘉元年,为宁远始兴王府法曹行参军。寻以本官兼尚书 外兵郎,以文学转兼殿中郎,满岁为真。琼素有令名,深为世祖所赏。及讨周迪、 陈宝应等,都官符及诸大手笔,并中敕付琼。迁新安王文学,掌东宫管记。及高宗 为司徒,妙简僚佐,吏部尚书徐陵荐琼于高宗曰:“新安王文学陆琼,见识优敏, 文史足用,进居郎署,岁月过淹,左西掾缺,允膺兹选,阶次小逾,其屈滞已积。” 乃除司徒左西掾。寻兼通直散骑常侍,聘齐。
太建元年,重以本官掌东宫管记。除太子庶子,兼通事舍人。转中书侍郎、太 子家令。长沙王为江州刺史,不循法度,高宗以王年少,授琼长史,行江州府国事, 带寻阳太守。琼以母老,不欲远出,太子亦固请留之,遂不行。累迁给事黄门侍郎, 领羽林监。转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又领大著作,撰国史。
后主即位。直中书省,掌诏诰。俄授散骑常侍,兼度支尚书,领扬州大中正。 至德元年,除度支尚书,参掌诏诰,并判廷尉、建康二狱事。初,琼父云公奉梁武 帝敕撰《嘉瑞记》,琼述其旨而续焉,自永定讫于至德,勒成一家之言。迁吏部尚 书,著作如故。琼详练谱谍,雅鉴人伦,先是,吏部尚书宗元饶卒,右仆射袁宪举 琼,高宗未之用也,至是居之,号为称职,后主甚委任焉。
琼性谦俭,不自封植,虽位望日隆,而执志愈下。园池室宇,无所改作,车马 衣服,不尚鲜华,四时禄俸,皆散之宗族,家无馀财。暮年深怀止足,思避权要, 恒谢病不视事。俄丁母忧,去职。初,琼之侍东宫也,母随在官舍,后主赏赐优厚。 及丧柩还乡,诏加赙赠,并遣谒者黄长贵持册奠祭,后主又自制志铭,朝野荣之。 琼哀慕过毁,以至德四年卒,时年五十,诏赠领军将军,官给丧事。有集二十卷行 于世。长子从宜,仕至武昌王文学。
第三子从典,字由仪。幼而聪敏。八岁,读沈约集,见回文研铭,从典援笔拟 之,便有佳致。年十三,作《柳赋》,其词其美。琼时为东宫管记,宫僚并一时俊 伟,琼示以此赋,咸奇其异才。从父瑜特所赏爱,及瑜将终,家中坟籍皆付从典, 从典乃集瑜文为十卷,仍制集序,其文甚工。
从典笃好学业,博涉群书,于《班史》尤所属意。年十五,本州举秀才。解褐 著作佐郎,转太子舍人。时后主赐仆射江总并其父琼诗,总命从典为谢启,俄顷便 就,文华理畅,总甚异焉。寻授信义王文学,转太子洗马。又迁司徒左西掾,兼东 宫学士。丁父忧去职。寻起为德教学士,固辞不就,后主敕留一员,以待从典。俄 属金陵沦没,随例迁关右。仕隋为给事郎,兼东宫学士。又除著作佐郎。右仆射杨 素奏从典续司马迁《史记》迄于隋,其书未就。值隋末丧乱,寓居南阳郡,以疾卒, 时年五十七。
