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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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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中尉、东平王匡奏请取景明元年以来内外考簿、吏部除书、中兵勋案并诸 殿最,欲以案校窃阶盗官之人。灵太后许之。澄表以为“御史之体,风闻是司。至 于昌勋妄阶,皆有处别。若一处有风谣,即应摄其一簿,研检虚实。若差殊不同, 伪情自露,然后绳以典刑,人谁不服?岂有移一省之事,穷革世之尤,如此求过, 谁堪其罪?斯实圣朝所宜重慎也。”灵太后纳之,乃止。后迁司徒公,侍中、尚书 令如故。

  神龟元年,诏加女侍中貂蝉,同外侍中之饰。澄上表谏曰:“高祖、世宗皆有 女侍中官,未见缀金蝉于象珥,极鼲貂于鬓发。江南伪晋穆何后有女尚书而加貂榼, 此乃衰乱之世,妖妄之服。且妇人而服男子之服,至阴而阳,故自穆、哀以降,国 统二绝。因是刘裕所以篡逆。礼容举措,风化之本,请依常仪,追还前诏。”帝从 之。

  时太后锐于兴缮,在京师则起永宁、太上公等佛寺,工费不少,外州各造五级 佛图。又数为一切斋会,施物动至万计。百姓疲于土木之功,金银之价为之踊上。 削夺百官禄力,费损库藏。兼曲赉左右,日有数千。澄上表极言得失。虽卒不从, 常优答礼之。政无大小,皆引参预。澄亦尽心匡辅,事有不便于人者,必于谏诤, 殷勤不已,内外咸敬惮之。

  二年,薨,赠假黄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太尉公,加以殊礼, 备九锡,依晋大司马齐王攸故事,谥曰文宣王。澄之葬也,凶饰甚盛。灵太后亲送 郊外,停舆悲哭,哀恸左右。百官会赴千余人,莫不欷歔,当时以为哀荣之极。第 四子彝袭。

  彝字子伦,继室冯氏所生,颇有父风。拜通直散骑常侍。及元叉专权而彝耻于 托附,故不得显职。庄帝初,河阴遇害。赠仪同三司、青州刺史,谥曰文。

  彝庶长兄顺,字子和。年九岁,师事乐安陈丰,初书王羲之《小学篇》数千言, 昼夜诵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彻。丰奇之。白澄曰:“丰十五从师,迄于白首,耳 目所经,未见此比,江夏黄童不得无双也。”澄笑曰:“蓝田生玉,何容不尔。” 十六通《杜氏春秋》,下帷读书,笃志爱古。性謇愕,淡于荣利,好饮酒,解鼓琴。 每长吟永叹,托咏虚室。宣武时,上《魏道颂》,文多不载。起家为给事中。时高 肇权重,天下人士望尘拜伏。顺曾怀刺诣肇门,门者以其年少,答云:“在坐大有 贵客”。不肯为通。顺叱之曰:“任城王兒可是贱也?”及见,直往登床,捧手抗 礼,王公先达莫不怪慑;而顺辞吐傲然,若无所睹。肇谓众宾曰:“此兒豪气尚尔, 况其父乎!”及去,肇加敬送之。澄闻之大怒,杖之数十。后拜太常少卿,以父忧 去职,哭泣欧血,身自负土。时年二十五,便有白发,免丧抽去,不复更生,世人 以为孝思所致。

