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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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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卿。所有的儿子没有任何汗马功劳,都位至柱国、刺史。家里僮仆数千人,后宅的妻妾歌伎,穿着华丽的绸衣的数以千计。府第豪华奢侈,形制有如皇宫。有个叫鲍亨的善于写文章,一个叫殷胄的工于草书和隶书,都是江南的读书人,因为受高智慧牵连沦为奴仆。杨素的亲友故旧,都地位显要。他权势的兴盛,近古以来从未听闻,炀帝杨广初为太子时,猜忌蜀王杨秀,便与杨素密谋,构陷他的罪状,后来竟被废黜。朝臣有违逆他的,虽然忠诚体国有如贺若弼、史万岁、李纲、柳..等人,杨素也暗中中伤他们。如果有人趋附他和他的亲友,虽然没有才干,也一定提拔。朝廷上下都成了这个样子,人们无不因畏惧而依附他。惟有兵部尚书柳述,凭借他是文帝女婿的特殊地位,多次在文帝面前抨击杨素;大理卿梁毗上表说杨素作威作福。文帝渐渐疏远并忌讳杨素,后来诏谕说:“仆射,是国家的辅政大臣,不可以亲自处理细小的事务。只需三五天到尚书省议论一下大事就行了。”表面表示优崇,实际是在削弱他的权力。直到仁寿末年,不再让他全面负责尚书省的事。文帝赐王公以下的大臣射箭,杨素的射术为第一,文帝亲手将外国贡献的价值数万的金精盘赏赐给他。仁寿四年(604),跟随文帝到仁寿宫,赏赐给他的酒宴十分丰盛。

  文帝身体不好,杨素与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等入宫侍奉他的疾病。这时,皇太子杨广入宫居住在大宝殿,担心文帝会有不测,必须早作防备,便亲手写信,封上送给杨素。杨素便将文帝的情况记录下来,报告给太子,宫人将他的信悄悄送给文帝,文帝看后十分恼怒,文帝宠爱的陈贵人也说太子对她轻狂无礼。文帝发怒,想要召回被废为庶人的长子杨勇。太子与杨素谋划,杨素假借文帝的诏命,让东宫的兵士来宫中守卫,宫门禁止出入,让宇文述、郭衍来指挥。又让张衡侍奉文帝的病。文帝就在这天驾崩,因此颇引起不同的议论。

  适逢汉王杨谅反叛,派茹茹天保向东进至蒲州,烧断黄河上的桥;又派王身冉子率军与天保合力坚守。杨素率轻骑五千人袭击,埋伏在渭水渡口,乘夜渡过,天明发动进攻,天保兵败,王身冉子惧怕,献城投降。炀帝下诏将他征还。杨素最初将要出发时,计划着破贼的日子,实际发展都和他估计的一样,炀帝于是命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抚大使,去讨伐杨谅。当时,晋、绛、吕三州州城都被杨谅把守,杨素每地各用二千人吸引他们。杨谅派赵子开率军十余万,修筑险绝的道路,屯据在高壁,布下五十里大阵。杨素命诸将领兵逼近敌营,自己用奇兵进入霍山,攀缘悬崖,越过深谷,急速前进,直捣杨谅的大营,一战将其攻破。杨谅任命的介州刺史梁修罗驻扎在介休,他一听说杨素率军到来,害怕得弃城逃走。杨素领兵进至清源,离并州三十里,杨谅率他的将领王世宗、赵子开、萧摩诃等迎战,又被打破,俘获了萧摩诃,杨谅退守并州,杨素进兵将并州包围,杨谅处境困窘,被迫投降,他的余党全被平息。炀帝派杨素的兄弟修武公杨约拿着他亲手写的诏书慰劳杨素,杨素上表感谢。这一月,他回到京城,又跟随炀帝到洛阳,炀帝命他为营造东京大监。因为平定杨谅的功劳,朝廷授予他的儿子万石、仁行,侄子玄挺为仪同三司,赏赐布帛五千段、罗绮一千匹,杨谅的歌妓二十人也赏赐给他。

  大业元年(605),他升为尚书令,朝廷赏赐给东京的住宅一处、布帛二千段。不久,又被授予太子太师,其他官职和过去一样。朝廷前后给他的赏赐无法计算。第二年,又被授予司徒,改封为楚公,实授给食邑二千五百户。这一年因病去世,谥号景武,赠为光禄大夫、太尉公和弘农、河东、绛郡、临汾、文城、河内、汲郡、长平、上党、西河十郡太守;送给..车京丧车一部、手执木刻班剑的仪仗三十人,前后手执羽葆的仪仗和吹鼓手,谷和麦五千石、布帛五千段,鸿胪寺负责料理丧事。炀帝又下诏为他立碑,以表彰他的丰功伟业。杨素曾将一首长达七百字的五言诗赠给番州刺史薛道衡,词意新颖警拔,风格秀雅超群,成为一时难得的佳作。诗写成不久,就去世了。薛道衡叹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果然是这样啊!”杨素有文集十卷。

  杨素虽有扶立炀帝的谋略和平定杨谅叛乱的功劳,然而却特别被炀帝所猜忌。炀帝对他表面礼遇优隆,而实际上情义甚薄。太史说楚地将有大丧,炀帝因而将他改封到楚。他卧病在床的时候,炀帝每次都令名医去诊治,赐给上等好药,然而却私下问大夫病情,惟恐杨素不死。杨素也知道自己的名位已达到巅峰,所以不肯用药,也不慎重调养。常常对兄弟杨约说:“我难道还需再活下去吗?”

