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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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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骠骑大将军、侍中;其仪同又加车骑大将军、散骑常侍; 其授总管、刺史,则加使持节、诸军事。以此为常。大象元年,诏总管、刺史及行 兵者,加持节,余悉罢之。辩所制定之后,又有改革。今粗附之云。辩弟光。

  光子景仁。性温谨,博览群书,精于《三礼》,善阴阳,解钟律,又好玄言。 孝昌初,释褐司空府参军事。及魏孝武西迁,光于山东立义,遥授晋州刺史。大统 六年,携家西入,除丞相府记室参军,赐爵范阳县伯。俄拜行台郎中,专掌书记, 改封安息县伯。历位京兆郡守、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匠师中大夫,进爵燕郡公、 虞州刺史,行陕州总管府长史,卒官。周武帝少尝受业于光,故赠赙有加恆典,赠 少傅,谥曰简。

  光性崇佛道,至诚信敬。常从周文狩于檀台山,时猎围既合,帝遥指山上谓群 公曰:“公等有所见不?”咸曰:无所见。”光独曰:“见一桑门。”帝曰:“是 也。”即解围而还。令光于桑门立处造浮图。掘基一丈,得瓦钵锡杖各一,帝称叹, 因立寺焉。及为京兆,而郡舍先是数有妖怪,前后郡将,无敢居者。光曰:“吉凶 由人,妖不妄作。”遂人居之。未几,光所乘马忽升事,登床,南首而立。食器 无故自破。光并不以介怀,其精诚守正如此。注《道德经章句》行于世。子贲。

  贲字子征。略涉书记,颇解钟律。在周,袭爵燕郡公,历位鲁阳太守、太子少 宫尹、仪同三司、司武上士。时隋文帝为大司马,贲知帝非常人,深自推结。宣帝 嗣位,加开府。及文帝被顾托,群情未一,引贲置左右。帝将之东第,百官皆不知 所去,帝潜令贲部伍仗卫,因召公卿而谓曰:“欲富贵者当相随来!”往往偶语, 欲有去就。贲严兵而至,众莫敢动。出崇阳门至东宫,门者拒不内,贲谕之不去, 瞋目叱之,门者遂却。既而帝得入,贲恆典宿卫,承间进说以应天顺人之事,帝从 之。及受禅,命贲清宫,因典宿卫。贲乃奏改周旗帜,更为嘉名,其青龙、驺虞、 硃雀、玄武、千秋、万岁之旗,皆贲所创也。寻拜散骑常侍,兼太子左庶子、左领 军将军。

  及高颎、苏威共掌朝政,贲甚不平。时柱国刘昉被疏忌,贲讽昉及上柱国元谐、 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谋黜颎、威,五人相与辅政。又以晋王上之爱子,谋行废立。 复私谓皇太子曰:“贲将数谒殿下,恐为上谴,愿察区区之心。”谋泄,昉等委罪 于宾、贲。公卿奏二人坐当死,帝以龙潜之旧,不忍加诛,并除名。宾未几卒。岁 余,贲复爵位,检校太常卿。以古乐宫县七八,损益不同,历代通儒,议无定准, 乃上表曰:“殷人以上,通用五音。周武克殷,得鹑火天驷之应,其音用七。汉兴, 加应钟,故十六枚而在一虡。郑玄注《周礼》,“二八十六为虡”,此则七八之义, 其来远矣。然世有沿革,用舍不同。至周武帝复改县七,以林钟为宫。夫乐者,政 之本也,故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是以吴札观而辩兴亡。然则乐也者,所以动天地, 感鬼神,情发于声,安危斯应。周武以林钟为宫,盖将亡之征也。且林钟之管,即 黄种下生之义。黄钟,君也,而生于臣,明于皇朝九五之应。又阴者臣也,而居君 位,更显国家登极之祥。斯实冥数相符,非关人事。臣闻五帝不相沿乐,三王不相 袭礼,此盖随时改制而不失雅正者也。”帝竟从之,改七县八,黄钟为宫。诏贲与 仪同杨庆和刊定周、齐音律。

  未几,历郢、虢、怀三州刺史。在怀州决沁水东注,名曰利人渠,又派入温县, 名曰温润渠,以溉舄咸,人赖其利。后为齐州刺史,粜官米而自粜,坐除名。

  后从幸洛阳,帝从容谓曰:“我始为大司马,及总百揆,频繁左右,与卿足为 恩旧。卿若无过,位与高颎齐。坐与凶人交构,由是废黜。言念畴昔之恩,复处牧 伯之位,何乃不思报效,以至于此!吾不忍杀卿,是屈法申私耳。”贲俯伏陈谢。 诏复本官。后数日,对诏失旨,又自叙功绩,有怨言。帝大怒,谓群臣曰:“吾将 与贲一州,观此,不可复用。”

  后皇太子为其言曰:“此辈并有佐命功,虽性行轻险,诚不可弃。”帝曰: “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刘昉、郑译及贲、柳裘、皇甫绩等,则我不至此。然此 等皆反覆子也。当周宣帝时,以无赖得幸。及帝大渐,颜之仪等请以赵王辅政,此 辈行诈,顾命于我。我将为政,又欲乱之,故昉谋大逆于前,译为巫蛊于后。如贲 之例,皆不满志,任之则不逊,致之则怨,自难信也,非我弃之。众人见此,或有 窃议,谓我薄于功臣,斯不然矣。”苏威进曰:“汉光武欲全功臣,皆以列侯奉朝 请,至尊仁育,复用此道以安之。”上曰:“然。”遂废,卒于家。

  勇字季礼,景裕从弟也。父璧,魏下邳太守。勇初与景裕俱在学,其叔同曰: “白头必以文通,季礼当以武达。兴吾门者,二子也。”幽州反者仆骨邢以勇为本 郡范阳王,时年十八。后葛荣又以勇为燕王。齐神武起兵,卢文伟召之,不应。尔 硃氏灭,乃赴晋阳。