  寻除给事黄门侍郎。时领军元叉威势尤盛,凡有迁授,莫不造门谢谒。顺拜表 而已,曾不诣叉。叉谓顺曰:“卿何得聊不见我?”顺正色曰:“天子富于春秋, 委政宗辅,叔父宜以至公为心,举士报国。如何卖恩,责人私谢,岂所望也!”至 于朝论得失,顺常鲠言正议,曾不阿旨。由此见惮,出除恆州刺史。顺谓叉曰: “北镇纷纭,方为国梗,请假都督,为国屏捍。”叉心疑难,不欲授以兵官,谓顺 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顺曰:“叔父既杀生由己,自言天历应在我躬, 何得复有朝廷?”叉弥忿惮之。转齐州刺史。顺自负有才,不得居内,每怀郁怏, 形于言色。遂纵酒自娱,不亲政事。叉解领军,征为给事黄门侍郎。亲友郊迎,贺 其得入。顺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复出耳。”俄兼殿中尚书,转侍中。初,中 山王熙起兵讨元叉,不果而诛。及灵太后反政,方得改葬。顺侍坐西游园,因奏太 后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亲哀其冤酷,行路士庶见一家十丧,皆为青族 旐,莫不酸泣。”叉妻时在太后侧,顺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伏元叉 之罪,使天下怀冤?”太后默然不语。

  就德兴于营州反,使尚书卢同往讨之,大败而还。属侍中穆绍与顺侍坐,因论 同之罪。同先有近宅借绍,绍颇欲为言。顺勃然曰:“卢同终将无罪!”太后曰: “何得如侍中之言?”顺曰:“同有好宅与要势侍中,岂虑罪也?”绍惭,不敢复 言。

  灵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幸,顺面诤之曰:“礼,妇人丧夫,自称未亡人,首 去珠珥,衣不被采。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过修容饰,何以示后世?”灵太后 惭而还入,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也!”顺曰:“陛下盛服炫容, 不畏天下所笑,何耻臣之一言乎!”

  初,城阳王徽慕顺才名,偏相赏纳。而广阳王深通徽妻于氏,大为嫌隙。及深 自定州被征,入为吏部尚书,兼中领军,顺为诏书,辞颇优美。徽疑顺为深左右, 由是与徐纥间顺于灵太后。出顺为护军将军、太常卿。顺奉辞于西游园,徽、纥侍 侧。顺指谓灵太后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国不灭,终不死亡。”纥协肩而出。顺 因抗声叱之曰:“一介刀笔小人,正堪为几案之吏,宁应忝兹执戟,亏我彝伦!” 遂振衣而起。灵太后默而不言。时追论顺父顾托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千户,又析 彝邑五百以封顺为东阿县公。顺疾徽等间之,遂为《苍蝇赋》。属疾在家,杜绝庆 吊。

  后除吏部尚书,兼右仆射,与城阳王徽同日拜职。舍人郑俨于止车门外先谒徽, 后拜顺。顺怒曰:“卿是佞人,当拜佞王。我是直人,不受曲拜。”俨深怀谢。顺 曰:“卿是高门子弟,而为北宫幸臣,仆射李思冲尚与王洛诚同传,以此度之,卿 亦应继其卷下。”见者为之震动,而顺安然自得。及上省,登阶向榻,见榻甚故, 问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曾经先王坐。”顺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 言,遂令换之。

  时三公曹令史硃晖素事录尚书、高阳王雍,雍欲以为廷尉评,频烦托顺,顺不 为用。雍遂下命用之,顺投之于地。雍闻之,大怒,昧爽坐都,召尚书及丞郎毕 集,欲待顺至,于众挫之。顺日高方至。雍攘袂抚几而言曰:“身天子之子,天子 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内,亲尊莫二。元顺何人,以身成命投弃于地!” 顺须鬓俱张,仰面看屋,愤气奔涌,长歔而不言。久之,摇一白羽扇,徐而谓雍曰: “高祖迁宅中土,创定九流,官方清浊,轨仪万古。而硃晖小人,身为省吏,何合 为廷尉清官?殿下既先皇同气,诚宜遵旨,自有恆规,而复逾之也?”雍曰:“身 为丞相、录尚书,如何不得用一人为官?”顺曰:“庖人虽不理庖,尸祝不越樽俎 而代之。未闻有别旨令殿下参选事。”顺又厉声曰:“殿下必如是,顺当依事奏闻。” 雍遂笑而言曰:“岂可以硃晖小人,便相忿恨。”遂起,呼顺入室,与之极饮。顺 之亢毅不挠,皆此类也。后兼左仆射。