  杨素贪图财货,大肆营求产业,东西两京的住宅宏丽奢华,往往早晨建好,晚上又拆掉重造,营建修理没有停止的时候。四方都会繁盛之地,都有他家的旅店、磨房、田园、住宅,其数量以千百计。当时舆论都因此而鄙视他。

  杨玄感少年时迟慧晚成,人们大多认为他痴呆,惟有他的父亲杨素常对亲友说:“这孩子不痴呆呀。”长大之后,他胡须秀美,仪表雄俊,喜好读书,精于骑马射箭。二十岁左右,凭借父亲的军功位至柱国,与他的父亲都为二品官员,上朝则一起排列班位。后来,文帝命杨玄感降低一等,玄感拜谢说:“没想到陛下您对我宠爱得这么重,让我在朝廷上也能表示个人对父亲的敬意。”刚任郢州刺史时,到任后暗中布下耳目,了解官吏们的情况,细微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官吏对他敬重佩服,都称赞他有才能。后来调任宋州刺史,因父亲去世而离职。一年多以后,被授予鸿胪卿,继承父爵为楚公,升任礼部尚书。他性情虽然骄傲,却喜爱文学,四海有名的文人学士都喜欢与他结交。

  后来,他见朝廷纲纪逐渐混乱,炀帝对他的猜忌越来越重,内心很不安稳,便与兄弟们暗中商议废除炀帝,立秦王杨浩为皇帝。他跟随炀帝征讨吐谷浑,回到达斗拔谷。这时,炀帝周围的官员一个个狼狈不堪,杨玄感准备袭击炀帝的行宫。他的叔叔杨慎说“:将士们尚且一心,国家没有大的变故,不可以图取呀。”玄感才停止行动。此时,炀帝喜欢四处征战讨伐,玄感想借机树立个人的威名,暗中联络各位将领,并且又向兵部尚书段文振提出请求,段文振告诉了炀帝,炀帝对他很是赞许。对群臣说:“将门有将,果不虚传啊。”于是赏赐给他布帛一千段,对他礼遇十分隆重,并让他参与朝政。

  炀帝征讨辽东,命杨玄感到黎阳负责督运粮草。他便与武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人密谋,不按时进发。炀帝派使者催促,杨玄感却说:“水路盗贼很多,不能分前后出发。”他的弟弟武贲郎将杨玄纵、鹰扬郎将杨万石一起随炀帝征辽,玄感偷偷派人召见他们。这时,隋将来护儿率水师从东莱将渡海向平壤进发,军队还未出动。杨玄感起事没有号召众人的理由,便派家中的仆人假扮成信使,从东方过来,谎称来护儿因耽误了军期而反叛朝廷。玄感便进入黎阳县,关闭城门招募男夫,用帆布代替牛皮做甲胄,设置官吏都按照文帝开皇年间的旧制。又送信给附近州郡,以讨伐来护儿为名,让他们发兵到隋军仓库会合。命东光县县尉元务本为黎州刺史,赵怀义为卫州刺史,河内郡的主簿唐..为怀州刺史,拥众万人,准备袭击洛阳。唐..来到河内,骑马奔向东都告发这件事。越王杨侗、户部尚书樊子盖等领兵防御。修武县的人相率把守临清关,杨玄感的军队不能渡河,便在汲郡南面渡过黄河。跟随杨玄感起事的百姓有如集市上的人那样多,不几天,杨玄感屯扎在洛阳上春门,拥众达到十多万。户部尚书樊子盖命河南赞务裴弘策领兵抵抗。裴弘策被打得大败,当地父老乡亲竞相用酒肉慰劳杨玄感的军队。

  杨玄感驻扎在尚书省,常常对众人发誓说“:我身居上柱国的高位,家产计有数万金,富贵至极,再也没有别的追求了。现在不顾破家灭族而起兵反隋,是为了解除天下黎民的倒悬之苦,拯救百姓艰难困危的性命呀。”大家听了十分高兴,到辕门请求报效的每天都有数千人。他写给樊子盖的书信上说:

  “建忠立义的事情,有很多条道路,遇到机会而采取行动,不能只有一种考虑。昔日伊尹将太甲流放到桐宫,霍光在昌邑废除刘贺,这都在您的思考之内,不再一一列举。高祖文皇帝生下来就承受上天的安排,建造了隋朝的天下,如北斗在天,照耀环宇;如手握宝镜,驾驭太阳;无为而治,却化流成俗;垂衣拱手,而天下太平。现在,炀帝篡夺国柄,本应巩固大隋的基业,却自绝于苍天,灭绝人性,败坏道德,连年大肆挑起战祸,盗贼因此增多;在全国各地大兴土木,人力物力都被耗尽。荒淫无度,贪酒好色,美貌的女子多被他侮辱;喜欢玩鹰斗犬,禽兽都遭受他的荼毒。朝廷中结党拉派,贿赂公行。听信奸邪小人的话,杜绝正直无私者的言路。再加上不停地运送各种物资,徭役往往没有期限,沿途死去的兵卒填满了沟壑,死者的白骨遮盖了原野。黄河以北,千里旷野人烟断绝;江淮之间,一片荒凉,长满了茂密的野草。

  “玄感我世代蒙受国家的恩宠,居于上将的位置,先父曾奉先帝的遗诏,说:‘好的子孙替我辅助他,坏的子孙替我除掉他。’所以,我上承先帝的遗旨,下顺天下百姓的心愿,废除这个荒淫无道的昏君,再立一位明智圣哲的新君。现在,四海同心,天下响应,将士们奋力效命有如去报复个人的仇恨。人们争相趋附,个个为公道义形于色。天意人心,清楚地可以分辨。您独自坚守这座孤立无援的城市,怎么能会长久支持?希望您能把百姓放在念虑之中,把国家放在心头之上,不要拘泥小的礼节,自己留下这个遗憾。说起我们的国家,一旦到了这种地步,提起笔来就潸然泪下,话都不能很好地陈述。”他率军向东都洛阳进发。

