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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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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出城。敌兵追来,他大喊道:我是贺拔破胡!敌人不敢逼进。到了朔州,他向临淮王元..报告了怀朔被包围的紧急情况。元..看他话语恳切,答应出兵救援。命他回怀朔报告。他又突破敌人的防线,敌兵追赶,他射杀了好几个人。来到城下,他大声喊道:贺拔破胡与官军一起来了。城里的人开门放他进来。杨钧又派他出城去偷偷察看武川的情况,武川已被敌人占领,他便赶快回怀朔报告,怀朔也被攻陷,他们父子都被敌兵俘虏。

  不久,人们偷袭杀死了卫可环,将士们让贺拔胜骑马去朔州报告,没有回来,他的父亲已经去世。刺史费穆很欣赏他的才能武略,重重地奖赏他,并挽留他,委任他统率军队。这时,广阳王元深在五原被破六韩的军队包围,邀请他去任军主。他因立有军功被任为统军。他又隶属于仆射元纂,镇守恒州。这时,有个叫鲜于阿胡的聚集朔州流亡的百姓南下,成为盗寇,恒州的人也响应他们。贺拔胜与哥哥贺拔允、弟弟贺拔岳走失。贺拔胜南投肆州,贺拔允、贺拔岳投奔尔朱荣。尔朱荣与肆州刺史尉庆宾有矛盾,带着贺拔岳攻陷肆州。尔朱荣得到贺拔胜,十分高兴,说:我得到你们兄弟三人,平定天下就不在话下了。他们兄弟三人都投靠了尔朱荣。

  这时,杜洛周占据幽州、定州,葛荣占据冀州、瀛州。尔朱荣对贺拔胜说:井陉这个地方很险要,是我们的东大门,想委屈你去镇守,怎么样?贺拔胜说:这是我愿意从命的。尔朱荣便上表朝廷,让贺拔胜镇守井陉,并把自己乘坐的高头大马,连同装饰有银质的马鞍都送给他。尔朱荣进入洛阳后,他因参与拥立孝庄帝有功,被封为当阳县伯。他跟随元天穆北征葛荣,将葛荣打得大败。这时,杜洛周的余党韩楼在蓟城聚集人马,朝廷任贺拔胜为大都督,镇守中山。韩楼慑于贺拔胜的威名,竟不敢向南进犯。元颢进占洛阳,尔朱荣调来贺拔胜,派他与尔朱兆在硖石渡过黄河。大破元颢的军队,俘获元颢的儿子元冠受,作为前驱进入洛阳。后来他被晋爵为真定县公。

  尔朱荣被孝庄帝杀死,贺拔胜与田怡等人奔入尔朱荣的府第。当时,宫廷的大门还没有严加防范,田怡等建议立即进攻宫门。他制止他们说:天子既然决断大事,一定会有出人意料的计谋,我们的军队数量不多,何必轻举妄动呢?田怡等人才停止。尔朱世隆连夜离开洛阳,贺拔胜跟随他到达河桥,贺拔胜认为做臣子的没有仇恨国君的道理,便带领他的部下返回都城。孝庄帝十分高兴。尔朱仲远进逼东郡,朝廷命贺拔胜以原来的官职代理骠骑大将军、东征都督,率领骑兵一千人,会同郑先护的军队讨伐尔朱仲远。他被郑先护怀疑,关闭在军营以外,人马没有得到休息。不大一会儿,尔朱仲远的兵马来到,交战不利,只得投降。他又与尔朱氏共同计谋拥立节闵帝,因立有功勋被封为右卫将军。

  尔朱氏将要讨伐高欢,贺拔胜归属尔朱度律。尔朱度律与尔朱兆不和,他认为面临敌人而内部却失和,是自取失败,便与斛斯椿一起到尔朱兆的大营讲和,反而被尔朱兆拘禁。尔朱度律很是恐惧,带军退却。尔朱兆准备斩杀贺拔胜,数落他的罪状说:你杀死卫可环,是罪状之一;天柱大将军死后,你不与世隆等一块来,而却东征尔朱仲远,是罪状之二。我早就想杀你了。贺拔胜说:卫可环是国家的叛逆,我们父子一起诛杀他,这是不小的功劳,怎么反而成了罪状?天柱大将军被孝庄帝杀戮,是国君杀臣子,我宁肯负天柱大将军,也不愿背叛朝廷。今天的事,生死由您决定。但是,离敌兵很近,而您却在内部制造摩擦,从古至今,没有不失败的。我不怕死,恐怕您这样作也是很大的失策。尔朱兆便放走了他。他既被放归,走了一百多里路才追上尔朱度律。高欢攻克相州,兵威越来越盛,于是,尔朱兆及尔朱天光、尔朱仲远、尔朱度律等率军十余万众列阵于韩陵,与高欢决战。尔朱兆率领精锐骑兵冲陷敌阵,出现在高欢军队之后,准备在他的背后发起进攻,尔朱度律妒嫉尔朱兆的骁勇凶悍,害怕他超过自己,所以,按兵不动。贺拔胜看到他们各怀鬼胎,便率领部下向高欢投降。尔朱度律的军队因此退却,尔朱氏的军队便遭到惨败。

  太昌初年,朝廷命贺拔胜为领军将军,不久,任侍中。孝武帝准备平定高欢,因贺拔胜的弟弟贺拔岳在关西拥有大批军队,想扩充势力,增加援助,于是便命贺拔胜为都督、荆州刺史、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道大行台、尚书左仆射。他所向披靡,沔水以北的敌兵被全部扫荡。梁武帝告诫他的儿子、雍州刺史萧绩说:贺拔胜是北朝的一员骁将,你应该慎重对待他,不要与他死打硬拼。萧绩便坚守城池,不敢出战。不久,朝廷给贺拔胜晋位为尚书令,晋爵为琅邪公。

  齐神武帝高欢与孝武帝有了裂痕,朝廷下诏命贺拔胜带兵返回洛阳,他行至广州,却徘徊不前,而孝武帝已被迫逃向关内。他带兵返回南阳,派右丞相阳休之奉表入关,又命府长史元颖代理州牧,他自己亲率所部,准备西入关中。进至淅阳,朝廷下诏封他为太保、录尚书事。他听说高欢已占据潼关,擒获了毛鸿宾,便退回荆州。州人邓诞抓住元颖,引来高欢的军队。这时,高欢已派行台侯景、大都督高敖曹奔赴荆州,贺拔胜战败,被流矢射中,逃奔梁国。

