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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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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洛阳沦陷,房谟被..朱氏任命的建州刺史是兰安定抓获,关在州中的监狱。蜀人听说他被囚禁,一起叛变。是兰安定于是给他一匹瘦弱的马,让他骑上到军前慰劳当地百姓。叛变的蜀人看见房谟,无不远远地叩头拜见。房谟原先骑的那匹马,是兰安定给了他的将士当坐骑。是兰安定失败,当地百姓得到这匹马,都认为房谟已经遇难,无不放声哭泣。他们精心地饲养这匹马,不允许任何人再骑它,妇女儿童都争着喂它草料,都说这是房公的马呀。他就是这样深得百姓的爱戴。..朱世隆听到这些情况十分嘉许,原谅了他的罪过,命他为东北道行台。..朱氏失败后,洛州刺史侯景认为房谟先归附..朱氏,将他作为降官之首。房谟认为自己开始只是受..朱荣重用,不应该说自己是最早归附..朱氏,因而不满意侯景的这种说法。

  神武帝高欢进入京城洛阳,房谟任颍川太守。魏孝武帝被迫西入关内,高欢因房谟忠诚实在,便派他的弟弟房毓为使者,持符节入关慰问。当时军国多事,很不安宁,向百姓征调既多又快,以至出现几个人来征收同一样物品的情况,官府和百姓都受到骚扰。他请求每一样赋税只派一个使者,让下面催征,朝廷听从了他的建议。朝廷命他为丞相右长史,他因清廉正直而被长官知遇。他尽职尽责,凡是自己认为该办的事情,无不尽力去办。朝廷前后赏赐给他的奴仆,他大多都将他们放还。高欢后来赐给他的人口,都先在脸上刺上房字再送给他。高欢讨伐关中,任他兼大行台左丞,长史的职务不变,由他来总领省府的事务。天平三年(537),高欢让他去管理定州,他请求留在高欢的身边,以便帮助高欢拾遗补缺,坚持请求不去上任,高欢责备了他一番而停止了。

  不久,他出任为兖州刺史。选用清廉的官员。广泛地向官吏和百姓施行恩惠,树立威信。下属和各州县的守令犯了过失,他都会知道,那些再细小隐蔽的事情也瞒不过他,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又转任为徐州刺史。开始他在兖州,彭城很羡慕他的政治和教化,他任兖州刺史后,全境官员都欢欣鼓舞,异常兴奋。房谟为政有如战国时的瑕丘氏。原先,州兵都被僚佐们随意驱使,忍饥受冻和生病死去的,经常有一千多人。他上任后,对此加以检查约束,不让地方官吏任意役使他们,让他们轮流休假、洗澡。催促主司们亲自检查看望他们。又给他们雇用工匠做衣服,年终允许他们回去探家,将士们无不暖衣饱食,被周全救济的人很多。这时,梁魏通好,梁的使者进入他管辖的区域,都赞叹不已。高欢写给各州刺史的书信中,都叙述房谟以及广平太守羊敦、广宗太守窦瑗、平原太守许季良等人清廉能干,以作为对各守土官吏的劝勉。房谟曾启奏高欢,认为天下仍不宁静,应给有功勋的将领赐赠婚姻,以笼络他们,建议被采纳。东魏因黄河南边的几个州,乡间征收绸绢的情况太滥,规定退掉一匹绢,征收三百钱,老百姓大受其害。房谟上表请求钱和绢都可以接受,百姓想交什么就交什么,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朝廷将他征调到朝中任侍中,监修国史。他没有这方面的才学,常常请求辞去这个官职,未被允许。不久,他兼任吏部尚书,加封为卫大将军。因为儿子房子远的罪过,他被免去官职。过了很久,朝廷才下诏恢复他的将军职衔,起用为大丞相左长史。

  后来,任晋州刺史,加封为骠骑大将军,又代理南汾州的政务。早先,这里与西魏接壤,西魏的读书人大多被封为官职,以示笼络并作为防守的力量。房谟任晋州刺史后,西魏的酋长、镇将,以及都督、太守、县令,前后降附的有三百多人。房谟对他们安抚接待得十分周到,人人都乐于为他效命。就是地处偏远险峻的胡人,也都前来归顺。房谟常常拿出自己的俸禄和家里的东西奖赏和馈赠给他们。文襄帝高澄极为赞赏他,允许他用公物送给降服的胡人。西魏对此很是恐惧,又增加了防守的据点。仰慕房谟的义士们自动组织起来,将这些据点打破。从此,龙门以北,西魏戍守的堡垒都被扫平。高澄特赐给他粟一千石,绢二百匹,以昭示天下。他死在晋州刺史任上,州府中的将帅们赠送的物品以及车和牛,妻子都遵照他的遗嘱,拒绝接收。房谟很少有个人的嗜好和欲望,廉洁清白,自守其道;然而经营的家产,相当富裕,平常生活不依靠官俸,所以,世人都说他清白。朝廷追赠他为司空,谥号文惠。

  房谟与他的儿子都与卢氏家的女儿结婚,他去世后,妻子卢氏要改嫁到别的人家。有一个平阳人叫廉景孙,从小砥砺自己的志气节操,因精通经书被郡守举荐为孝廉,被房谟器重,这时便向官府诉讼这件事。台府不予理睬。廉景孙便拿着一条绳子到神庙前面向北大声哭喊:房谟是一个清官,忠诚地侍奉高祖皇帝,他死了以后,妻子却要改嫁。神灵如果有知,应当帮助他申雪。今天我自尽,到地下去告状。便要用绳子挂在树上自尽。卫士看见了,将他救下送到他所在的府衙。朝廷被他的忠诚感动,命卢氏女重归房氏家族。