  刑部尚书卫玄率部队从关中来救援东都,派二万步兵和骑兵渡过鏶河、涧水,向杨玄感挑战。杨玄感假装败退,卫玄带兵追赶,伏兵四起,卫玄的前军全部覆没。过了几天,卫玄又与杨玄感交战。两军刚刚接触,杨玄感令人故意大声呼喊“:官军已经抓住杨玄感了。”卫玄的军队稍一懈怠,玄感率数千名骑兵冲来,卫玄的军队大败,他带着八千人逃跑。杨玄感作战骁勇,力大无比,每次打仗,都亲自挥舞长矛,冲在士卒前面,怒声呼喊叱咤,应战的敌人没有不魂飞胆丧的,评论的人将他比作项羽。玄感还善于抚驭部下,将士都乐意为他拼死战斗,因此,战无不克。卫玄的军队日渐困难,粮食也已吃完,便率全队决一死战,在北邙布下战阵,一天中两军十几次交仗。玄感的兄弟杨玄挺中流箭身亡,玄感将军队稍作退却。樊子盖又派兵攻打尚书省,杀死了数百人。

  炀帝派武贲郎陈棱进攻驻守黎阳的元务本,武卫将军屈突通屯扎在河阳,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领兵接踵而来,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也率部赶来增援。杨玄感与隋朝前户部尚书李子雄计议说“:屈突通精通军事,如果渡河作战则难决胜负,不如分兵去阻挡他。屈突通的部队不能渡过黄河,那么,樊子盖、卫玄就失去援助。”杨玄感同意这种战术,准备派兵阻挡屈部。樊子盖看出了他的计谋,多次进攻他的营寨,使得玄感的军队无法分兵前进。屈突通挥军渡过黄河,驻扎在破陵。玄感处在两军夹击之中,向西抗拒卫玄所部,向东抵挡屈突通的军队。樊子盖又带队大举进攻,杨玄感屡屡失败。他又与李子雄计议,子雄劝他西入关中,打开永丰仓赈济贫民,三辅之地可一举平定。占据有隋朝储存粮食军资的仓库,在关外与炀帝争夺天下,也可以成就霸业。

  恰逢华阴县他们姓杨的一些人来请求做向导,杨玄感便丢下洛阳不攻,向西图谋关中。声言已经打破东都,要进取关西。宇文述等人的军队在后面追赶。到了弘农宫,当地的父老拦住他说:“宫城空虚,又存有很多粮食,容易攻下。进可以断绝敌人的粮食来源,退可以割据宜阳这块地方。”杨玄感认为很对,停下来攻打了三天,城仍没攻下,后面的追兵便赶了上来。杨玄感率军西去阌乡,进至..豆,布阵连绵五十里,与隋军且战且走,一天三次失败。又在董杜原一带布阵,各路追兵又将他打败。他只带着十余名骑兵逃向树林中,准备奔往上洛,敌人的骑兵追来,杨玄感大声呵叱他们,敌兵都畏惧返回。到了葭芦戍,情势十分窘迫,他独与弟弟积善步行逃命,对积善说“:事情已经失败,我不能被别人侮辱杀戮,你可以将我杀死。”积善杀了他,因为自杀不死,被追兵俘获,与杨玄感的首级一起送到炀帝的行宫,在东都市上将他们的尸体肢解。三天后,又将他们的尸体粉碎烧掉,玄感的余部全被平息。

  他的兄弟杨玄奖任义阳太守,准备投奔他,被郡丞周旋玉杀死。杨玄纵的兄弟杨万石,从炀帝的行宫逃跑,到了高阳,住在馆舍内,被监事许华与郡兵抓住,在涿郡被斩首。杨万石的兄弟杨仁行,官至朝议大夫,在长安被杀,也被枭首碎尸。公卿大臣请求将杨玄感的姓改为姓枭,炀帝下诏表示同意。

  杨约,字惠伯。儿童时曾经爬树,摔下来身体受伤。因此,后来竟成为宦官。性格沉静,内藏诡诈,喜好学习,记忆惊人。哥哥杨素十分喜欢他,凡有什么事情都先与他商量,然后再干。北周末年,靠哥哥杨素的功劳,朝廷给他赐爵为安成县公,拜封为上仪同三司。隋文帝杨坚称帝,他历任长秋卿、..州刺史、宗正、大理二少卿。

  当时,皇太子杨勇失宠,晋王杨广暗窥帝位,他因杨素受文帝信任而结交杨约。便用张衡的计谋,派宇文述用金银财宝贿赂杨约,借此表达自己的心意,并劝说道“:操守端正,行事合乎道德,本是做臣子的常理;违反常理,但合乎道义,是明智达观者最好的选择。自古以来,贤人君子,没有不与世事共进退,以避祸保身。你们兄弟功名盖世,在朝内执政多年,朝臣被你们家所屈辱的,能数得过来吗?另外,太子因他继立的目的不能实现,常常对你的哥哥切齿痛恨。你们虽然受到主上的信任,然而,想危害你们的人也很多啊。主上一旦去世,你们到哪里寻求庇护?现在,皇太子不被皇后喜欢,主上一直有废除另立的想法,这是你所知道的。如果请求立晋王为太子,只在你哥哥一句话。如果能在这时建立大功,晋王一定刻骨铭心,不能忘怀。这样,可以解除累卵般的危急,变成泰山般的安稳。”杨约同意这种说法,转告给了杨素。杨素本来很凶险,听完后却十分高兴,拍着手说:“我没有计谋到这一步,幸亏你启发了我。”杨约知道这条计谋可行,又对杨素说:“现在,主上对皇后的话没有不听的。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早日寻找靠山,这样就可以长久地保持荣禄,传福寿给子孙。晋王礼贤下士,声望越来越高,事必亲躬,处处节俭,有帝王的风度,让我看,他一定能治理天下。你如果迟疑,一旦朝廷有了变化,让太子掌握了政权,恐怕灾祸的到来就没有多少日子了。”杨素按这条计策行事,太子杨勇果然被废除。

  晋王杨广当了太子,任杨约为左庶子,封为修武公,晋位为大将军。文帝驾崩,杨广派杨约到京城,换掉留守的官员,将被废为庶人的杨勇缢死,然后布置兵马,公布文帝的死讯。炀帝听了,高兴地说“:你哥哥的弟弟果然可堪重任。”即位没几天,就封他为内史令。杨约很有学问,又通达时务,炀帝很信任他。