  他在南朝三年,梁武帝对待他非常优厚。他请求带兵向北讨伐高欢,梁武帝没有答应,他便要求北返。梁武帝同意了,亲自在南苑为他送行。他从此以后,每拿起弓箭,看见向南飞来的鸟雀、跑来的野兽,都不射杀,以表达他怀念南朝恩德的感情。到达长安后,他向朝廷谢罪,魏帝握着他的手说:东汉献帝初平年间被迫向西奔徙,晋怀帝永嘉时不得不南度,汉、晋还是这个样子。事情在天,不是你的过失啊!便授予他太师的官职。

  他与周文帝宇文泰在小关擒获窦泰,进攻弘农;移军河北,俘获郡守孙晏;在沙苑摧毁东魏的军队,追赶败兵至黄河。他与李弼分别进攻河东,平定汾州、绛州。河桥一战,他大破东魏的军队,宇文泰命他收集东魏投降的士兵后撤还。高欢率军进攻玉璧,贺拔胜以前军大都督的身份跟随宇文泰与高欢接战。他看见高欢的旗帜军鼓,非常熟悉,便招募骁勇精锐三千人向高欢进攻。他与高欢在战阵中相遇,他连连喊着自己的名字说:我贺六浑、贺拔破胡一定要杀死你!他挺着长矛将高欢追赶了好几里,长矛的锋刃即将刺中高欢,高欢汗流浃背,气息殆尽。恰巧贺拔胜的马被流矢射中,倒地死去,等到副骑赶到,高欢已经逃跑。他叹息说:今天的事情没有成功,怨我没有带上弓箭,真是天意啊!

  这一年,他在东魏的儿子都被高欢杀害。他悲愤异常,因过于生气而得病,大统十年(544),死在官位上。临终时,他亲手写信给宇文泰说:我万里策马,回到朝廷,希望与您一起扫除贼寇。今日不幸殒命,目的无法实现。如果死后有知,还希望魂魄飞至敌人的宫廷,以报答朝廷对我的恩遇。宇文泰看后,流了很长时间的眼泪。

  贺拔胜生长在动乱之中,尤其精通武艺。他骑在马上射击飞鸟,十中其五六。宇文泰常说:将领们与敌人对垒,神色都有所改变,惟独贺拔胜公临阵和平常一样,真是大智大勇啊!贺拔胜自从担任要职以来,开始喜爱读经史典籍,便招请文人儒士,一起讨论义理。他的性情又通达坦率,轻财好义。去世的时候,只有随身的武器和一千来册图书。

  当初,他来到关中,自以为年纪大,官位重,见了宇文泰也不下拜。不久又后悔起来,宇文泰也想和他亲近。后来,他在昆明池参加朝廷的宴会,这时,池中有两只水鸟在游水,宇文泰将弓箭交给他说:很久不见您射箭了,请射箭助兴。贺拔胜援弓射箭,一箭将两只鸟都射中,因而他拜谢宇文泰说:如果让我和您在一起讨伐叛逆,我也会这样。宇文泰十分高兴,因此对他更加尊重,贺拔胜也竭尽诚心与宇文泰相处。他去世后,朝廷追赠他为太宰、录尚书事,谥号为贞献。周明帝即位第二年,让他配享魏文帝元宝炬的庙庭。

  贺拔岳,字阿斗泥,贺拔胜的弟弟。他从小胸怀大志,爱好施舍,喜欢交结读书人。开始,为太学生,长大后能骑马向左右两边射箭,骁勇绝伦。他不读兵书,而谋略却与兵法相符,了解他的人都很惊奇。他与父亲和哥哥一起赴援怀朔,敌兵首领卫可环在城西,离他有三百多步,他凭借城墙掩护射箭,射中了卫可环的臂膀,敌兵十分惊骇。后来,广阳王元深任他为军营中的军主,与他的哥哥贺拔胜一起镇守恒州。州城失陷,他投靠了尔朱荣,尔朱荣任命他为都督。每次在军帐中参与议论进军方略,他的见解都与尔朱荣相吻合。尔朱荣与元天穆准备去匡扶朝廷,向他征求意见,他说:非常的事情,一定要非常的人来干。将军您兵强马壮,地位和声望都很高,如果首先举起义旗,讨伐逆天背人的奸佞,拯救朝廷的危难,何往而不被攻克?何向而不被摧毁?古人说:早晨计谋,不到晚上就会实现;话说出后,不等到去做就能成功。这正像说的是您要匡扶朝廷的事情啊。尔朱荣与元天穆互相看着思虑很久,说:你的这些话真是大丈夫的议论呀。

  不久,孝明帝突然去世,尔朱荣怀疑其中定有缘故,便带兵奔赴洛阳。调拨二千人马归贺拔岳指挥,作为先锋。到达河阴,尔朱荣杀死朝臣,想自己称帝,犹豫未决。贺拔岳便从容劝阻,尔朱荣不久也已省悟,便拥立孝庄帝即位。贺拔岳因决定国策的功劳,被朝廷赐爵为樊城乡男。他跟随尔朱荣打败葛荣,平定元颢,多次升迁,官至左光禄大夫、武卫将军。

  这时,万俟丑奴伪称帝号,关中一片骚乱,尔朱荣将派遣贺拔岳前去讨伐,私下对他的哥哥贺拔胜说:万俟丑奴足可以称得上是一股强劲的敌人,如果贺拔岳前去讨伐不能成功,罪责马上就会降到他的身上;如果一举获胜,恐怕嫉妒和诽谤就会产生。贺拔胜便请求让尔朱氏的一个人当元帅,让贺拔岳当副帅。尔朱荣很高兴,便命尔朱天光为使持节、大都督、雍州刺史,贺拔岳为左厢大都督,又命征西将军侯莫陈悦为右厢大都督,一起作为尔朱天光的副手,去讨伐万俟丑奴。这时,赤水蜀的敌兵阻断道路,而天光率领的人马不满二千,军队来到潼关,天光面有难色,直到贺拔岳在渭北打败敌兵,军威才为之一振。

