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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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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许之。

  隋开皇初,翼入朝,上降榻握手极欢。数日,拜太尉。或有告翼往在幽州,欲 同尉迟迥。按验,以无实见原。三年,薨于本位。加赠六州诸军事、蒲州刺史,谥 曰穆。翼性恭俭,与物无竞,常以满盈自戒,故能以功名终。子玺嗣。

  玺字伯符,少有器干。仕周,位职方中大夫,封黎阳县公。宣帝嗣位,转右勋 曹中大夫。寻领右忠义。隋文帝受禅,加上大将军,进爵郡公。历汴、邵二州刺史, 所历并有恩惠。后检校江陵总管,邵州人张愿等数十人诣阙上表,请留玺。上嘉叹 良久,令还邵州,父老相贺。寻历洛、熊二州刺史,亦粗有惠政。以疾还京师,卒 于家,谥曰静。有子志本。

  玺弟诠,位上仪同三司、吏部下大夫、常山公。诠弟让,仪同三司。翼弟义。

  义字慈恭,少矜严,有操尚,笃志好学。大统末,以父功赐爵平昌县伯。后改 封广都县公。周闵帝践阼,迁安武太守。专崇教化,不尚威刑。有郡人张善安、王 叔兒争财相讼,义曰:太守德薄不胜所致。于是以家财分与二人,喻而遣去。 善安等各怀耻愧,移贯他州。于是风化大洽。进封建平郡公。明、武世,历西兗、 瓜、邵三州刺史。数从征伐,进位开府。

  宣帝即位,政刑日乱,义上疏谏帝。时郑译、刘昉以恩幸当权。谓义不利于己, 先恶之于帝。帝览表色动,谓侍臣曰:于义谤讪朝廷也。御正大夫颜之仪进曰:古先哲王立谤讪之木,置敢谏之鼓,犹惧不闻过。于义之言,不可罪也。帝乃 解。

  及王谦构逆,隋文帝谋将于高颎,颎言义可为元帅。文帝将任之,刘昉曰:梁睿任望素重,不可居义下。乃以睿为元帅,义为行军总管,将左军,破谦将 达奚惎于开远。寻拜潼州总管,赐奴婢五百口,杂采三千段,超拜上柱国。岁余, 以疾免归,卒于京师。赠豫州刺史,谥曰刚。子宣道、宣敏,并知名。

  宣道字元明,性谨密,不交非类。仕周,以父功,赐爵城安县男,位小承御上 士。隋文帝为丞相,引为外兵曹。及践阼,迁内史舍人,进爵为子。父忧,水浆不 入口者累日。岁余,起令视事。免丧,拜车骑将军,兼右卫长史,舍人如故。后迁 太子左卫副率,进位上仪同。卒。

  子志宁,早知名。出继叔父宣敏。

  宣敏字仲达,少沈密,有才思。年十一,诣周赵王招,命之赋诗。宣敏为诗, 甚有幽贞之志。招大奇之,坐客莫不嗟赏。起家右侍上士,迁千牛备身。隋文帝践 阼,拜奉车都尉,奉使抚慰巴、蜀。及还,上疏曰:

  臣闻开磐石之宗,汉室于是惟永;建维城之固,周祚所以灵长。昔秦皇置牧守 而罢诸侯,魏后昵謟邪而疏骨肉,遂使宗社移于他族,神器传于异姓。此事之明, 甚于观火。然山川设险,非亲勿居。且蜀土沃饶,人物殷阜,西通邛、僰,南属荆、 巫。周德之衰,兹土遂成戎首;炎政失御,此地便为祸先。是以明者防于无形,安 者制其未乱,方可庆隆万世,年逾七百。

  伏惟陛下日角龙颜,膺乐推之运;参天贰地,居揖让之期。亿兆宅心,百神受 职。理须树建籓屏,封植子孙,继周、汉之宏图,改秦、魏之覆轨。抑近习之权势, 崇公族之本枝。但三蜀、二齐,古称天险,分王戚属,今正其时。若使利建合宜, 封树得所,则巨猾息其非望,奸臣杜其邪谋。盛业洪基,同天地之长久;英声茂实, 齐日月之照临。臣虽学谢多闻,然情深体国,辄申管见,战灼惟深。

  帝省表嘉之,谓高颎曰:于氏世有人焉。竟纳其言,遣蜀王秀镇于蜀。

  宣敏常以盛满之诫,昔贤所重,每怀静退。著《述志赋》以见志焉。未几,卒 官,年二十九。

  义弟礼,上将军、赵州刺史、安平郡公。

  礼弟智,初为开府。以受宣帝密旨,告齐王宪反,遂封齐国公。寻拜柱国,位 大司空。智弟绍,上开府、绥州刺史、华阳郡公。绍弟弼,上仪同、平恩县公。弼 弟兰,上仪同、襄阳县开国公。兰弟旷,上仪同。赠恆州刺史。

  论曰:魏氏平定中原,于栗磾有武功于三世。兼以虚己下物,罚不滥加,斯亦 诸将所稀矣。洛拔任参内外,以功名自终。烈气概沈远。受任艰危之际,有柱石之 质,殆御侮之臣乎!忠以梗朴见亲,乘非其据,遂擅威权,生杀自已。苟非女主之 世,何以全其门族?不至诛灭,抑其幸也。谨负佐时之略,逢兴运之期,为大厦之 栋梁,拟巨川之舟楫。卒以耆年硕德,誉高望重。礼备上庠,功歌司乐。而常以满 盈为诫,覆折是忧,不有君子,何以能国。翼既功臣之子,地则姻亲,荷累叶之恩, 兼文武之寄,理同休戚,与存与亡。加以总戎马之权,受扞城之托,智能足以卫难, 势力足以勤王。曾无释位之心,但务随时之义。弘名节以高贵,岂所望于斯人!仲 文博涉书记,以英略自许,尉迥之乱,遂立功名。自兹厥后,屡当推谷。辽东之役, 实丧师徒。斯乃大树将颠,盖非一绳之罪也。义运属时来,宣其力用,崇基弗坠, 析薪克荷,盛矣!