  氽硃荣之奉庄帝,召百官悉至河阴。素闻顺数谏诤,惜其亮直,谓硃瑞曰: “可语元仆射,但在省,不须来。”顺不达其旨,闻害衣冠,遂便出走,为陵户鲜 于康奴所害。家徒四壁,无物佥,止有书数千卷而已。门下通事令史王才达裂裳 覆之。庄帝还宫,遣黄门侍郎山伟巡喻京邑。伟临顺丧,悲恸无已。既还,庄帝怪 其声散,伟以状对。庄帝敕侍中元祉曰:“宗室丧亡非一,不可周赡。元仆射清苦 之节,死乃益彰,特赠绢百匹,余不得为例。”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烈。

  初,帝在籓,顺梦一段黑云从西北直来,触东南上日月俱破,复翳诸星,天地 尽暗。俄而云消雾散,便有日出自西南隅,甚明净,云长乐王日。寻见庄帝从阊阖 门入,登太极殿,唱万岁者三,百官咸加朝服谒帝,唯顺集书省步廊西槐树下,脱 衣冠卧。既寤,告元晖业曰:“吾昨夜梦,于我殊自不佳。”说梦,因解之曰: “黑云,气之恶者,是北方之色,终当必有北敌,以乱京师,害二宫,残毁百僚。 何者?日,君象也。月,后象也。众星,百官象也。以此言之,京邑其当祸乎?昔 刘曜破晋室以为髑髅台,前途之事,得无此乎?虽然,彭城王勰有文德于天下,今 梦其兒为天子,积德必报,此必然矣!但恨其得之不久。所以然者,出自西南,以 时易年,不过三载。但恨我不见之。何者?我梦卧槐树下,槐字木傍鬼,身与鬼并, 复解冠冕,此宁不死乎!然亡后乃得三公赠耳。”皆如其梦。顺撰《帝录》二十卷, 诗赋表颂数十篇,并多亡失。

  长子朗,时年十七,枕戈潜伏积年,乃手刃康奴,以首祭顺墓,然后诣阙请罪。 朝廷嘉而不问。朗位司徒属。天平中,为奴所害,赠尚书右仆射。

  顺弟纪,字子纲,随孝武入关中,位尚书左仆射、华山郡王。

  澄弟嵩,字道岳,孝文时,位步兵校尉。大司马、安定王休薨,未及卒哭,嵩 便游田。帝闻而大怒,诏曰:“嵩,大司马薨殂甫尔,便以鹰鹞自娱,有如父之痛, 无犹子之情,捐心弃礼,何其太速!便可免官。”后兼武卫将军。

  孝文南伐,齐将陈显达率众拒战,嵩身备三仗,免胄直前,勇冠三军。将士从 之,显达奔溃。帝大悦曰:“任城康王大有福德,文武顿出其门。”以功赐爵高平 县侯。初,孝文之发洛也,冯皇后以罪幽于宫内。既平显达,回次谷唐原,帝疾甚, 将赐后死,曰:“使人不易可得。”顾谓任城王澄曰:“任城必不负我,嵩亦当不 负任城,可使嵩也。”于是引嵩入内,亲诏遣之。宣武即位,为扬州刺史,威名大 振。后并妻穆氏为苍头李太伯等所害。谥曰刚侯。

  第二子世俊,颇有干用,而无行业。袭爵。孝庄时,迁吏部尚书。尔硃兆寇京 师,诏世俊以本官为都督,守河桥。及兆至河,世俊初无拒守意,便隔岸遥拜。遂 将船五艘迎兆军,兆因得入。京都破残,皆世俊之罪,时论疾之。尤为尔硃世隆所 昵。孝武初,改封武阳县子。世俊居选曹,不能厉心,多所受纳,为中尉弹纠,坐 免官。孝静时,位尚书令。世俊轻薄,好去就。兴和中,薨。赠太尉,谥曰躁戾。