  这时,万俟丑奴亲自包围岐州,派他的大行台尉迟菩萨、仆射万俟行丑一起进军武功,南渡渭水,进攻魏军大营外围的栅栏。尔朱天光派贺拔岳率一千骑兵救援,尉迟菩萨已攻破栅栏,率领马步两军二万退回渭水以北。贺拔岳率领数十名轻捷骑兵与尉迟菩萨隔着渭水对话,贺拔岳称颂魏朝的威势,尉迟菩萨骄傲自大,命下面的人替他传话,而自己不直接与贺拔岳说话,他手下的人凭借着有河水阻隔,说话很不恭顺。贺拔岳愤怒,举起弓来朝他射去,那个传话的人随着弓弦的响声中箭倒地。这时天已黄昏,双方各自退还。贺拔岳在渭水南岸傍水驻扎,分精兵数十人为一处,根据地形安置。第二天,他率一百多骑兵,隔着渭水与敌兵见面,而且双方一起向东行进。贺拔岳逐渐前进,原先安置的骑兵相继出现,跟着他聚集一起,人数逐渐增加,弄得敌人也估量不出他有多少人马。前行二十多里,到水浅可以涉过的地方,他纵马向东,作出要逃跑的样子。敌人认为他要逃跑,便丢下步兵,派骑兵渡过渭水追击。贺拔岳向东跑了十多里,凭借一道横亘的山岗设置伏兵等待敌人。他身先士卒,迅速出击,敌兵退走。他号令部下,凡是下马的敌兵都不要杀死。敌兵看见,纷纷下马。不大一会儿,俘虏敌兵三千人,马匹也全部得到,并活捉了尉迟菩萨。又引兵到渭水北边,降服敌人的步兵一万多人。

  万俟丑奴不久丢弃岐州,向北逃向安定。尔朱天光刚从雍州赶来,与贺拔岳合兵一处。故意散布说,现在天气已经炎热,不是进兵征讨的时候,等到秋天凉爽,再谋图进取。万俟丑奴听说后,便信以为真,把各路人马分散结营驻扎在岐州以北的百里细川。派太尉侯伏侯元进凭险树立栅栏,以作防卫。贺拔岳听说敌人的兵力已经分散,暗中与尔朱天光对他们严加防备。天明,进攻并包围了侯伏侯元进的栅栏,一举攻克,活捉了侯伏侯元进,其余营寨中的敌兵全部投降。他又派轻捷骑兵追击万俟丑奴,到了平凉的长坑,一战就将丑奴抓获,攻克高平城,又俘获了萧宝夤,胜利归来。

  敌人的行台万俟道洛退守牵屯,贺拔岳率军进攻,道洛失败,退入陇中,投奔略阳的贼兵首领王庆云。因为万俟道洛异常勇猛,王庆云得到他十分高兴,命他为将军。尔朱天光又与贺拔岳进军略阳,到达王庆云屯居的水洛城。王庆云和万俟道洛频频出城作战,都被捉住,他的部下全部被活埋。三秦、河、渭、瓜、凉、鄯州一带的人都来归降。敌兵首领夏州人宿勤明达降而复叛,贺拔岳讨伐并将他抓获。尔朱天光虽然是元帅,而贺拔岳的功劳最多,朝廷晋封他为樊城县伯。不久,又下诏任他为都督、泾州刺史,晋爵位为公。

  尔朱天光回洛阳,派贺拔岳负责雍州的事务。普泰初年,朝廷命他为都督、岐州刺史,晋爵为清水郡公,不久加封为侍中,赐给后部鼓吹的礼遇。又晋位为开府仪同三司,兼任尚书左仆射、陇右行台,仍驻扎在高平。后来,因陇中还有土著人没有归顺,他帮助侯莫陈悦平定,所到之处,土人全部降服。普泰二年(532),他被加封为都督、雍州刺史。尔朱天光准备抗拒齐神武帝高欢,派人向贺拔岳征求意见。他说:不如暂且镇守关中,以巩固根本。天光没有听从,后来果然失败。他便率军奔赴雍州,擒获尔朱天光的弟弟尔朱显寿,归顺高欢。

  孝武帝即位,加封他为关中大行台。永熙二年(533),孝武帝密令贺拔岳图谋高欢,刺破手指,写成血书,送给贺拔岳。贺拔岳十分害怕,便自己到北部边境,布置将士防守。他率领军队到平凉西界,安扎营寨数十里,借口要在原州牧马,作为自安之计。原先,费也头的万俟受洛干、铁勒的斛律沙门、解拔弥俄突、纥豆陵伊利等人拥众自立,这时都归顺了贺拔岳。秦、南秦、河、渭四州的刺史又会合在平凉,接受贺拔岳的节制。惟有灵州刺史曹泥不接受贺拔岳的召请,却派人与高欢联系。高欢便派左丞翟嵩到关中,离间贺拔岳与侯莫陈悦的关系。永熙三年(534),贺拔岳召请侯莫陈悦在高平会面,准备讨伐曹泥,让侯莫陈悦为先锋。而侯莫陈悦已受高欢指使,想暗中图谋贺拔岳,贺拔岳却毫无觉察。他原先又轻视侯莫陈悦,陈悦便将他诱入自己的军营,一起讨论用兵的事情。陈悦诈称自己肚子疼,站起来慢慢走开,让他的女婿元洪景在军帐中将贺拔岳杀死。朝野上下听到他被杀害的消息,无不痛心惋惜。朝廷赠给他侍中、太傅、录尚书事、都督关中二十州诸军事、大将军、雍州刺史等封号,谥号为武壮。翟嵩向高欢复命,高欢走下座位指着他的面颊说:去掉我心头之病的是你呀,我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你!后来,贺拔岳的部下收葬了他的尸体,埋葬在雍州北面的石安原,用的是王一级的葬礼。

  侯莫陈悦,代地人。父亲婆罗门为驼牛都尉,所以,他在河西长大。喜好打猎,善于骑马射箭。适逢牧民反叛,他便投奔尔朱荣。尔朱荣任他为府长流参军。孝庄帝初年,他被朝廷任命为金紫光禄大夫,封为柏人县侯。