顾野王,字希冯,吴郡吴人也。祖子乔,梁东中郎武陵王府参军事。父亘, 信威临贺王记室,兼本郡五官掾,以儒术知名。野王幼好学。七岁,读《五经》, 略知大旨。九岁能属文,尝制《日赋》,领军硃异见而奇之。年十二,随父之建安, 撰《建安地记》二篇。长而遍观经史,精记嘿识,天文地理、蓍龟占候、虫篆奇字, 无所不通。梁大同四年,除太学博士。迁中领军临贺王府记室参军。宣城王为扬州 刺史,野王及琅邪王褒并为宾客,王甚爱其才。野王又好丹青,善图写,王于东府 起斋,乃令野王画古贤,命王褒书赞,时人称为二绝。
及侯景之乱,野王丁父忧,归本郡,乃召募乡党数百人,随义军援京邑。野王 体素清羸,裁长六尺,又居丧过毁,殆不胜衣,及杖戈被甲,陈君臣之义,逆顺之 理,抗辞作色,见者莫不壮之。京城陷,野王逃会稽,寻往东阳,与刘归义合军据 城拒贼。侯景平,太尉王僧辩深嘉之,使监海盐县。
高祖作宰,为金威将军、安东临川王府记室参军,寻转府谘议参军。天嘉元年, 敕补撰史学士,寻加招远将军。光大元年,除镇东鄱阳王谘议参军。太建二年,迁 国子博士。后主在东宫,野王兼东宫管记,本官如故。六年,除太子率更令,寻领 大著作,掌国史,知梁史事,兼东宫通事舍人。时宫僚有济阳江总,吴国陆琼,北 地傅縡,吴兴姚察,并以才学显著,论者推重焉。迁黄门侍郎,光禄卿,知五礼事, 馀官并如故。十三年卒,时年六十三。诏赠秘书监。至德二年,又赠右卫将军。
野王少以笃学至性知名,在物无过辞失色,观其容貌,似不能言,及其励精力 行,皆人所莫及。第三弟充国早卒,野王抚养孤幼,恩义甚厚。其所撰著《玉篇》 三十卷,《舆地志》三十卷,《符瑞图》十卷,《顾氏谱传》十卷,《分野枢要》 一卷,《续洞冥纪》一卷,《玄象表》一卷,并行于世。又撰《通史要略》一百卷, 《国史纪传》二百卷,未就而卒。有文集二十卷。
傅縡,字宜事,北地灵州人也。父彝,梁临沂令。縡幼聪敏,七岁诵古诗赋至 十馀万言。长好学,能属文。梁太清末,携母南奔避难,俄丁母忧,在兵乱之中, 居丧尽礼,哀毁骨立,士友以此称之。后依湘州刺史萧循,循颇好士,广集坟籍, 縡肆志寻阅,因博通群书。王琳闻其名,引为府记室。琳败,随琳将孙瑒还都。时 世祖使颜晃赐瑒杂物,瑒托縡启谢,词理优洽,文无加点,晃还言之世祖,寻召为 撰史学士。除司空府记室参军,迁骠骑安成王中记室,撰史如故。
縡笃信佛教,从兴皇惠朗法师受《三论》,尽通其学。时有大心暠法师著《无 诤论》以诋之,縡乃为《明道论》,用释其难。其略曰:
《无诤论》言:比有弘《三论》者,雷同诃诋,恣言罪状,历毁诸师,非斥众 学,论中道而执偏心,语忘怀而竞独胜,方学数论,更为仇敌,仇敌既构,诤斗大 生,以此之心,而成罪业,罪业不止,岂不重增生死,大苦聚集?答曰:《三论》 之兴,为日久矣。龙树创其源,除内学之偏见,提婆扬其旨,荡外道之邪执。欲使 大化流而不拥,玄风阐而无坠。其言旷,其意远,其道博,其流深。斯固龙象之腾 骧,鲲鹏之抟运。蹇乘决羽,岂能觖望其间哉?顷代浇薄,时无旷士,苟习小学, 以化蒙心,渐染成俗,遂迷正路,唯竞穿凿,各肆营造,枝叶徒繁,本源日翳,一 师解释,复异一师,更改旧宗,各立新意,同学之中,取寤复别,如是展转,添糅 倍多。总而用之,心无的准;择而行之,何者为正?岂不浑沌伤窍,嘉树弊牙?虽 复人说非马,家握灵蛇,以无当之卮,同画地之饼矣。其于失道,不亦宜乎?摄山 之学,则不如是。守一遵本,无改作之过;约文申意,杜臆断之情。言无预说,理 非宿构。睹缘尔乃应,见敌然后动。纵横络驿,忽恍杳冥。或弥纶而不穷。或消散 而无所。焕乎有文章,踪朕不可得;深乎不可量,即事而非远。凡相酬对,随理详 核。有何嫉诈,干犯诸师?且诸师所说,为是可毁?为不可毁?若可毁者,毁故为 衰;若不可毁,毁自不及。法师何独蔽护不听毁乎?且教有大小,备在圣诰,大乘 之文,则指斥小道。今弘大法,宁得不言大乘之意耶?斯则褒贬之事,从弘放学; 与夺之辞,依经议论。何得见佛说而信顺,在我语而忤逆?无诤平等心如是耶?且 忿恚烦恼,凡夫恒性,失理之徒,率皆有此。岂可以三修未惬,六师怀恨,而蕴涅 槃妙法,永不宣扬?但冀其忿愤之心既极,恬淡之寤自成耳。人面不同,其心亦异, 或有辞意相反,或有心口相符。岂得必谓他人说中道而心偏执,己行无诤,外不违 而内平等?仇敌斗讼,岂我事焉;罪业聚集,斗诤者所畏耳。
《无诤论》言:摄山大师诱进化导,则不如此,即习行于无诤者也。导悟之德 既往,淳一之风已浇,竞胜之心,阿毁之曲,盛于兹矣。吾愿息诤以通道,让胜以 忘德。何必排拂异家,生其恚怒者乎?若以中道之心行于《成实》,亦能不诤;若 以偏著之心说于《中论》,亦得有诤。固知诤与不诤,偏在一法。答曰:摄山大师 实无诤矣,但法师所赏,未衷其节。彼静守幽谷,寂尔无为,凡有训勉,莫匪同志, 从容语嘿,物无间然,故其意虽深,其言甚约。今之敷畅,地势不然。处王城之隅, 居聚落之内,呼吸顾望之客,脣吻纵横之士,奋锋颖,励羽翼,明目张胆,被坚执 锐,聘异家,衒别解,窥伺间隙,邀冀长短,与相酬对,捔其轻重,岂得默默无言, 唯唯应命?必须掎摭同异,发擿玼瑕,忘身而弘道,忤俗而通教,以此为病,益知 未达。若令大师当此之地,亦何必默己,而为法师所贵耶?法师又言:“吾愿息诤 以通道,让胜以忘德。”道德之事,不止在诤与不诤,让与不让也。此语直是人间 所重,法师慕而言之,竟未知胜若为可让也。若他人道高,则自胜不劳让矣;他人 道劣,则虽让而无益矣。欲让之辞,将非虚设?中道之心,无处不可。《成实三论》, 何事致乖?但须息守株之解,除胶柱之意,是事皆中也。来旨言“诤与不诤,偏在 一法”。何为独褒无诤耶?讵非矛盾?