  神武署丞相主簿。属山西霜俭,运山东租输,皆令实载,违者罪之。令勇典其 事。乡郡公主虚僦千余车,勇劾之。公主诉于神武,而勇守法不亏。神武谓郭秀曰: “卢勇懔懔,有不可犯色,真公人也。方当委之大事,岂止纳租而已。”后行洛州 事。

  元象初,官军围广州,未拔,行台侯景闻西魏救兵将至,集诸将议之。勇请进 观形势,于是率百骑,各拢一马。至大騩山,知西魏将李景和将至。勇乃多置幡旗 于树头,分骑为数十队,鸣角直前。禽西魏仪同程华,斩仪同王征蛮而还。

  再迁阳州刺史,镇宜阳。叛人韩木兰、陈忻等常为边患,勇大破之。启求入朝, 神武赐勇书曰:“吾委卿阳州,安枕高卧,无西南之虑矣。表启宜停,当使汉兒之 中,无在卿前者。”卒,年三十二。勇有马五百匹,私造甲仗,遗启尽献之。赠司 空、冀州刺史,谥武贞。

  诞本名恭祖。曾祖晏,博学,善隶书,有名于世;仕慕容氏,位给事黄门侍郎, 营丘、成周二郡守。祖寿,太子洗马;慕容氏灭,入魏为鲁郡守。

  父叔仁,年十八,州辟主簿,举秀才,除员外郎。以亲老乃辞归就养。

  父母既没哀毁六年,躬营坟垅,遂有终焉之志。景明中,被征入洛,授武贲中 郎将,非其好也。寻除镇远将军、通直散骑常侍,并称疾不朝。乃出为幽州司马, 又辞归乡里。当时咸称其高尚焉。

  诞于度世为族弟。幼而通亮,博学,有祠彩。郡辟功曹,州举秀才,不得。起 家侍御史,累迁辅国大将军、太中大夫、幽州别驾、北豫州都督府长史。时刺史高 仲密以州归西魏,遣大将军李远率军赴援,诞与文武二千余人奉候大军。以功授镇 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封固安县伯。寻加散骑侍郎,拜给事黄门侍郎。

  魏帝诏曰:“经师易求,人师难得。朕诸兒稍长,欲令卿为师。”于是亲幸晋 王第,敕晋王以下皆拜之于帝前,因赐名曰诞。加征东将军、散骑常侍。周文帝又 以诞儒宗学府,为当世所推,乃拜国子祭酒,进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恭帝二年, 除秘书监,后以疾卒。

  论曰:卢玄绪业著闻,首应旌命,子孙继迹,为世盛门。其文武功列殆无足纪, 而见重于时,声高冠带,盖德业儒素有过人者。伯源兄弟亦有二方之风流,雅道家 声,诸子不逮。思道一代俊伟,而宦途寥落,虽曰穷通有命,抑亦不护细行之所致 乎!潜及昌衡,雅素之纪,家风克嗣,堂构无亏。子刚使酒诞节,盖亦明珠之类。 长仁谏说可重,一篑而倾,惜矣!伯举、仲宣,文雅俱劭。叔彪志尚宏远,任侠好 谋。文伟望重地华,早有志尚,间关夷险之际,终遇英雄之主,虽礼秩未弘,亦为 佐命之一也。询祖辞情艳发,早著声名,负其才地,肆情矜矫,位遇未闻,弱年夭 逝。若得终介眉寿,通塞未可量焉。叔伦质器洪厚,卷舒兼济。子章残忍为志,咎 之徒也。景裕兄弟,雅业可宗,虽择木异邦,而立名俱劭。辩捐益成务,其殆优乎。 勇虽文武异趣,各其美也。贲二三其德,虽取悦于报己,而移之在我,亦安能其骂 人。见遣末路,尚何足怪?诞不殒儒业,亦足称云。

 

  • 部分译文

 

  卢思道,字子行。聪明善辩,通脱不羁。十六岁时,中山人刘松替人写碑铭,拿给卢思道看,思道读后,许多地方不懂。于是感奋读书,拜河间人邢子才为老师。后来他写文给刘松看,刘松也没法全部读通。于是,他喟然长叹说:“学习的益处,岂是空话!”他便向魏收借了许多奇书来读。几年之间,才学大有成就。可是他不注意自己的品行修养,喜欢轻视和侮辱别人。齐天保年间,《魏史》撰成,卢思道多方诋毁攻击,因而前后多次受到鞭打的责罚,因而落泊不被任用。

  后来左仆射杨遵彦把他举荐给朝廷,这才出仕担任司空行参军、长兼员外散骑侍郎,在中书省办事。文宣帝去世,当朝的文士各写十首挽歌,选择其中好的加以使用。魏收、阳休之、祖孝徵等人不过能被挑选上一二首而已,只有卢思道一个人独被选用了八首。所以当时人把他称为“八米卢郎”。后来因泄露了中书省里的讲话内容,被放出担任丞相西阁祭酒。历任太子舍人、司徒录事参军。每次任职,大多受到谴责和侮辱。后来因为擅自用掉府库的钱财,被免职回家。他在蓟北时,曾经怅然感慨,写了五言诗表达自己的心情,当世人认为写得很好。后来又担任给事黄门侍郎,在文林馆待诏。

