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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18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我周弘正是个学识浅陋的书生,羞愧于稽考古代道义,但我们家族在汝、颍一带,世世代代忠烈相传,我先祖周颤任执法官员曾经多次直言切谏,在御宴时批评晋元帝自词为尧舜之君,表现出了高风亮节,又曾在逆贼大将军王敦面前义正辞严铮铮铁骨。如今虽然尧舜的德业濒临灭绝,但我为人的疏狂直率的作风并没有消失,所以敢于冒死说出肺腑之言,表达愚昧之见。假如我这些微不足道的村言鄙说,能供殿下听取一二,那么我纵然置身在烹鼎之中,绝命在伸冤石上,也好比是死而犹生、生而长存。他的坦率耿直笃守正道的诸多言行,都与逭相类似。

  连续升任为国子博士。当时在都城建康城西设立了士林馆,周弘正在馆裹讲学任教,朝廷和社会上的学术人士全都前去听讲。周弘正向梁武帝奏陈了关于《周易》的五十条疑义,又请求解释《干》、《坤》、《二系》诸篇,说:“臣听说《易》中称说圣人取法万物来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又附以诠释性的文字以充分表达自己的见解,如此,那么后人就可以通过研究而懂得圣人的C/志,《易》中寓含的玄机奥妙也就灼然可见了。然而如果对《易》不能品味隐微领悟透彻,不能曲尽其妙地掌握它千变万化的规律,又怎么可能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务,怎么可能探赜索隐钩深致远呢。所以孑L子把精求《易》理比喻为戴上脚缭手铐行走,他反反复复地翻阅《易》书,以至于穿连书简的牛皮条磨断了几根,连黄帝也疑惑不明,把握不住《易》的真谛。我虔诚地认为陛下日理万机,不费一时片刻的思索即可尽善尽美,而聚精会神地研思《易》理,则常常能领悟到纯真的本义。面对陛下,即使是圣人智者也不可能掩饰他们内心深处的隐情,神祇鬼怪也无法掩藏他们难以测度的变幻。至于爻画的深意寓含在《六经》裹面,诠释的要义尽在《两系》之中,对此,名儒大家长年累月地高谈阔论,鸿生巨子经岁成年地抵掌而辩,但都没有谁能进入《易》的边缘,连皮毛也不曾达到。而自从陛下圣意下谕,审定了《易》义,剖析得至捆至微,于是诸多疑难涣然冰释。微臣我领受陛下旨意,在士林馆任职宣讲《易》学,后辈学子众多,今后《易》学不乏传人。衹是《干》、《坤》二卦的底蕴还没有剖析,《系辞》体现出的征兆也不曾诠释,使我们一深入到它们的堂奥,便有颇多疑惑。臣资质子庸浅薄,行事粗疏见识狭小,谨与儒生弟子清河张讥等三百一十二人,因《干》《坤》《二系》《象》《爻》诸篇尚未启蒙,惟愿陛下在处理国务之余,给以周详的讲解,使我得以深入研究,指导我专心学习,也使爱好《易》的后代弟子领受教诲而精通这门学问。我自以为非常幸运,欣然受恩于当今如尧似舜的有道之君.终身修习《易》学,以至不知老之将至。我们的上述愿望,陛下也许还不知道,所以冒着死罪请求如上,心裹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似的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梁武帝下诏书回答说:“圣人通过《卦》来观照万事万物,这种事已经非常古远而《卦》理也莫测高深,圣人又撰写《系辞》以表述见解,却也辞意艰涩义理深奥,东鲁孑L宣尼对《易》的穷思苦研,玺伯塑旦被拘囚在羞旦时发愤对《易》的推演,这类事都已远在夏商周三古时期,到现在人世历史已经换了秦遵魏置塞查銮七个朝代,自从查挞末期叠厘的童瞿领受王迂的《易》学,初期垒厘钟王卢传授直瞿的学说,至今已是岁月悠久,他们的书稿讲义都已湮没不存。西汉武帝时期苗川的田生享有《易》学表率的盛誉,宣帝时期琅邪的梁丘贺也独擅《易》学之长,后来束汉明帝时期住锂的茎生,萱墓时期旦屋的王翅,他们对《易》都有卓越的见解,各自充分地阐发了《易》的旨趣,但各家的取舍详略,却又互有不同。近来官宦士大夫们学《易》,也都提出疑询,我已随问随答,给各人作了诠释。现在又得知你和张讥等三百一十二人要我解释《干》《坤》《文言》以及《二系》,当于处理国务而略有余暇之时,与你们一起共同探讨。”

  周弘正知识渊博,能看透一些微妙的迹象,善于从中预测吉凶祸福。大同末年,曾经对弟弟周弘让说:“国家将有厄运,数年之内必有战乱,我和你不知逃到哪裹去才能避开这次灾难。”到梁武帝接纳北朝束魏的降将侯景时,周弘正对周弘让说:“战乱就从遣裹开始了。”当京城建康被侯景攻陷时,周弘直正在衡阳担任内史,梁元帝萧绎在江陵,写信给周弘直说:“刚从都城来了一位使者,从他那裹得知你两位哥哥平安。但京城裹的官员,几乎没有不变节依附逆贼侯景的,王克已经做了侯景的家臣,陆缅加入了侯景的军队,惟有你哥哥周生,坚守大义不变节。他谈到我们西军时,泪水如流,常常盼念我去解救他们,就像农夫盼望年成丰收那样心切,孔子曾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当前具备这种品格的就衹有令兄弘正一人罢了。”王僧辩率领西军讨伐侯景的时候,周弘正与周弘让主动地逃出建康奔向西军,王僧辩见了他们非常欣喜,当天就派人告知了梁元帝,梁元帝亲笔写信给周弘正说:“自从像古代獯鬻那样的外族小丑侯景作乱以来,寒来暑往的几年之中,天下的知交朋友,死亡殆尽。当年富有才智的韩非,尚且不免死在秦国狱中,学识丰富的刘歆,也在王莽新朝失败的混乱中自杀,如今你陷在建康城中音讯全无,我常常心怀耿耿忧思焦虑。我常常打算像西汉人访求山东终子云,东汉人寻找关西杨伯起那样找你,今天恰恰见了王僧辩派来的人,他把你的信息全说给我听了,我正等待着你的来信,宽慰我对你的期盼。”于是派遣特使去迎接周弘正,又对朝廷官员说:“晋氏司马炎平定孙吴,很高兴地得到了陆机陆云,现在我讨伐侯景,也得到了周弘正周弘让,前代的司马炎和今天的我都在相同的时机下得到两位英才异士,足可以连类而及互相媲美了。”当周弘正到了江陵时,受到了非常隆重的礼遇,朝中臣僚无人可以与之相比。梁丞童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在侍中省值勤。不久升任为左民尚书,接着加任散骑常侍。