  南安王桢,皇兴二年封。孝文时,累迁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桢性忠谨。 其母疾笃,忧毁异常,遂有白雉游其庭前。帝闻其致感,赐帛千匹以褒美之。征赴 讲武,引见于皇信堂,戒之曰:“公孝行著于私庭,令问彰于邦国,既国之懿亲, 终无贫贱之虑。所宜慎者略有三事:一者恃亲骄矜,违礼僭度;二者傲慢贪奢,不 恤政事;三者饮酒游逸,不择交友。三者不去,患祸将生。”而桢不能遵奉,后乃 聚敛肆情。孝文以桢孝养闻名内外,特加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归第,禁锢终身。

  以议定迁都,复封南安王,为镇北大将军、相州刺史。帝饯桢于华林都亭,诏 并赋诗。不能者,并可听射,当使武士弯弓,文人下笔。帝送桢下阶,流涕而别。 太和二十年五月,至鄴。上日,暴雨大风,冻死者数十人。桢又以旱,祈雨于群神。 鄴城有石季龙庙,人奉祀之。桢告神像云:“三日不雨,当加鞭罚。”请雨不验, 遂鞭像一百。是月,疽发背薨,谥曰惠。及恆州刺史穆泰谋反,桢知而不告。虽薨, 犹追夺爵封,国除。

  子英,性识聪敏,善骑射,解音律,微晓医术。孝文时,为梁州刺史。帝南伐, 为汉中别道都将。后大驾临钟离,英以大驾亲动,势倾东南,汉中有可乘之会,表 求追讨,帝许之。以功迁安南大将军,赐爵广武伯。

  宣武即位,拜吏部尚书,以前后军功,进爵常山侯。寻诏英率众南讨,大破梁 曹景宗军。梁司州刺史蔡道恭忧死,三关戍弃城而走。初,孝文平汉阳,英有战功, 许复其封。及为陈显达所败,遂寝。是役也,宣武大悦,乃复之,改封中山王。

  既而梁入寇肥梁,诏英率众十万讨之,所在皆以便宜从事。英表陈事机,乃击 破阴陵,斩梁将二十五人,及虏首五千余级。又频破梁军于梁城,斩其支将四十二 人,杀获及溺死者将五万。梁中军大将军临川王萧宏、尚书左仆射柳惔等大将五人 沿淮东走。凡收米四十万石。英追奔至马头,梁马头戍主委城遁走,遂围钟离。诏 以师行已久,命英为振旅之意。英表:“期至二月将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 自此月一日已来,霖雨连并,可谓天违人愿。然王者行师,举动不易,不可以少致 暌淹,便生异议。愿闻朝廷,特开远略,少复赐宽,假以日月,无使为山之功,中 途而废。”及四月,水盛破桥,英及诸将狼狈奔退,士众没者十有五六。英至扬州, 遣使送节及衣冠、貂蝉、章绶,诏以付典。有司奏英经算失图,案劾处死。诏恕死 为百姓。

  后京兆王愉反,复英王封,除使持节、假征东将军、都督冀州诸军事。英未发 而冀州已平。

  时郢州中从事督荣祖潜引梁军,以义阳应之,三关之戍并据城降梁。郢州刺史 娄悦婴城自守。县瓠人白早生等杀豫州刺史司马悦,据城南叛。梁将齐苟兒率众守 县瓠。悦子尚华阳公主,并为所劫。诏英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假征南将军, 出自汝南。帝以刑峦频破早生,诏英南赴义阳。英以众少,累表请军,帝不许。而 英辄与邢峦分兵共攻县瓠,IN之,乃引军而南。既次义阳,将取三关。英策之曰: “三关相须如左右手,若IN一关,而二关不待攻而定。攻难不如易,东关易攻, 宜须先取,即黄石公所谓战如风发,攻如河决也。”英恐其并力于东,乃使长史李 华率五统向西关,分其兵势,身督诸军向东关。果如英策。凡禽其大将六人、支将 二十人、卒七千、米四十万石,军资称是。还朝,除尚书仆射。薨,赠司徒公,谥 献武王。