  周武帝灭齐,授予仪同三司,召他前往长安。他和同辈人阳休之等几个人写《听蝉鸣篇》,卢思道所写的诗句意境清新真切,被时人所推崇。新野人庾信把同作的几篇都读遍了,对卢思道的作品深深赞叹,认为写得很美。不久,因母亲有病而回乡。正遇上同郡人祖英伯和他的堂兄祖昌期等人起兵叛乱,卢思道参预了这件事。柱国宇文神举讨平叛乱之后,按卢思道所犯的罪应当斩首,并已列在死罪名单中。宇文神举早就听见卢思道的大名,便把他领了出来,让他写了一份露布。他提笔一写而就,文不加点。宇文神举十分赞赏并宽赦了他。后来被任命为掌教上士。

  隋文帝当了丞相后,改任他为武阳太守。地位低下,不得志,便写了《孤鸿赋》来寄托自己的感情。其序中称:“我五十岁日期,忽然已到,咏及生平之事,感慨极多,因而写了这篇赋,聊以自慰。”云云。

  开皇初年,因母亲年老,上表请求离职。朝廷下优诏应许了他。卢思道自恃多才,经常看不起别人,所以官运不畅。后来又写了《劳生篇》,指斥当世之事。一年多后,奉诏到郊外慰问陈国使者。不久,因母亲去世而守丧。没有多长时间,又起用为散骑侍郎,参预内史侍郎事。当时,商议设置六卿,准备任命大理卿。卢思道上奏说:“省里设有驾部,寺里留有太仆;省里有刑部,寺里任命大理卿。这分明是重畜产而轻视刑名,我认为实在不合适。”他又陈述说,殿堂当中不是杖打责罚人的地方,朝臣犯有该受杖打的罪行,请求允许他们用钱财赎罪。皇帝全都表示赞赏并采纳。当年,死于京都。皇帝十分惋惜,派使者前往吊祭。他有集二十卷,流传于世。儿子名赤松,大业年间,任河东县长。

  卢叔彪年轻时机智聪明,豪爽仗义,喜爱出奇制胜的计谋,很仰慕诸葛亮的为人。任贺拔胜的荆州开府长史,贺拔胜不采纳他的计策,弃城投奔梁。卢叔彪回到本县,在山坡前搭了座小屋,悠闲自在地玩乐。齐文襄下了征召的书信,他推辞有病不去,天保初年,他又被征召,不得已,穿着平民的布衣坐着一辆敞篷车到了邺。杨..前往迎接,任命他为司徒谘议,他推辞有病不接受。孝昭帝即位后,征召他为中庶子,向他请教当世形势。卢叔彪劝皇帝征讨关西,并在地上画图陈述军队的布局形势,请求在平阳设置一个强大的军镇,和对方的蒲州对峙,深挖沟壕,高筑壁垒,储备好充足的粮食。皇帝认为很有道理,采纳了这个方案。他又请命亲自镇守平阳,实现这个计划。皇帝任命元文遥作卢叔彪的参谋,撰写了《平西策》一卷。不久,皇帝驾崩,这个计划就被搁下不提。武成即位后,他官拜仪同三司,判都官尚书,出任为合州刺史,又升任为太子詹事。

  卢叔彪在家乡时,有千石粟米,每年春夏季,乡里人没有粮食的,他都让他们自己用车装取;到了秋天,随便他们还多少而从不计较。结果年年都成倍地收回。他在朝中地位显贵后,自己认为年事已高,儿子又多,于是建造了一座大房子,说道:“歌于此,哭于此。”魏收经常来拜访他,询问一些洛京的旧事,不等吃饭就起身告辞,说道:“不用您破费了。”卢叔彪将他挽留下,过了很久饭端上来,只有小米饭和葵菜,用木碗盛放,仅有几片肉。魏收所带来的仆从,也都给安排一样的饭菜。

  齐被灭后,他回到范阳。遇到兵乱城被攻陷,他和族弟卢士邃都冻饿致死,周将宇文神举因为二人有名望,将他们收殓安葬。

  卢同字叔伦,身高八尺,容貌魁伟雄壮,善于为人处世。太和年间,他起家时任北海王详的封国常侍。熙平初年,因屡次升迁而当了尚书左丞。这时,相州刺史奚康生在征收百姓每年交纳的户调时,布的长度竟然有七八十尺,以此来求得为公家分忧的美名,部内对这种情况都感到不安。卢同在领取俸禄时,官府给的正是这种七八十尺长的绢。卢同便揭发奚康生超过规定征收户调。朝廷收到奏章后,传旨追查奚康生的罪责,并表彰卢同敢于维护国家利益的行为。孝明帝一代,朝政比较宽松,许多人都假冒战功。卢同在查阅吏部的功勋登记文书时,加以检查核实,找出因假冒军功而晋升品级的多达百余人。于是便上表朝廷,说:

  “我见到吏部的功勋登记簿,其中多被涂改更换,便查阅中兵局所存奏案加以核对,发现也错讹百出。我以为过去的过错虽然可以恩免,但必须加以纠正定案。请委派一位都令史,同时让所属部局各派一人,汇集吏部和中兵二局的功勋簿,对照奏案。如果功名和品级相对应的,就用黄纸以大字楷书写下来,注明品级级数,让本部尚书以红印印上。抄明两份,一份放在吏部,一份留在中兵局,和奏案同管。这样进则可以防止涂改擦洗以作假,退则再没有更改替换的可能。

  “从前以来,功勋奏书报到各部,只写名字,不记籍属,致使无耻小人,轻易得以取巧。从今以后请在征召没有功名的人时,全部写上所在的州、郡、县三级名称;已经有官衔正职的,也写明官名、部别和经历。都用本军的印章盖在上面,然后合缝,各交上司。统将、都督,也都盖上印章,然后一起交送行台。行台转太尉,太尉检查确实无误,才为正式的名帖。省要再次考查结束后,申奏朝廷。奏表送出之日,黄素纸盖红色印章,交付吏部。