  尔朱天光讨伐关西,尔朱荣命侯莫陈悦为尔朱天光的右厢大都督。西伐成功的情形,与尔朱天光和贺拔岳的情况大致相同。他被朝廷任命为鄯州刺史。尔朱荣死后,他跟着尔朱天光到达陇地。东海王元晔即皇帝位,给他晋爵为公,改封为白水郡公。普泰时,任秦州刺史。尔朱天光率军东进,将要抵抗高欢,他与贺拔岳都离开陇中响应高欢。到达雍州,适逢尔朱氏失败。永熙初年,朝廷加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陇右诸军事,仍兼任秦州刺史。

  永熙三年,贺拔岳召请他一起讨伐灵州刺史曹泥。他诱杀了贺拔岳,贺拔岳的部将逃散,他派人安抚,众人都畏惧服从。他心里很犹豫,不立即安抚接纳,仍回到陇地,驻扎在水洛城。贺拔岳的部下将士聚集在平凉,准备向他进攻。周文帝宇文泰这时任夏州刺史,贺拔岳的部下派人迎接他。宇文泰到平凉,便统领贺拔岳的部下及家属进入高平城,以自我保护。宇文泰又率领众人入陇讨伐侯莫陈悦,他听说后,弃城向南占据山水险要地势。他先召请南秦州刺史李景和。当夜,景和派人到宇文泰那里,宇文泰秘密同意景和假装投降。第二天日暮,景和便约束侯莫陈悦的部下,让他们骑上驴和骆驼,说:侯莫陈悦有命令,想回到秦州,坚守城池以抗拒敌兵。又哄骗陈悦帐下的人,说:侯莫陈悦想回秦州,你们为何还不赶快准备?众人都信以为真,互相惊扰,纷纷奔向秦州。景和先一步来到秦州,站在城门上慰问劝说他们。侯莫陈悦的部下互相离散,都猜测怀疑周围的人,不让别人靠近自己。侯莫陈悦与他的二弟、儿子,以及杀害贺拔岳的八九个人,离开军队逃走。一连好多天他们都来回徘徊,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左右的人劝他到灵州,他却疑而不决,说是到陇地怕别人看见,便将马匹放入山中,让随从他的人都步行。他自己骑一头骡子,想往灵州去。中途看到追赶他的骑兵将要到来,便自缢在山野中。他的弟弟、儿子和部下,都被捉拿杀死。惟有参与谋杀贺拔岳的中兵参军豆卢光逃至灵州,后来又奔向晋阳。

  侯莫陈悦自从杀害贺拔岳以后,精神恍惚,失去正常。他常说:我一入睡就梦见贺拔岳对我说:老兄你想到哪里去?便追赶我,不让我安生。因此,常不自安,直到失败死去。

  雷绍,字道宗,武川镇人。九岁失去父亲,有臂力,善于骑马射箭。十八岁,任给事镇府,曾出使洛阳,看见京都礼义的美好,回来对同僚们说:我们只知道崇尚武功,守卫边防,以追求功名富贵。不料想文学才是处世的无价之宝呀。今生不学习,就好像仍住在洞穴里,能见到什么呀?他便离开军队,辞别母亲,拜师求学。一年时间,通达了《孝经》、《论语》的内容。曾读书读到人的道德没有大于孝敬父母的,便扔下书卷叹息说:我离开家,不去赡养母亲,不是做儿子的道理啊!便立即回家耕田养母。母亲去世,他极度悲哀,身体消瘦,因此出名。镇将召请他,任为镇佐。

  后来,他跟随贺拔岳到处征战,任长史。贺拔岳每遇重大问题,常常先征求他的意见后再干。高欢起兵,贺拔岳耻于在他之下。雷绍便劝贺拔岳迎接孝武帝到长安,以朝廷的名义讨伐叛逆。贺拔岳说:这是我的本意啊!后来,贺拔岳听信将领们的话,想保有关中,坐观关外战争的成败。雷绍看到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便请求到边境州郡任职,以建功立业。贺拔岳对他说:你有辅助全局的能力,应当管辖一个大州。便呈报朝廷,任命雷绍为京兆太守。他在任上,政治清平,处事公道,很得人心。

  在郡任职一年多,贺拔岳被侯莫陈悦杀害。早先,他见贺拔岳多次与侯莫陈悦宴饮交谈,曾对贺拔岳说:您和侯莫陈悦打交道,可要谨慎啊。贺拔岳没有听从。后来,果然被害。他闻讯后放弃本郡,骑马赶赴贺拔岳的军中,与寇洛等将领一起迎来宇文泰。侯莫陈悦被平定,他因为立功被授予大都督、凉州刺史。他请求率所带领的军队帮助宇文泰向东讨伐高欢,要求单骑回州。州刺史李叔仁已拥州独立,背叛朝廷,他只好归来。永熙三年(534),朝廷任命他为渭州刺史。晋爵为昌国伯。当初,他任贺拔岳的长史,宇文泰任贺拔岳的左丞。宇文泰官居相位后,常以有感情的旧交对待他。他死在渭州刺史的任上。

  雷绍喜好施舍周济他人,他的俸禄和朝廷的赏赐都分给亲友故交,死的时候,家里竟没有替他办丧事的财产。他信奉道教和佛教,临终对儿子说:咱们家乡埋葬人,一定要杀大马祭殉。这对于死者没有什么好处,你应该停止。装殓时给我穿上平时的衣服就行了,丧事一定要省俭。他被埋葬在长安,天子也穿上素洁的衣服亲自祭吊,赠封他为太尉,并赐给棺木。