  元帝尝著《金楼子》一书,书中说:“在诸位高僧中我敬重招提琰法师,在隐士中敬重华阳陶贞白,在士大夫中敬重汝南周弘正,听他们讲说义理,清晰畅达,韵味无穷,他们都是当代的名流学士啊。”到侯景被消灭后,王僧辩将建康宫禁中的藏书图籍送到江陵,梁元帝诏令周弘正加以校勘考正。

  那时朝廷官员们议论是否迁都,凡是家在荆州的都不主张迁回建康,衹有周弘正和仆射王裒对梁元帝说:“如果在学校受过正规教育因而熟知古今历史的各位士大夫,他们知道帝王定都之处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对目前迁都与否应该不会产生疑义。至于黎民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如果没有亲眼看见陛下圣驾进入建邺,就会认为陛下衹不过是诸侯等级的国王,是没有正式名分的天子。所以我们认为应该迁回建康,以迎合百姓的心理,顺从天下人的愿望。”逭时荆陕籍贯的人都说王裒、周弘正是东部地区人氏,所以他们主张东回建康,但恐怕不是好办法。周弘正当面批驳他们,说:“如果东部人主张束迁回建康,就被认为不是好办法,那么你们西部人士希望就此定都西部的江陵,又难道是妥善之策?”梁元帝听了大笑起来,最终还是决定不迁回建康。

  到江陵失陷时,周弘正悄悄地逃出敌军重围,回到京师建康,梁敬帝任命他为大司马王僧辩的长史,代理扬州政事。太平元年,被任命为侍中,兼国子祭酒,又升任为太常卿、都官尚书。矗担速玺先受挥为帝,任命他为太子詹事。天嘉元年,升任为侍中、国子祭酒,被派往长安迎接遭北周羁留的高宗陈顼。天嘉三年,从北周回来,天子下诏书任命他为金紫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兼慈训太仆。废帝接位,周弘正兼都官尚书,总管吉、嘉、宾、军、凶五种礼仪的事务。随后又被任命为太傅长史,加授明威将军称号。高宗即帝位,赐他为特进,又兼国子祭酒,迁任为蛰豫州大中正,赏赐扶护人员。太建五年,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祭酒、中正两职仍旧。不久产塞韶令他在东宫侍讲《论语》、《孝经》。太子认为周弘正是朝廷旧臣,一向德高望重,于是放弃自己的尊贵身份,鞠躬礼敬,横摆经书请教,对他就如对师长那样敬重。

  周弘正特别擅长玄学,也兼通佛家经典,即使是饱学之士得道高僧,也没有不向他请教质疑的。太建六年,在任上去世,这年七十九岁。为此,天子下韶书说:“追念和赞颂德行高尚的前人,这是永久不变的原则。前尚书右仆射、兼国子祭酒、豫州大中正周弘正,仪容端庄见识精深,才艺齐备学业精通,好比是文章的苑林、义理的府库,他是国家享有盛誉的老臣,是民望所归的宗师,他的德行在学界光辉垂照,他的威望在礼部最为崇高,如今忽然去世,我为之恻然哀伤。可追赠为侍中、中书监,丧事费用,由国库优厚供给。”又亲自吊唁致哀。谧号简子。周弘正所著的《周易讲疏》十六卷,《论语疏》十一卷,《庄子疏》八卷,《老子疏》五卷,《孝经疏》两卷,《集》二十卷,都流行于世。儿子周坟,官至吏部郎。

  周弘正有两位弟弟:周弘让、周弘直。周弘盏生性简约朴素,通晓多门学问,天嘉初年,以平民的身份领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周弘直字思方,幼年即聪明机敏。初入仕任梁朝的太学博士,逐渐升任为西中郎湘东王外兵记室参军,舆东海鲍泉、南阳宗懔、平原刘缓、迪郅塑噬同掌书记。后来调入朝廷担任尚书仪曹郎。湘束王出京镇守江、荆二州时期内,周弘直连续任职,被任命为录事谘议参军,兼柴桑、赏堡二县县令。当凿五童秉承皇帝旨意时,又被任命为假节、英果将军、世子长史。不多久又被任命为智武将军、衡阳内史。升任贞毅将军、平南长史、匡丝内史,代理渔业府政务,封为周遗星趣,食邑六百户。历任亘噬、墨医太守、云麾将军、旦业刺史。王壁起兵时,且至堕正在翅任职,王琳兵败后,才回到朝廷。天嘉年间,历任国子博士、庐陵王长史、尚书左丞、兼羽林监、中散大夫、秘书监,职掌国史官署。升任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左建七年,周弘直患病将死,于是写了遣书告诫家裹人说:“我今年以来,体力亏减,可以说是已经衰老了,不过我因为热恋生活,居然没有察觉到这种衰老,平时总是追求快乐自娱,以至于不知不觉地到了老年。现在年寿的时限已经来临,生命如同早晨的露水很快就要消失,七十多年的岁月,很符合人生寿命的常规而说得上满足了,能够四肢俱在形体完备地善终,也比较满意而无所遗憾了。我气绝之后,你们就买街市上现售的棺木,棺木要小型的,便于扛抬运载。为我的遗体装殓现时通行的服装,衹是自古以来通行约定,在阴间见到祖先,必须躬行大礼,所以必须穿单衣裙衫和原来的旧鞋。既然要侍奉先人,就应准备好抹布拭巾,有时良朋好友相聚,也要点燃香烟,因此棺内祇需放入白布手巾、粗糙香炉便可,除此之外全都不用。”在家去世,逭年七十六岁。有集二十卷。儿子叫周确。

  周确字士潜,仪容秀美,度量宽宏而严于律己,阅读了大量的经书史籍,非常爱好玄言哲理,为伯父周弘正所特别钟爱。初入仕为梁朝的太学博士、司徒祭酒、晋安王主簿。高祖陈霸先受禅为帝,任命他为尚书殿中郎,后经多次升迁而为安成王限内记室。高宗即位后,任命他为东宫通事舍人,他因母亲去世服丧,离职。到欧阳纥之乱被平定后,周确夺情出任中书舍人,奉命前往尘州慰劳平叛将士,服丧期满后,任太常卿。历任太子中庶子、尚书左丞、太子家令,又因父亲去世服丧离职。不多久起用为贞威将军、吴县令,却再三推辞不肯赴任。至德元年,被任命为太子左卫率、中书舍人,升任散骑常侍,加贞威将军、信州南平王府长史,代理扬州政事。周确处理政事公平允当,被称赞为良吏。后又升任都官尚书。祯明之初,患病。在任上去世,遣年五十九岁。天子下诏追赠为散骑常侍、太常卿,由官府供给丧事费用。

  袁宪字德章,是尚书左仆射直担的弟弟。他幼年即聪明机敏,好学,有宽宏的度量。梁武帝兴办学校时,另外开设了五馆,其中一馆在袁宪的住宅西边,袁宪经常邀请儒生弟子,与他们谈论学术,常有新的见解,出乎一般人的见识之外,同辈人都表示赞叹佩服。