 

  • 部分译文

 

  于栗石单是代郡人。从小就学习武艺,才干和气力都超乎常人,能左右驰射。登国年间,任冠军将军,授新安子爵。他和宁朔将军公孙兰,暗地里从太原沿着韩信故道,开通井陉关的道路,在中山暗袭慕容宝。道武帝随后赶来,他见道路已经修好,十分高兴,当即赐于栗石单名马。当赵、魏两地被讨平之后,道武帝大摆筵席欢会众官时,对于栗石单说:你就是我的黥布和彭越啊!晋封爵位为新安公。道武帝到白登山狩猎,看见一头大熊带着几只小熊,便看着于栗石单说:能够和它相搏斗吗?于栗石单答:如果打不过它,岂不是白白当作一名勇士吗?自当把它们赶到您的车驾前,轻而易举地制服它们。不一会,这几头熊都被捕获了。道武帝注视着他并表示谢意。

  后来他当河内镇将。刘裕攻打姚泓时,于栗石单担心他会继续往北侵扰,便在河边构筑坚固的堡垒,刘裕很觉不安,便送信给于栗石单,向他借道西去。这封信开头写:黑槊公麾下。于栗石单将书信表奏皇帝,明元帝因此而赐号于栗石单为黑槊将军。于栗石单喜欢拿着一把黑槊,刘裕远远望见,很是惊奇,所以有了这样称呼。后升任豫州刺史,晋爵位为新安侯。洛阳虽然原是历代的都城,如今却是北魏的边界地。于栗石单勤于治理,人心安定,深得百姓的拥戴。明元帝南行至盟津时,问于栗石单说:黄河上能造桥吗?于栗石单说:杜预曾经造过桥,有这样的往事,应当可以。于是他把许多大船连结在一起,在冶坂这个地方造了一座桥。当大军渡过黄河后,明元皇帝大为赞叹。

  太武帝攻打赫连昌时,命令于栗石单跟宋兵将军周几领兵袭击陕州城,两人统率的军队长驱直入,攻至三辅之地。太武帝给他晋封公爵。他多次担任外地重镇的大官,判案、量刑都很公平,很有声望。死时,追赠太尉官职。

  于栗石单从年轻时就统率军队,直至白发苍苍,他临事善作决断,所向无前。加之又谦虚待人,礼贤下士,不滥用刑罚。所以他去世时太武帝十分伤心,惋惜不已。

  他的儿子名叫洛拔,长得十分秀美,又善于言谈。被任命为侍御中散大夫。太武帝十分宠爱他,所以赐给他这个名字。不久被任命为监御曹令。景穆帝为东宫太子时,对他格外敬重和礼遇。可是洛拔经常怀有戒心而自行退避,不敢倾心和景穆太子结交。过了一些时间,他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后来曾任侍中、尚书令,同僚官员们都怕他。后死于任上。洛拔生有六个儿子。

  于洛拔的长子于烈,精于箭术,不爱说话,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年轻时任羽林中郎,屡升至侍中、殿中尚书。当时孝文帝年幼,文明皇后临朝听政,于烈和元丕、陆睿又、李冲等都被赐予金策,答应他们有罪也免死。晋爵洛阳侯,转卫尉卿。

  当迁都洛阳时,人们留恋本土,许多人有不同看法。皇帝询问于烈,他说:陛下雄才大略,思虑深远,不是愚臣可以揣测的。凭心而论,乐于迁徙和留恋故土,一半对一半错!皇帝说:你不表示可否,我深感不说的好处了。命令他镇守代都。留在京都,凡日常事务,全部参与处置。后来皇帝重新回代郡时,握着于烈的手说:宗庙是特别重要的,护卫任务不轻。你应当恭奉灵驾,按时送往洛阳。于烈和高阳王雍便奉送神主到洛阳,升为光禄卿。

  太和十九年(495),大选百官,于烈的儿子于登依例求职。于烈上表说自己一向没有好好教育训导,请求将于登名字去掉。皇帝说:这是有见识的言论,想不到于烈能够这样做!于是召见于登,对他说:我如今创建新礼和都邑,明告于天下,你的父亲上表谦让,确有正直之士的风范,所以委派你当太子翊军校尉。又加封于烈为散骑常侍,聊城县子爵。

  当穆泰、陆睿又在旧京谋反时,皇帝前往代都,将穆泰等依法处死。又赐于烈和李冲亲笔诏书,重述金策中的意思。当时代都的旧士族里和穆泰同罪的人很多,只有于烈宗族里没有一人参与。皇帝更加敬重,感叹说:元俨善于决断用威还是给予恩赏,已经不错了,但尽忠报国,勇猛果断,比不过于烈。当日要是于烈留在代都,必定立刻斩了几个首犯了。于烈的志节气概,不比金日石单差。下诏任命于烈为领军将军。以本官跟从征讨荆沔地区,加赐给一部鼓吹。

  太和二十三年(499),齐将陈显达入侵到马圈,皇帝带病征讨。他拉住于烈的手,将守护京城责任托付给于烈。皇帝在行宫去世,彭城王元勰秘而不宣,回军途中宣称有诏召宣武帝到鲁阳会面。因为于烈是留守京城的重臣,秘密地把凶信告诉了他。于烈安排去留人员,神色不变。