《无诤论》言:邪正得失,胜负是非,必生于心矣,非谓所说之法,而有定相 论胜劣也。若异论是非,以偏著为失言,无是无非,消彼得失,以此论为胜妙者, 他论所不及,此亦为失也。何者?凡心所破,岂无心于能破,则胜负之心不忘,宁 不存胜者乎?斯则矜我为得,弃他之失,即有取舍,大生是非,便是增诤。答曰: 言为心使,心受言诠;和合根尘,鼓动风气,故成语也。事必由心,实如来说。至 于心造伪以使口,口行诈以应心,外和而内险,言随而意逆,求利养,引声名,入 道之人,在家之士,斯辈非一。圣人所以曲陈教诫,深致防杜,说见在之殃咎,叙 将来之患害,此文明著,甚于日月,犹有忘爱躯,冒峻制,蹈汤炭,甘齑粉,必行 而不顾也。岂能悦无诤之作,而回首革音耶?若弘道之人,宣化之士,心知胜也, 口言胜也,心知劣也,口言劣也,亦无所苞藏,亦无所忌禅,但直心而行之耳。他 道虽劣,圣人之教也;己德虽优,亦圣人之教也。我胜则圣人胜,他劣则圣人劣。 圣人之优劣,盖根缘所宜尔。于彼于此,何所厚薄哉?虽复终日按剑,极夜击柝, 瞋目以争得失,作气以求胜负,在谁处乎?有心之与无心,徒欲分别虚空耳。何意 不许我论说,而使我谦退?此谓鹪褷已翔于寥廓,而虞者犹窥薮泽而求之。嗟乎! 丈夫当弘斯道矣。
《无诤论》言:无诤之道,通于内外。子所言须诤者,此用末而救本,失本而 营末者也。今为子言之。何则?若依外典,寻书契之前,至淳之世,朴质其心,行 不言之教,当于此时,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而各得其所,复有何诤乎?固知本末不 诤,是物之真矣。答曰:诤与无诤,不可偏执。本之与末,又安可知?由来不诤, 宁知非末?于今而诤,何验非本?夫居后而望前,则为前;居前而望后,则为后。 而前后之事犹如彼此,彼呼此为彼,此呼彼为彼,彼此之名,的居谁处?以此言之, 万事可知矣。本末前后,是非善恶,可恒守邪?何得自信聪明,废他耳目?夫水泡 生灭,火轮旋转,入牢阱,受羁绁,生忧畏,起烦恼,其失何哉?不与道相应,而 起诸见故也。相应者则不然,无为也,无不为也。善恶不能偕,而未曾离善恶,生 死不能至,亦终然在生死,故得永离而任放焉。是以圣人念绕桎之不脱,愍黏胶之 难离,故殷勤教示,备诸便巧。希向之徒,涉求有类,虽驎角难成,象形易失,宁 得不仿佛遐路,勉励短晨?且当念己身之善恶,莫揣他物,而欲分别,而言我聪明, 我知见,我计校,我思惟,以此而言,亦为疏矣。他人者实难测,或可是凡夫真尔, 亦可是圣人俯同,时俗所宜见,果报所应睹。安得肆胸衿,尽情性,而生讥诮乎? 正应虚己而游乎世,俯仰于电露之间耳。明月在天,众水咸见,清风至林,群籁毕 响。吾岂逆物哉?不入鲍鱼,不甘腐鼠。吾岂同物哉?谁能知我,共行斯路,浩浩 乎!堂堂乎!岂复见有诤为非,无诤为是?此则诤者自诤,无诤者自无诤,吾俱取 而用之。宁劳法师费功夫,点笔纸,但申于无诤;弟子疲脣舌,消晷漏,唯对于明 道?戏论哉!糟粕哉!必欲且考真伪,蹔观得失,无过依贤圣之言,检行藏之理, 始终研究,表里综核,使浮辞无所用,诈道自然消。请待后筵,以观其妙矣。
寻以本官兼通直散骑侍郎使齐,还除散骑侍郎、镇南始兴王谘议参军,兼东宫 管记。历太子庶子、仆,兼管记如故。后主即位,迁秘书监、右卫将军,兼中书通 事舍人,掌诏诰。