  毛鸿宾,长得大鼻子大眼睛,满脸的络腮胡须,又黑又胖,面貌形状十分怪异,氐族和羌族的人看见他都很害怕。他很有胆略,又善于骑马射箭;倜傥洒脱,不拘小节。在兄弟当中,他最为轻财好施。他的哥哥毛遐虽说较早出来做官,但名望却在他之下。盗贼突起,他被乡亲们推为盟主,常与毛遐配合,一个坚守后方,一个出击作战。后来,他被朝廷封为岐州刺史、散骑常侍、开国县侯。毛遐笑着对他说:讨伐敌寇的功劳,我不在你的后面。至于朝廷的封赏,你却比我的重。这大概是依靠道德帮助别人方面我不如你的缘故。孝明帝因鸿宾平定的地方很多,便改北地郡为北雍州,命他为刺史。朝廷下诏说:用这种方法使你锦上添花,增加荣耀啊。又改三原县为建中郡,以表彰他们兄弟的功劳。

  后来,尔朱天光从关中返回洛阳,夷族和华夏族心有疑虑的人,都跟着天光至洛阳。鸿宾也带着乡里的勇壮二千人相随。京城中的人平素都听说过他的大名,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穷儒寒士,都争相与他交往。不久,被封为西兖州刺史。那些郁郁不得其志的人不断求见,他家常座无虚席。他送给他们的衣服和饮食,和自己的完全一样。自己家里的东西不够送,就动用公费。又转任南青州刺史。不久,被朝廷调回,他被有司纠劾,便躲了起来。过了一个多月,朝廷下特诏将他赦免。

  孝武帝与高欢有矛盾,命他镇守潼关,作西部道路的寄托。孝武帝西奔长安,沿途吃的东西断绝,侍从的官吏常常三两天只靠喝山涧的水过日子。鸿宾奉献酒肉食品,将孝武帝迎到稠桑,跟随的文武官员才解除了饥渴。孝武帝拉着他的手说:岁寒识松柏,疾风知劲草,这是我所希望你能做到的。天下太平之后,我怎么能忘掉你呢!仍命他留守潼关。后来高欢前来进攻,他被抓获,解送到并州,忧虑愤恨,因而死去。

 

 

《列传·卷三十八》

 

  辛雄族祖琛 琛子术 术族子德源 杨机 高道穆兄谦之 綦俊山伟 宇文忠之 费穆 孟威

  辛雄,字世宾,陇西狄道人也。父暢,汝南、乡郡二郡太守。雄有孝性,居父 忧,殆不可识。清河王怿为司空,辟为左曹。怿迁司徒,仍授左曹。雄用心平直, 加以闲明政事,经其断割,莫不悦服。怿每谓人曰:必也无讼,辛雄有焉。 尚书驾部、三公郎。会沙汰郎官,唯雄与羊深等八人见留,余悉罢遣。

  先是,御史中丞、东平王匡复欲舆棺谏诤,尚书令、任城王澄劾匡大不敬,诏 恕死。雄奏理匡曰:窃惟白衣元匡,历奉三朝,每蒙宠遇,谔谔之性,简自帝心。 故高祖锡之以匡名,陛下任之以弹纠。当高肇之时,匡造棺致谏,主圣臣直,卒以 无咎。假欲重造,先帝已容之于前,陛下亦宜宽之于后。未几,匡除平州刺史。 右仆射元钦称雄之美,左仆射萧宝夤曰:吾闻游仆射云:得如雄者四五人共省 事,足矣今日之赏,何其晚哉!

  初,廷尉少卿袁翻以犯罪之人,经恩竞诉,枉直难明。遂奏曾染风闻者,不问 曲直,推为狱成,悉不断理。诏门下、尚书、廷尉议之。雄议曰:《春秋》之义, 不幸而失,宁僭不滥。僭则失罪人,滥乃害善人。今议者不忍罪奸吏,使出入纵情, 令君子小人,薰莸不别,岂所谓赏善罚恶,殷勤隐恤者也?古人唯患察狱之不精, 未闻知冤而不理。诏从雄议。自后每有疑议,雄与公卿驳难,事多见从。于是公 能之名甚盛。又为《禄养论》,称仲尼陈五孝,自天子至于庶人,无致仕之文。 《礼记》:八十,一子不从政;九十,家不从政。郑玄注云:复除之。然则止 复庶人,非公卿士大夫之谓。以为宜听禄养,不约其年。书奏,孝明纳之。后除司 空长史。时诸公皆慕其名,欲屈为佐,莫能得也。

  时诸方贼盛,而南寇侵境,山蛮作逆,孝明欲亲讨,以荆州为先。诏雄为行台 左丞,与临淮王彧东趣叶城;别将裴衍,西通鸦路。衍稽留未进,议师已次汝滨。 逢北沟求救,议以处分道别,不欲应之。雄曰:王执麾阃外,唯利是从,见可而 进,何必守道?彧恐后有得失之责,要雄符下。雄以车驾将亲伐,蛮夷必怀震动, 乘彼离心,无往不破,遂符彧军,令速赴击。贼闻,果自走散。在军上疏曰: 人所以临坚陈而忘身,触白刃而不惮者,一则求荣名,二则贪重赏,三则畏刑罚, 四则避祸难。非此数事,虽圣王不能劝其臣,慈父不能厉其子。明主深知其情,故 赏必行,罚必信,使亲疏贵贱,勇怯贤愚,闻钟鼓之声,见旍旗之列,莫不奋激, 竞赴敌场。岂厌久生而乐早死也?利害县于前,欲罢不能耳。自秦、陇逆节,将历 数年,蛮左乱常,稍已多载。凡在戎役,数十万人,三方之师,败多胜少,迹其所 由,不明赏罚故也。陛下欲天下之早平,愍征夫之勤悴,乃降明诏,赏不移时。然 兵将之勋,历稔不决,亡军之卒,晏然在家,致令节士无所劝慕,庸人无所畏慑。 进而击贼,死交而赏赊;退而逃散,身全而无罪,此其所以望敌奔沮,不肯进力者 矣。为重发明诏,更量赏罚,则军威必张,贼难可弭。臣闻必不得已,去食就信, 以此推之,信不可斯须废也。赏罚,陛下之所易,尚不能全而行之;攻敌,士之所 难,欲其必死,宁可得也?后为吏部郎中。