  房谟的前妻生的儿子房子远阴险浅薄,房谟很厌恶他。高欢不相信,亲自收养他,命他和自己的孩子一起读书,过了很久才送他回家。后来他与任胄等人谋杀高欢,事情败露,高欢叹道:知子莫若父,真对啊!因而奏报天子,说房谟、郑述祖、李道..三家,按理应该依法处治。高欢认为房谟立身行事,清正廉洁,行为忠贞谨慎;郑述祖的儿子长大后才和他生活在一起;李道..的儿子不是亲生,是抱来寄养的,本不是李氏的骨肉。对这三家,特乞请只惩处罪犯一人。魏孝静帝同意了他的请求。房谟去世后,他的儿子房广继承家业。

  张曜,字灵光,上谷昌平人。从小就待人忠贞谨慎。韩轨被御史弹劾,州府的官吏以及韩轨的亲信因贪赃触犯法律的一百多人,惟有张曜因清廉免于处罚。天保初年,朝廷给他封爵为都乡男,逐步升迁,官至尚书右丞。文宣帝曾经出宫到近处走动,命他留守。文宣帝夜晚归来,他不让开门,命令士兵严加防守。文宣帝在大门外等了很久,催促得十分紧急,他以夜深天黑为理由,提出要用火把照一照面部,认出是文宣帝后才把门打开。他单独出来叩见文宣帝,文宣帝笑着说:你想效法东汉忠于职守的郅恽吗?便让他开门,然后进来。对他大加赞赏,赐给他许多锦缎。太宁初年,他迁任秘书监。

  张曜任职历经几位皇帝,奉职忠诚谨慎,从未有过过失。每次得到俸禄和赏赐,都分送给宗族中的人。他节俭简约,车子、衣服、饮食,仅仅够用而已。喜欢读《春秋》,每月一定看一遍,人们把他比作汉代的贾逵。赵彦深曾对他说:你研习《左氏春秋》,怎么能沿袭杜预、服虔错误的成说呢?他答道:为何要这样说呢?《左氏春秋》一书,详细地叙述一代史实,邪恶的人可以用来警戒自己,善良的人可以察觉自己微小的过失。所以,为了勉励自己,我才不断温习,不是想诋毁前人的得失啊。

  天统元年(565),他到朝廷奏事,暴病突发,摔倒在后主的御座前面,后主(按:原文误为武成)走下座位亲自看视他,呼喊他也不答应,便哭着说:我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大臣啊!过了十多天去世,追赠为尚书右仆射,谥号为贞简。

  王纮,字师罗,太安狄那人。父亲王基,酷好读书,很有智谋胆略。王基最初跟随葛荣,因而与周文帝宇文泰认识。宇文泰据守关中,齐神武帝高欢派王基与长史侯景一同前往。宇文泰留下王基不让回来,后来他设法逃了回来。历任南益、北豫二州的刺史。他在所任职的地方都喜欢聚敛财富,然而性情平和,为人坦率,所以,官吏和老百姓对他不十分怨恨。后来被他的奴仆害死,朝廷追赠他为吏部尚书。

  王纮善于骑马射箭,喜好文学,性情机敏。十三岁那年,见到扬州刺史、太原人郭元贞。郭元贞抚摸着他的脊背问:在读什么书?他回答说:读《孝经》。郭元贞又问:《孝经》上讲些什么?他对答说:地位高的人不要有骄气,地位低的人不要忘了礼节。郭元贞说:我难道有骄气吗?他回答说:有修养的人都是在错误没出现时就进行预防,也希望您多加留意。郭元贞听了连连称赞他说得好。十五岁时,跟随他的父亲住在北豫州,行台官侯景与别人讨论僧衣袈裟究竟应该披在右边还是左边。尚书敬显俊说:孔子说:假如没有管仲,我们还仍然披散着头发,衣襟向左边敞开,过着野蛮的生活。根据这句话看来,应该将袈裟向右敞开。王纮进前说:现在群雄驰骋于国家的北部原野,逐鹿问鼎于中原腹心。五帝们的礼仪各异,三王们的典章不同,袈裟究竟披在左边或右边,又算得了什么?侯景惊奇他的早慧,将好马送给他。兴和年间,文襄帝高澄任他为库直、奉朝请。文襄帝被家贼杀害时,王纮冒着横飞的刀刃去保护他,凭着忠诚节义,被晋封为平春县男。

  王纮颇为文景帝高洋所赏识,被任命为左右都督。文宣帝曾与身边的人一起饮酒,高兴地说:痛快啊,这是人间最大的欢乐!王纮告诫说:也有大悲苦。文宣帝问:会有什么悲苦?王纮回答说:成日成夜沉醉在酒乡中,意识不到国家的破亡,就是所说的大悲苦。文宣帝听后沉默不语。后来,责问王纮,说:你与纥奚舍乐一起跟随我的哥哥文襄帝,纥奚舍乐在同家贼争斗时死去,你为什么还会活着?他回答说:君主死了,作臣的也一起被杀,自然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但是,凶手力量不强,所以,我没有死掉。文宣帝命燕子献将他背过手捆绑起来,让弟弟、长广王高湛按住他的头,亲手举刀要砍下来,王纮大声喊道:杨遵彦、崔季舒在文襄帝遇难时逃跑,还位至仆射、尚书;而冒着危险效命的人,却反要被杀戮,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事。文宣帝将刀扔在地上说:王纮杀不得。便释放了他。

  以后他被封为骠骑大将军。武平初年,范阳王高绍义加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他对范阳王说,突厥人与周朝的男女互相往来,必互相影响。南北两方都将会侵犯边境,应早作防备。武平五年(574),南陈军队入侵淮南,封辅相建议讨伐陈军。王纮说:如果军队屯扎在江淮一带,恐怕北部的突厥进犯,乘着我们空虚进攻过来。不如在江淮一带减轻赋税和徭役,让人们休养生息,使他们与朝廷同心同德,协调和睦,远远近近的百姓都愿意归顺。对天下人,用仁义去征服他们,用道德去感动他们,天下自然就会清平,江南小小的陈国还值得去理睬吗?右丞相高阿那肱对大家说:同意王纮意见的请坐南面。朝臣们都同他坐在一起。不久,他兼任侍中,出使北周。归来后即正式被任命为侍中,不久死去。