縡为文典丽,性又敏速,虽军国大事,下笔辄成,未尝起草,沉思者亦无以加 焉,甚为后主所重。然性木强,不持检操,负才使气,陵侮人物,朝士多衔之。会 施文庆、沈客卿以便佞亲幸,专制衡轴,而縡益疏。文庆等因共谮縡受高丽使金, 后主收縡下狱。縡素刚,因愤恚,乃于狱中上书曰:“夫君人者,恭事上帝,子爱 下民,省嗜欲,远谄佞,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以泽被区宇,庆流子孙。陛下顷 来酒色过度,不虔郊庙之神,专媚淫昏之鬼;小人在侧,宦竖弄权,恶忠直若仇雠, 视生民如草芥;后宫曳绮绣,厩马馀菽粟,百姓流离,僵尸蔽野;货贿公行,帑藏 损耗,神怒民怨,众叛亲离。恐东南王气,自斯而尽。”书奏,后主大怒。顷之, 意稍解,遣使谓縡曰:“我欲赦卿,卿能改过不?”縡对曰:“臣心如面,臣面可 改,则臣心可改。”后主于是益怒,令宦者李善庆穷治其事,遂赐死狱中,时年五 十五。有集十卷行于世。
时有吴兴章华,字仲宗,家世农夫,至华独好学,与士君子游处,颇览经史, 善属文。侯景之乱,乃游岭南,居罗浮山寺,专精习业。欧阳頠为广州刺史,署为 南海太守。及欧阳纥败,乃还京师。太建中,高宗使吏部侍郎萧引喻广州刺史马靖, 令入子为质,引奏华与俱行。使还,而高宗崩。后主即位,朝臣以华素无伐阅,竞 排诋之,乃除大市令,既雅非所好,乃辞以疾,郁郁不得志。祯明初,上书极谏, 其大略曰:“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诛逆虏;世祖东定吴会,西破王琳;高宗克复淮 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亦至勤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 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妃嫔而临轩,老臣宿将, 弃之草莽,谄佞谗邪,升之朝廷。今疆埸日蹙,隋军压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张,臣 见麋鹿复游于姑苏台矣。”书奏,后主大怒,即日命斩之。
史臣曰:萧济、陆琼,俱以才学显著,顾野王博极群典,傅縡聪警特达,并一 代之英灵矣。然縡不能循道进退,遂置极网,悲夫!
萧济,字孝康,东海郡兰陵人。少年时好学,博通经史,回答梁武帝咨询《左氏》疑义处三十余条,尚书仆射范阳张缆、太常卿南阳刘之遴一同舆萧济讨论,张缆等人没有能舆他抗对的。初任梁朝秘书郎,改任太子舍人。因参预平定侯景之乱有功,封松阳县侯,食邑五百户。
到高祖镇守徐方,以萧济为明威将军、征北长史。承圣二年,征为中书侍郎,转任通直散骑常侍。世祖为会稽太守时,又以萧济为宣毅府长史,改任司徒左长史。世祖即位后,授侍中。不久改任太府卿,母丧,不拜官。萧济辅佐二主,恩遇甚厚,赏赐高于一般人。历守兰陵、阳羡、临津、临安等郡,所到之处都以声誉政续著称。太建初年,入朝为五兵尚书,与左仆射徐陵、特进周弘正、度支尚书王场、散骑常侍袁宪一起奉侍束宫。又为司徒长史。接着被授任度支尚书,领羽林监。改任国子祭酒,领羽林照旧。加封金紫光禄大夫,兼安德宫卫尉。不久改任仁威将军、扬州长史。高宗曾下韶取扬州曹事,亲自省览,见萧济所写条理详悉,行文流畅,于是对左右人说:“我本以为萧长史长于经传,不知道他所写精练繁多能到这个地步。”改封祠部尚书,加封给事中,又为金紫光禄大夫。未拜官而死,年纪六十六岁。下韶赠原封官职,官府出资办理丧事。