  及尔硃荣入洛,河阴之难,人情未安,雄潜窜不出。孝庄欲以雄为尚书,门下 奏曰:辛雄不出,存亡未知。孝庄曰:宁失亡而用之,可失存而不用也?遂除度支尚书。后以本官兼侍中、关西尉劳大使。将发,请事五条:一言逋悬租调, 宜悉不征;二言简罢非时徭役,以纾人命;三言课调之际,使丰俭有殊,令州郡量 检,不得均一;四言兵起历年,死亡者众,或父或子,辛酸未歇,见存耆老,请假 板职,悦生者之意,慰死者之魂;五言丧乱既久,礼仪罕习,如有闺门和穆,孝悌 卓然者,宜旌其门闾。庄帝从之,因诏:人年七十者授县,八十授郡,九十加四品 将军,百岁从三品将军。

  永熙三年,兼吏部尚书。时近习专恣,雄惧其谗匿,不能守正,论者颇讥之。 孝武南狩,雄兼左仆射,留守京师。永熙末,兼侍中。帝入关右,齐神武至洛,于 永宁寺大集朝士,责雄及尚书崔孝芬、刘廞、杨机等曰:为臣奉主,匡危救乱。 若处不谏诤,出不陪随,缓则耽宠,急便窜避,臣节安在?乃诛之。

  二子,士璨、士贞,逃入关中。

  雄从父兄纂,字伯将,学涉文史,温良雅正。初为衮州安东府主簿,与秘书丞 同郡李伯尚有旧。伯尚与咸阳王禧同逆,逃窜投纂,事觉,坐免官。后为太尉骑兵 参军,每为府主清河王怿所赏。至定考,怿曰:辛骑兵有学有才,宜为上第。及梁将曹义宗攻新野,诏纂为荆州军司。纂善抚将士,人多用命,贼甚惮之。会孝 明崩讳至,咸以对敌,欲秘凶问。纂曰:安危在人,岂关是也?遂发丧号哭, 三军缟素,还入州城,申以盟约。寻为义宗所围,相率固守。孝庄即位,除兼尚书, 仍行台。后大都督费穆击义宗禽之,入城,因举酒属纂曰:微辛行台之在斯,吾 亦无由建此功也。

  永安二年,元颢乘胜至城下,为颢禽之。及孝庄还宫,纂谢不守之罪。帝曰:于时朕亦北巡,东军不守,岂卿之过。转荥阳太守。百姓姜洛生、康乞得者, 旧是前太守郑仲明左右,豪猾偷窃,境内患之。纂伺捕禽获,枭于郡市,百姓欣然。 纂侨属洛阳,太昌中,乃为河南邑中正。

  永熙三年,除河内太守。齐神武赴洛,兵集城下,纂出城谒,神武慰勉之。因 命前侍中司马子如曰:吾行途疲弊,宜代吾执河内手也。寻为兼尚书、南道行 台、西荆州刺史。时蛮酋樊大能应西魏,纂攻之,不克而败,为西魏将独孤信所害。 赠司徒公。

  雄族祖琛。琛字僧贵。祖敬宗,父树宝,并代郡太守。琛少孤,曾过友人,见 其父母无恙,垂涕久之。释褐奉朝请、荥阳郡丞。太守元丽性颇使酒,琛每谏之。 丽后醉,辄令闭阁,曰:勿使丞入也。孝文南征,丽从舆驾,诏琛曰:委卿 郡事,如太守也。景明中,为扬州征南府长史。刺史李崇,多事产业,琛每谏折, 崇不从,遂相纠举,诏并不问。后加龙骧将军、南梁太守。崇因置酒谓琛曰: 史后必为刺史,但不知得上佐何如人耳。琛对曰:若万一叨忝,得一方正长史, 朝夕闻过,是所愿也。崇有惭色。卒于官。

  琛宽雅有度量,涉猎经史,喜愠不形于色。当官奉法,所在有称。

  长子悠,字元寿,早有器业,为侍御史,监扬州军。贼平,录勋书,时李崇犹 为刺史,欲寄人名,悠不许。崇曰:我昔逢其父,今复逢其子。早卒。

  悠弟俊,字叔义,有文才。魏子建为山南行台,以为郎中。有军国机断。还京, 于荥阳为人所劫害。赠东秦州刺史。俊弟术。

  术字怀哲,少明敏,有识度,解褐司空胄曹参军。与仆射高隆之共典营构鄴都 宫室。术有思理,百工克济。再迁尚书右丞,出为清河太守,政有能名。追授并州 长史,遭父忧去职。清河父老数百人,诣阙上书,请立碑颂德。齐文襄嗣事,与尚 书左丞宋游道、中书侍郎李绘等并追诣晋阳,俱为上客。累迁散骑常侍。武定六年, 侯景叛,除东南道行台尚书,封江夏县男。与高岳等破侯景,禽萧明。迁东徐州刺 史,为淮南经略使。齐天保元年,侯景徵江西租税,术率诸军度淮断之,烧其稻数 百万石。还镇下邳,人随术北度淮者三千余家。东徐州刺史郭志杀郡守,文宣闻之, 敕术自今所统十余州地,诸有犯法者,刺史先启听报;以下先断,后表闻。齐代行 台兼总人事,自术始也。安州刺史、临清太守、盱眙蕲城二镇将犯法,术皆案奏杀 之。睢州刺史及所部郡守,俱犯大辟,朝廷以其奴婢百口及赀财尽赐术。三辞不见 许,术乃送诣所司,不复以闻。邢邵闻之,遗术书曰:昔钟离意云:孔子忍渴于 盗泉,便以珠玑委地。足下今能如此,可谓异代一时。及王僧辨破侯景,术招携 安抚,城镇相继款附,前后二十余州。于是移镇广陵,获传国玺送鄴,文宣以玺告 于太庙。此玺即秦所制,方四寸,上纽交盘龙,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二汉相传,又历魏、晋;晋怀帝败,没于刘聪;聪败,没于石氏;石氏败,晋穆帝 永和中,濮阳太守戴僧施得之,遣督护何融送于建业;历宋、齐、梁;梁败,侯景 得之;景败,侍中赵思贤以玺投景南衮州刺史郭元建,送于术,故术以进焉。寻徵 为殿中尚书,领太常卿。仍与朝贤,议定律令。迁吏部尚书,食南衮州梁郡干。迁 鄴以后,大选之职,知名者数四,互有得失,未能尽美。文襄少年高朗,所弊也疏; 袁叔德沈密谨厚,所伤者细;杨愔风流辨给,取士失于浮华;唯术性尚贞明,取士 以才以器,循名责实,新旧参举,管库必擢,门阀不遗。考之前后铨衡,在术最为 折衷,甚为当时所称举。天保末,文宣尝令术选百员官,参选者二三千人,术题目 士子,人无谤讟,其所旌擢,后亦皆致通显。