  炀帝在东都洛阳,令杨约到京城替自己祭祀家庙。行至华阴,他看见自己祖先的坟墓,便绕道哭拜,被宪司的官员弹劾,因而坐罪免官。不久,又被任命为浙阳太守。他哥哥的儿子杨玄感当时任礼部尚书,与杨约感情深厚,常悲叹于叔侄分离,忧伤的神色不断表现出来。炀帝问他“:你如此忧愁,该不是为了你叔父吧?”杨玄感俯身下拜,哭着说:“实在是圣上说的。”炀帝也记怀于杨约当日废立的功劳,因此,又将他调回朝廷。他不久去世。

  杨宽,字蒙仁。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每次与别的孩子们游戏,一定选择高大的东西坐上去,看见的人都感到很惊异。长大后,很善于写文章,尤其喜欢武艺。二十岁,任奉朝请。父亲杨钧出镇恒州,他请求一起同行以便施展才能。杨钧让他镇守高阙。不久,蠕蠕族叛乱,首领阿那王襄逃到魏国。魏帝命杨钧护送,杨宽也同行。这时,北部边境贼兵围攻镇城,杨钧阵亡,城中军民推举杨宽出面守御。不久,城池陷落,杨宽便北入蠕蠕族的区域。后来,六镇的叛兵被打败,杨宽才回到京城。

  广阳王元深与杨宽关系密切,元深犯法得罪,杨宽也被逮捕。孝庄帝元子攸当时任侍中,与杨宽有旧日的感情,便将他藏在自己家中,遇到大赦得免,任宗正丞。北海王元颢从小就器重杨宽,当时,他任大行台北征葛荣,想让杨宽任他的左丞。杨宽因孝庄帝的厚恩还没报答,不能见利忘义,因而推辞。元颢不同意,他的妹夫李神轨对他说:“对一般的人都不能强迫他改变志向,更何况是讲求信义的君子呢?”元颢听后,才停止对杨宽的邀请。

  孝庄帝继位,杨宽升任为洛阳令,以都督的职位跟从太宰、上党王元天穆讨平邢杲。军队还未回来,元颢叛魏投降南朝,又带兵进入洛阳。孝庄帝避出,住在河内。元天穆惧怕,召集将领们讨论应对的方略。杨宽劝他直接攻取成皋,各路兵马在伊、洛河之间会合。天穆同意,便率军直趋成皋,命杨宽与尔朱兆为后应。不久,因大家意见不一致,又回师石济。杨宽晚上行军迷失道路,所以,耽误了行期。将领们说杨宽过去与北海王元颢过从甚密,这一次不会再来了。元天穆说:“杨宽不是那种轻于去就的人,我了解他,应该向各位说明。”话刚说完,有人报告说杨宽已经来到。天穆拍着大腿,笑着说:“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赶快出帐迎接,拉着杨宽的手说:“你是我向往的人啊!”杨宽与元天穆一起到太行山中拜见孝庄帝。朝廷仍任他为都督,去平定河内,围攻北中。当时,南梁将领陈庆之替元颢带兵把守北中的北门。天穆驻兵城外,派杨宽到城下劝说陈庆之投降,庆之不答话,过了许久,才说:“你的兄长带军队在这里驻守,想见一面吗?”杨宽答道“:我的兄长既然屈于你的威风,已经成为国家的叛党,失去了做臣子的道理,还见他干什么?”天穆听了,从此对他更加敬佩。

  孝庄帝重新回到京城,任杨宽为太府卿、华州大中正,封为澄城县伯。尔朱荣被诛杀,他的从弟尔朱世隆等占据河桥,进逼洛阳。朝廷命杨宽为使持节、大都督,率军保卫京城。尔朱世隆对杨宽说“:难道你忘了大丞相尔朱荣对你知遇很深吗?”杨宽答道“:大丞相对我以礼相待,是朝臣们之间的交往;今天的事情,是对君主应有的节义。”尔朱兆攻陷洛阳,抓获了孝庄帝,杨宽无法回到洛阳,便从成皋投奔南梁。到了建业,听说孝庄帝遇害,他按照君臣的礼节举丧,梁武帝很赞许他的做法。不久,礼貌地将他送回北魏。

  孝武帝初年,他任给事黄门侍郎。孝武帝与丞相高欢有矛盾,便招募勇猛的士兵,增加保卫部队,任杨宽为阁内大都督,专门管理皇室的禁卫军。后来跟随孝武帝入关,兼任吏部尚书,因随驾有功,晋爵为华山郡公。大统初年,迁任太子太傅。大统五年(540),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东雍州刺史。

  杨宽性格通达敏捷,颇有才干,多次任职州郡,被称为政风清简。历居朝廷要职,有很高的声誉。死在梁州刺史任上,谥号为元。

 

 

《列传·卷三十》

 

  王肃 刘芳孙逖 芳从子懋 常爽孙景

  王肃,字恭懿,琅邪临沂人也。父奂,齐雍州刺史,《南史》有传。肃少聪辩, 涉猎经史,颇有大志。仕齐,位秘书丞。父奂及兄弟并为齐武帝所杀。太和十七年, 肃自建鄴来奔。孝文幸鄴,闻其至,虚衿待之,引见问故。肃辞义敏切,辩而有礼, 帝甚哀恻之。遂语及为国之道。肃所陈说,深会旨,帝促席移景,不觉坐之疲也。 肃因言萧氏危亡之兆,可以乘机,帝于是图南之规转锐。器重礼遇,日有加焉;亲 贵旧臣莫之间也,或屏左右,谈说至夜分不罢。肃亦尽忠输诚,无所隐避,自谓君 臣之际,犹孔明之遇玄德也。寻除辅国、大将军长史,赐爵开阳伯。肃固辞伯爵, 许之。

  诏肃讨齐义阳,听招募壮勇以为爪牙,其募士有功,赏加等。其从肃行者,六 品已下听先拟用,以后闻;若投化人,听五品已下先即优授。肃至义阳,频破贼军, 除持节、都督、豫州刺史、扬州大中正。肃善抚接,甚有声称。寻征入朝,帝手诏 曰:“不见君子,中心如醉,一日三岁,我劳如何。饰馆华林,拂席相待,卿欲以 何日发汝坟也?”又诏曰:“萧丁荼虣世,志等伍胥,穷逾再期,蔬缊不改。有司 依礼喻解,为裁练禅之制。”