  唐邕,字道和,太原晋阳人。他的祖先自晋昌迁来。父亲唐灵芝,魏时任寿阳县县令,唐邕贵显之后,赠封他为司空公。

  唐邕从小聪明过人,颇有才干。最初任神武帝高欢的外兵曹,以有干练的办事能力被高欢赏识,被提拔为文襄帝高澄的大将军都护。高澄被害,事出仓促,文宣帝高洋命部分将士到四方弹压,防止事变发生。夜晚召集唐邕,命他调动人马,他很快就安排妥当。文宣帝也很器重他。天保初年,他迁任给事中,兼中书舍人,封爵为广汉乡男。参加征讨奚虏,黄门侍郎袁猛过去主管骑兵的事务,这一次因行动迟缓,被鞭打一百,便命唐邕监管骑兵的事务,把袁猛赐给他为奴仆,文宣帝频频出塞征战,唐邕每次都必定陪同,专门掌管用兵的机宜。他接受战局的变化迅速敏捷。从士兵以上的一切活动他都按照规定安排,没有不熟练通达的。对军中的一切事务他都应口对答,声音干脆响亮。天子检阅部队时,他大多不拿官员和将领们的花名册,呼报每个人的名字没有出过差错。天保七年(556),文宣帝在羊汾堤讲习武事,命唐邕负责调动各军。讲习完毕,仍命他监管宴会和射箭的礼仪。文宣帝拉着他的手,领他到太后的面前,坐在丞相斛律金座位的上首。文宣帝对太后说:一个唐邕可以相当于一千人。特别赐给他钱币锦缎。唐邕不仅强干练达,明辨是非,而且善于揣摩上面的意图,所以对他的任用越来越重要。文宣帝曾对太后说:唐邕手中写着文书,嘴里一边吩咐着,耳朵里又聆听着别人的指受,实在是一个奇异的人才。他一天中六次获得赏赐。文宣帝又曾脱下自己穿的青鼠皮做的裘皮衣服赏赐给他,说:我的意图是要与你共同穿一件衣服。封他为兼给事黄门、中书舍人。文宣帝曾登临并州童子佛寺眺望并州城,问:这是什么样的城池?有人说:这是金城汤池,天府之国。文宣帝说:我认为唐邕是金城,这座城不是呀!后来文宣帝对唐邕说:高德正随便说你的坏话,让推荐主书郭敬代替你,我已将他杀掉。你长时间勤勉辛劳,我想让你去州中任刺史,多次命杨遵彦寻找能够代替你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才实在不易得到。所以没有让你到州中任职。文宣帝有一次责备侍臣们说:我看你们这些人,还不配给唐邕做奴仆!他就是这样受到文宣帝的厚爱。

  孝昭帝高演任宰相,唐邕任丞相府的司马。皇建元年(560),他任给事黄门侍郎。太宁元年(561),任大司农卿。河清元年(562),突厥人入侵北齐,朝廷派他驰赴晋阳,召集兵马。在路上听说敌兵将要逼近,他斟酌事态的发展情况,改变朝廷的成命,更改各路兵马会合的日期,军队因此提前集中。后来,他被封为侍中、并州大中正、护军将军。他曾跟随武成帝到晋阳,武成帝来到武军驿,因喝醉酒责罚虞侯都督范洪,准备将他杀死。唐邕劝谏,认为如果不是因喝醉酒进行杀戮,被处死的人无所埋怨;假如确有大罪,但借助喝醉将人处死,恐怕会招致不应该有的议论。范洪因而免于一死。他又因为派军人教百姓狩猎,按照时令十一个月,每月围猎三次,认为百姓太疲劳,请求改为每月二次。又奏报河阳、晋州与北周接壤,请求朝廷在河阳、怀州、永桥、义宁、乌籍各迁移六州的军人和家庭,设立军府安置他们,以备紧急时征兵防守之用。朝廷全同意了他的这些建议。不久,他出任为赵州刺史,侍中、护军、大中正的职务不变。武成帝对他说:朝臣中还没有人带着侍中、护军、中正的职务任州刺史的,因为你是过去的勋臣,所以才会这样。我让你出京城休息一百多天,到秋季再将你召回朝廷。唐邕为政颇为严酷,然而摧抑豪强劣绅,却处置得公平合理。不久,任中书监,仍兼任侍中,又迁任尚书右仆射。

  武平初年,因处理事情不公正坐罪,被免去官职。过了很久,朝廷念他过去的功劳,又任他为将军、开府,多次升迁,官至尚书令,封他为晋昌王。高思好阴谋叛乱,朝廷命他到晋阳监督和统率那里的军队。事变平定后,任他为录尚书事。北周的军队进攻洛阳,右丞相高阿那肱率军救援,唐邕因配合得不及时,被高阿那肱诋毁,因此被朝廷疏远。武平七年(576),后主准备到晋阳,命斛律孝卿总领骑兵,事情大多由他自己决定。唐邕依恃自己资格老,一旦被斛律孝卿轻慢,因而郁郁不乐而形于颜色。后主在平阳失败,狼狈逃归邺城,唐邕惧怕高阿那肱诽谤自己,怨恨斛律孝卿轻慢自己,便留在晋阳,与莫多娄敬显等人一起拥立安德王高延宗为帝。他不久投降北周。按例被任命为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又迁任为户部尚书,转任少司马,封为安福郡公。又迁任凤州刺史。隋朝开皇初年(581),去世。