  术清俭寡嗜欲,勤于所职,未尝暂懈,临军以威严,牧人有惠政。少爱文史, 晚更勤学,虽在戎旅,手不释卷。及定淮南,凡诸赀物,一毫无犯。唯大收典籍, 多是宋、齐、梁时佳本,鸠集万余卷,并顾、陆之徒名画,二王已下法书,数亦不 少。俱不上王府,唯入私门。及还朝,颇以饟遗贵要,物议以此少之。十年卒,年 六十。皇建二年,赠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青州刺史。

  子阁卿,尚书郎。阁卿弟衡卿,有识学,开府参军事。隋大业初,卒于太常丞。 术族子德源。德源字孝基,祖穆,魏平原太守。父子馥,尚书左丞。

  德源沈静好学,十四解属文,及长,博览书记。美仪容,中书侍郎裴让之特相 爱好,兼有龙阳之重。齐尚书仆射杨遵彦、殿中尚书辛术皆一时名士,并虚襟礼敬, 同举荐之。后为兼员外散骑侍郎,聘梁使副。德源本贫素,因使,薄有资装,遂饷 执事,为父求赠,时论鄙之。中书侍郎刘逖上表荐德源:弱龄好古,晚节逾厉,枕 藉《六经》,渔猎百氏;文章绮艳,体调清华。恭慎表于闺门,谦捴著于朋执;实 后进之辞人,当今之雅器。由是除员外散骑侍郎。后兼通直散骑常侍,聘陈。及还, 待诏文林馆,位中书舍人。

  齐灭,仕周为宣纳上士。因取急诣相州,会尉迟迥起逆,以为中郎,德源辞不 获免,遂亡去。隋受禅,不得调者久之。隐林虑山,郁郁不得志,著《幽居赋》以 自寄。素与武阳太守卢思道友善,时相往来。魏州刺史崔彦武奏德源潜为交结,恐 有奸计,由是谪令从军讨南宁。及还,秘书监牛弘以德源才学显著,奏与著作郎王 劭同修国史。德源每于务隙撰集,注《春秋三传》三十卷,注《扬子法言》二十三 卷。蜀王秀奏以为掾,转谘议参军,卒官。有集二十卷,又撰《政训》、《内训》 各二十卷。有子素臣。

  德源从祖兄元植,齐天保中,司空司马。学涉,有名闻于世。

  德源族叔珍之,少有气侠,历位北海太守,后行平州事,卒于州。赠骠骑大将 军、洛州刺史,谥曰恭。

  子悫,武定末,开府铠曹参军。

  杨机,字显略,天水冀人也。祖伏恩,徙居洛阳,因家焉。机少有志节,为士 流所称。河南尹李平、元晖,并召署功曹。晖尤委以郡事。或谓晖曰:弗躬弗亲, 庶人弗信,何得委事于机,高卧而已。晖曰:吾闻君子劳于求士,逸于任贤, 吾既委得其才,何为不可?由是声名更著。时皇子国官多非其人,诏选清直之士, 机见举为京兆王愉国中尉,愉甚敬惮之。后为洛阳令,京辇伏其威风。诉讼者一经 其前,后皆识其名姓,并记其事理。历司州别驾、清河内史、河北太守,并有能名。 永熙中,除度支尚书。机方直之心,久而弥厉,奉公正己,为时所称。家贫无马, 多乘小犊车,时论许其清白。与辛雄等并为齐神武所诛。

  高恭之,字道穆,自云辽东人也。祖潜,献文初,赐爵阳关男。诏以沮渠牧犍 女赐潜为妻,封武威公主,拜驸马都尉。父崇,字积善,少聪敏,以端谨称。家资 富厚,而崇志尚俭素。初,崇舅氏坐事诛,公主痛本生绝胤,遂以崇继牧犍后,改 姓沮渠。景明中,启复本姓,袭爵,除洛阳令。为政清断,吏人畏其威风,发扌适 不避强御,县内肃然。卒,赠沧州刺史,谥曰成。

  道穆以字行于世,学涉经史,所交皆名流俊士。幼孤,事兄如父。每谓人曰:人生厉心立行,贵于见知,当使夕脱羊裘,朝佩珠玉。若时不我知,便须退迹江 海,自求其志。御史中尉元匡高选御史,道穆奏记求用于匡,匡遂引为御史。其 所纠扌适,不避权豪。正光中,出使相州。前刺史李世哲,即尚书令崇之子,多有 非法,逼买人宅,广兴屋宇,皆置鸱尾,又于马埒堠上为木人执节。道穆绳纠,悉 毁去之,并表发其赃货。尔硃荣讨蠕蠕,道穆监其军事,荣甚惮之。萧宝夤西征, 以为行台郎中,委以军机之事。后属兄谦之被害,情不自安,遂托身于孝庄。孝庄 时为侍中,深相保护。及即位,赐爵龙城侯,除太尉长史,领中书舍人。及元颢逼 武牢,或劝帝赴关西者,帝以问道穆,道穆言关中残荒,请车驾北度,循河东下。 帝然之。其夜到河内郡北,帝命道穆烛下作诏书,布告远近,于是四方知乘舆所在。 寻除给事黄门侍郎、安喜县公。于时尔硃荣欲回师待秋,道穆谓曰:大王拥百万 之众,辅天子而令诸侯,此桓、文之举也。今若还师,令颢重完守具,可谓养虺成 蛇,悔无及矣。荣深然之。及孝庄反政,因宴次谓尔硃荣曰:前若不用高黄门 计,社稷不安,可为朕劝其酒,令醉。荣因陈其作监军时,临事能决,实可任用。 寻除御史中尉,仍兼黄门。