  “近来,不仅偷升品级假冒名字,涂改更换功勋簿而已,还有已升品级后又再升迁,或者改名晋级,诸如此类,人数不少。这也是由于吏部无法可循,没有好办法堵塞防止作伪。为什么会这样?吏部给予晋级之后,簿上并不登记,正因为这种情形,容易使人产生侥幸得以升迁的想法。从今以后,确定品级,便在功勋簿上的有关人名详细注明,加写日月,尚书盖印,然后付给部曹,郎中另外抄录,代代相传。这种办法实行,大概可以杜绝奸佞之徒的作弊。”

  朝廷下诏同意实行。卢同又奏道:

  “我深思之后,觉得黄色功勋簿,应该可以制止大部分作伪情况,但军队中的虚诈,则恐怕难以全部杜绝。请从今以后,在军队中查阅功勋簿时,行台、军司、监军、都督等都写清文书档案,处处详细记录。因斩得首级而达到晋级一级以上的,就让发给证书。这种证书用一张纸,在纸正中写上大字,注明行台、统军职位名号,立功人某甲某乙。斩三个人首级以及被对方砍伤能得到奖赏品级的,也都付给证书,写成一行,从这行字中间竖裂成两半。证书前后都写明年号和日月,破了某处敌阵,某官立某种功勋,以印记来检验。一半交立功人,一半送到行台,登记后送到京城,就转送门下省,另用函件登记。

  “又自从迁都以来,战场捷报频传,所以作战立功者越来越多,到现在还奖赏不完的原因,是由于年代久长而产生弊端,积压年数既久便容易作伪,善于投机取巧的吏员靠等级而晋升,偷改增加的现象因而越来越多。请从现在开始,所有已在功勋簿上登记过并奖赏过的,便传告远近地方,说明是某处所立功勋,让所有人都知道。定下奖赏的规矩,以三年时间为限。在期限以内,全部授给职级及承认其资历。实际职务及封号,根据其才能加以授理。这样就能做到迅速奖励勤政者,鼓励为国立功的人,事情不拖过很多时间,作伪者也就容易止息。如果有遭遇困境,州中没有正直的官员,不受期限的限制。

  “又功勋簿送法,应在出征还朝之时,即时申报送转有关部门。可是向来由行台、督将回到京都后才开始编造,经过一年两年,才申奏朝廷。奸伪的根源,实在由此产生。从今以后,军队回朝之日,便送上功勋簿,不让隔月报送。”

  皇帝传旨又照此实行。

  元叉废掉灵太后时,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于邺郡,被元叉打败了。元叉便任命卢同为持节兼黄门侍郎慰劳使,前往相州处决中山王熙。回朝后,被授为正黄门侍郎。卢同善于侍奉身居要职的人,深为元叉所信任。当他杀中山王熙的时候,大肆追究处置中山王熙的同党和有过交往的人,以此来讨好元叉,评论者对此有非议。卢同的哥哥卢..,从年轻时就喜欢说大话,经常吹嘘说公侯的爵位轻易就可以得到。可是这时才不过当名都水使者。卢同请求把自己的两个等级功劳转加给卢..,卢..因此被委任为安州刺史,评论者对此深为赞许。

  营州城有个叫就德兴的人谋反,朝廷派卢同为度支尚书,持节前往营州安抚,让他有权相机行事。卢同释放了就德兴家里三十人,并免除被强迫当家奴的人成为平民,同时派人送信劝降。就德兴就投降了。卢同安抚了众人之后就回朝了。就德兴不久又反叛,朝廷令卢同为幽州刺史、兼尚书行台,前往安抚。卢同觉得就德兴不守信用,便带去大队人马,被就德兴打得大败而回。

  灵太后重新执政后,认为卢同是元叉的同党,免了官。庄帝继位后,下诏恢复他的爵禄,任都官尚书,兼领七兵。又以他曾安抚就德兴的功劳,封为章武县伯,正式掌管七兵。又转为殿中侍御史。普泰初年,任侍中,进号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这时卢同患病已久,还勉强处置政务,他请求封给仪同三司官职。当初卢同任黄门侍郎时,和节闵帝同在门下省,卢同觉得节闵帝为人异乎寻常,一向特别亲密交接。节闵帝想到和卢同的这段旧情,便应许了,授以仪同三司。永熙初年去世,追封尚书右仆射。他有四个儿子,长子卢裴继承封爵。

  卢裴字子章,性情残暴,以强制武断而闻名。齐文襄帝任用他为大将军府刑狱参军,对他说:“‘狂简,裴然成章’(《论语·公冶长》中语,狂简意即急于进取而又不愿认真办事),这可不是好名字啊!”天保年间,逐渐升为尚书右丞,另外掌管京中的诏狱。他滥用酷刑,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也不管事情大小,都拷打得非常过分,在大棒和车辐下死亡的人数众多。有时在严寒的冬天,将囚犯放在冰雪上受冻;有时在盛夏酷热的天气,让囚犯在烈日下暴晒。他冤枉和陷害人而致死的,前后有一百多人。他经常注意官员们,稍有过失,立即上奏皇帝。朝官们见到他时,无不恐惧不前屏住呼吸,把他看成是专门刺探人的校事官。而卢裴却洋洋得意,说起话来自吹自擂。后来因犯了诽谤国史的罪,和李庶一起在监狱中被鞭打而致病,死于狱中。卢裴的弟弟卢筠,官青州中从事。

  卢同的哥哥卢青,好学很有风度,能连喝几斗酒而不发生迷乱。最后官至太常丞。大统初年,追赠太仆射、平州刺史。卢青的儿子卢景裕。

  卢勇,字季礼,是卢景裕的堂弟。父亲卢壁,为魏下邳太守。卢勇以前和卢景裕一起念书,他叔叔卢同道:“白头以后必定因为文才而扬名,季礼将会因为武功而显达。振兴我们家门的,就靠这两个孩子了。”幽州的反叛之人仆骨邢任命卢勇为本郡范阳王,当时他才十八岁。后来葛荣又任命卢勇为燕王。齐神武起兵后,卢文伟招他相助,他没有答应。