  唐邕性情明快敏捷,在北齐一代,一直参与军队行动的机宜。所以,他对全国军队和从四面八方招募来勇壮力量的强弱,人数的多少,驻扎地方的往返调动,武器军械的是否精良,粮秣储备的虚实,都精心运筹,无不了如指掌。自从武成帝太宁年间以来,朝廷奢侈糜费,比之于武平末年,国库的储备日渐空虚。他严格管理,合理支出,对军队很有补益。然而,由于被朝廷重用,他的意志和气概逐渐高昂,其中有些没有经过府寺申报或同意的公文,而他却批复处理。这样的事情不断发生,他被御史台和左丞弹劾,但都被天子批准免于追究。司空从事中郎封长业、太尉记室参军平涛都因为征收官钱超过期限,唐邕各打了他们的脊背三十棍。北齐一代的宰相还没有打过朝臣的,这时,大家都非常惊异。

  齐时因神武帝高欢任宰相,所以,丞相府又设外兵和骑兵曹,分别掌管天下的兵马。北齐代魏立国后,各司都归尚书省管辖,惟有这两个兵曹没有废除,命唐邕和白建主持,称之为外兵省、骑兵省。后来,唐邕、白建的地位声望越来越高,在二省内各置省主,命中书舍人分别掌管二省的事务,所以,世人都称二省为唐、白。

  元文遥,字德远,河南洛阳人。北魏高祖昭成帝什翼犍的第六世孙子。五世祖为常山王拓跋遵。父亲名元..,恪守孝道。元..的父亲去世,他一直住在墓侧,直到自己去世。文遥做官显贵后,朝廷追赠元..为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谥号为孝。

  文遥天生的聪明智慧,济阴王元晖业常常称赞他:这孩子是辅助天子的人才啊。元晖业经常宴请宾客,当时有人将南梁诗人何逊的文集带入洛阳,文人学士们读了无不称赞。河间的邢邵命文遥诵读,文遥接过一看便放声朗诵,当时他才十多岁。济阴王说:这是我家的千里驹,今天你测试的结果怎么样?邢邵说:这大概是自古以来没有见过的神童。他被朝廷征辟,离开家任员外散骑侍郎。他的父亲去世,守丧期满后任太尉东阁祭酒。因天下动乱,便辞去官职,回家奉养母亲,隐居在林虑山。

  东魏孝静帝武定时,文襄帝高澄征请他任大将军府功曹。北齐代魏,文宣帝在登坛受命的地方封文遥为中书舍人,命他宣读朝廷的号令。杨遵彦常说:将来能够像战国时的秦国的穰侯那样挂起一国相印的,必定是这个人。后来忽然有圣旨将他拘押幽禁,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过了好多年,文宣帝亲自到监狱,握着他的手惭愧地谢罪,并解下身上佩带的金带以及衣服赐给他,从这一天起他被封为尚书祠部郎中。孝昭帝管理国家朝政,任他为大丞相府功曹,参与国家的机密。孝昭帝即位后,任他为中书侍郎,封为永乐县伯,参与军国大事的讨论。孝昭帝病重,他与平秦王高归彦、赵郡王高睿等一起受孝昭帝的委托,迎立武成帝高湛。武成帝即皇帝位,对文遥的任命和待遇都很高,他历任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侍中、中书监。天统二年(567),后主下诏特给他赐姓为高,户籍隶属皇室正宗,子弟们依例入籍,每年按时到宗庙祭祀。他又迁任为尚书左仆射,晋封爵号为宁都郡公,仍任侍中。

  文遥历经三位帝王。他通达时务,天子每次登殿大集群臣,多次命他宣读朝廷的政令,号令文武百官。他的声音高亢响亮,说话流利顺畅,毫不阻滞。然而发挥天子的旨意,常常有出自民间的俚语,所以,不被了解他的人所看重。北齐沿袭魏时的制度,县令多任用地位低贱的人。至于望族名门,都耻于掌管方圆百里的小县。文遥认为县令抚养人民,最为重要,便请求朝廷认真加以选择。于是,朝廷秘密搜集士大夫和缙绅子弟,下诏任用他们。为了防止他们到处诉说,便将他们召集在神武门,命赵郡王高睿宣布圣旨,一一喊出他们的姓名,厚加劝慰勉励。士族到县任职,从这里开始。文遥与赵彦深、和士开同被朝廷重用,他虽然不如赵彦深廉洁忠贞,坚守直道,也不像和士开那样贪婪好淫,祸乱朝政。他的品格和地位在季氏与孟氏之间。然而,因为他的性格温和厚重,与物无竞,所以认为他不在赵彦深之下。早先,文遥从洛阳迁到邺城,只有十余顷地,家境贫困,就依靠这些土地为生。北魏衰萎,皇族宗室都被侵侮,有人与他争夺土地,他便给了这一家。等他官位显赫,侵夺他土地的这个人还在,吓得带着全家逃跑。文遥听说后十分吃惊,追上他加以宽慰,把土地还给他。这人因惭愧而不再接受,彼此互相谦让,这块地竟被闲置起来。

  后主即位,赵郡王高睿和娄定远等人密谋将和士开赶出朝廷,文遥也参与了他们的谋划。高睿被杀,文遥因此被调出京城,任西兖州刺史。他到和士开那里告别,士开讥讽道:你处在能在朝廷发言的地位,却不自重,想使元家的后代做别人的仆人,太辜负朝廷的期望。说罢又感到后悔,便拉着文遥的手慰问勉励。还怕文遥怀疑,就任用文遥的儿子元行恭为尚书郎,以宽慰他的心。和士开死后,他从东徐州刺史任上被征调入京,竟不被任用。去世。

  赵隐,字彦深,自称是南阳宛城人,汉朝太傅赵喜的后代。他的高祖父赵难任齐州清河太守,有突出的政绩,便在清河定居下来。清河后来改为平原,所以他又是平原人。赵隐为了避讳北齐皇室的隐字,将自己的字彦深改为名字。父亲赵奉伯,在魏做官,位至中书舍人,任洛阳县县令。彦深显贵以后,朝廷赠封他为司空。