  宣武帝即位,宠信如前。咸阳王元禧当宰相,权势重于当时,他曾经派家僮传话给于烈,要羽林武贲出入所用的旧仪仗。于烈不给。元禧派人对于烈说:我是天子的儿子,天子的叔叔。首相的命令,和天子的诏书有什么区别?于烈神情严肃地说:我向来没有说王爷不是天子的儿子和叔叔。如果是诏书,就应当派官员前来。如果私派奴仆来索取皇家羽林仪仗,于烈人头可以拿去,羽林仪仗是拿不到的!元禧恼恨于烈刚直的性格,派他出任恒州刺史。于烈不愿意到地方任职,便对彭城王元勰说:殿下忘了先帝在南阳写的诏书了吗?竟然这样逼迫老夫!于是便以有病为由辞职。

  宣武帝因元禧等人专权擅作主张,暗地策划废掉他。景明二年(501)正月,举行礻勺祭,三公到太庙斋戒。皇帝在夜间召见于烈的儿子于忠,对他说:让你的父亲明天早些入宫。天亮时,于烈来到。皇帝下诏说:几位叔父傲慢怠惰,现在让您带兵士把他们召来,您能办得到吗?于烈说:老臣过去侍奉几个朝代的先帝,颇以办事干练勇武受赏识。今日的事情,决不敢推辞。于是,他便带领直..以下将士六十多人,宣旨召请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详,武装护卫送到皇帝面前。几个人都跪拜叩头,归政于皇帝。于是任命于烈为领军,晋爵位为侯,从此长期在宫中值日,参预处置各种机密大事。

  咸阳王禧谋反时,宣武帝的随从们在野外打猎,左右侍从分散,仓猝之间,不知怎么办好。于是便命令于烈的儿子于忠飞驰回城观看虚实。于烈当时留守京中,已经有了防备的安排,他让于忠回奏说:老臣虽然年迈老朽,心力尚可。元禧等虽然猖狂,不足忧虑。请皇上安心从容地返回,以安定人心。皇帝很感到安慰。车驾回宫后,元禧已经出逃,诏令于烈追捕,抓住了他。

  立了顺皇后于氏之后,于烈是皇后的伯父,更受到皇帝的敬重。当他去世时,宣武帝在朝堂为他举行哀礼,赐给东园生产的最好的棺木,赠为太尉,封巨鹿郡公。他的儿子于祚袭封。

  于祚的弟弟于忠,字思贤,本字千年。年近二十岁时,被任命为侍御中散。文明太后临朝听政,法令颇严厉,身边的侍臣们,大多因小事而得罪。于忠朴实直率,不爱说话,始终没有过错。太和年间,被任命为武骑侍郎,并赐名登。屡迁至左中郎将,领直寝。

  元禧之乱时,皇帝在城外,变乱发生得十分仓促。于忠说:我和父亲任领军,估计不必忧虑。皇帝派于忠驰回观看情形,于烈已严加防备,果然就像于忠预料的那样。于忠回来报告,皇帝抚摸着他的后背说:你真能让人放心。先帝赐你名登,固然是美称。我嘉美你的忠诚,现改名为忠,既表示坚定真诚,也使得名副其实。后因父亲去世而离职。后改任司空长史。

  当时太傅、录尚书事、北海王详是皇帝的亲叔父,权重于时,将作大匠王遇经常听随元祥要求如数给他钱物。于忠便当着元详的面对王遇说:殿下是国家的周公,辅佐王室的重臣,你怎么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损公以肥私呢?王遇感到不安,元详也因惭愧而谢罪。由于于忠有平定元禧之乱的大功,被封为魏郡公。当他迁任散骑常侍、兼武卫将军时,往往因为鲠直和义正辞严的语气,使北海王感到气愤,并当面责备他说:我只担心你死在我的前头,不担心你看得到我死去。于忠说:人生命运自有定数,如果应当死在大王手里,就是躲避也不能免死;不然,大王也杀不了我。元详便乘于忠上表皇帝对封爵表示谦让的时候,暗地里劝告皇帝任命于忠为列卿,于是,停止了他的封爵,晋升为太府卿。

  正始二年(505),下诏让于忠以本官职持使节、兼侍中,任西道大使,凡是州刺史、镇将贪赃罪恶显著的,将详情报告朝廷;郡守县令以下官员,便可亲自决定处置办法。他和尚书李崇分别巡行两道。于忠弹劾并州刺史高聪贪赃罪行二百多条,论定为大辟之罪。于忠又被任命为华州刺史,因继母去世守丧,没有赴任。守丧期满,迁任卫尉卿、河南邑中正。于忠和吏部尚书元晖、度支尚书元匡、河南尹元苌等共同确定原代都各姓宗族门阀。高肇忌恨于忠的为人,便对宣武帝说,中山是个重要州镇,镇守必需是有才干的人员,于是任命于忠为定州刺史。不久皇帝就改悔了,又任命于忠为卫尉卿、领左卫将军、恒州大中正。密派使者见于忠,给予安慰和勉励。

  延昌初年,任都官尚书,原领的左卫、中正职务如故。又加封散骑常侍。曾经在一次侍宴时,皇帝赐给他剑杖,并举酒对于忠说:你们一家世代忠贞有节操,所以一直将守卫宫廷的任务委托给你们。以前因为你的行为忠诚,所以赐名为忠。如今因为你的才能可以抵御坏人,所以将我所用的剑杖相赐。循名取义,其中的含意不轻,进出时可经常用来防范。改任侍中、领军将军。于忠以自己没有学识推辞。宣武帝说:有学识会文章的人不少,但都比不上你胸怀直率。所以要让你在下面辛劳,我也就能在上面没有忧虑了。