  大同八年,梁武帝撰写了《孔子正言章句》,并诏令下发给国学,宣讲由他裁定的主旨义理。袁宪这年十四岁,被召入国学为《正言》弟子,他拜见了祭酒到溉,到溉以赞许的目光看着他送他出来,欣赏他的神采。袁宪学了一年,国子博士周弘正对他的父亲袁君正说:“令郎今年参加策试吗?”袁君正说:“他懂得的经义还肤浅,不敢让他策试。”遇了几天,袁君正派门客岑文豪跟袁宪一道去问候周弘正,恰逢周弘正正要登座讲学,等弟子都到齐了,周弘正这才请袁宪进入讲堂,给他一柄麈尾,叫他首先立论。当时谢岐、何妥在座,周弘正对他们说:“两位贤才虽然研究透了经义的深奥玄妙,是不是也有点畏惧这位后生呢!”于是何妥、谢岐二人轮番提出一个接一个的命题,这些命题都深奥到了思理的极致,袁宪与他们一来一往辩驳了多个回合,辩答之际意态悠闲、谈锋机敏。周弘正对何妥说:“任凭你们提问发难,不要以小孩子的水平来低估了他。”当时学者满堂,观者如堵,而袁宪面色平静神态如常,论辩应对裕如。周弘正也数次发言多方诘难,也终于不曾难倒他,于是就告知岑文豪说:“你回去和袁吴郡商议一下,逭小家伙现在就可以充任博士了。”那时参加策试的人,往往贿赂考官,岑文豪也提出为袁宪准备好馈赠礼品,袁君正说:“我怎么能用钱为儿子买一个中举及第呢!”主管学校的官员对此怀恨在心。当袁宪现场策试时,他们纷纷而起,抢着抛出一个个特大难题来刁难袁宪,但袁宪却应答如响,高言雄辩,剖析如流。到溉面向袁宪说: “袁君正有个好后代啊。”当袁君正去吴郡时,到溉为他在征虏亭饯行,并对他说:“上次策试,策生萧鱼岖、涂耋直并不是不懂经义,但风度神采和才识度量,距离令郎太远了。”不久袁宪以成绩优等而中试。以贵公子的资格被选配给南沙公主,南沙公主就是后来的个塞童蔻捆的女儿。

  中大同元年,初入仕为秘书郎。太清二年,升任太子舍人。侯景逆乱时,袁宪出京向东到吴郡,不久因父亲去世服丧,哀伤过度而损坏了身体。董嘘秉承皇帝旨意时,特征他入京任命为尚书殿中郎。高祖陈霸先任梁相时,任命他为司徒户曹。永定元年,又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兼散骑常侍。袁宪与黄门侍郎王瑜出使到北齐,被羁留了数年不让返回,直到天嘉初年才回到南陈。天嘉四年,天子下韶恢复袁宪中书侍郎的官职,在侍中省值勤。太建元年,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接着又主持礼乐郊庙社稷的事务。二年,转任尚书吏部侍郎,不多久被任命为散骑常侍,侍奉东宫。三年,升任御史中丞,兼羽林监。当时豫章王叔英不遵法度,强行索取人马,袁宪依据实情在天子面前弹劾他,叔英因此遭到罢免贬斥,从此朝野人士都十分畏惧袁宪。

  袁宪详知熟谙朝廷的法规制度,尤其能准确判决诉讼,如有案情还没有充分暴露而有关官员却行文了结的案件,就常常瞅准天子的闲暇时间,乘机提及,由于他申说而重新办理的案件很多。他曾经在承香合侍陪御宴,宾客散退之后,高宗留下袁宪和卫尉樊俊把筵席移到山亭裹,君臣谈话侍宴终日。高宗目光向着袁宪对樊俊称说“袁家仍然是有英才”,袁宪就是这样地被看重。

  太建五年,袁宪调入宫廷担任侍中。六年,被任命为吴郡太守,袁宪因为父亲曾任此职而一再推辞不受任命,于是改任他为明威将军、南康内史。九年,任期届满,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兼吏部尚书,不久即实授吏部尚书。袁宪认为自己担任轻闲而重要显贵的职务为时过久,感到有所不宜而多次表奏天子请求解职。高宗说:“许多在职官员,屡屡被人书面检举,而你处理了很多事务,可以说清白廉洁,我不考察选用别的人,你也用不着辞职了。”十三年,升任右仆射,参与职掌官员的遴选工作。在这以前袁宪的长兄简堑王已经担任左仆射,现在塞塞又担任右仆射,尚书省内的官员把简凿子看成大仆射,把袁宪看成小仆射,朝廷亦以此为荣。

  当高宗病重临终之时,袁宪舆吏部尚书毛喜一同领受遣韶而为顾命大臣。始兴王叔陵背叛作乱,童塞指挥部署平息这场叛乱,起了重大作用。篷王身上长了恶疮,病得很厉害,他握着袁塞的手叮嘱说:“我儿子还幼小,我死后的一切事情就委托给你了。”袁宪说:“陛下被众情所仰慕,盼望圣体康复,至于陛下所谓的后事,我不敢领受圣旨。”因为有功被封为建安县伯,食邑四百户,兼太子中庶子,其他官职仍旧。没多久又被任命为侍中、信威将军、太子詹事。

  至德元年,太子加冕,二年,为太子举行了用牛、羊、猪、皮、玉、帛祭奠先圣先师的入学大礼,这时袁宪又上表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后主没有同意,还赐给他两名扶护人员,进升官号为云麾将军,授权让他自行安排下属官吏。皇太子很不遵守规章制度,袁宪就亲手写奏表提出了共十条规谏意见,都援引了古今事例,措词恳切而直率,太子虽然表面上接受,但内心并无悔改之意。后主打算另立宠姬张贵妃所生的儿子始安王为皇位继承人,曾经不露声色地谈到了遣一想法,吏部尚书蔡征顺着后主的意思而称颂赞赏,袁宪就正言厉色地指责他:“皇太子是已经确定了的皇上的继承人,已经深入万民百姓之心,你是何等样人,敢轻率地谈说废立太子这样的大事!”结果这年的夏天,还是把太子废为吴兴王。篷主知道袁宪有规谏之事,赞叹地称说“袁德章实在是一位骨鲠之臣”,当天下旨任命他为尚书仆射。

  祯明三年,隋军南下伐陈,隋将贺若弼攻入京城焚烧皇宫北掖门,宫廷卫士都四散逃走,朝廷官员也陆续各自退避离开了,惟有袁宪一人还在后主身边侍奉。后主对袁宪说:“我对你向来就没有比其他人更优惠,今日危难之际却衹见你一人,真可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呀!”后主惊惧恐慌打算躲起来,袁宪面色严正地说:“隋军入宫,必不会冒犯圣驾,国家大事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陛下也祇好泰然处之。我希望陛下穿好帝衣戴上冕旒,高坐前殿,就像当年身处危境的凿盏童召见贼臣±彊加以叱责那样堂堂正正地召见鹰军主将。”篷主不听从,随即下床奔逃而走,塞塞从后堂垦区屘尾追而入后苑,但后主还是跳入井中藏匿,袁宪只好拜哭一番然后离去。