  二十年七月,帝以久旱不雨辍膳,百寮诣阙。帝在崇虚楼,遣舍人问肃。对曰: “伏承陛下辍膳,已经三日,群臣不敢自宁。臣闻尧水汤旱,自定之数,须圣人以 济,未闻由圣以至灾,是以国储九年,以御九年之变。昨四郊之外已蒙滂澍,唯京 城之内微为少泽。蒸庶未阙一食,陛下辍膳三日,臣庶惶惶,无复情地。”帝遣 答曰:“虽不食数朝,犹然无感,朕诚心未至之所致也。朕志确然,死而后已。” 是夜,澍雨大降。以破齐将裴叔业功,进号镇南将军,加都督四州诸军事,封汝阳 县子。肃频表固让,不许,诏加鼓吹一部。

  初,齐之收肃父奂也,奂司马黄瑶起攻奂杀之。二十二年平汉阳,瑶起为辅国 将军,特诏以付肃,使纾泄哀情。

  孝文崩,遗诏以肃为尚书令,与咸阳王禧等同为宰辅,征会驾鲁阳。肃至,遂 与禧参同谋谟。自鲁阳至京洛,行途丧纪,委肃参量,忧勤经综,有过旧戚。禧兄 弟并敬昵之,上下称为和辑。唯任城王澄以其起自羁远,一旦在己之上,每谓人曰: “朝廷以王肃加我上,尚可;从叔广陵,宗室尊宿,历任内外,云何一朝令肃居其 右也?”肃闻,恆降避之。寻为澄所奏劾,称肃谋叛,事寻申释。诏肃尚陈留长公 主,本刘昶子妇彭城公主也,赐钱二十万、帛三千疋。肃奏:“考以显能,陟由绩 著升明退暗,于是乎在。自百寮旷察,四稔于兹,请依旧例,考检能否。”从之。

  裴叔业以寿春内附,拜肃使持节、都督江西诸军事,与彭城王勰率步骑十万以 赴之。齐豫州刺史萧懿屯小岘,交州刺史李叔献屯合肥,将图寿春。肃进师讨击, 大破之,禽叔献,走萧懿。还京师,宣武临东堂,引见劳之,进位开府仪同三司, 封昌国县侯。寻为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肃频在边,悉心抚接, 远近归怀,附者若市,咸得其心。清身好施,简绝声色,终始廉约,家无余财。然 性微轻恌,颇以功名自许,护疵称伐,少所推下,孝文每以此为言。

  景明二年,薨于寿春,年三十八。宣武为举哀,给东园秘器、朝服一袭、钱三 十万、帛一千疋、布五百疋、蜡三百斤,并问其卜迁远近,专遣侍御史一人监护丧 事。又诏曰:“杜预之殁,窆于首阳,司空李冲,覆舟是托,顾瞻斯所,亦二代之 九原也。故扬州刺史肃,忠义结于二世,英惠符于李、杜。平生本意,愿终京陵, 既有宿心,宜遂先志。其令葬于冲、预两坟之间,使之神游相得也。”赠侍中、司 空公。有司奏以肃贞心大度,宜谥匡公,诏谥宣简。明帝初,诏为肃建碑铭。

  自晋氏丧乱,礼乐崩亡,孝文虽厘革制度,变更风俗,其间朴略,未能淳也。 肃明练旧事,虚心受委,朝仪国曲,咸自肃出。子绍袭。

  绍字三归,位中书侍郎。卒,赠徐州刺史。子迁袭,齐受禅,爵随例降。

  绍弟理,孝静初得还朝,位著作佐郎。绍,肃前妻谢生也。肃临薨,谢始携女 及绍至寿春。宣武纳其女为夫人,明帝又纳绍女为嫔。

  肃弟康,字文政,涉猎书史,微有兄风。宣武初,携兄子诵、翊、衍等入魏, 拜中书侍郎。卒幽州刺史,赠征虏将军、徐州刺史。

  诵字国章,肃长兄融之子。学涉有文才,神气清俊,风流甚美。历位散骑常侍、 光禄大夫、右将军、幽州刺史、长兼秘书监、给事黄门侍郎。明帝崩,灵太后之立 幼主也,于时大赦。诵宣读诏书,言制抑扬,风神竦秀,百寮倾属,莫不叹美。孝 庄初,于河阴遇害,赠尚书左仆射、司空公,谥曰文宣。子孝康,尚书郎中。孝康 弟俊赋,性清雅,颇有文才,齐文襄王中外府祭酒。

  诵弟衍,字文舒,名行器艺亚于诵。位光禄大夫、廷尉卿、扬州刺史、大中正、 度支七兵二尚书、太常卿。出为散骑常侍、西兗州刺史。为尔硃仲远所禽,以其名 望,不害。令骑牛从军,久乃见释远洛。孝静初,位侍中。卒,敕给东园秘器,赠 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献。衍笃于交旧。有故人竺IQ,于西兗州为仲远所害, 其妻子饥寒,衍置于家,累年赡恤,世人称其敦厚。

  翊字士游,肃次兄深子也。风神秀立,好学有文才。位中书侍郎。颇锐于荣利, 结婚于元叉。为济州刺史,清静有政绩。入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领国子祭 酒。卒,赠司空公、徐州刺史。子琛,武定中,仪同、开府记室参军。

  刘芳,字伯支,彭城丛亭里人,汉楚元王交之后也。六世祖讷,晋司隶校尉。 祖该,宋青、徐二州刺史。父邕,宋兗州长史。芳出后宋东平太守逊之。邕同刘义 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随伯母房逃窜清州,会赦免。舅元庆,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 建威府司马,为文秀所杀。芳母子入梁邹城。慕容白曜南讨青、齐,梁邹降,芳北 徙为平齐人,时年十六。