  彦深自幼丧父,家境贫穷。他侍奉母亲十分孝顺。十岁时,他曾遇见司徒崔光,崔光对宾客们说:古人看人的眼睛便可以了解这个人,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有远大的前程。他性情聪明敏捷,长于文字与筹算,安于闲适,乐于修性,不随便与人交往,被正确的议论所推服。清晨,常亲自打扫门外,却不愿让别人看见,已习以为常。

  最初,他任尚书令司马子如的最低级的宾客,专门抄写文书。司马子如很欣赏他抄写得没有错误,想带他到尚书省参观。他的靴子里没有毡,衣服和帽子都很破旧,子如送给他新的。子如任用他为书令史,过了一月多,又补为正令史。神武帝高欢在晋阳,要选送两个史才,司马子如推荐了赵彦深。后来,高欢任子如为开府参军,子如破格任彦深为水部郎。文襄帝高澄任尚书令,负责铨选人才,要淘汰曹郎一级的官吏。彦深出身寒微,被调出京城任沧州别驾,他拒绝任职,不去上任。子如告诉了高欢,将他征补为大丞相功曹参军,专门掌管机密。文告书札大多由他起草,被称为出手敏捷。高欢曾与他对面而坐,让他起草军令,用手摸着他的额头说:如果上天让你长寿,你一定大有作为。高欢还常对司徒孙腾说:彦深小心谨慎,自古以来就没有像他这样的人才。

  高欢去世,他的丧事暂时秘而不发。文襄帝高澄担心黄河以南会发生变乱,便亲自前去巡视安抚,便把后方的事情委托给彦深,任命他为大行台都官郎中。临出发时,高澄握着赵彦深的手说:我把我的亲兄弟托付给你,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不久,朝廷内外宁静无事,都得力于赵彦深。等高澄回到京城,为父亲高欢发丧,对彦深大加赞扬,便翻开登记郡县的簿册为他挑选,封他为安国县伯。他跟随高澄征讨颍川,当时引水淹灌城池,城墙上的雉堞都将被淹没。西魏的将领王思政还想死战到底,高澄派彦深只身进入城内去劝谕王思政,第二天全城投降,彦深拉着思政的手一起走出城门。高澄异常高兴。这之前高澄对他说过:我昨夜做梦打猎,遇见一群猪。我用箭射,都被射中获取,独有一头大猪没有得到,你说替我获取,不大一会儿你将这头猪送上。这时,高澄笑着说:昨夜的梦应验了。便解下思政的佩刀送给彦深,说:要使你经常获得这样的好处。

  文宣帝高洋即皇帝位,彦深仍参与军国机密,被晋封爵位为侯。天保初年,迁升为秘书监。因为他办事忠诚谨慎,天子每次到郊庙祭祀,都命他兼任太仆的职务,担任文宣帝的陪乘。他又转任为大司农。文宣帝有时外出巡游,就命彦深辅助太子管理朝廷的政务。后来他调出京城,任东南道行台尚书、徐州刺史。为政注重恩惠信誉,被官吏百姓所怀念。他经常到下面巡视,所率军队驻扎过的地方,士大夫和平民都不断追思,称为赵行台顿。文宣帝亲自写玺书对他慰劳勉励,征请他到京城任侍中,仍掌管朝廷机密。

  武成帝河清元年(562),他晋爵为安乐公。多次迁升,为尚书左仆射、齐州大中正,负责监修国史,又升迁为尚书令,晋位为特进,被封为宜阳王。后主武平二年(571),被朝廷授予司空的官职。因被祖王廷构陷,调出京城任西兖州刺史。武平四年,重被征进朝廷任司空,又转任司徒。母亲去世,因守丧辞去官职,不久,又被朝廷以原来的官职起用。武平七年六月,他暴病去世,享年七十岁。

  彦深历事几个朝代,好几位皇帝,经常参与朝廷的机密大政。他温柔谨慎,喜怒不形于色。自从孝昭帝皇建年以来,朝廷对他的礼遇又有加重,天子每次召见,有时让他坐在御榻上,常常喊他的官职名称而不叫他的名字。凡是选拔人才的事情,都先让他铨选确定。他提携奖励的人物,都以品行学业为主要标准。轻浮浅薄的人,他根本就看不上。孝昭帝掌握朝中大权以后,朝臣们大多秘密劝他即皇帝位,独有彦深却不进言。孝昭帝曾对王日希说:如果说大家都认为我称帝是天下归心,为什么不见彦深出来说话?王日希把这些话告诉给赵彦深,他不得已,才上表陈请孝昭帝称帝。他就是这样被时论所重视。他说话谦逊,不曾用骄矜傲慢的态度对待别人,所以,他或者离开,或者和大家相处,都能长时间互相往来。

  他的母亲傅氏,很有节操和见识。彦深三岁时,傅氏便丧夫寡居,家里人想让她改嫁,她以死发誓不从。彦深五岁时,母亲对他说:家里贫穷,你年龄又小,我们怎么生活。彦深哭着说:如果上天可怜我们,我长大以后当报答母亲。母亲被他感动,对着他痛哭流涕。彦深任太常卿后还家,不脱朝服,先拜见母子,跪下来陈述自己幼小丧父,蒙母亲教训养育才有今天。母子相对哭泣了很久,然后才换上便服。傅氏后来被朝廷加封为宜阳国太妃。

  北齐的宰相善始善终的只有彦深一个人。然而,他奏请朝廷,任命自己的儿子赵叔间为中书郎,颇招致很多议论。当时,冯子琮的儿子冯慈明、祖王廷的儿子祖君信都相继任中书郎,所以,当时有谣谚说:冯、祖及赵,弄脏了中书省的凤凰池。其中,赵叔间的品德和才干最为低劣。