陆琼,字伯玉,吴郡吴人。祖父陆完,梁朝琅邪、彭城二郡丞。父亲陆云公,梁朝给事黄门侍郎,掌管著作。陆琼幼年聪敏伶俐,思维有条理,六岁能写五言诗,且颇有文采。大同末年,父陆云公受梁武帝韶令校定《棋品》,到溉、朱异以下人员齐集,陆琼这时八岁,能在客人面前覆盘,由此京城内传称他为神童。朱异对梁武帝说了这个情况,銮武童下令召见,陆琼神态机警聪明,举止安详慎重,梁武帝特别看重他。大同十一年,父丧,他因悲哀过度而极其瘦弱,有孝亲之情,叔祖父陆襄感叹道:“此儿必能光耀门庭,所谓一个也不算少。”到侯景作乱,陆琼携带母亲避难到县的西乡,刻苦读书,El夜不松懈,于是学识渊博,擅长写文章。
永定年间,被州举选为秀才。天嘉元年,为宁远始兴王府法曹行参军。接着以本官兼尚书外兵郎,以文学转兼殿中郎,任职期满由代理转为正职。陆琼一向有好名声,深为世担赏识。到讨伐周迪、陈宝应等人时,诏令及各种重要文书,都敕令交付付琼完成。改任新安王文学,掌东宫管记。 到高宗为司徒,精选属官,吏部尚书徐陵向高宗推荐陆琼说:“新安王文学陆琼,见识多而聪敏,文史兼通,足够应用,进居郎署,已有年月,左西掾缺位,可以选他担任此职,造衹是阶位小逾,而屈滞时间已积久。”于是封为司徒左西掾。不久兼通直散骑常侍,出使齐。
太建元年,又以本官掌东宫管记。封太子庶子,兼通事舍人。转任中书侍郎、太子家令。长沙王为丝业刺史,不遵循法度,高宗以长沙王年少,授堕琼长史,行逗业府国事,兼任寻阳太守。堕琼以母亲年事已高为由,不想远出,太子也执意请求留他,便不出行。屡经升迁任给事黄门侍郎,领羽林监。转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又领大著作,撰写国史。
后主即位,陆琼入值中书省,掌韶诰。不久授散骑常侍,兼度支尚书,领扰蛆大中正。至坛元年,授度支尚书,参掌诏诰,并判廷尉、M谴二狱事。当初,陆琼父亲陆云公奉梁武帝之命撰写《嘉瑞记》,陆琼承述其旨而续写,自永室年到至德年,终成一家之言。改任吏部尚书,著作依旧。陆琼通晓记述氏族或宗族世系的书籍,素能鉴别人才,先前,吏部尚书宗元饶死,右仆射袁宪推举陆琼,高宗没有用他,到此时行使其职,被号为称职,后主十分信任他。
陆琼生性谦虚俭朴,从不为自己聚敛财货,虽然职位声望日渐隆盛,却坚持素志更加谦逊。所居园池屋室,不作改变,车马衣服,不崇尚华丽,一年的俸禄,都散发给宗族人员,自己家中没有剩余财产。晚年深有知足之怀,祇想避开权要人物,常称病而不就职治事。不久母丧,离职。当初,陆琼奉侍东宫时,母亲随从在官舍,后主赏赐十分优厚。到丧棺还乡,下诏加赠助丧财物,并派谒者黄长贵持册奠祭,后主又自制志铭,朝野都以此为荣。陆琼悲哀过度,在至德四年去世,时年五十岁。诏赠领军将军,官府出资办理丧事。有文集二十卷行于世。陆琼长子陆从宜,官至武昌王文学。
陆琼第三个儿子陆从典,字由仪。幼年聪敏。八岁读《沈约集》,看到回文研铭,便执笔模拟,即成佳文。十三岁,作《柳赋》,文词极美。其时陆琼任束宫管记,宫中官吏都是一时的俊伟人士,陆琼把他儿子的这篇赋给众人看,大家都惊异他儿子的才华。叔父陆瑜特别赏爱陆从典的才华,到陆瑜将死之时,他把家中所有古代典籍都交付陆从典,陆从典于是把陆瑜的文章集为十卷,同时写下文集的序,序文极工。