  尔朱氏被灭后,他投奔到晋阳。齐神武帝让他暂任丞相主簿。适逢当时山西因遭霜灾歉收,神武帝命将山东的租赋运去救济,下令要将车装满,违者要治罪,并令卢勇负责监督此事。乡郡公主虚虚地装了千余车应付,被卢勇弹劾。公主到神武帝面前告状,而卢勇坚持法令不可破坏。神武帝对郭秀道“:卢勇严肃庄重,有不可侵犯之色,真是个公正率直的人。应当对他委以大任,岂止让他负责纳租而已。”

  后来他被任命为行洛州事,元象初年,官军围攻广州,尚未将城攻破,行台侯景听说西魏救兵将到,忙召集诸将商议对策。卢勇请令去侦察情况,于是带领骑兵百名,每人各带一匹马,到了大马鬼山,知道西魏大将李景和将要来到,卢勇于是在树梢上插了许多旌旗,将骑兵分为数十队,吹着号角向前冲击,擒获了西魏仪同程华,斩杀了仪同王征蛮后回师。

  后来又改任阳州刺史,镇守宜阳。叛党韩木兰、陈忻等经常骚扰边境,卢勇将他们打得大败。他上表启奏要求到朝中为官,神武帝给卢勇回信道:“我委任卿镇守阳州,就可以安枕高卧,不再担心西南的边患。你的表奏暂时不予考虑,可以允许卿的妻子儿女到阳州和你同住,汉人之中,在卿之前还无先例。”去世时,他年仅三十二岁。卢勇有五百匹马,私自造了铠甲兵器,死后遗命都献给朝廷。追赠为司空、冀州刺史,谥号“武贞”。

 

 

《列传·卷十九》

 

  高允从祖弟祐 祐曾孙德正 祐从子乾 昂 季式

  高允,字伯恭,勃海蓚人,汉太傅裒之后也。曾祖庆,慕容垂司空。祖父泰, 吏部尚书。父韬,少以英朗知名,同郡封懿雅相推敬。亦仕慕容垂,为太尉从事中 郎。道武平中山,以为丞相参军,早卒。

  允少孤夙成,有奇度,清河崔宏见而异之,叹曰:“高子黄中内润,文明外照, 必为一代伟器,但吾恐不见耳。”年十余岁,祖父泰丧,还本郡。允推财与二弟而 为沙门,名法净,未久而罢。性好文学,担笈负书,千里就业。博通经史、天文、 术数,尤好《春秋公羊》。曾作《塞上公诗》,有混欣戚、遗得丧之致。

  神蒨三年,太武舅阳平王杜超行征南大将军,镇鄴,以允为从事中郎,年四十 余矣。超以方春而诸州囚不决,表允与中郎吕熙等分诣诸州,共评狱事。熙等皆以 贪秽得罪,唯允以清平获赏。府解,还家教授,受业者千余人。

  四年,与卢玄等俱被征,拜中书博士,迁侍郎。与太原张伟并以本官领卫大将 军乐安王范徒事中郎。范,太武宠弟,西镇长安,允甚有匡益,秦人称之。寻被征 还。乐平王丕西讨上邽,复以本官参丕军事。以谋平凉州之勋,赐爵汶阳子。后奉 诏领著作郎,与司徒崔浩述成国记。

  时浩集诸术士,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蚀,五星行度,并讥前史之失,别为魏 历以示允。允曰:“善言远者,必先验于近。且汉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此 乃历术之浅事。今讥汉史而不觉此谬,恐后之讥今,犹今之讥古。”浩曰:“所谬 云何?”允曰:“案《星传》,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冬十月,日旦在尾、箕, 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出于寅北,二星何因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复推之 于理。”浩曰:“欲为变者,何所不可?君独不疑三星之聚,而怪二星之来。”允 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宜更审之。”时坐者咸怪,唯东宫少傅游雅曰:“高君长 于历,当不虚言也。”后岁余,浩谓允曰:“先所论者,本不经心,及更考究,果 如君语。以前三月聚于东井,非十月也。”又谓雅曰:“高允之术,阳源之射也。” 众乃叹服。允虽明于历数,初不推步有所论说。惟游雅数以灾异问允。允曰:“昔 人有言,知之甚难。既知,复恐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问此。” 雅乃止。寻以本官为秦王翰傅。后敕以经授景穆,甚见礼待。又诏允与侍郎公孙质、 李灵、胡方回共定律令。

  太武引允与论刑政,言甚称旨。因问允“万机何者为先”。时多禁封良田,又 京师游食众。允因曰:“臣少也贱,所知唯田,请言农事。古人云:方一里则为田 三顷七十亩,方百里则田三万七千顷。若劝之,则亩益三升;不劝,则亩损三升。 方百里损益之率,为粟二百二十二万斛,况以天下之广乎?若公私有储,虽遇饥年, 复何忧乎?”帝善之,遂除田禁,悉以授百姓。

  初,崔浩荐冀、定、相、幽、并五州士数十人,各起家为郡守。景穆谓诰曰: “先召之人,亦州郡选也,在职已久,勤劳未答。今可先补前召,外任郡县;以新 召者代为郎吏。又守令宰人,宜使更事者。”浩固争而遣之。允闻之,谓东宫博士 管恬曰:“崔其不免乎!苟逞其非而校胜于上,何以能济?辽东公翟黑子有宠于太 武,奉使并州,受布千疋。事发,黑子问允:“主上问我,首乎?讳乎?”允曰: “公帏幄宠臣,答诏宜实。”中书侍郎崔鉴、公孙质等咸言宜讳之。黑子以鉴等为 亲己,怒而绝允,而不以实对,终获罪戮。