  冯子琮,字子琮,长乐信都人,北燕主冯弘的后代。祖父冯嗣兴,任相州刺史。父亲冯灵绍,任尚书郎、太中大夫。子琮官职显贵后,朝廷赠封灵绍为开府仪同三司。

  子琮聪明敏捷,被外祖父荥阳人郑伯猷所奇异。最初继承爵位为荥阳县子。北齐天保初年,改封为长安县男。皇建初年,任尚书驾部郎中,负责库部。孝昭帝曾检查府库的簿册,让他用嘴陈述,他对答得没有任何错失。这时,南梁的丞相王琳要回国,孝昭帝命子琮同他一起行动,以观察他的动静。王琳即与冯子琮一起到邺城,他很被王琳赞赏。子琮的妻子是胡皇后的妹妹,所以,天子下诏命他与胡长粲辅导太子。后来,他又转任为太子中庶子。

  后主天统元年(565),武成帝禅位给后主,他对子琮说:少主的左右,应该安置正派的人。你心地坦荡正直,我现在把后事委托给你。子琮迁升为散骑常侍,奏报门下省的事情。不久,又兼任省祠部尚书。后来,他与胡长粲有矛盾,武成帝告诫他说:唇亡齿寒,不要再这样。武成帝在晋阳,居住在原来的宫殿,少帝没有住的地方,便下诏命子琮监造大明宫。宫殿建成后,武成帝嫌不够高大宏丽,子琮说:陛下您从小就继承管理天下的大业,想养成淳厚节俭的风气,以昭示天下万邦。再加上这座宫殿北面与皇宫相接,不应该过于高大。武成帝连连称是。朝廷又命他监修五礼,他与赵郡王高睿互争异同,不分上下,很被人们所鄙视。

  武成帝驾崩,和士开封锁丧讯三天,子琮问他原因,他援引神武帝高欢、文襄帝高澄最初去世时,都密不发丧的事例,说幼主年幼,恐怕王公大臣会有二心,想把他们集合在一起,然后与他们认真商议。当时,赵郡王高睿早就参与了朝廷大事的谋划,子琮平常知道和士开忌恨高睿和领军娄定远,恐怕他假借武成帝的遗诏把高睿调出京城任外职,夺去娄定远禁卫军的权力,因而对他说:已故的武成帝是神武帝的儿子,现今的皇上是先皇传位的,群臣的荣华富贵,都是当今皇上他们父子给的。朝廷一旦改易,群臣们一定没有异志。时代不同,事情也不一样,今天不能与过去相比。况且您已有数日不出宫门,先帝辞世升天的事情,走路的人都在传说,长时间不发丧,恐怕会发生别的事变。

  发丧以后,元文遥因为子琮是胡太后的妹夫,担心他会支持太后干预朝政,便劝说赵郡王高睿以及和士开,将他调出朝廷。任他为郑州刺史。这不是后主的本意,所以对他赏赐十分丰厚。他转任为沧州别驾,封为宁都县伯。胡太后替齐安王纳子琮的大女儿为妃,他又转任吏部尚书。他的妻子胡氏放纵自己,公开请谒说情,收受的贿赂堆放得到处都是。地方长官的任命,先讲定送给钱帛的数目,然后再奏闻太后。她请求办的事情,没有不成功的。子琮对她也不加禁止,听之任之。他们向旁邻的房宅开拓,扩修家宅屋宇,夜以继日,不曾停工休息过。斛律光率兵过玉壁,到达龙门。北周送来书信,需要另外商议。朝廷命子琮乘坐四匹马拉的车赶赴斛律光的军队,与周朝将领韦孝宽当面谈判订约。龙门等五座城池因此归附北齐。后主认为这是子琮的功劳,封他为昌黎郡公。迁升为尚书右仆射,仍负责铨选人才,侍中的职务不变。

  和士开居于显要的位置已经很久。子琮过去曾经依附过他,中间虽然有过嫌隙,后来逐渐弥合。士开的弟弟士休与卢家的女儿结婚,子琮为他奔走忙碌,与和士开府中的幕僚没有两样。其时,朝廷内外官吏的任免,大多由和士开拟议奏报。子琮既依仗有内戚的关系,加上自己负责铨选人才,专擅权力,又受天子的宠爱,与和士开逐渐产生隔阂。此时,陆苓萱权势震动天下,胡太后与她结为姊妹,而和士开与太后关系暧昧。子琮想暗中杀死陆媪及和士开,废除后主而拥立琅邪王高俨。他把这个打算告诉了高俨,高俨同意,便假借天子的诏命杀死和士开。高俨被捕,供出是子琮教自己这样干的。太后恼怒,派人抓来子琮,派右卫大将军侯吕芬在内省用弓弦将他勒死,派宦官用库车载上他的尸体送回他家。他的儿子正在握槊游戏,听说宫中库车到来,以为又是朝廷赏赐的东西,非常高兴,打开一看是父亲的尸体,便哭了起来。

  子琮多少有些鉴别人的能力,颇有公心。声望隆重显赫之后,完全改变了过去的品格,选拔引荐的官吏大多不是正派人物。只要与他关系密切,就是他们的子弟,也不按照品位次序,予以录用。他又专门给自家的女婿谋求官职。女儿订婚之后,他照例给女婿许诺官爵,不到一个月就能实现。顿丘的李克、范阳的卢思道、陇西的李胤伯、李子希、荥阳的郑庭坚都是他的女婿,也都被破格提拔,他的骄纵自为就像这一样。

  冯慈明,字无佚,冯子琮的儿子。慈明在北齐时任中书舍人,隋开皇时,兼任内史舍人。大业时,官至尚书兵部郎,加朝请大夫。大业十三年(617),代理江都郡丞事。

  李密进逼东都洛阳,朝廷命慈明率兵进攻李密,被李密的党羽崔枢抓获。李密请他坐下,谈述了自己举兵反隋的想法。他说:我以直道对待别人,死了就算了。不仁不义的话不是我敢于回答的。李密用很优厚的礼遇对待他,希望他能顺从自己。他却暗中派人送奏章到江都,以及写信给东都洛阳的留守,叙述李密军中的情形。李密知道后,又本于大义将他释放。他来到军营门口,被义军首领翟让怒目斥责。他勃然大怒,说:天子派我来,正是想除掉你们,不料被你们俘获,我怎么能跟随你们以求活命呢?要杀便杀,何须吵骂?翟让更加恼怒,乱刀将他杀死。梁郡通守杨汪将他死难的情况上奏,隋炀帝感叹惋惜,追赠他为银青光禄大夫,封他的两个儿子都为尚书承务郎。