  京城失陷后,高祖进入隋曲,隋朝任命他为使持节、旦丛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昌州刺史。开皇十四年,天子下旨任命他为置王府长史。十八年去世,这年七十岁。追赠为大将军,封为安城郡公,谧号是个。长子塞丞塞,在瞪曲任职官至秘书丞、国子司业。

  史臣曰:梁元帝说在士大夫中最为推重汝南周弘正,造句话是极为可信的!试看周弘正气度高超,尤其是精通玄学义理,的确是那个时代的国师啊。袁宪作风严正品行峻洁,履行道义信守臣责。韩子曾说人臣向君主表示了献身大礼,就应永无二心。袁宪对陈后主的忠心始终不渝,是非常值得称赞的。

 

 

《列传·卷十九》

 

  裴忌 孙瑒

  裴忌,字无畏,河东闻喜人也。祖髦,梁中散大夫。父之平,倜傥有志略,召 补文德主帅。梁普通中众军北伐,之平随都督夏侯亶克定涡、潼,以功封费县侯。 会衡州部民相聚寇抄,诏以之平为假节、超武将军、都督衡州五郡征讨诸军事。及 之平至,即皆平殄,梁武帝甚嘉赏之。元帝承圣中,累迁散骑常侍、右卫将军、晋 陵太守。世祖即位,除光禄大夫,慈训宫卫尉,并不就,乃筑山穿池,植以卉木, 居处其中,有终焉之志。天康元年卒,赠仁威将军、光禄大夫,谥曰僖子。

  忌少聪敏,有识量,颇涉史传,为当时所称。解褐梁豫章王法曹参军。侯景之 乱,忌招集勇力,随高祖征讨,累功为宁远将军。及高祖诛王僧辩,僧辩弟僧智举 兵据吴郡,高祖遣黄他率众攻之,僧智出兵于西昌门拒战,他与相持,不能克。高 祖谓忌曰:“三吴奥壤,旧称饶沃,虽凶荒之馀,犹为殷盛,而今贼徒扇聚,天下 摇心,非公无以定之,宜善思其策。”忌乃勒部下精兵,轻行倍道,自钱塘直趣吴 郡,夜至城下,鼓噪薄之。僧智疑大军至,轻舟奔杜龛,忌入据其郡。高祖嘉之, 表授吴郡太守。

  高祖受禅,征为左卫将军。天嘉初,出为持节、南康内史。时义安太守张绍宾 据郡反,世祖以忌为持节、都督岭北诸军事,率众讨平之。还除散骑常侍、司徒左 长史。五年,授云麾将军、卫尉卿,封东兴县侯,邑六百户。及华皎称兵上流,高 宗时为录尚书辅政,尽命众军出讨,委忌总知中外城防诸军事。及皎平,高宗即位, 太建无年,授东阳太守,改封乐安县侯,邑一千户。四年,入为太府卿。五年,转 都官尚书。

  吴明彻督众军北伐,诏忌以本官监明彻军。淮南平,授军师将军、豫州刺史。 忌善于绥抚,甚得民和。改授使持节、都督谯州诸军事、谯州刺史。未及之官,会 明彻受诏进讨彭、汴,以忌为都督,与明彻掎角俱进。吕梁军败,陷于周,周授上 开府。隋开皇十四年,卒于长安,时年七十三。

  孙瑒,字德琏,吴郡吴人也。祖文惠,齐越骑校尉、清远太守。父循道,梁中 散大夫,以雅素知名。瑒少倜傥,好谋略,博涉经史,尤便书翰。起家梁轻车临川 嗣王行参军,累迁为安西邵陵王水曹中兵参军事。王出镇郢州,瑒尽室随府,甚被 赏遇。太清之难,授假节、宣猛将军、军主。王僧辩之讨侯景也,王琳为前军,琳 与瑒同门,乃表荐为戎昭将军、宜都太守,仍从僧辩救徐文盛于武昌。会郢州陷, 乃留军镇巴陵,修战守之备。俄而侯景兵至,日夜攻围,瑒督所部兵悉力拒战,贼 众奔退。瑒从大军沿流而下,及克姑熟,瑒力战有功,除员外散骑常侍,封富阳县 侯,邑一千户。寻受假节、雄信将军、衡阳内史,未及之官,仍迁衡州平南府司马。 破黄洞蛮贼有功,除东莞太守,行广州刺史。寻除智武将军,监湘州事。敬帝嗣位, 授持节、仁威将军、巴州刺史。

  高祖受禅,王琳立梁永嘉王萧庄于郢州,征瑒为太府卿,加通直散骑常侍。及 王琳入寇,以瑒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郢、荆、巴、武、湘五州诸军事、安西 将军、郢州刺史,总留府之任。周遣大将史宁率众四万,乘虚奄至,瑒助防张世贵 举外城以应之,所失军民男女三千馀口。周军又起土山高梯,日夜攻逼,因风纵火, 烧其内城南面五十馀楼。时瑒兵不满千人,乘城拒守,瑒亲自抚巡,行酒赋食,士 卒皆为之用命。周人苦攻不能克,乃矫授瑒柱国、郢州刺史,封万户郡公。瑒伪许 以缓之,而潜修战具,楼雉器械,一朝严设,周人甚惮焉。及闻大军败王琳,乘胜 而进,周兵乃解。瑒于是尽有中流之地,集其将士而谓之曰:“吾与王公陈力协义, 同奖梁室,亦已勤矣。今时事如此,天可违乎!”遂遣使奉表诣阙。

  天嘉元年,授使持节、散骑常侍、安南将军、湘州刺史,封定襄县侯,邑一千 户。瑒怀不自安,乃固请入朝,征为散骑常侍、中领军。未拜,而世祖从容谓瑒曰: “昔硃买臣愿为本郡,卿岂有意乎?”仍改授持节、安东将军、吴郡太守,给鼓吹 一部。及将之镇,乘舆幸近畿饯送,乡里荣之。秩满,征拜散骑常侍、中护军,鼓 吹如故。留异之反东阳,诏瑒督舟师进讨。异平,迁镇右将军,常侍、鼓吹并如故。 顷之,出为使持节、安东将军、建安太守。光大中,以公事免,寻起为通直散骑常 侍。

  高宗即位,以瑒功名素著,深委任焉。太建四年,授都督荆、信二州诸军事、 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出镇公安。瑒增修城池,怀服边远,为邻境所惮。居职六年, 又以事免,更为通直散骑常侍。及吴明彻军败吕梁,授使持节、督缘江水陆诸军事、 镇西将军,给鼓吹一部。寻授散骑常侍、都督荆、郢、巴、武、湘五州诸军事、郢 州刺史,持节、将军、鼓吹并如故。十二年,坐疆埸交通抵罪。