  时著作令史闵湛、郄性巧佞,为崔浩信待。见浩所注《诗》、《书》、《论 语》及《易》,遂上疏言马、郑、王、贾不如浩之精微,请收藏境内诸书,班浩所 注。并求敕浩注《礼》、《传》。浩亦表荐湛有著述才。湛等又劝浩刊所撰国史于 石,以彰直笔。允闻之,谓著作郎宗钦曰:“闵湛所营分寸之间,恐为崔门万世之 祸,吾徒无类矣。”未几而难作。

  初,浩之被收,允直中书省。景穆使召允,留宿宫内。翌日,命骖乘至宫门, 谓曰:“入当见至尊,吾自导卿,脱至尊有问,但依吾说。”既入见,景穆言允小 心慎密,且微贱,制由于浩,请赦之。帝召允谓曰:“国书皆浩作不?”允曰: “《太祖记》,前著作郎邓彦海所撰;《先帝记》及《今记》,臣与浩同作,然而 臣多于浩。”帝大怒曰:“此甚于浩,安有生路?”景穆曰:“天威严重,允迷乱 失次耳。臣向问,皆云浩作。”帝问:“如东宫言不?”允曰:“臣罪应灭族,不 敢虚妄。殿下以臣侍讲日久,哀臣乞命耳。实不问臣,不敢迷乱。”帝谓景穆曰: “直哉!此亦人情所难,而能临死不移。且对君以实,贞臣也,宁失一有罪,宜宥 之。”允竟得免。于是召浩前,使人诘,惶惑不能对。允事事申明,皆有条理。时 帝怒甚,敕允为诏,自浩以下,僮吏以上,一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为, 频诏催切,允乞更一见,然后为诏。诏引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余衅,非 臣敢知。直以犯触,罪不至死。”帝怒,命介士执允。景穆拜请,帝曰:“无此人 忿朕,当有数千口死矣!”浩竟族灭,余皆身死。宗钦临刑叹曰:“高允其殆圣乎!”

  景穆后让允,以不同己所导之言而令帝怒。允曰:“夫史籍,帝王之实录,将 来之炯诫,今之所以观往,后之所以知今。是以言行举动,莫不备载,故人君慎焉。 然浩世受殊遇,荣曜当时,私欲没其公廉,爱憎蔽其直理,此浩之责也。至于书朝 廷起动之迹,言国家得失之事,此为史之本体,未为多违。然臣与浩实同其事,死 生义无独殊。诚荷殿下再造之慈,违心苟免,非臣之意。”景穆动容称叹。允后与 人言曰:“我不奉东宫导旨者,恐负翟黑子也。”

  景穆季年,颇亲近左右,营立田园,以收其利。允谏曰:“殿下,国之储贰, 四海属心,言行举动,万方所则。而营立私田,畜养鸡犬,乃至贩酤市厘,与人争 利,议声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不获何欲而 弗从?而与贩夫贩妇竞此尺寸?愿殿下少察过言,斥出佞邪,所在田园,分给贫下。 如此,则休声日至,谤议可除。”景穆不纳。景穆之崩也,允久不进见,后见,升 阶歔欷,悲不能止。帝流泪,命允使出。左右莫知其故,相谓曰:“允无何悲泣, 令至尊哀伤,何也?”帝闻之,召而谓曰:“汝不知高允悲乎?崔浩诛时,允亦应 死。东宫苦请,是以得免。今无东宫,允见朕悲耳。”先是,敕允集天文灾异,使 事类相从,约而可观。允依《洪范传》、《天文志》,撮其事要,略其文辞,凡为 八篇。帝览而善之,曰:“高允之明灾异,亦岂减崔浩乎?”及文成即位,允颇有 谋焉,司徒陆丽等皆受重赏,允既不蒙褒异,又终身不言。其忠而不伐,皆此类也。

  给事中郭善明,性多机巧,欲逞其能,劝文成大起宫室。允谏曰:“臣闻太祖 道武皇帝既定天下,始建都邑。其所营立,必因农隙。今建国已久,宫室已备,永 安前殿,足以朝会万国;西堂温室,足以安御圣躬;紫楼临望,可以周视远近。若 广修壮丽为异观者,宜渐致之,不可仓卒。计斫材军士及诸杂役须二万,丁夫充作, 老小供饷,合四万人,半年可讫。古人有言:‘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一妇不织, 或受其寒。’况数万之众,其所损费,亦已多矣!”帝纳之。

  允以文成纂承平之业,而风俗仍旧,婚娶丧葬,不依古式,乃谏曰:

  前朝之世,屡发明诏,禁诸婚娶,不得作乐。及葬送之日,歌谣鼓舞,杀牲烧 葬,一切禁绝。虽条旨久班,而不革变,将由居上者未能悛改,为下者习以成俗, 教化陵迟,一至于此。《诗》云‘尔之教矣,人胥效矣。’人君举动,不可不慎。 《礼》云:嫁女之家,三日不息火;娶妻之家,三日不举乐。今诸王纳室,皆乐部 给伎以为嬉戏,而独禁细人不得作乐,此一异也。

  古之婚者,皆采德义之门,妙简贞闲之女,先之以媒娉,继之以礼物,集僚友 以重其别,亲御轮以崇其敬。今诸王十五便赐妻别居。然所配者,或长少差舛,或 罪入掖庭,而以作合宗王,妃嫔籓懿,失礼之甚,无复此过。今皇子娶妻,多出宫 掖,令天下小人,必依礼限,此二异也。

  凡万物之生,靡不有死,然葬者藏也,死者不可再见,故深藏之。昔尧葬谷林, 农不易亩;舜葬苍梧,市不改肆。秦始皇作为地市,下锢三泉,死不旋踵,尸焚墓 掘。由此推之,尧舜之俭,始皇之奢,是非可见。今国家营葬,费损巨亿,一旦焚 之,以为灰烬。上为之而不辍,而禁下人之必止,此三异也。