 

 

《列传·卷四十四》

 

  魏收 魏长贤 魏季景子澹 魏兰根族子恺

  魏收,字伯起,小字佛助,钜鹿下曲阳人也。自序:汉初魏无知封高良侯,子 均。均子恢。恢子彦。彦子歆,字子胡,幼孤,有志操,博洽经史,位终本郡太守。 子悦,字处德,性沉厚,有度量,宣城公赵国李孝伯见而重之,以女妻焉。位济阴 太守,以善政称。

  悦子子建,字敬忠,释褐奉朝请,累迁太尉从事中郎。初,宣武时平氏,遂于 武兴立镇,寻改为东益州。其后镇将刺史,乖失人和,群氏作梗,遂为边患。乃除 子建东益州刺史。子建布以恩信,远近清静。正光五年,南北二秦城人莫折念生、 韩祖香、张长命相继构逆。佥以州城之人,莫不劲勇,同类悉反,宜先收其器械。 子建以为城人数当行阵,尽皆骁果,安之足以为用,急之腹背为忧。乃悉召居城老 壮,晓示之,并上言诸城人本非罪坐而来者,悉求听免。明帝优诏从之。子建渐分 其父兄子弟,外居郡戍,内外相顾,终获保全。及秦贼乘胜,屯营黑水,子建乃潜 使掩袭,前后斩获甚众,威名赫然。先反者,及此悉降。乃间使上闻,帝甚嘉之, 诏子建兼尚书,为行台刺史如故。于是威振蜀土。其梁、巴、二益、两秦之事,皆 所节度。

  梁州刺史傅竖眼子敬仲心以为愧,在洛大行货贿,以图行台。先是子建亦屡求 归京师,至此,乃遣刺史唐永代焉。竖眼因为行台。子建将还,群氏慕恋,相率断 道。主簿杨僧覆先行晓喻,诸氏忿曰:我留刺史,尔送出也?斫之数创,几死。 子建徐加慰譬,旬月方得前行。吏人赠遗,一无所受。而东益氏、蜀寻反,攻逼唐 永,永弃城而走,乃丧一籓矣。初永之走,子建客有沙门云璨及钜鹿人耿显皆没落 氏手,及知子建之客,垂泣追衣物还之,送出白马。遗爱所被如此。

  初,子建为前军将军,十年不徙,在洛闲暇,与吏部尚书李歆、歆从弟延寔颇 为弈棋,时人谓为耽好。子建每曰:棋于廉勇之际,得之深矣。且吾未为时用, 博弈可也。及一临边事,凡经五年,未曾对局。

  还洛后,累迁卫尉卿。初,元颢内逼,庄帝北幸,子建谓所亲卢义僖曰: 海自绝社稷,称籓萧衍,吾老矣,岂能为陪臣!遂携家口居洛南。颢平乃归。先 苦风痹,及此遂甚。以卿任有务,屡上书乞身,特除右光禄大夫。邢杲之平,太傅 李延寔子侍中彧为大使,抚慰东土。时外戚贵盛,送客填门,子建亦往候别。延实 曰:小兒今行,何以相助?子建曰:益以盈满为诫。延实怅然久之。及庄 帝杀尔硃荣,遇祸于河阴者,其家率相吊贺。太尉李虔第二子仁曜,子建之女婿, 往亦见害。子建谓姨弟卢道虔曰:朝廷诛翦权强,凶徒尚梗,未闻有奇谋异略, 恐不可济。此乃李门祸始,吊贺无乃匆匆!及永安之后,李氏宗族流离,或遇诛 夷,如其所虑。后历左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骠骑大将军。

  子建自出为籓牧,董司山南,居脂膏之中,遇天下多事,正身洁已,不以财利 经怀。及归京师,家人衣食,常不周赡,清素之迹,著于终始。性存重慎,不杂交 游,唯与尚书卢义僖、姨弟泾州刺史卢道裕雅相亲昵。及疾笃,顾敕二子曰: 生大分,含气所同。世有厚葬,吾平生不取;遽除裸身,又非吾意。气绝之后,敛 以时服。吾平生契阔,前后三娶,合葬之事,抑又非古。且汝二母,先在旧茔,坟 地久固,已有定别。唯汝次母墓在外耳,可迁入兆域,依班而定行于吾墓之后,如 此足矣,不须附合。当顺吾心,勿令吾有遗恨。永熙二年春,卒于洛阳孝义里舍, 时年六十。又赠仪同三司、定州刺史,谥曰文静。

  二子,收、祚。

  收少机警,不持细行。年十五,颇已属文。及随父赴边,好习骑射,欲以武艺 自达。荥阳郑伯调之曰:魏郎弄戟多少?收惭,遂折节读书。夏月,坐板床, 随树阴讽诵。积年,床板为之锐减,而精力不辍。以文华显。

  初除太学博士。及尔硃荣于河阴滥害朝士,收亦在围中,以日晏获免。吏部尚 书李神隽重收才学,奏授司徒记室参军。永安三年,除北主客郎中。节闵帝立,妙 简近侍,诏试收为封禅书。收下笔便就,不立藁草,文将千言,所改无几。时黄门 郎贾思同侍立,深奇之,白帝曰:虽七步之才,无以过此。迁散骑侍郎,寻敕 典起居注,并修国史,俄兼中书侍郎,时年二十六。