  后主嗣位,复除通直散骑常侍,兼起部尚书。寻除中护军,复爵邑,入为度支 尚书,领步兵校尉。俄加散骑常侍,迁侍中、祠部尚书。后主频幸其第,及著诗赋 述勋德之美,展君臣之意焉。又为五兵尚书,领右军将军,侍中如故。以年老累乞 骸骨,优诏不许。祯明元年卒官,时年七十二。后主临哭尽哀,赠护军将军,侍中 如故,给鼓吹一部,朝服一具,衣一袭,丧事量加资给,谥曰桓子。

  瑒事亲以孝闻,于诸弟甚笃睦。性通泰,有财物散之亲友。其自居处,颇失于 奢豪,庭院穿筑,极林泉之致,歌钟舞女,当世罕俦,宾客填门,轩盖不绝。及出 镇郢州,乃合十馀船为大舫,于中立亭池,植荷芰,每良辰美景,宾僚并集,泛长 江而置酒,亦一时之胜赏焉。常于山斋设讲肆,集玄儒之士,冬夏资奉,为学者所 称。而处己率易,不以名位骄物。时兴皇寺朗法师该通释典,瑒每造讲筵,时有抗 论,法侣莫不倾心。又巧思过人,为起部尚书,军国器械,多所创立。有鉴识,男 女婚姻,皆择素贵。及卒,尚书令江总为其志铭,后主又题铭后四十字,遣左民尚 书蔡徵宣敕就宅镌之。其词曰:“秋风动竹,烟水惊波。几人樵径,何处山阿?今 时日月,宿昔绮罗。天长路远,地久云多。功臣未勒,此意如何。”时论以为荣。 瑒二十一子,咸有父风。世子让,早卒。第二子训,颇知名,历临湘令,直阁将军、 高唐太守。陈亡入隋。

  史臣曰:在梁之季,寇贼实繁,高祖建义杖旗,将宁区夏,裴忌早识攀附,每 预戎麾,摧锋却敌,立功者数矣。孙瑒有文武干略。见知时主,及行军用兵,师司 马之法,至于战胜攻取,屡著勋庸,加以好施接物,士咸慕向。然性不循恒,频以 罪免,盖亦陈汤之徒焉。

 

  1. 译文

 

  裴忌字无畏,河东闻喜人。祖父裴髦,是梁朝的中散大夫。父亲裴之平,卓越豪迈而有志向才略,官府征召补任为文德主帅。梁普通年间数路大军北伐,裴之平随都督夏侯直攻下涡、潼两地,因战功被封为费县侯。适逢衡州辖区有人聚集成伙骚乱抢劫,天子下旨任命裴之平为假节、超武将军、都督衡州五郡征讨诸军事。当裴之平到任以后,境内骚乱全部平定,梁武帝非常赞赏他。梁元帝承圣年间,连续升官任散骑常侍、右卫将军、晋陵太守。世祖承接帝位,先后任命他为光禄大夫,慈训宫卫尉,他都不肯赴任就职,却筑假山挖清池,栽花卉种树木。自己静居在裹面,有在那裹终老一生的意愿。后来在天康元年去世,被追赠为仁威将军、光禄大夫,谧号是僖子。

  裴忌少年时就聪明机敏,有见识度量,又阅让了大量的史书传记,为当时的人们所称道。初入仕为凿逊童王法曹参军。{谜作乱时,苤显招集勇士,随从高祖陈霸先征剿,累计战功被封为宁远将军。当高祖诛杀王僧辩时,王僧辩的弟弟王僧智起兵叛据昱巫,产担派董他率兵进击,王仅贺从西昌门出兵顽抗,董他与他相持苦战,不能取胜。高祖对裴忌说:“三吴一带深处腹地,一向被称为富饶肥沃之区,即使是灾年荒岁,也仍然是物阜民丰,如今叛贼们互相煽动聚集在那裹,可能会动摇天下民心。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安定那裹,你可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于是裴忌率领本部精兵,轻装急进日夜兼程,从钱塘直奔吴郡,晚上到达城下,击鼓呐喊佯为强攻,王僧智疑惧对方重兵压境,就从水路轻舟脱身逃奔到杜宠那裹去了,裴忌随即控制了吴郡。高祖嘉奖他,表奏天子任命他为吴郡太守。

  高祖受惮为帝,下旨征召他入朝为左卫将军。天嘉初年,裴忌出京担任持节、南康内史。这时义安太守张绍宾在该郡反叛,世祖任命裴忌为持节、都督岭北诸军事,率领兵马前往讨伐。裴忌凯旋回京后,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司徒左长史。五年,又被任命为云麾将军、卫尉卿,封为东兴县侯,食邑六百产。

  当华皎在长江上游起兵作乱,逭时高宗总领尚书事主持朝政,命令各路大军全部进发征讨,同时委任裴忌全权主持京城内外城防诸军事。到茎丝被消灭后,产塞即帝位,立建元年,任命苤墨为束阳太守,改封为乐安县侯,食邑一千户。四年,入朝任太府卿。五年,转任都官尚书。

  吴明彻统领各路大军北伐时,天子下旨命令盏疆以现任官职的身份为监军。淮南平定后,任命他为军师将军、豫州刺史。裴忌为官在任善于安抚,很受民众的爱戴。改任为使持节、都督谯业诸军事、遮业刺史。还来不及到任,恰逢吴明翅奉旨进讨彭、洼地区,同时天子也任命裴忌为都督,率领另一支部队与吴明彻军合成掎角之势共同进发。后来全军在吕梁覆没,裴忌被俘,留在韭眉,韭周授予他上开府之职。隋朝开皇十四年,裴忌在长安去世,这年七十三岁。

  孙瑒字德琏,吴郡吴人人。祖父孙文惠,是齐朝的越骑校尉、清远太守。父亲孙循道,是梁朝的中散大夫,以风雅质朴闻名于世。

  孙瑒年轻时就卓越超群,喜欢研究战术攻略,阅读了大量的经书史传,尤其熟习书牍文札。在家中以布衣身份直接出任梁朝轻车临川嗣王代理参军,经多次升迁任安西邵陵王水曹中兵参军事。邵箧王出镇坚州,瑟墨全家随王府一同前往,因此很受赞赏和礼遇。太清年间侯景叛乱时,逐墨被任命为假节、宣猛将军、军主。王僧辩讨伐侯景时,王琳领兵马前军,因为与孙踢是同学,于是上表推荐孙埸为戎昭将军、宜都太守,随即跟从王僧辩前往武昌救援徐文盛。适逢郢州失陷,于是孙场的部队就留在巴陵镇守,作好攻守战备。不多久侯景的叛军杀到,不分昼夜地进攻巴陵外围阵地,孙埸督领所部尽全力抵御,结果叛军败退奔逃。于是孙场随从大部队沿长江东下,在攻克姑熟时,孙场力战有功,被任命为员外散骑常侍,封为富阳县侯,食邑一千户。不久又被任命为假节、雄信将军、衡阳内史,他还没有赴任,随即又升任为衡州平南府司马。在任期内破黄洞蛮贼寇有功,被任命为东莞太守,代理广州刺史。不久又被任命为智武将军,监理湘州事务。梁敬帝继承帝位后,任命他为持节、仁威将军、巴州刺史。