  古者,祭必立尸,序其昭穆;使亡者有冯,致食飨之礼。今已葬之魂,人直求 貌类者,事之如父母,宴好如夫妻,损败风化,黩乱情礼,莫此之甚。上未禁之, 下不改绝,此四异也。

  夫大飨者,所以定礼仪,训万国,故圣王重之。至乃爵盈而不饮,肴乾而不食, 乐非雅声则不奏,物非正色则不列。今之大会,内外相混,酒醉喧哓,罔有仪式, 又俳优鄙亵,污辱视听。朝廷积习以为美,而责风俗之清纯,此五异也。

  今陛下当百王之末,踵晋乱之弊,而不矫然厘改,以厉颓俗,臣恐天下苍生, 永不闻见礼教矣。

  允如此非一,帝从容听之。或有触迕,帝所不忍闻者,命左右扶出。事有不便, 允辄求见,帝知允意,逆屏左右以待之。礼敬甚重,晨入暮出,或积日居中,朝臣 莫知所论。或有上事陈得失者,帝省而谓群臣曰:“君父一也,父有是非,子何为 不作书于人中谏之,使人知恶,而于家内隐处也?岂不以父亲,恐恶彰于外也。今 国家善恶,不能面陈,而上表显谏,以此,岂不彰君之短,明己之美。至如高允者, 真忠臣矣。朕有是非,恆正言而论,至朕所不忍闻者,皆侃侃论说,无所避就。朕 闻其过,而天下不知其谏,岂不忠乎。汝等在左右,不曾闻一正言,但伺朕喜以求 官。汝等以弓刀侍朕,待立劳耳,皆至公、王,此人执笔匡我,不过著作郎。汝等 不亦愧乎!”于是拜允中书令,著作如故。司徒陆丽曰:“高允虽蒙宠待,而家贫 布衣,妻子不立。”帝怒曰:“何不先言?今见朕用之,方言其贫!”是日,幸允 第,唯草屋数间,布被温袍,厨中盐菜而已。帝叹息曰:“古人之清贫,岂有此乎!” 即赐帛五百疋,粟千斛,拜长子忱为长乐太守。允频表固让,帝不许。

  初与允同征游雅等,多至通官,封侯,及允部下吏百数十人,亦至刺史、二千 石;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时百官无禄,允恆使诸子樵采自给。初,尚书窦瑾 坐事诛,瑾子遵亡在山泽,遵母焦没入县官。后焦以老得免,瑾之亲故,莫有恤者。 允愍焦年老,保护在家,积六年,遵始蒙赦。其笃行如此。转太常卿,本官如故。 允上《代都赋》,因以夫讽,亦《二京》之流也。时中书博士索敞与侍郎傅默、梁 祚论名字贵贱,著议纷纭。允遂著《名字论》以释其惑,甚有典证。复以本官领秘 书监,解太常卿,进爵梁城侯。

  初,允与游雅及太原张伟同业相友。雅尝论允曰:“夫喜怒者,有生所不能无 也。而前史载卓公宽中,文饶洪量,褊心者或之弗信。余与高子游处四十余年,未 见是非愠喜之色,不亦信哉。高子内文明而外柔弱,其言呐呐不能出口,余常呼为 ‘文子’。崔公谓余云:‘高生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乏者矫矫风节耳。’余亦 然之。司徒之谴,起于纤微,及于诏责,崔公声嘶股战,不能一言。宗钦以下,伏 地流汗,都无人色。高子敷陈事理,申释是非,辞义清辩,音韵高亮。明主为之动 容,听者无不称善。仁及寮友,保兹元吉,向之所谓矫矫者,更在斯乎!宗爱之任 势也,威振四海,尝召百司于都坐,王公以下,望庭毕拜,高子独升阶长揖。由此 观之,汲长孺可卧见卫青,何抗礼之有!向之所谓风节者,得不谓此乎!知人故不 易,人亦不易知。吾既失之于心内,崔亦漏之于形外。钟期止听于伯牙,夷吾见明 于鲍叔,良有以也。”其为人物所推如此。

  文成重允,常不名之,恆呼为“令公”。令公之号,播于四远矣。

  文成崩,献文居谅闇,乙弗浑专擅朝命,谋危社稷。文明太后诛之,引允禁中, 参决大政。又诏允曰:“朕稽之旧典,欲置学官于郡国。卿儒宗元老,宜与中秘二 省,参议以闻。”允表:请制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 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 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其博士取博关经典,履行忠清,堪为人师者, 年限四十以上。助教亦与博士同,年限三十以上。若道业夙成,才任教授,不拘年 齿。学生取郡中清望,人行修谨,堪循名教者,先尽高门,次及中等。帝从之,郡 国立学,自此始也。

  后允以老疾,频上表乞骸骨。诏不许。于是乃著《告老诗》。又以昔岁同征, 零落将尽,感逝怀人,作《征士颂》。盖止于应命,其有命而不至,则阙焉。

  其著《颂》者:中书侍郎、固安侯范阳卢玄子真,郡功曹史博陵崔绰茂祖,河 内太守、下乐侯广宁燕崇玄略,上党太守、高邑侯广宁常陟公山,征南大将军从事 中郎勃海高毗子翼,征南大将军从事中郎勃海李金道赐,河西太守、饶阳子博陵许 堪祖根,中书郎、新丰侯京兆杜铨士衡,征西大将军从事中郎京兆韦阆友规,京兆 太守赵郡李诜令孙,太常博士、钜鹿公赵郡李灵武符,中书郎中、即丘子赵郡李遐 仲熙,营州刺史、建安公太原张伟仲业,辅国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祖迈,征东大将 军从事中郎范阳祖侃士伦,东郡太守、蒲阴子中山刘策,濮阳太守、真定子常山许 琛,行司隶校尉、中都侯西河宋宣道茂,中书郎燕郡刘遐彦鉴,中书郎、武恆子河 间邢颖宗敬,沧水太守、浮阳侯勃海高济叔仁,太平太守、原平子雁门李熙士元, 秘书监、梁郡公广平游雅伯度,廷尉正、安平子博陵崔建兴祖,广平太守、列人侯 西河宋愔,州主簿长乐潘符,郡功曹长乐杜熙,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张纲,中 书郎上谷张诞叔术,秘书郎雁门王道雅,秘书郎雁门闵弼,卫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 郎苗,大司马从事中郎上谷侯辩,陈郡太守、高邑子赵郡吕季才,合三十四人。