陆从典专意喜好学业,博览群书,对《汉书》尤其留意研读。十五岁,被本州举为秀才。初任著作佐郎,转为太子舍人。当时后主赐仆射江总以及陆从典父亲陆琼诗,江总命陆从典撰谢启,片刻即成,文词华美、文理顺畅,江总极为惊异。不久授信义王文学,转太子洗马。又改任司徒左西掾,兼东宫学士。父丧离职。接着起用为垄墼学士,他坚决辞谢不肯就任,篮主下令留一个名额,以期待陆从典。不久正值金陵陷落,随例迁往关右。任隋朝给事郎,兼东宫学士。又封为著作佐郎。右仆射杨素奏请陆从典续写司马迁《史记》到堕塑止,此书结果未成。正值堕末丧乱,陆从典寓居南阳郡,因病去世,时年五十七岁。
顾野王,字希冯,吴郡吴人。祖父顾子乔,梁朝东中郎武陵王府参军事。父亲顾亘,信威临贺王记室,兼本郡五官掾,以儒术闻名。顾野王幼年好学。七岁读《五经》,能略知大意。九岁能撰文章,曾写成《日赋》,领军朱昱看见后十分惊奇。十二岁时随父亲去建安,撰成《建安地记》二篇。年龄稍大后遍览经史之书,能精记强识,凡天文地理、蓍龟占候、虫篆奇字均无所不通。梁朝大同四年,封为太学博士。改任中领军堕贺王府记室参军。宣城王为扬蚶刺史,顾野王及遮巫玉塞均为宾客,宣并王极爱他们的才能。顾野王又喜好丹青,擅长绘画,宣越王在塞卢起斋,令题墅王画古代贤人,命王褒在画上写赞,当时人称之为二绝。
到侯景作乱,顾野王父丧,返回本郡,便招募乡人数百,随义军援助京城。顾野王体质瘦弱,身高仅六尺,加上居丧过度,人瘦而衣服过分宽大,到持戈披甲,慨言君臣之义,逆顺之理,辞严气正,旁观者无不为之称赞。京城陷落,颅墅王逃往盒擅,不久前往塞坠,与刘垦盏联合据城而抗拒贼军。侯景被平定,太尉王僧辩深为嘉赏,派他监海盐县。
高祖做宰相时,顾野王为金威将军、安东临川王府记室参军,接着转府谘议参军。天嘉元年,诏令补撰史学士,不久加招远将军。光大元年,封镇东鄱阳王谘议参军。太建二年,改任国子博士。后主在东宫时,顾野王兼束宫管记,本官照旧。太建六年,封为太子率更令,接着领大著作,掌国史,知梁史事,兼束宫通事舍人。当时宫中僚属有济阳江总,吴国陆琼,北地傅纬,吴兴姚察,都以才学显著,被论者所推重。改任黄门侍郎,光禄卿,知五礼事,其余官职照旧。太建十三年死,时年六十三岁。韶令追赠为秘书监。至德二年,又追赠右卫将军。
顾野王少年时以专心好学品性卓绝闻名,待人接物从无辞色失当之处,看他的容貌,似乎不大善言辞,到他励精力行时,人们都不如他。他的三弟顾充国早亡,顾野王抚养年幼的孤儿,恩义极厚。他所撰写的著作《玉篇》三十卷,《舆地志》三十卷,《符瑞圃》十卷,《顾氏谱传》十卷,《分野枢要》一卷,《续洞冥纪》一卷,《玄象表》一卷,都刊行于世。又撰写《通史要略》一百卷,《国史纪传》二百卷,没能完成便死了。有文集二十卷。
傅縡,字宜事,北地灵州人。父亲傅彝,梁朝临沂令。傅縡幼年聪敏,七岁能背诵古诗赋达十余万字。年龄稍大后好学,能写文章。梁朝太清末年,携带母亲南逃避难,不久母亡,在兵乱中,他居丧尽礼,因悲哀过度而形销骨立,士人朋友以此称赞他。后归依湘州刺史萧循,萧循很喜欢结交士人,广泛收集古代典籍,傅縡随意检索阅读,于是广泛通晓各种书籍。王琳听到他的名声,引他为府记室。王琳败,傅縡随王琳部将孙场还京城。当时世祖派颜晃赐孙场杂物,孙场托傅縡撰写谢启,文词优美文理洽当,文不加点,颜晃回去告之世祖,不久召为撰史学士。封为司空府记室参军,改任骠骑安成王中记室,撰史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