  高祖受惮为帝,王琳在郢州另外奉立梁朝的永嘉王萧庄为梁朝之主,并下诏书征召孙场为太府卿,加授通直散骑常侍。当王琳顺流束下向内地进犯时,又任命孙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郢荆巴武湘五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郢州刺史,总管留守府大小事务。北周派大将史宁率兵四万,突然袭击郢州城,孙埸部下协助防务的张世贵献外城接应周兵,郢州城因此损失军民男女三千余人。周兵又堆起土山高架云梯,日夜攻城进逼,且又乘风纵火,烧掉了内城南部的五十多幢楼房。适时孙埸的士卒不足一千人,都登上城楼守御作战,孙场亲自巡视抚慰,向士卒敬酒劝食,士卒都乐于为他献身效力。周兵竭尽全力也没能攻下内城,于是假传周主旨意任命孙埸为柱国、郢州刺史,封为万户郡公。孙埸假装同意作为缓兵之计,同时暗中加紧修整作战用的装备,敌楼、城墙和守城器械等,一天之内整治如新,周兵对他非常害怕。到后来听说陈朝主力军已经打败了王琳,即将乘胜而进,周兵遣才解围而去。于是孙场控制了长江中流的全部地域,他召集将士并对他们说:“我和王琳共展才力同尽臣责,一道辅助梁室,也可以算是很努力了。现在速堑取代了銮曲,墅隧也失败了,既然这样,天意难道能够违抗么!”于是派遣使者恭送表文到朝廷,表示归顺。

  天嘉元年,孙场被任命为使持节、散骑常侍、安南将军、湘州刺史,封为定襄县侯,食邑一千户。孙场内心不安,一再请求入朝以表明自己并无异心,于是天子征召他为散骑常侍、中领军。孙场还没有赴任,世祖从容平静地对他说:“以前西汉的朱买臣希望在故乡吴郡为官,你是否也有这样的意愿呢?”于是改任他为持节、安束将军、吴郡太守,赏赐鼓吹乐一部。当起程赴任的那天,天子亲自到城郊为他饯行,乡亲邻里也为之感到光荣。任期届满,天子征召他入朝任散骑常侍、中护军,赏赐的鼓吹乐保留。留异在塞坠反叛,天子下旨命令孙场督领水军进讨。留墨被平定之后,茎墨升任镇右将军,常侍职务、赏赐的鼓吹乐仍旧。不久,出京任使持节、安东将军、建安太守。光大年间,因公事被免职,但没多久又复职任通直散骑常侍。

  高宗即帝位,认为孙场的功绩名望一向昭着,对他非常信任倚重。太建四年,任命他为都督荆信二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出京镇守公安。孙场到任后,高筑城墙深挖城壕。恩威并用远近顺服,为周围境外的人所敬畏。在职六年,又因事被免职,调任通直散骑常侍。到吴旦旦彻北伐大军在旦凿失败后,茎墨被任命为使持节、统率沿辽水陆诸军事、镇西将军,赏赐鼓吹乐一部。没多久又被任命为散骑常侍、都督荆郢旦武姻五州诸军事、坚业刺史,持节、将军二职以及赏赐的鼓吹乐仍旧。十二年,因在国境上犯有内外交往罪被免职抵罪。

  高宗继承了帝位,恢复孙埸官职任命他为通直散骑常侍,兼起部尚书。不多久又任命他为中护军,恢复爵位和食邑,入朝为度支尚书,兼任步兵校尉。随即加任散骑常侍,升任侍中、祠部尚书。多次驾临他家看望慰问,还吟诗作赋赞颂茎墨的功勋品德,展示君臣之间的亲近之意。茎璺又担任五兵尚书,领右军将军,侍中职务仍然担任。因为年老,多次请求退休,但天子下旨屡屡挽留。祯明元年在职去世,这年七十二岁。篷王亲自吊唁致哀,追赠为护军将军,侍中职位保留,赏赐鼓吹乐一部,出席大典礼的专用礼服全副,常用官衣一套,丧事费用由国库优厚供给,谧号是桓子。

  孙瑒侍奉父母以孝顺闻名,对几位弟弟非常厚道和睦。生性通脱平和,有财物就散发给亲友。但他自己的住处却有追求奢侈豪华的缺陷,庭院之间修筑蹊径蜿蜒相通,极尽林泉胜境之美,诸多歌曲、乐器、舞蹈、女伎,都是当时很少有谁能比得上的,家中已经高朋满座,PI#I,仍然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当他出京镇守郢州时,竟然把十多艘船只联结成庞然大舫,在大舫中建造亭榭池苑,种植荷花菱角,每逢良辰美景,则邀请许多宾客同僚,盛设酒宴而泛流长江,可以说是当时最佳的游赏方式了。孙场还常常在名山的学斋裹开设讲堂,招集玄言儒学之士讲学,冬夏两季还供给资财费用,很为学者们所称颂。而他为人则率直平易,不因自己名声大地位高就瞧不起别人。当时兴皇寺朗法师对佛学了解全面精通佛典,孙场每次造访他讲经之处,与他讨论经义时有争论,僧侣们对他没有不仰慕敬服的。再者他巧妙的构思超越常人,担任起部尚书时,对许多军用民用器械,都有创造改进。孙埸还具有对人的鉴赏识别能力,男女婚嫁,都选择自己平素所看重的人。当他去世后,尚书令江总为他写了墓志铭,后主又在墓志铭后面题写了一段四十个字的悼词,派左民尚书蔡征前往宣读并到墓地镑刻在石碑上。这段悼词是:“秋风动竹,烟水惊波。几人樵径,何处山阿?今时日月,宿昔绮罗。天长路速,地久云多。功臣未勒,此意如何?”(大意是:“秋风秋竹惊噩讯,秋水呜呜奏悲歌。三五樵人缘山径,遣体何处托山阿?今时日月仍犹在,曾见将军拥绮罗。天高地久路漫漫,欲觅忠魂云水多。英姿未绣麒麟阁,朕心慊慊当如何?”)当时舆论以此为荣。

  孙瑒有二十一个儿子,都具有他们父亲的风度。世子孙让,早年去世。第二子孙训,颇有知名度,先后担任过临临湘令,直阁将军、高唐太守。陈朝亡后为隋朝臣民。

  史臣曰:梁朝末年,盗寇乱贼实在是太多了,高祖擎举义旗,志在安宁中原,裴忌早就看清了遣点因而追随高祖,每海参预作战,摧败敌人,立下了许多战功。孙场富有文才武略,为时代的英主所赏识,当行军用兵之时,他效法司马穣苴的军事法则,所以能战必胜攻必克,屡次建立功勋,加上喜欢施恩布惠善于待人接物,所以军入朝士都仰慕他。但他生性不守常规,以至于几次因罪免职;大概是西汉陈汤式的人物吧。