  南部尚书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芳至京师,诣敷门。 崔耻芳流播,拒不见之。芳虽处穷窘之中,而业尚贞固。聪敏过人,笃志坟典,昼 则亻庸书以自资给,夜则诵经不寝。至有易衣亻并日之弊,而淡然自守,不急急于 荣利,不戚戚于贫贱,乃著《穷通论》以自慰。常为诸僧亻庸写经论,笔迹称善, 卷直一缣,岁中能入百余疋。如此数年,赖以颇振。由是与德学大僧多有还往。时 有南方沙门慧度以事被责,未几暴亡,芳因缘闻知。文明太后召入禁中,鞭之一百。 时中官李丰主其始末,知芳笃学有志行,言之于太后。微愧于心。会齐使刘缵至, 芳之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与缵相接。拜中书博士。后与崔光、宋弁、刑产等 俱为中书侍郎。俄而诏芳与产入授皇太子经,迁太子庶子,兼员外散骑常侍。

  从驾洛阳,自在路及旋京师,恆侍坐讲读。芳才思深敏,特精经义,博闻强记, 兼览《苍雅》,尤长音训,辩析无疑。于是礼遇日隆,赏赉丰渥。俄兼通直常侍, 从驾南巡,撰述行事,寻而除正。

  王肃之来奔也,孝文雅相器重,朝野属目。芳未及相见。尝宴群臣于华林,肃 语次云:“古者唯妇人有笄,男子则无笄。”芳曰:“推经《礼》正文,古者男子 妇人俱有笄。”肃曰:“《丧服》称男子免而妇人髽,男子冠而妇人笄,如此则男 子不应有笄。”芳曰:“此专谓凶事也。《礼》:初遭丧,男子免,时则妇人髽; 男子冠,时则妇人笄。言俱时变,男子妇人免髽、冠笄之不同也。又冠尊,故夺其 笄,且互言也。非谓男子无笄。又《礼内则》称:‘子事父母,鸡初鸣,栉纚笄总。’ 以兹而言,男子有笄明矣。”高祖称善者久之。肃亦以芳言为然,曰:“此非刘石 经也?”昔汉世造三字石经于太学,学者文字不正,多往质焉。芳音义明辩,疑者 皆往询访,故时人号为刘石经。酒阑,芳与肃俱出。肃执芳手曰:“吾少来留意 《三礼》,在南诸儒,亟共讨论,皆谓此义,如吾向言。今闻往释,顿祛平生之惑。” 芳理义精赡,类皆如是。

  孝文迁洛,路由朝歌,见殷比干墓,怆然悼怀,为文以吊之。芳为注解,表上 之。诏曰:“览卿注,殊为富博。但文非屈、宋,理惭张、贾。既有雅致,便可付 之集书。”诏以芳经学精洽,超迁国子祭酒。以母忧去官。

  帝征宛、邓,起为辅国将军、太尉长史,从太尉、咸阳王禧攻南阳。齐将裴叔 业入寇徐州,疆场之人,颇怀去就。帝忧之,以芳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徐州大 中正,行徐州事。后兼侍中,从征马圈。孝文崩于行宫,及宣武即位,芳手加兗冕。 孝文袭敛,暨乎启祖、山陵、练祭,始末丧事,皆芳撰定。咸阳王禧等奉申遗旨, 令芳入授宣武经。及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徐州大水,遣芳抚慰振恤之。寻正侍中, 祭酒、中正并如故。芳表曰:

  夫为国家者罔不崇儒尊道,学校为先。唐虞以往,典籍无据;隆周以降,任居 武门。蔡氏《劝学篇》云:“周之师氏居武门左。”今之祭酒则周师氏。《洛阳记》: “国子学宫与天子宫对。太学在开阳门外。”案《学记》云:“古之王者,建国亲 人,教学为先。”郑氏注:“内则设师保以教,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 由斯而言,国学在内,太学在外,明矣。臣谓今既徙县崧瀍,皇居伊洛,宫阙府寺, 佥复故址,至于国学,岂宜舛错?校量旧事,应在宫门之左。至如太学,基所见存, 仍旧营构。

  又云太初太和二十年,发敕立四门博士,于四门置学。臣案:自周已上,学唯 以二,或尚东,或尚西,或贵在国,或贵在郊。爰暨周室,学盖有六:师氏居内, 太学在国,四小在效。《礼记云:“周人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四郊。”《礼》 又云:“天子设四学,当入学而太子齿。”注云:“四学,周四郊之虞庠也。” 《大戴·保傅篇》云:“帝入东学,尚亲而贵仁;帝入南学,尚齿而贵信;帝入西 学,尚贤而贵德;帝入北学,尚贵而尊爵;帝入太学,承师而问道。”周之五学, 于此弥彰。案郑注《学记》,周则六学,所以然者,注云:“内则设师保以教,使 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此其证也。汉、魏已降,无复四郊。谨寻先旨, 宜在四门。案王肃注云:“天子四郊有学,去都五十里。”考之郑氏,不云远近。 今太学故坊,基址宽旷。四郊别置,相去辽阔,检督难周。计太学坊并作四门,犹 为太旷。以臣愚量,同处无嫌。且今时制置,多循中代,未审四学应从古不?求集 儒礼官议其定所。

  从之。迁中书令,祭酒如故。出除青州刺史。为政儒缓,不能禁止奸盗;然廉 清寡欲,无挠公私。还朝,议定律令。芳斟酌古今,为大议之主,其中损益,多芳 意也。宣武以朝仪多阙,其一切诸议悉委芳修正,于是朝廷吉凶大事,皆就谘访焉。 转太常卿。

  芳以所置五郊及日月之位,去城里数于《礼》有违;又灵星、周公之祀,不应 隶太常,乃上疏曰:

  臣闻国之大事,莫先郊祀;郊祀之本,实在审位。臣学谢全经,业乖通古,岂 可轻荐瞽言,妄陈管说!窃见所置坛祠,远近之宜,考之典制,或未允衷,既曰职 司,请陈肤浅。

  《孟春令》云:“其数八。”又云:“迎春于东郊。”卢植云:“东郊,八里 郊也。”贾逵云:“东郊,木帝太昊,八里。”许慎云:“东郊,八里郊也。”郑 玄《孟春令》注云:“王居明堂。《礼》曰:“王出十五里迎岁。”盖殷礼也。周 礼,近郊五十里。”郑玄别注云:“东郊去都城八里。”高诱云:“迎春气于东方, 八里郊也。”王肃云:“东郊八里,因木数也。”此皆同谓春郊八里之明据也。 《孟夏令》云:“其数七。”又云:“迎夏于南郊。”卢植云:“南郊,七里郊。” 贾逵云:“南郊,火帝,七里。许慎云:“南郊,七里郊也。”郑玄云:“南郊去 都城七里。”高诱云:“南郊,七里之郊也。”王肃云:“南郊七里,因火数也。” 此又南郊七里之审据也。《中央令》云:“其数五。”卢植云:“中郊,五里之郊 也,”贾逵云:“中兆黄帝之位,并南郊之季,故云兆五帝于四郊也。”郑玄云: “中郊,西南未地,去都城五里。”此又中郊五里之审据也。《孟秋令》云:“其 数九。”又云:“以迎秋于西郊。”卢植云:“西郊,九里。”贾逵云:“西郊, 金帝少昊,九里。”许慎云:“西郊,九里郊也。”郑玄云:“西郊去都城九里。” 高诱云:“西郊,九里之郊也。”王肃云:“西郊九里,因金数也。”此又西郊九 里之审据也。《孟冬令》云:“其数六。”又云:“迎冬于北郊。”卢植云:“北 郊,六里郊也。”贾逵云:“北郊,水帝颛顼,六里,”许慎云:“北郊,六里郊 也。”郑玄云:“北郊去都城六里。”高诱云:“北郊,六里之郊也。”王肃云: “北郊六里,因水数也。”此又北郊六里之审据也。宋氏《含文嘉》注云:“《周 礼》:王畿内千里,二十分其一,以为近郊。近郊五十里,倍之为远郊。迎王气盖 于近郊。汉不设王畿,则以其方数为郊处。故东郊八里,南郊七里,西郊九里,北 郊六里,中郊在西南未地五里。”《祭祀志》云:“建武二年正月,初制郊兆于雒 阳城南七里,依采元始中故事,北郊在雒阳城北四里。”此又汉世南、北郊之明据 也。今地祗准此。至如三十里郊,进乖郑玄所引殷、周二代之据,退违汉、魏所行 故事。凡邑外曰郊。今计四郊各以郭门为限,里数依上。

  《礼》:朝拜日月皆于东西门外。今日月之位,去城东西,路各三十,窃又未 审。《礼》又云:“祭日于坛,祭月于坎。”今计造如上。《礼仪志》云:“立高 禖祠于城南。”不云里数,故今用旧。灵星本非礼事,兆自汉初,专为祈田,恆隶 郡县。《郊祀志》云:“高祖五年,制诏御史,其令天下立灵星祠,牲用太牢,县 邑令、长侍祠。”晋《祠令》云:“郡、县、国祠社稷、先农,县又祠灵星。”此 灵星在天下诸县之明据也。周公庙所以别在洛阳者,盖缘姬旦创成洛邑,故传世洛 阳,崇祠不绝,以彰厥庸。夷、齐庙者,亦世为洛阳界内神祠。今并移太常,恐乖 其本。正下此类甚众,皆当部郡县修理,公私施之祷请。窃惟太常所司,郊庙神祇 自有常限,无宜临时斟酌以意,若遂尔妄营,则不免淫祀。二祠在太常,在洛阳, 于国一也,然贵在审本。

  臣以庸蔽,谬忝今职,考括坟籍,博采群议,既无异端,谓粗可依据。今玄冬 务隙,野罄人闲,迁易郊坛,二三为便。

  诏曰:“所上乃有明据,但先朝置立已久,且可从旧。”

  先是,孝文于代都,诏中书监高闾、太常少卿陆琇并公孙崇等十余人,修理金 石及八音之器。后崇为太乐令,乃上请尚书仆射高肇,更共营理。宣武诏芳共主之。 芳表以礼乐事大,不容辄决,自非博延公卿,广集儒彦,讨论得失,研穷是非,无 以垂之万叶,为不朽之式。被报听许,数旬之间,频烦三议。于是朝士颇以崇专综 既久,不应乖谬,各默然无发论者。芳乃探引经诰,搜括旧文,共相难质,皆有明 据,以为盈缩有差,不合典式。崇虽示相酬答,而不会问意,卒无以自通。尚书依 事述奏,仍诏委芳别更考制。于是学者弥归宗焉。芳以社稷无树,又上疏曰:

  依《合朔仪》注:日有变,以硃丝为绳,以绕系社树三匝。而今无树。又《周 礼大司徒》职云:“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社所宜木。”郑玄注云: “所宜木,谓若松、柏、栗也。”此其一证也。又《小司徒·封人》职云:“掌设 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郑玄注云:“不言稷者,王主于社;稷,社之细也。” 此其二证也。又《论语》曰:“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 柏,周人以栗。”是乃土地之所宜也。此其三证也。又《白武通》:社、稷所以有 树,何也?尊而识之也。使人望见既敬之,又所以表功也。”案此正解所以有树之 义,了不论有之与无也。此其四证也。此云“社、稷所以有树何”,然则稷亦有树 明矣。又《五经通义》云:“天子太社、王社,诸侯国社、侯社,制度奈何?曰, 社皆有垣无屋,树其中以木。有木者,土主生万物,万物莫善于木,故树木也。” 此其五证也,此最其丁宁备解有树之意也。又《五经要义》云:“社必树之以木。 《周礼·司徒》职曰:班社而树之,各以土地所生。《尚书·逸篇》曰:太社惟松, 东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此其六证也。此又太社及四方皆有 树别之明据也。又见诸家《礼图》,社稷图皆画为树,唯诫社、诫稷无树。此其七 证也。