  英子熙,字真兴,好学俊爽,有文才,声著于世。然轻躁浮动,英深虑非保家 之主,常欲废之,立第四子略。略固请乃止。累迁光禄勋。时领军于忠执政。熙, 忠之婿也,故岁中骤迁。后授相州刺史。熙以七月上,其日大风寒雨,冻死者二十 余人,驴马数十匹。熙闻其祖父前事,心恶之。又有蛆生其庭。初,熙兄弟并为清 河王怿所昵,及刘腾、元叉隔绝二宫,矫诏杀怿,熙乃起兵讨之。熙起兵甫十日, 为其长史柳元章、别驾游荆、魏郡太守李孝怡执熙置之高楼,并其子弟。叉遣尚书 左丞卢同斩之于鄴街,传首京师。始熙妃于氏知熙必败,不从其谋,自初哭泣不绝, 至于熙死。

  熙既籓王,加有文学,风气甚高。始镇鄴,知友才学之士袁翻、李琰之、李神 俊、王诵兄弟、裴敬宪等咸饯于河梁,赋诗告别。及将死,复与知故书,恨志意不 遂。时人矜之。又,熙于任城王澄薨前,梦有人告之曰:“任城当死,死后二百日 外,君亦不免。若其不信,试看任城家。”熙梦中顾瞻任城第舍,四面墙崩,无遗 堵焉。熙恶之,觉而以告所亲。及熙之死也,果如所梦。熙兄弟三人,每从英征伐, 在军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斩杀无辜,多增首级,以为功状。又于忠诬郭祚、 裴植也,忠意未决害之,由熙劝奖,遂至极法,世以为冤。及熙之祸,识者以为有 报应焉。灵太后反政,赠太尉公,谥曰文庄王。

  熙弟略,字亻隽兴,位给事黄门侍郎。熙败,略潜行,自托旧识河内司马始宾。 始宾便为荻筏,夜与略俱渡盟津,诣上党屯留县栗法光家。法光素敦信义,忻而纳 之。略旧识刁双,时为西河太守,略复归之。停止经年,双乃令从子昌送略潜遁江 左。梁武甚礼敬之,封中山王,宣城太守。俄而徐州刺史元法僧据城南叛,梁乃以 略为大都督,令诣彭城接诱初附。寻征略与法僧同还。略虽在江南,自以家祸,晨 夜哭泣,身若居丧。又恶法僧为人,与法僧言,未尝一笑。

  梁复除略衡州刺史,未行。会其豫章王综以城归国,综长史江革、司马祖恆、 将士五千人,悉见禽虏。明帝敕有司悉遣革等还南,因以征略,梁乃备礼遣之。明 帝诏光禄大夫刁双境首劳问,除略侍中、义阳王。还达石人驿亭,诏宗室亲党、内 外百官先相识者,迎之近郊。其司马始宾除给事中,领直侯,栗法光本县令,刁昌 东平太守,刁双西兗州刺史。略所经一食一宿处,无不沾赏。

  寻改封东平王,后为尚书令。灵太后甚宠任之,其见委信,殆与元徽相埒。于 时天下多事,军国万端。略守常自保,无他裨益,唯具臣而已。尔硃荥,略之姑夫, 略素所轻忽。略又党于郑俨、徐纥,荣兼衔之。荣入洛也,见害于河阴。加赠太保、 司空公,谥曰文贞。