  皇帝去世的当夜,于忠和侍中崔光派右卫将军侯刚到东宫迎接明帝并即位。于忠和门下省商议,因皇帝年幼,未能亲理朝政,太尉高阳王元雍是皇帝长辈,位高望重,应当住进皇宫内的西柏堂,处置日常政务;任城王元澄有德行又是皇帝至亲,可任尚书令,总理百事。当即奏明中宫,请即传旨授予。御史中尉王显想施奸计,和中常侍、给事中孙莲等人怒形于色,不予理会,压下了门下省的奏书。孙莲等人想假传太后命令,任命高肇为录尚书事,王显和高猛任侍中。于忠当即在殿内抓住王显并杀了他。

  于忠于是主持门下省,又总管宫中禁卫,因而执掌朝政,权倾一时。起初,太和年间,军国事务繁多,孝文帝因为费用不足,让百官都减去四分之一的俸禄。于忠执政以后,想施行恩惠来加强自己的地位,便恢复了被削减的全部俸禄。有职位的人晋位一级。过去规定,百姓们交纳一匹绢布之后,再加交绵、麻八两,于忠全部给了官员们。他又告诉高阳王元雍,说宣武帝原来答应给他晋升的。元雍慑于于忠的威力和权势,便顺从他的意愿加封为车骑大将军。于忠又自以为在新旧权力更换之际,自己有安定社稷的大功,便让百官们上奏请求给予奖赏。太尉元雍、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难以违背他的意愿,又封于忠为常山郡公。于忠难以独自接受封赏,又上奏朝廷,给在门下省的同僚们也加封食邑。尚书左仆射郭祚、尚书裴植因于忠权势越来越大,便劝元雍把于忠放到外地任职。于忠知道以后,强迫有关部门诬告两人有罪。郭祚原是皇帝师傅,有恩于帝,裴植带着土地来归顺魏国的,于忠假传旨意将他们都杀了。朝野愤慨,无不咬牙切齿,王公以下官员,人人害怕受到牵连。于忠又想杀害高阳王元雍,侍中崔光坚决反对才罢休,于是免去元雍太尉职务,以王爵回府。从此以后,下诏传命、生杀大权,全由于忠决定。又尊称灵太后为皇太后,居住在崇训宫,于忠任仪同三司、尚书令、崇训宫卫尉,侍中、领军如故。

  灵太后临朝听政,免除了于忠的侍中、领军、崇训宫卫尉职务,仅保留了仪同三司、尚书令职务。于忠任尚书令十多天,灵太后召来门下省侍从官员,询问于忠在端右门的声望如何,众人都说实在不称职。于是让于忠出任冀州刺史。太傅清河王等人上奏说:于忠擅自滥杀朝中重要大臣,随意废黜宰相,朝野震惊,远近怪异。功过相抵,不应再给封赏,请全部加以追回。灵太后依从奏议。

  熙平元年(516),御史中尉元匡上奏说:于忠因有大的功德,在历朝深受重用。他趁国家大灾难时,专擅朝政,没有臣下之心。裴植、郭祚受冤于前,宰相黜辱于明世。又自己矫诏任仪同三司、尚书令、领崇训宫卫尉。他的本意,是想越过皇帝自行处置国家大事。既然事情发生在恩遇之后,就应当公开杀掉,请派御史一人、令史两人,到州里行刑处决。灵太后下令说,于忠的事情已经处置了,过而有害,从宽赦之,因而不再追究。又下诏说,于忠历任宫中要职,忠诚节操十分清楚,赐爵为灵寿县公。当初,宣武帝去世以后,高太后准备加害灵太后,刘腾把这件事告诉侯刚,侯刚又告诉于忠。于忠向崔光问计。崔光说:应当将胡嫔安置在其他地方,用军队严加守卫。于忠听从了,并将这个想法报告灵太后,灵太后这才放下心来。所以太后深深地感激刘腾等四人,都加以宠信和赏赐。

  于忠知道说他坏话的人很多,担心免不了有祸患,希望能够回京,以便自己想法自救。灵太后不答应。二年四月,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加侍中、将军封号如故。神龟元年(518)三月,又恢复了仪同三司。因病而未拜授。他常见到裴植、郭祚在身边作祟,自知必死无疑,便事先上表,请求将自己抚养的已去世的弟弟的第二个儿子、现任司徒椽于永超作为自己嫡子。灵太后答应了。去世后,赠为司空。有关方面上奏太常少卿元瑞的建议说:查阅谥法,刚强而理直为武,仗威胡作非为为丑,应当谥为武丑公太常卿元..义的奏议说:于忠尽忠侍奉皇帝,除去凶逆之徒,依照谥法,除伪宁真为武,日夜恭敬侍奉为敬,应当谥为武敬公两位官员奏议不同。灵太后下令,依照太常卿的奏议。

  于忠性格多疑和嫉妒,不结交比自己强的人,只和直..将军章初瞔、千牛备身杨保元是至交的同心朋友。李世哲想取宠于于忠,私下用金帛贿赂章初瞔、杨保元,两人和他交谈之后,引为心腹之交。于忠擅权进官任崇训宫卫尉,也是李世哲的主意。

  于谨字思敬,小名巨引。为人深沉而有见识,略略浏览一些经籍史书,特别爱好《孙子兵法》。闲居在家,没有做官的想法。遇到有人劝时,他就说:州郡一类职务,向来为人所鄙视的,公卿一类高位,须等待时机。太宰元天穆见了后,感叹地说;真是王佐之材啊!