  虽辨有树之据,犹未正所植之木。案《论语》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 人以栗”,便是世代不同。而《尚书·逸篇》则云“太社惟松”,如此,便以一代 之中而立社各异也。愚以为宜植以松。何以言之?《逸书》云“太社惟松”,今者 植松,不虑失礼。惟稷无成证。稷乃社之细,盖亦不离松也。

  宣武从之。

  芳沈雅方正,概尚甚高,《经》、《传》多通,孝文尤器敬之,动相顾访。太 子恂之在东宫,孝文欲为纳芳女,芳辞以年貌非宜,帝叹其谦慎。帝更敕芳举其宗 女,芳乃称其族子长文之女,孝文乃为恂娉之,与郑懿女对为左右孺子焉。

  崔光于芳有中表之敬,每事询仰。芳撰郑玄所注《周官·仪礼音》、干宝所注 《周官音》、王肃所注《尚书音》、何休所注《公羊音》、范宁所注《穀梁音》、 韦昭所注《国语音》、范晔《后汉书音》各一卷,《辩类》三卷,《徐州人地录》 二十卷,《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毛诗笺音义证》十卷,《礼记义证》十卷, 《周官·仪礼义证》各五卷。崔光表求以中书监让芳,宣武不许。卒,赠镇东将军、 徐州刺史,谥文贞侯。

  长子怿,字祖欣。雅有父风,颇好文翰。历徐州别驾、兗州左军府长史、司空 谘议参军,屡为行台出使,所历皆有当官之称。转通直散骑常侍、徐州大中正,行 郢州事,寻迁安南将军、大司农卿。卒,赠徐州刺史,谥曰简。无子,弟廞以第三 子峻为后。

  廞字景兴,好学强立。善事当世,高肇之盛及清河王怿为宰辅,廞皆与其子侄 交游。灵太后临朝,又与太后兄子往还相好。太后令廞以诗武授弟元吉。稍迁光禄 大夫。孝武帝初,除散骑常侍,迁骠骑大将军、国子祭酒。孝武于显阳殿讲《孝经》, 廞为执经,虽酬答论难未能精尽,而风采音制,足有可观。寻兼都官尚书,又兼殿 中尚书。及孝武入关,齐神武至洛,责廞诛之。

  子骘,字子升。少有风气,颇涉文史。位徐州开府从事中郎。父廞之死,骘率 勒乡部赴兗州,与刺史樊子鹄抗御王师。每战,流涕突阵。城陷,禽送晋阳。齐神 武矜而赦之。文襄为仪同开府,以骘为属本州大中正,转中书舍人。时与梁和通, 骘前后受敕对其使一十六人。为司徒左长史,卒,赠南青州刺史。廞弟彧,位金紫 光禄大夫。彧子逖。

  逖字子长,少聪敏。好弋猎骑射,以行乐为事;爱交游,善戏谑。齐文襄以为 永安公浚开府行参军。逖远离家乡,倦于羁旅,发愤自励,专精读书。晋阳都会之 所,霸朝人士攸集,咸务于宴集。逖在游宴之中,卷不离手,遇有文籍所未见者, 则终日讽诵,或通夜不归。其好学如此。亦留心文藻,颇工诗咏。

  齐天保初,行定陶县令,坐奸事免,十余年不得调。其姊为任氏妇,没入宫, 敕以赐魏收。收所提携,后为开府参军。及文宣崩,文士并作挽歌,杨遵彦择之, 员外郎卢思道用八首,逖用二首,余人多者不过三四。中书郎李愔戏逖曰:“卢八 问讯刘二。”逖衔之。乾明元年,兼员外散骑常侍,使送梁主萧庄。还,兼三公郎 中。

  武成时,和士开宠要,逖附之。正授中书侍郎,入典机密。时李愔献赋,言天 保中被谗。逖摘其文,奏曰:“诽谤先朝,大不敬。”武成怒,大加鞭朴。逖喜复 前憾,曰:“高捶两下,执鞭一百,何如呼刘二时。”寻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 逖欲独擅文藻,不愿与文士同行。时黄门侍郎王松年妹夫卢士游,性沈密,逖求以 为副。又逖姊魏家者,收时已放出,逖因次欲嫁之士游,不许。逖恐事露,亦不逼 焉。迁给事黄门侍郎,修国史。加散骑常侍,除假仪同三司,聘周使副。二国始通, 礼仪未定,逖与周朝议论往复,斟酌古今,事多合礼,兼文辞可观,甚行名誉。使 还,拜仪同三司。

  及武成崩,和士开欲改元,议者各异。逖请为“武平”,私谓士开曰:“武平 反为明辅,逖作此以为公。”士开悦而从之。时士开为众口所排,娄定远同辅政, 逖遂回附之,使得西货,悉以饷定远。定远外任,逖不自安,又阴结斛律明月、胡 长仁以自固。士开知之,未甚信,忽于明月门巷逢之,弥以为实。初,逖名宦未达 时,欲事祖珽。珽未原,谓人曰:“我言彭城楚子,应有气侠,唯将崔季舒诗示人, 殊乖气望。”逖乃为弟娶珽女,遂成密好。珽之将诉赵彦深、和士开也,先与逖谋, 逖乃告二人。故二人得为之计。珽被黜,令弟出其妻。及是,逖解士开所嫌。寻出 为仁州刺史。珽乃要行台尚书卢潜陷逖,许潜重迁。潜曰:“如此事,吾不为也。” 更戒逖而护之。后被征还,待诏文林馆,重除散骑常侍,奏门下事。未几与崔季舒 等同戮,时年四十九。所制文笔三十卷。子逸人,开府行参军。仕隋,终于洛阳令。 芳懋从子懋。

  懋字仲华,祖泰之,父承伯,仕宋并有名位。懋聪敏好学,博综经史;善草隶 书,识奇字。宣武初入朝,位尚书外兵郎中。芳甚重之,凡所撰朝廷轨仪,皆与参 量。尚书博议,懋与殿中郎袁翻常为议主。达于从政,台中疑事,咸所访决。尚书 李平与结莫逆交。迁步兵校尉,领郎中,兼东宫中舍人。转员外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