  道穆外执直绳,内参机密,凡是益国利人之事,必以奏闻,谏争尽言,无所顾 惮。选用御史,皆当世名辈,李希宗、李绘、阳休之、阳斐、封君义、邢子明、苏 淑、宋世良等三十人。于时用钱稍薄,道穆表曰:百姓之业,钱货为本,救弊改 铸,王政所先。自顷以来,私铸薄滥,官司纠绳,挂网非一。在市铜价,八十一文 得铜一斤,私铸薄钱,斤余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随之以重刑,得罪者虽多,奸 铸者弥众。今钱徒有五铢之文,而无二铢之实,薄甚榆荚,上贯便破,置之水上, 殆欲不沈。因循有渐,科防不切,朝廷失之,彼复何罪。昔汉文帝以五分钱小,改 铸四铢。至武帝复改三铢为半两。此皆以大易小,以重代轻也。论今据古,宜改铸 大钱,文载年号,以记其始。则一斤所成,止七十六文。铜价至贱,五十有余,其 中人功,食料、锡炭、铅钞,纵复私营,不能自润。直置无利,自应息心,况复严 刑广设也。以臣测之,必当钱货永通,公私获允。后遂用杨侃计,铸永安五铢钱。

  仆射尔硃世隆当朝权盛,因内见,衣冠失仪,道穆便即弹纠。帝姊寿阳公主行 犯清路,执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车。公主深恨,泣以诉帝。帝曰:高中尉清直人,彼所行者公事,岂可私恨责之也?道穆后见帝,帝曰:一日 家姊行路相犯,深以为愧。道穆免冠谢,帝曰:朕以愧卿,卿反谢朕!寻敕 监仪注。又诏:秘书图籍及典书缃素,多致零落,可令道穆总集帐目,并牒儒学 之士,编比次第。

  道穆又上疏曰:高祖太和之初,置廷尉司直,论刑辟是非,虽事非古始,交 济时要。窃见御史出使,悉受风闻,虽时获罪人,亦不无枉滥。何者?得尧之罚, 不能不怨。守令为政,容有爱憎,奸猾之徒,恆思报恶,多有妄造无名,共相诬谤。 御史一经检究,耻于不成,杖木之下,以虚为实。无罪不能自雪者,岂可胜道哉! 臣虽愚短,守不假器,绣衣所指,冀以清肃。若仍更踵前失,或伤善人,则尸禄之 责,无所逃罪。如臣鄙见,请依太和故事,还置司直十人,名隶廷尉,秩以五品, 选历官有称,心平性正者为之。御史若出纠劾,即移廷尉,令知人数。廷尉遣司直 与御史俱发。所到州郡,分居别馆。御史检了,移付司直。司直覆问事讫,与御史 俱还。中尉弹闻,廷尉科案,一如旧式。庶使狱成罪定,无复稽宽,为恶取败,不 得称枉。若御史、司直纠劾失实,悉依所断狱罪之。听以所检,迭相纠发。如二使 阿曲,有不尽理,听罪家诣门下通诉,别加案检。如此,则肺石之傍,怨从可息; 聚棘之下,受罪吞声者矣。诏从之,复置司直。

  及尔硃荣死,帝召道穆,付赦书,令宣于外,谓曰:今当得精选御史矣。先是,荣等常欲以其亲党为御史,故有此诏。及尔硃世隆等战于大夏门北,道穆受 诏督战。又赞成太府卿李苗断桥之计,世隆等于是北遁。加卫将军、大都督,兼尚 书右仆射、南道大行台。时虽外托征蛮,而帝恐北军不利,欲为南巡之计。未发, 会尔硃兆入洛,道穆虑祸,托病去官。世隆以其忠于前朝,遂害之。太昌中,赠车 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雍州刺史。子士镜袭爵,为北豫州刺史。道穆兄谦之。

  谦之字道让,少事后母以孝闻。专意经史,天文、算历、图纬之书,多所该涉。 好文章,留心《老》、《易》。袭父爵。孝昌中,行河阴令。先是有人囊盛瓦砾, 指作钱物,诈市人马,因而逃去。诏令追捕,必得以闻。谦之乃伪枷一囚,立于马 市,宣言是前诈市马贼,今欲刑之。密遣腹心,察市中私议者。有二人相见,忻然 曰:无复忧矣!执送案问,悉获其党。并出前后盗处,失物之家,各得其本物, 具以状告。寻正河阴令。在县二年,损益政体,多为故事。时道穆为御史,亦有能 名,世美其父子兄弟并著当官之称。

  旧制,二县令得面陈得失。时佞幸之辈,恶其有所发闻,遂共奏罢。谦之乃上 疏曰:臣以无庸,谬宰神邑,实思奉法不挠,称是官方。酬朝廷无赀之恩,尽人 臣守器之节。但豪家支属,戚里亲媾,缧绁所及,举目多是。皆有盗憎之色,咸起 恶上之心。县令轻弱,何能克济?先帝昔发明诏,得使面陈所怀。臣亡父先臣崇之 为洛阳令,常得入奏是非,所以朝贵敛手,无敢干政。近年已来,此制遂寝,致使 神宰威轻,下情不达。今二圣远遵尧、舜,宪章高祖,愚臣亦望策其驽蹇,少立功 名。乞行新典,更明往制,庶奸豪知禁,颇自屏心。诏付外量闻。

  谦之又上疏,以为:自正光以来,边城屡扰,命将出师,相继于路。但诸将 帅,或非其才,多遣亲者,妄称入募,唯遣奴客充数而已。对寇临敌,略不弯弓。 则是王爵虚加,征夫多阙,贼虏何可殄除,忠贞何以劝诫也?且近习侍臣,戚属朝 士,请托官曹,擅作威福。如有清贞奉法,不为回者,咸共谮毁,横受罪罚。在朝 顾望,谁肯申闻?蔽上拥下,亏风损政。使谗谄甘心,忠谠息义。且频年以来,多 有征发,人不堪命,动致流离。苟保妻子,竞逃王役,不复顾其桑井,惮此刑书。 正由还有必困之理,归无自安之路。若听归其本业,徭役微甄,则还者必众,垦田 增辟,数年之后,大获课入。今不务以理还之,但欲严符切勒,恐数年之后,走者 更多。故有国有家者,不患人不我归,唯患政之不立;不恃敌不我攻,唯恃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