  英弟怡,位鄯善镇将。在镇贪暴,为有司所纠,逃免,卒。庄帝初,以尔硃荣 妇兄,赠太尉、扶风王。子肃,封鲁郡王。

  肃弟晔,字华兴,小字盆子。性轻躁,有膂力。庄帝初,封长广王。尔硃荣死, 世隆等推晔为主,年号建明。寻为世隆废。节闵立,封为东海王。孝武初,被杀。

  城阳王长寿,皇兴二年封,位沃野镇都大将,甚有威名。薨,谥康王。子鸾袭。

  鸾字宣明,身长八尺,腰带十围。以武艺称,频为北都大将。孝文初,除使持 节、征南大将军。与安南将军卢阳乌、李佐攻赭阳不克,败退,降为定襄县王。后 以留守功,还复本封。宣武时,为定州刺史。鸾爱乐佛道,缮起佛寺,劝率百姓, 大为土木之劳,公私费扰,颇为人患。宣武闻之,诏夺禄一周。薨,谥怀王。

  子徽,字显顺,粗涉文史,颇有吏才。宣武时,袭封,为河内太守。在郡清整, 有时誉。明帝时,为并州刺史。先是,州界夏霜,安业者少,徽辄开仓振之,文武 咸共谏止。徽曰:“昔汲长孺郡守耳,尚辄开仓,救人灾弊。况我皇家亲近,受委 大籓,岂可拘法而不救人困也?”先给后奏。明帝嘉之,加安北将军。汾州山胡旧 多劫掠,自徽为郡,群胡自相戒,勿得侵扰邻州。汾、肆之人多来诣徽投诉,愿得 口判。除秦州刺史,还都,吏人泣涕攀车,不能自已。徽车马羸弊,皆京来旧物, 见者莫不叹其清俭。

  改授度支尚书,兼吏部尚书,寻为正。徽以选举法期在得人,限以停年,有乖 旧体。但行之日久,难以顿革,以德同者尽年,劳等者进德,于时称为中平。除侍 中,余官如故。徽表乞守一官。天下士子莫不叹息,咸曰:“城阳离选,贫者复何 所希!”怨嗟之声,俄然上彻。还令兼吏部尚书。累迁尚书令。

  时灵太后专制,朝纲颓褫,徽既居宠任,无所匡弼。与郑俨之徒,更相阿党。 外似柔谨,内多猜忌,睚眦之忿,必思报复,识者疾之。又不能防闲其妻于氏,遂 与广阳王深奸通。及深受任军府,每有表启,论徽罪过,虽涉诬毁,颇亦实焉。

  庄帝践阼,拜司州牧。寻除司徒,仍领牧。元颢之入洛,徽从庄帝北巡。及车 驾还宫,以与谋之功,除侍中、大司马、太尉公,加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二万户。 徽表辞官封,前后屡上。徽为庄帝亲待,内惧尔硃荣等,故有此辞。庄帝识其意, 听其辞封,不许让官。徽后妻,庄帝舅女。侍中李彧,帝之姊婿。徽性佞媚,善自 取容,挟内外之意,宗室亲宠,莫与比焉。遂与彧等劝帝图荣。庄帝亦先有意。荣 死,世隆等屯据不解。除徽太保,仍大司马、宗师、录尚书事,总统内外。徽本意 谓荣死后枝叶散亡。及尔硃宗族聚结谋难,徽算略无出,忧怖而已。性多嫉妒,不 欲人居其前。每入参谋议,独与帝决。朝臣有上军国筹策者,并劝帝不纳。乃云: “小贼何虑不除?”又惜财用,于时有所赏锡,咸出薄少,或多而中减,与而复追。 庄帝雅自约狭,尤亦徽所赞成。太府少卿李苗,徽司徒时司马也,徽待之颇厚。苗 每致忠言,徽多不采纳。苗谓人曰:“城阳本自蜂目,而豺声复将露也。”及尔硃 兆之入,禁卫奔散,庄帝步出云龙门,徽乘马奔度,帝频呼之,徽不顾而去。遂走 山南,至故吏寇弥宅。弥外虽容纳,内不自安,乃怖徽云:“官捕将至。”令其避 他所,使人于路邀害,送尸于尔硃兆。孝武初,赠使持节、侍中、太师、录尚书事、 司州牧,谥曰文献。子延袭爵。齐受禅,例降。