  孝武初,又诏收摄本职,文诰填积,事咸称旨。黄门郎崔甗从齐神武入朝,熏 灼于世,收初不诣门。甗为帝登阼赦云:朕托体孝文。收嗤其率直。正员郎李 慎以告之,甗深忿忌。时节闵帝殂,令收为诏。甗乃宣言:收普泰世出入帏忄屋, 一日造诏,优为词旨,然则义旗之士,尽为逆人。又收父老,合解官归侍。南台将 加弹劾,赖尚书辛雄为言于中尉綦俊,乃解。收有贱生弟仲同,先未齿录,因此怖 惧,上籍,遣还乡扶侍。孝武尝大发士卒,狩于嵩山之南,旬有六日。时寒,朝野 嗟怨。帝与从官及诸妃王,奇伎异饰,多非礼度。收欲言则惧,欲默不能已,乃上 《南狩赋》以讽焉,年二十七。虽富言淫丽,而终归雅正。帝手诏报焉,甚见褒美。 郑伯谓曰:卿不遇老夫,犹应逐兔。

  神武固让天柱大将军,魏帝敕收为诏,令遂所请。欲加相国,问收相国品秩, 收以实对,帝遂止。收既未测主、相之意,以前事不安,求解,诏许焉。久之,除 帝兄子广平王赞开府从事中郎,收不敢辞,乃为《庭竹赋》以致已意。寻兼中书舍 人。与济阴温子升、河间邢子才齐誉,世号三才。时孝武内有间隙,收遂以疾 固辞而免。舅崔孝芬怪而问之,收曰:惧有晋阳之甲。寻而神武南上,帝西入 关。

  收兼通直散骑常侍,副王昕聘梁。昕风流文辩,收辞藻富逸,梁主及其群臣咸 加敬异。先是,南北初和,李谐、卢元明首通使命,二人才器,并为邻国所重。至 此,梁主称曰:卢、李命世,王、魏中兴,未知后来,复何如耳。收在馆,遂 买吴婢入馆;其部下有卖婢者,收亦唤取,遍行奸秽。梁朝馆司,皆为之获罪。人 称其才,而鄙其行。在途作《聘游赋》,辞甚美盛。使还,尚书右仆射高隆之求南 货于昕、收,不能如志,遂讽御史中尉高仲密禁止昕、收于其台,久之得释。

  及孙搴死,司马子如荐收,召赴晋阳,以为中外府主簿。以受旨乖忏,频被嫌 责,加以箠楚,久不得志。会司马子如奉使霸朝,收假其余光。子如因宴戏言于神 武曰:魏收,天子中书郎,一国大才,愿大王借与颜色。由此转府属,然未甚 优礼。

  收从叔季景有文学,历官著名,并在收前,然收常所欺忽。季景、收初赴并, 顿丘李庶者,故大司农谐之子也,以华辩见称,曾谓收曰:霸朝便有二魏。 率尔曰:以从叔见比,例邪输之比卿。邪输者,故尚书令陈留公继伯之子,愚 痴有名,好自入市肆,高价买物,商买共所嗤玩。收忽以季景方之,不逊例多如此。

  收本以文才,必望颖脱见知,位既不遂,求修国史。崔暹为言于文襄曰: 史事重,公家父子霸王功业,皆须具载,非收不可。文襄乃启收兼散骑常侍,修 国史。武定二年,除正常侍,领兼中书侍郎,仍修国史。

  魏帝宴百僚,问何故名人日,皆莫能知。收对曰:晋议郎董勋答问礼俗 云: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 为人。时邢邵亦在侧,甚恧焉。自魏、梁和好,书下纸每云:想彼境内宁静, 此率土安和。梁后使其书乃去字,自称犹著,欲示无外之意。收定 报书云: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梁人复书,依以为体。

  后神武入朝,静帝授相国,固让,令收为启。启成呈上,文襄时侍侧,神武指 收曰此人当复为崔光。四年,神武于西门豹祠宴集,谓司马子如曰:魏收为 史官,书吾善恶,闻北便利时诸贵常饷史官饮食,司马仆射颇曾饷不?因共大笑。 仍谓收曰:卿勿见元康等在吾目下趋走,谓吾以为勤劳。我后世身名在卿手,勿 谓我不知。寻加兼著作郎。

  收昔在京洛,轻薄尤甚,人号云魏收惊蛱蝶。文襄曾游东山,令给事黄门 侍郎颢等宴。文襄曰:魏收恃才无宜适,须出其短。往复数番,收忽大唱曰:杨遵彦理屈,已倒。愔从容曰:我绰有余暇,山立不动。若遇当涂,恐翩翩 遂逝。当涂者魏,翩翩者蝶也。文襄先知之,大笑称善。文襄又曰:向语犹微, 宜更指斥。愔应声曰:魏收在并作一篇诗,对众读讫,云:打从叔季景出六 百斗米,亦不辨此。远近所知,非敢妄说。文襄喜曰:我亦先闻。众人皆 笑。收虽自申雪,不复抗拒,终身病之。

  侯景叛入梁,寇南境。文襄时在晋阳,令收为檄五十余纸,不日而就。又檄梁 朝,令送侯景,初夜执笔,三更便了,文过七纸。文襄善之。魏帝曾委秋大射,普 令赋诗,收诗末云:尺书征建鄴,折简召长安。文襄壮之,顾谓人曰:在朝 今有魏收,便是国之光采。雅俗文墨,通达纵横。我亦使子才、子升,时有所作, 至于词气,并不及之。吾或决有所怀,忘而不语,语而不尽,意有未及,收呈草, 皆以周悉。此亦难有。又敕兼主客郎,接梁使谢珽、徐陵。侯景既陷梁,梁鄱阳 王范时为合州刺史,文襄敕收以书喻之。范得书,仍率部伍西上,州刺史崔圣念入 据其城。文襄谓收曰:今定一州,卿有其力,犹恨尺书征建鄴未效耳。

  文襄崩,文宣如晋阳,令与黄门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于北第参掌 机密。转秘书监,兼著作郎,又除定州大中正。时齐将受禅,杨愔奏收置之别馆, 令撰禅代诏册诸文,遣徐之才守门,不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