  待破六韩拔陵为首在北境叛乱时,援引蠕蠕作为后援,大行台元纂领兵讨伐,他一向听说于谨的名声,便请他当铠曹参军事,随军北伐。蠕蠕败逃出了塞外,元纂令于谨追击,前后打了十七场战斗,全部招降了敌军部众。后来曾率领车骑出塞侦察敌情,突然铁勒部几千骑人马奔驰而来,于谨因为寡不敌众,便将车骑分散开来,让他们藏入树丛深草之中,又派人登山指挥,就像是指挥部众分开的样子。贼军望见后,虽然也怀疑有伏兵,但他们倚仗人多势众并不害怕,便继续向于谨进逼。于谨过去经常乘坐两匹骏马,一紫一黄,敌军早就熟悉了,于谨便让另两个人各乘一匹马,突围而出。敌人以为于谨跑了,争先恐后去追赶。于谨便集合其余人马,攻击敌军的追骑。敌军只得逃走,于谨人马因而得以入塞。

  正光四年(523),行台、广阳王元深兴师北伐,请于谨为长流参军。他特别以大礼迎接,派他的世子佛瞓拜迎。于是,于谨随广阳王打败了敌军主师斛律野谷禄等。于谨又请求前往敌营中劝降。于谨懂得几国的语言,便单骑进入敌军营垒,向他们表达朝廷的恩惠和信用,于是西部铁勒的酋长也列河等三万多户均归附朝廷,率领部族进迁。广阳王和于谨到析郭岭迎接他们。于谨说:拔陵的军队还很多,听说也列河等来归附,一定会前来袭击的。如果被他们先占领险要地方,就难以和他们争斗。如今我们用也列河作为诱饵,他们必定竞相前来抄掠,我们先设下埋伏等待他们,必定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广阳王听从他的计策。拔陵果然前来攻击,他们在析郭岭上打败也列河,部众都陷入敌军围困之中。这时,于谨的伏兵四起,敌军大败,于谨全部收降了也列河的部众。

  孝昌元年(525),于谨又随广阳王征讨鲜于..礼。当军队到达白牛逻时,正赶上章武王被鲜于..礼所杀,他们便将军队停留在中山。侍中元晏在灵太后面前诽谤说:广阳王领军盘桓不肯前进,显然坐等时机,有非分之想。他身边又有个于谨,智谋过人,充当他的主谋,恐怕他们不是陛下的忠臣。灵太后便传旨,让人在尚书省的门外设立榜文,招募能够捕捉于谨的人,表示将给予重赏。于谨听说后,请求前往朝廷直接披露自己的真心,广阳王答应了。于谨便直接来到榜下,揭榜说:我知道这个人。众人一起查问他。于谨说:我就是于谨。官员们把这件事奏明朝廷。灵太后见到于谨后,大为恼怒。于谨详细陈述广阳王如何忠于朝廷,并说明军队停留在中山的原因。灵太后这才释放了他。

  后来于谨又跟着尔朱天光与北齐神武帝在韩陵山对战,尔朱天光战败,于谨因而进入关中。

  周文帝到夏州时,让于谨当防城大都督,兼夏州长史。当贺拔岳被害时,周文帝前往平凉。于谨对周文帝说:关中是秦汉的旧都城,自古号称天府。如今如能占据各个要害之地,招集四方英雄好汉,足以观察时局的变化。况且天子在洛阳,被群凶所逼迫。你请求朝廷迁都关内,然后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周文帝听后,大为高兴。正好朝廷传令让于谨任关内大都督,于谨因此上奏迁都关中的计策。

  魏帝西迁之后,于谨仍跟从周文帝攻打潼关,攻破了回洛城,并被任命为北雍州刺史,晋爵位为蓝田县公。大统三年(537),大军东征时,于谨为先锋,进军攻下弘农郡,抓住了东魏陕州刺史李徽伯。齐神武帝到沙苑时,于谨奋力作战,晋爵为常山郡公。他又跟随到河桥作战,被任命为大丞相府长史,兼大行台尚书。再升任太子太保。芒山之战时,大军出师不利,于谨率部假降,列队立于路的左侧。神武帝乘胜向北追击,并不防备。于谨便从背后攻击,敌军大为惊恐。这时,独孤信又收兵从后面奋力攻打,神武帝军中大乱,因此西魏大军得以保全。大统十二年(546),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领司农卿。当侯景前来归附,请求派兵援助时,于谨进谏说,侯景的真心难以揣测,可是周文帝不肯听从。不久于谨又兼大行台尚书、大丞相长史,领兵镇守潼关,并被加授为华州刺史,赐给他用黑黍和香草酿成的美酒一尊,玉王圭、玉瓒一对。不久又被任命为司空。恭帝元年(554),任雍州刺史。

  当初,梁元帝在江陵继位时,曾秘密地和北齐联络,准备侵扰西魏。梁元帝哥哥的儿子岳阳王鮞当时为雍州刺史,他因为梁元帝杀了他哥哥誉,便有了仇隙,把所据有的襄阳来投降西魏。朝廷命令出兵讨伐梁朝。周文帝在青泥谷设宴为于谨饯行。长孙俭问于谨:替萧绎设想该采取哪种计策?于谨说:显耀军威于汉、沔,倾其全力以渡江,直上攻占丹阳,是他的上策;迁移城郭中的居民,退守子城,等待援兵到达,是他的中策;如果难以迁移人口,坚守城郭,是他的下策。长孙俭问:判断萧绎会采用哪种策略?于谨说:肯定采用下策。长孙俭问:什么原因?于谨回答:萧氏占据江南,已绵延几代人之久,正好中原地区多事,没来得及对外扩张。又因为我们有北齐这个外患,他们一定认为我们的力量难以分开。况且萧绎为人懦弱而且没有谋略,多怀疑虑,难作决断。愚蠢的人难以考虑事情的始因,都贪恋安居城池,他既然厌恶迁移,当然就要坚守外城。所以肯定采用下策。于谨命令中山公宇文护和大将军杨忠等先占领江边渡口,断绝梁人的退路。梁人在外城树立起木栅,一圈周长六十里。不久于谨兵到,他命令全军将城团团围住。过了十六天,外城被攻破,梁帝只得退保子城。第二天,梁元帝率领太子以下文武百官,自缚出城投降。不久于谨便将他们全杀掉了,俘获城中男女十多万人,收了梁朝府库中的所有珍宝,得到宋时制作的浑天仪、梁朝的日晷、铜表、魏国的相风鸟、铜盘龙趺座、大玉直径四尺,周围长七尺以及各种车驾,帝王所用各种器物献给朝廷,军队没有私留一点东西。同时,立萧鮞为梁帝,统领全军凯旋。周文帝亲自来到于谨的府中,设宴畅叙,极为欢乐。赏于谨奴隶一千人和梁朝的一些宝物,并有金石丝竹器乐一部,加封为新野郡公。于谨坚决辞谢,但周文帝不允许。周文帝又令乐官制作了《常山公平梁歌》十首,让乐工演奏歌唱。