 

 

《列传·卷二十》

 

  徐陵 子俭 份 仪 弟孝克

  徐陵,字孝穆,东海郯人也。祖超之,齐郁林太守,梁员外散骑常侍。父摛, 梁戎昭将军、太子左卫率,赠侍中、太子詹事,谥贞子。母臧氏,尝梦五色云化而 为凤,集左肩上,已而诞陵焉。时宝志上人者,世称其有道,陵年数岁,家人携以 候之,宝志手摩其顶,曰:“天上石麒麟也。”光宅惠云法师每嗟陵早成就,谓之 颜回。八岁能属文,十二通《庄》、《老》义。既长,博涉史籍,纵横有口辩。

  梁普通二年,晋安王为平西将军、宁蛮校尉,父摛为王咨议,王又引陵参宁蛮 府军事。中大通三年,王立为皇太子,东宫置学士,陵充其选。稍迁尚书度支郎。 出为上虞令,御史中丞刘孝仪与陵先有隙,风闻劾陵在县赃污,因坐免。久之,起 为南平王府行参军,迁通直散骑侍郎。梁简文在东宫撰《长春殿义记》,使陵为序。 又令于少傅府述所制《庄子义》。寻迁镇西湘东王中记室参军。

  太清二年,兼通直散骑常侍。使魏,魏人授馆宴宾。是日甚热,其主客魏收嘲 陵曰:“今日之热,当由徐常侍来。”陵即答曰:“昔王肃至此,为魏始制礼仪; 今我来聘,使卿复知寒暑。”收大惭。

  及侯景寇京师,陵父摛先在围城之内,陵不奉家信,便蔬食布衣,若居忧恤。 会齐受魏禅,梁元帝承制于江陵,复通使于齐。陵累求复命,终拘留不遣,陵乃致 书于仆射杨遵彦曰:

  夫一言所感,凝晖照于鲁阳,一志冥通,飞泉涌于疏勒,况复元首康哉,股肱 良哉,邻国相闻,风教相期者也!天道穷剥,钟乱本朝,情计驰惶,公私哽惧,而 骸骨之请,徒淹岁寒,颠沛之祈,空盈卷轴,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

  执事不闻之乎:昔分鰲命勣之世,观河拜洛之年,则有日乌流灾,风禽骋暴, 天倾西北,地缺东南,盛旱坼三川,长波含五岳。我大梁应金图而有亢,纂玉镜而 犹屯。何则?圣人不能为时,斯固穷通之恒理也。至如荆州刺史湘东王,机神之本, 无寄名言,陶铸之馀,犹为尧、舜,虽复六代之舞,陈于总章,九州之歌,登于司 乐,虞夔拊石,晋旷调钟,未足颂此英声,无以宣其盛德者也。若使郊禋楚翼,宁 非祀夏之君,戡定艰难,便是匡周之霸,岂徒豳王徙雍,期月为都,姚帝迁河,周 年成邑。方今越常藐藐,驯雉北飞,肃纻茫茫,风牛南偃,吾君之子,含识知归, 而答旨云何所投身,斯其未喻一也。

  又晋熙等郡,皆入贵朝,去我寻阳,经途何几。至于铛铛晓漏,的的宵烽,隔 溆浦而相闻,临高台而可望。泉流宝碗,遥忆湓城,峰号香炉,依然庐岳。日者鄱 阳嗣王治兵汇派,屯戍沦波,朝夕笺书,春秋方物,吾无从以蹑屩,彼何路而齐镳。 岂其然乎?斯不然矣。又近者邵陵王通和此国,郢中上客,云聚魏都,鄴下名卿, 风驰江浦,岂卢龙之径于彼新开,铜驼之街于我长闭?何彼途甚易,非劳于五丁, 我路为难,如登于九折?地不私载,何其爽欤?而答旨云还路无从,斯所未喻二也。

  晋熙、庐江,义阳、安陆,皆云款附,非复危邦,计彼中途,便当静晏,自斯 以北,桴鼓不鸣,自此以南,封疆未壹。如其境外,脱殒轻躯,幸非边吏之羞,何 在匹夫之命。又此宾游,通无货殖,忝非韩起聘郑,私买玉环,吴札过徐,躬要宝 剑。由来宴锡,凡厥囊装,行役淹留,皆已虚罄,散有限之微财,供无期之久客, 斯可知矣。且据图刎首,愚者不为,运斧全身,庸流所鉴。何则?生轻一发,自重 千钧,不以贾盗明矣。骨肉不任充鼎俎,皮毛不足入货财,盗有道焉,吾无忧矣。 又公家遣使,脱有资须,本朝非隆平之时,游客岂皇华之势。轻装独宿,非劳聚橐 之仪,微骑闲行,宁望輶轩之礼。归人将从,私具驴骡,缘道亭邮,唯希蔬粟。若 曰留之无烦于执事,遣之有费于官司,或以颠沛为言,或云资装可惧,固非通论, 皆是外篇。斯所未喻三也。

  又若以吾徒应还侯景,侯景凶逆,歼我国家,天下含灵,人怀愤厉,既不获投 身社稷,卫难乘舆,四冢磔蚩尤,千刀剸王莽,安所谓俯首顿膝,归奉寇仇,珮弭 腰鞬,为其皁隶?日者通和,方敦曩睦,凶人狙诈,遂骇狼心,颇疑宋万之诛,弥 惧荀幹之请,所以奔蹄劲角,专恣凭陵,凡我行人,偏膺仇憾。政复俎筋醢骨,抽 舌探肝,于彼凶情,犹当未雪,海内之所知也,君侯之所具焉。又闻本朝公主,都 人士女,风行雨散,东播西流,京邑丘墟,奸蓬萧瑟,偃师还望,咸为草莱,霸陵 回首,俱沾霜露,此又君之所知也。彼以何义,争免寇仇?我以何亲,争归委质? 昔钜平贵将,悬重于陆公,叔向名流,深知于鬷篾。吾虽不敏,常慕前修,不图明 庶有怀,翻其以此量物。昔魏氏将亡,群凶挺争,诸贤戮力,想得其朋。为葛荣之 党邪?为邢杲之徒邪?如曰不然,斯所未喻四也。

  假使吾徒还为凶党,侯景生于赵代,家自幽恒,居则台司,行为连率,山川形 势,军国彝章,不劳请箸为筹,便当屈指能算。景以逋逃小丑,羊豕同群,身寓江 皋,家留河朔,舂舂井井,如鬼如神。其不然乎?抑又君之所知也。且夫宫闱秘事, 并若云霄,英俊訏谟,宁非帷幄,或阳惊以定策,或焚藁而奏书,朝廷之士,犹难 参预,羁旅之人,何阶耳目。至于礼乐沿革,刑政宽猛,则讴歌已远,万舞成风, 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安在摇其牙齿,为间谍者哉?若谓复命西朝,终奔东虏, 虽齐、梁有隔,尉候奚殊?岂以河曲之难浮,而曰江关之可济?河桥马度,宁非宋 典之奸?关路鸡鸣,皆曰田文之客。何其通蔽,乃尔相妨?斯所未喻五也。