  其词曰:

  紫气干天,群雄乱夏,王龚徂征,戎车屡驾。扫荡游氛,克剪妖霸,四海从风, 八垠渐化。政教无外,即宁且壹,偃武櫜兵,唯文是恤。帝乃虚求,搜贤采逸,岩 隐投竿,异人并出。

  亹亹卢生,量远思纯,钻道据德,游艺依仁;旌弓既招,释褐投巾,摄斋升堂, 嘉谋日陈;自东徂南,跃马驰输,僭冯影附,刘以和亲。茂祖茕单,夙离不造,克 己勉躬,聿隆家道;敦心《六经》,游思文藻,终辞宠命,以之自保。燕、常笃信, 百行靡遗,仕不苟进,任理栖迟;居冲守约,好让善推,思贤乐古,如渴如饥。子 翼致远,道赐悟深,相期以义,和若瑟琴;并参幕府,俱发德音,优游卒岁,聊以 寄心。祖根运会,克光厥猷,仰缘朝恩,俯因德友;功虽后建,爵实先受,班同旧 臣,位并群后。士衡孤立,内省靡疚,言不崇华,交不遗旧;以产则贫,论道则富, 所谓伊人,实邦之秀。卓矣友规,禀兹淑量,存彼大方,摈此细让;神与理冥,形 随流浪,虽屈王侯,莫废其尚。赵实名区,世多奇士,山岳所锺,挺生三李;矫矫 清风,抑抑容止,初九而潜,望云而起。诜尹西都,灵惟作傅,载训皇宫,载理云 雾;熙虽中夭,迹阶郎署,余尘可挹,终亦显著。仲业深长,雅性清到,宪章古式, 绸缪典诰;时逢嶮艰,常一其操,纳众以仁,训下以孝;化洽龙川,人归其教。迈 则英贤,侃亦称选,闻达邦家,名行素显;志在兼济,岂伊独善,绳匠弗顾,功不 获展。刘、许履忠,竭力致躬,出则骋说,入献其功;輶轩一举,桡燕下崇,名彰 魏世,享业亦隆。道茂夙成,弱冠播名,与朋以信,行物以诚;怡怡昆弟,穆穆家 庭,发响九皋,翰飞紫冥。频烦省闼,亦司于京,刑以之中,政以之平。猗欤彦鉴, 思参文雅,率性任真,器成非假;靡矜于高,莫耻于下,乃谢硃门,归迹林野。宗 敬延誉,号为四俊,华藻云飞,金声夙振;中遇沈痾,赋诗以讯,忠显于辞,理出 于韵。高沧朗达,默识该通,领新悟异,发自心胸;质侔和璧,文照雕龙,燿姿天 邑,衣锦旧邦。士元先觉,介焉不惑,振袂来庭,始宾王国;蹈方履正,好是绳墨, 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孔称游、夏,汉美卿、云,越哉伯度,出类逾群;司言秘阁, 作牧河、汾,移风易俗,理乱解纷。融彼滞义,涣此潜文,儒道以析,九流以分。 崔、宋二贤,诞性英伟,擢颖闾阎,闻名象魏;謇謇仪形,邈邈风气,达而不矜, 素而能贵。潘符标尚,杜熙好和,清不洁流,浑不同波;绝悕龙津,止分常科,幽 而逾显,损而逾多。张纲柔谦,叔术正直,道雅洽闻,弼为兼识;拔萃衡门,俱渐 鸿翼,发愤忘食,岂要斗食。率礼从仁,罔愆于式,失不系心,得不形色。郎苗 始举,用均已试,智是周身,言足为志;性协于时,情敏于事,与今而同,与古而 异。物以利移,人以酒昏,侯生洁己,唯义是敦;日纵醇醪,逾敬逾温,其在私室, 如涉公门。季才之性,柔而执竞,届彼南秦,申威致命;诱之以权,矫之以正,帝 道用光,边王内庆。群贤遭世,显名有代。志竭其忠,才尽其概。体袭硃裳,腰纫 双佩,荣曜当时,风高千载;君臣相遇,理实难阶。昔因朝命,与之克谐,披衿散 想,解带舒怀。此昕犹昨,存亡奄乖,静言思之,衷心九摧。挥毫颂德,潜尔增哀。

  皇兴中,诏允兼太常至兗州祭孔子庙。谓允曰:“此简德而行,勿有辞也。” 后允从献文北伐,大捷而还,至武川镇,上《北伐颂》,帝览而善之。帝时有不豫, 以孝文冲幼,欲立京兆王子推,集诸大臣,以次召问。允进跪上前,涕泣曰:“臣 不敢多言以劳神听。愿陛下上思宗庙托附之重,追念周公抱成王之事。”帝于是传 位于孝文,赐允帛百疋,以标忠亮。又迁中书监,加散骑常侍。虽久典史事,然不 能专勤属述。时与校书郎刘模有所缉缀,大较依续崔浩故事,准《春秋》之体而时 有刊正。自文成迄于献文,军国书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