  于谨认为自己久担重任,掌握大权,如今功名已就,愿意保有悠闲的生活,便献上先前所乘的骏马和所穿的铠甲等物。周文帝明白他的心意,便对他说:如今强敌未灭,你怎能便想独善其身呢?终于不肯接受。建立六部官制时,于谨被任命为大司寇。

  当周文帝死时,孝闵帝年纪尚幼。中山公宇文护虽受遗命辅政,但他的声名和职位一向比较低下,众位高官都想执掌朝政。宇文护十分忧虑,便秘密拜访于谨。于谨说:我往昔承蒙丞相殊遇和眷顾,今日必当以死抗争。如果对着众官定下大计,您一定不要谦让。第二天,众位公卿聚会商议,于谨说:往昔帝室行将倾覆,外境艰难,丞相立志保存皇室,匡救于危难之中。今日上天降下灾祸,丞相突然抛下百官而去,嗣子虽然年幼,但中山公是丞相的亲侄子,并且受命辅助嗣子,军国大事,理当由他总管。于谨说话时声色俱厉,众人心中都惊惧不已。宇文护说:这是我家的家事,我怎么敢推辞责任呢?于谨原是和周文帝同列的朝官,所以宇文护一向十分敬重他。这时,于谨便站立起来,说道:贤公如果愿意统理军国大事,我们这些人也就有了依靠了。于是,他便向宇文护作拜。众公卿迫于于谨的压力,也只得拜见宇文护。这样,众公卿才作了决定。

  孝闵帝即位,晋封于谨为燕国公,食邑万户,晋升太傅、大宗伯,和李弼、侯莫陈崇等参议朝政。当贺兰祥征讨吐谷浑时,明帝命令于谨遥控指挥这支军队,传授作战的方略。

  保定二年(562),于谨以年老为由,请求朝廷让他退休养老,但不被允许。保定三年,让于谨成为朝中的三老之一,于谨坚决辞谢,又不得许可。赐给他延年杖。武帝亲临太学向三老进食。当三老入门时,皇帝迎拜于屏门,三老当即答拜。有关官员在中庭设下了三老的座席,面朝南。太师、晋国公宇文护登阶,陈设席位,铺好小几。三老入席,面朝南,靠小几坐下,以老师的身份自居。大司寇、楚国公宇文宁登阶,正鞋。皇帝登阶,站立在绘有斧形纹的屏风前,面向西。有关官员送来食品,皇帝跪着陈放酱豆,亲自卷衣袖割切食物。三老吃过以后,皇帝又亲跪向他们送爵(酒杯),以酒漱口。(古代一种礼节,《礼记·乐记》执酱而馈,执爵而..”)礼毕,有关官员撤下这些东西。皇帝面北站立问治国之道。三老便从席上站立起来。皇帝说:我辱当天下重任,自知缺少才能,不知治理国政的要术,请诸公教诲。三老答道:木材经过绳墨以后就方正了,国君听从劝谏就是贤明的君主,自古以来的明君圣主,都是虚心听从劝谏,从而知道得失之处,天下因此而得安定,愿陛下经常想到这一点。又一位说:治国之本,在于忠信之道。古人可以没有食物,可以没有军队,但却不可以去掉信用。国家的兴废,无不因此而造成,请陛下谨守而不要失去。又说:治国之道,必须有法则。法,是治国的制度,不可以不公正。公正表现在赏罚方面,如果有功劳的就要奖赏他,有罪的一定要惩罚,那么做好事的人就越来越多,做坏事的就越来越少。如果有功劳不奖赏,有罪过不惩罚,那么天下就会善恶不分,下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又说:言论和行为,是立身的根基。说过话,行动就要跟上,诚恳地希望陛下认真记住。三老说完后,皇帝再次向他们拜谢,表示接受教诲。三老也答拜,礼仪完毕后才离开。

  当晋公宇文护东征时,于谨正在生病,宇文护因为于谨是久经沙战的老将旧臣,所以还是请他一起出征,以便经常请教谋略。东征回朝后,赏赐给他钟磬一部。天和二年(567),又得赏赐安车一辆,不久又任他为雍州刺史。天和三年,逝世,享年七十六岁。周武帝亲临致哀,传旨让谯王俭监护治丧诸事,并赐给缯一千段,粟、麦一千斛,本官衔外,加封使持节、太师、雍、恒等二十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谥号为。下葬时,自王公以下爵位的官员,都送到郊外。并配祭在周文帝的庙堂中。

  于谨很有智谋,又善于侍奉皇上。他名声职位虽都很高,但自己却越加谦逊,自我约束。每次朝见皇帝,来往随从不过两三骑而已。朝廷中凡遇到军国要事,大多和于谨商议处置办法。于谨也竭尽自己的智慧和才能,所以在功臣当中特别受到信任,自始至终都一样,没有人说过他的坏话。他常常告诫自己的几个儿子,务必常想到清静寡欲,功成身退。他年纪活得很长,朝廷礼遇十分隆重,子孙成群,都成为有名声有地位的人,这种情况,当时没有人可以相比的。他的儿子萛继承了他的爵位。