  又兵交使在,虽著前经,傥同徇仆之尤,追肆寒山之怒,则凡诸元帅,并释缧 囚,爰及偏裨,同无翦馘。乃至钟仪见赦,朋笑遵途,襄老蒙归,《虞歌》引路。 吾等张拭玉,修好寻盟,涉泗之与浮河,郊劳至于赠贿,公恩既被,宾敬无违,今 者何愆,翻蒙贬责?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六也。

  若曰妖氛永久,丧乱悠然,哀我奔波,存其形魄,固已铭兹厚德,戴此洪恩, 譬渤澥而俱深,方嵩、华而犹重。但山梁饮啄,非有意于笼樊,江海飞浮,本无情 于钟鼓。况吾等营魂已谢,馀息空留,悲默为生,何能支久,是则虽蒙养护,更夭 天年。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七也。

  若云逆竖歼夷,当听反命,高轩继路,飞盖相随,未解其言,何能善谑?夫屯 亨治乱,岂有意于前期。谢常侍今年五十有一,吾今年四十有四,介已知命,宾又 杖乡,计彼侯生,肩随而已。岂银台之要,彼未从师,金灶之方,吾知其决,政恐 南阳菊水,竟不延龄,东海桑田,无由可望。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八也。

  足下清襟胜托,书囿文林,凡自洪荒,终乎幽、厉,如吾今日,宁有其人,爰 至《春秋》,微宜商略。夫宗姬殄坠,霸道昏凶,或执政之多门,或陪臣之凉德, 故臧孙有礼,翻囚与国之宾,周伯无愆,空怒天王之使,迁箕卿于两馆,絷骥子于 三年。斯匪贪乱之风邪?宁当今之高例也?至于双崤且帝,四海争雄,或构赵而侵 燕,或连韩而谋魏,身求盟于楚殿,躬夺璧于秦庭,输宝鼎以托齐王,驰安车而诱 梁客。其外膏脣贩舌,分路扬镳,无罪无辜,如兄如弟。逮乎中阳受命,天下同规, 巡省诸华,无闻幽辱。及三方之霸也,孙甘言以娬媚,曹屈诈以羁縻,旍轸岁到于 句吴,冠盖年驰于庸蜀,则客嘲殊险,宾戏已深,共尽游谈,谁云猜忤,若使搜求 故实,脱有前踪,恐是叔世之奸谋,而非为邦之胜略也。

  抑又闻之,云师火帝,浇淳乃异其风,龙跃麟惊,王霸虽殊其道,莫不崇君亲 以铭物,敦敬养以治民,预有邦司,曾无隆替。吾奉违温清,仍属乱离,寇虏猖狂, 公私播越。萧轩靡御,王舫谁持?瞻望乡关,何心天地?自非生凭廪竹,源出空桑, 行路含情,犹其相愍。常谓择官而仕,非曰孝家,择事而趋,非云忠国。况乎钦承 有道,骖驾前王,郎吏明经,鸱鸢知礼,巡省方化,咸问高年,东序西胶,皆尊耆 耋。吾以圭璋玉帛,通聘来朝,属世道之屯期,钟生民之否运,兼年累载,无申元 直之祈,衔泣吞声,长对公闾之怒,情礼之诉,将同逆鳞,忠孝之言,皆应齚舌, 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

  且天伦之爱,何得忘怀?妻子之情,谁能无累?夫以清河公主之贵,馀姚书佐 之家,莫限高卑,皆被驱略。自东南丑虏,抄贩饥民,台署郎官,俱馁墙壁,况吾 生离死别,多历暄寒,孀室婴儿,何可言念。如得身还乡土,躬自推求,犹冀提携, 俱免凶虐。

  夫四聪不达,华阳君所谓乱臣,百姓无冤,孙叔敖称为良相。足下高才重誉, 参赞经纶,非豹非貔,闻《诗》闻《礼》,而中朝大议,曾未矜论,清禁嘉谋,安 能相及,谔谔非周舍,容容类胡广,何其无诤臣哉?岁月如流,平生何几,晨看旅 雁,心赴江、淮,昏望牵牛,情驰扬、越,朝千悲而掩泣,夜万绪而回肠,不自知 其为生,不自知其为死也。足下素挺词锋,兼长理窟,匡丞相解颐之说,乐令君清 耳之谈,向所咨疑,谁能晓喻。若鄙言为谬,来旨必通,分请灰钉,甘从斧镬,何 但规规默默,齰舌低头而已哉。若一理存焉,犹希矜眷,何必期令我等必死齐都, 足赵、魏之黄尘,加幽、并之片骨,遂使东平拱树,长怀向汉之悲,西洛孤坟,恒 表思乡之梦。干祈以屡,哽恸增深。

  遵彦竟不报书。及江陵陷,齐送贞阳侯萧渊明为梁嗣,乃遣陵随还。太尉王僧 辩初拒境不纳,渊明往复致书,皆陵词也。及渊明之入,僧辩得陵大喜,接待馈遗, 其礼甚优。以陵为尚书吏部郎,掌诏诰。其年高祖率兵诛僧辩,仍进讨韦载。时任 约、徐嗣徽乘虚袭石头,陵感僧辩旧恩,乃往赴约。及约等平,高祖释陵不问。寻 以为贞威将军、尚书左丞。

  绍泰二年,又使于齐,还除给事黄门侍郎、秘书监。高祖受禅,加散骑常侍, 左丞如故。天嘉初,除太府卿。四年,迁五兵尚书,领大著作。六年,除散骑常侍、 御史中丞。时安成王顼为司空,以帝弟之尊,势倾朝野。直兵鲍僧叡假王威权,抑 塞辞讼,大臣莫敢言者。陵闻之,乃为奏弹,导从南台官属,引奏案而入。世祖见 陵服章严肃,若不可犯,为敛容正坐。陵进读奏版时,安成王殿上侍立,仰视世祖, 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王下殿,遂劾免侍中、中书监。自此朝廷肃然。

  天康元年,迁吏部尚书,领大著作。陵以梁末以来,选授多失其所,于是提举 纲维,综核名实。时有冒进求官,喧竞不已者,陵乃为书宣示曰:“自古吏部尚书 者,品藻人伦,简其才能,寻其门胄,逐其大小,量其官爵。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 王太尉接荆州之祸败,尔时丧乱,无复典章,故使官方,穷此纷杂。永定之时,圣 朝草创,干戈未息,亦无条序。府库空虚,赏赐悬乏,白银难得,黄札易营,权以 官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