 

 

《列传·卷十二》

 

 

  崔逞(子颐 孙彧 玄孙冏(休 五世孙 六世孙赡 麃(逞兄遹王宪(曾孙 晞皓 封懿(族曾孙回 回子隆之 回弟肃 回族弟述

  崔逞,字叔祖,清河东武城人,魏中尉琰之五世孙也。曾祖谅,晋中书令。祖 遇,仕石氏,为特进。父瑜,黄门郎。逞少好学,有文才。仕慕容,补著作郎, 撰《燕记》。迁黄门侍郎。灭,苻坚以为齐郡太守。坚败,仕晋,历清河、平原 二郡太守。为翟辽所虏,以为中书令。慕容垂灭翟钊,以为秘书监。慕容宝东走和 龙,为留台吏部尚书。及慕容驎立,逞携妻子归魏。张衮先称美之,由是道武礼遇 甚厚。拜尚书,录三十六曹,别给吏属,居门下省。寻除御史中丞。

  道武攻中山,未克,六军乏粮,问计于逞。逞曰:飞鸮食葚而改音,《诗》 称其事,可取以助粮。帝虽衔其侮慢,然兵既须食,乃听人以葚当租。逞又言:可使军人及时自取,过时则落尽。帝怒曰:内贼未平,兵人安可解甲收葚乎!以中山未拔,故不加罪。及姚兴侵晋,襄阳戍将郗恢驰使乞师于常山王遵,书云贤兄武步中原。道武以为悖君臣之体,敕逞与张衮为遵书答使,亦贬其主号以 报之。逞、衮为书,乃云贵主。帝怒其失旨,黜衮,遂赐逞死。

  后晋荆州刺史司马休之等数十人为桓玄所逐,皆将来奔。至陈留,闻逞被杀, 分为二辈:一奔长安,一奔广固。帝闻深悔,自是士人有过,多见优容。

  逞子毅、祎、严、颐。初,逞之内徙,终虑不免,乃使其妻张氏与四子归慕容 德于广固,独与小子颐在代京。及逞死,亦以此为谴。

  颐字太冲,散骑常侍,赐爵清河侯。太武闻宋以其兄諲为冀州刺史,乃曰:义隆用其兄,我岂无冀州地邪?乃以颐为冀州刺史。入为大鸿胪,持节策拜杨 难当为南秦王。奉使数返,光扬朝命,太武善之。后与方士韦文秀诣王屋山造金丹, 不就。真君初,卒。始崔浩与颐及荣阳太守模等,年皆相次。浩为长,次模,次颐。 三人别祖,而模、颐为亲。浩恃其家世魏、晋公卿,常侮模、颐。浩不信佛道,模 深所归向,虽粪壤中,礼拜形像。浩大笑曰:持此头颅,不净处跪是胡神也!模尝谓人曰:桃简可欺我,何容轻我周兒也!浩小名桃简,颐小名周兒。太武 颇闻之,故浩诛时,二家获免。

  颐五子。少子睿以交通境外,伏诛。自逞之死,至睿之诛,三世,积五十余年, 在北一门尽矣。

  彧字文若,颐兄祎之孙也。父勋之,字宁国,位大司马、外兵郎,赠通直郎。 彧与兄相如俱自宋入魏。相如以才学知名,早卒。

  彧少逢隐沙门,教以《素问》、《甲乙》,遂善医术。中山王英子略曾病,王 显等不能疗。彧针之,抽针即愈,后位冀州别驾。性仁恕,见疹者,喜与疗之。广 教门生,令多救疗。其弟子清河赵约、勃海郝文法之徒,咸亦有名。

  彧子景哲,豪率,亦以医术知名。仕魏,太中大夫、司徒长史。

  景哲子冏,字法峻,幼好学,泛览经傅,多伎艺,尤工相术。仕魏为司空参军。 齐天保初,为尚药典御。历高阳太守、太子家令。武平中,为散骑常侍、假仪同三 司。从幸晋阳,尝谓中书侍郎李德林曰:比日看高相王以下文武官人相表,俱尽 其事,口不忍言。唯弟一人更应富贵,当在他国,不在本朝,吾不及见也。其精 如此。

  冏性廉谨,恭俭自修,所得俸秩,必分亲故。终鸿胪卿。临终,诫其二子曰:夫恭俭福之舆,傲侈祸之机。乘福舆者浸以康休,蹈祸机者忽而倾覆,汝其诫欤! 吾没后,敛以时服,祭无牢饩,棺足周尸,瘗不泄露而已。及卒,长子修遵父命。

  景哲弟景凤,字鸾叔,位尚药典御。

  休字惠盛。曾祖諲,仕宋位青、冀二州刺史。祖灵和,宋员外散骑侍郎。父宗 伯,始还魏,追赠清河太守。休少孤贫,矫然自立。举秀才,入京师,与宋弁、邢 峦雅相知友。尚书王嶷钦其人望,为长子娉休姊,赡以财货,由是少振。孝文纳休 妹为嫔。频迁兼给事黄门侍郎。休勤学,公事军旅之隙,手不释卷。礼遇亚于宋弁、 郭祚。孝文南伐,以北海王详为尚书仆射,统留台事,以休为尚书左丞。诏以北海 年少,百揆务殷,便以委休。转长史,兼给事黄门侍郎,参定礼仪。帝尝阅故府, 得旧冠,题曰:南部尚书崔逞制。顾谓休曰:此卿家旧事也。后从驾南行。 及还,幸彭城,泛舟泗水,诏在侍筵,观者荣之。

  宣武初,休以祖父未葬,弟夤又亡,固求出为勃海太守。性严明,雅长政体。 下车先戮豪猾数人,奸盗莫不禽翦。清身率下,部内安之。时大儒张吾贵名盛山东, 弟子恆千余人,所在多不见容。休招延礼接,使肄业而还,儒者称为口实。入为吏 部郎中,迁散骑常侍,权兼选任,多所拔擢。广平王怀数引谈宴。以与诸王交游, 免官。后为司徒右长史,公平清洁,甚得时誉。历幽、青二州刺史,皆以清白称, 二州怀其德泽。入为度支、七兵、殿中三尚书。休久在台阁,明习典故,每朝廷疑 议,咸取正焉。诸公咸谓崔尚书下意处不可异也。卒,赠尚书右仆射,谥曰文贞。

  休少而谦退,事母孝谨。及为尚书,子仲文娶丞相高阳王雍女,女适领军元叉 庶长子舒,挟恃二家,志气微改,陵藉同列。尚书令李崇、左仆射萧宝夤、右仆射 元钦皆以此惮下之。始休母房氏欲以休女妻其外孙邢氏,休乃违母情,以妻叉子, 议者非之。子甗。

  甗字长儒,状貌伟丽,善于容止。少知名。为魏宣武挽郎。释褐太学博士,累 迁散骑侍郎。坐事免归乡里。冀部豪杰之起,争召甗兄弟,甗中立无所就。高敖曹 以三百骑劫取之,以为师友。齐神武至信都,以为开府谘议参军,历给事黄门侍郎、 卫将军。神武入洛,议定废立。太仆綦俊盛言节闵帝贤明,可主社稷。甗作色而前 曰:若其贤明,自可待我高王。既为逆胡所立,何得犹作天子?若从俊言,王师 何名义举?。由是节闵及中兴主皆废。更立平阳王,是为孝武。以建义功,封武城 县公。

  甗恃预义旗,颇自矜纵。寻以贪污为御史纠劾,逃还乡里。时清河多盗,齐文 襄以石恺为太守,令得专杀。恺经甗宅,谓少年曰:诸郎辈莫作贼,太守打杀人!甗顾曰:何不答府君:下官家作贼,止捉一天子牵臂下殿,捉一天子推上殿。不 作偷驴摸犊贼。及遇赦出,复为黄门。天平中,授徐州刺史,给广宗部曲三百, 清河部曲千。

  甗性暴慢。宠妾冯氏,长且姣,家人号曰成母,朝士邢子才等多奸之。至是假 其威势,恣情取受,风政不立。

  初,甗为常侍,求人修起居注,或曰:魏收可。甗曰:收轻薄徒耳。更引祖鸿勋为之。又欲陷收不孝之罪,乃以卢元明代收为中书郎。由是收衔之。及 收聘梁,过徐州,甗备刺史卤簿迎之,使人相闻收曰:勿怪仪卫多,稽古力也。收语蹇,急报曰:崔徐州建义之勋,何稽古之有?甗自以门伐素高,特不平此 言。收乘宿憾,故以此挫之。罢徐州,除秘书监,以母忧去官。服终,兼太常卿, 转七兵尚书、清河邑中正。

  甗有文学,伟风貌,寡言辞,端嶷如神,以简贵自处。齐神武言:崔甗应作 令仆,恨其精神太遒。赵郡李浑将聘梁,名辈毕萃,诗酒正谨,甗后到,一坐无复 谈话。郑伯猷叹曰:身长八尺,面如刻画,謦欬为洪钟飨,胸中贮千卷书,使人 那得不畏服!

  甗以籍地自矜,常与萧祗、明少遐等高宴终日,独无言。少遐晚谓甗曰: 风飘白日,忽然落西山。甗亦无言,直曰。每谓卢元明曰:天下盛门唯 我与尔,博崔、赵李何事者哉!崔暹闻而衔之。神武葬后,甗又窃言:黄颔小 兒堪当重任不?暹外兄李慎以告暹。暹启文襄,绝甗朝谒。甗要拜道左,文襄发 怒曰:黄颔兒何足拜也!于是锁甗赴晋阳,讯之,不服。暹引邢子才为证,子 才执无此言。甗在禁谓邢曰:卿知我意属太丘不?邢出,告甗子赡曰:尊公 意,正应欲结姻陈元康。赡有新生女,乃许妻元康子。元康为言于文襄曰: 甗名望素重,不可以私语杀之。文襄曰:若免其性命,当徙之遐裔。元康曰:甗若在边,或将外叛。以英贤资寇敌,非所宜也。文襄曰:既有季珪之罪, 还令输作可乎?元康曰:元康常读《崔琰传》,追恨魏武不弘。甗若在作所而 殒,后世岂道公不杀也?文襄曰:然则奈何?元康曰:甗合死。朝野皆知。 公诚能以宽济猛,特轻其罚,则仁德弥著,天下归心。段孝先亦言甗勋旧,乃舍 之。甗进谒奉谢,文襄犹怒曰:我虽无堪,忝当大任,被卿以为黄颔小兒。金石 可销,此言难灭!

  齐天保初,除侍中,监起居。以禅代之际,参掌仪礼,别封新丰县男,回授第 九弟子约。

  甗一门婚嫁,皆衣冠美族;吉凶仪范,为当时所称。娄太后为博陵王纳甗妹为 妃,敕其使曰:好作法用,勿使崔家笑人。婚夕,文宣帝举酒祝曰:新妇宜 男,孝顺富贵。甗跪对:孝顺乃自臣门,富贵恩由陛下。五年,为东兗州刺 史,复携冯氏之部。为冯氏厌蛊,颇失精爽,寻遇偏风。冯氏受纳狼籍,为御史劾, 与甗俱召,诏付廷尉。诸囚多奸焉,狱中致竞。寻别诏斩冯氏于都市,支解为九段。 甗以疾卒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