  章武王太洛,皇兴二年薨,追赠征北大将军、章武郡王,谥曰敬。无子。孝文 初,以南安惠王第二子彬为后。

  彬字豹兒,勇健有将用。为夏州刺史,以贪婪削封。后除汾州刺史。胡六百余 人保险谋反。彬请兵二万,帝大怒曰:“必须大众者,则先斩刺史,然后发兵!” 彬奉诏大惧,身先将士,讨胡平之。卒,赠散骑常侍。

  子融,字永兴,仪貌壮丽,性通率有豪气。宣武初,复先爵,累迁河南尹。融 性尤贪欲,恣情聚敛,为中尉纠弹,削除官爵。汾、夏山胡叛逆,连结正平、平阳。 诏复融前封,征东将军、持节、都督以讨之。融寡于经略,为胡所败。后贼帅鲜于 修礼寇暴瀛、定二州,长孙承业等讨之失利。除融车骑将军,为前驱左军都督,与 广阳王深等共讨修礼。师度交津,葛荣杀修礼而自立,转营至白牛逻,轻骑击融, 于阵见杀。赠司空公。寻以融死王事,进赠司徒公,加前后部鼓吹,谥庄武。子景 哲袭。景哲弟朗,即废帝也。

  乐陵王胡兒,和平四年薨,追封乐陵王,谥曰康。无子。献文诏胡兒兄汝阴王 天赐之第二子永全后之。袭封后,改名思誉。孝文时,为镇北大将军。穆泰阴谋不 轨,思誉知而不告,削封为庶人。太和末,复王封。薨,谥密王。子景略袭,位豳 州刺史。薨,谥惠王。

  安定王休,皇兴二年封。少聪敏。为外都大官,断狱有称。车驾南伐,领大司 马。孝文亲行诸军,遇休以三盗人徇六军,将斩之,有诏赦之。休执曰:“不斩何 以息盗?”诏曰:“王者之体,亦时有非常之泽,虽违军法,可特原之。”休乃奉 诏。帝谓司徒冯诞曰:“大司马严而执法,诸军不可不慎。”于是六军肃然。定都 洛邑,休从驾幸鄴,命休率从驾文武迎家于平城,帝亲饯休于漳水之北。十八年, 休寝疾,帝幸其第,流涕问疾,中使医药相望于路。及薨至殡,车驾三临。帝至其 门,改服锡衰,素弁加绖。皇太子百官皆从行吊礼。谥曰靖王。诏赠假黄钺,加羽 葆鼓吹,悉准三老尉元之仪。帝亲送出郭,恸哭而返。诸王恩礼莫比。宣武世,配 飨庙庭。

  次子燮袭,拜太中大夫,除华州刺史。燮表曰:“谨惟州居李润堡,虽是少梁 旧地,晋芮锡壤,然胡夷内附,遂为戎落。窃以冯翊古城,实惟西籓奥府;面华、 渭,包原泽;井浅地平,樵牧饶广。采材华阴,陆运七十,伐木龙门,顺流而下。 陪削旧雉,功省力易。丁不十钱之费,人无八旬之勤。损轻益重,乞垂昭鉴。”遂 诏曰:“一劳永逸,便可听移。”薨于州,赠朔州刺史。

  子超,字化生,袭。时以胡国珍封安定公,改封北平王,后复本封。尔硃荣入 洛,避难见害。

  超弟琰,字伏宝,大统中,封宋安王。薨,谥曰懿。子景山。

  景山字宝岳,少有器局,干略过人。周景帝时,以军功累迁开府仪同三司。从 武帝平齐,以功拜大将军、平原郡公、亳州总管。法令明肃,贼盗屏迹,部内大清。 征为候正。宣帝嗣位,从上柱国韦孝宽经略淮南。郧州总管宇文亮反,以轻兵袭孝 宽。宽为亮所薄,景山击破之。以功拜亳州总管。

  隋文帝为丞相,尉迟迥作乱。荣州刺史宇文胄与迥通谋,阴以书讽景山。景山 执使,封书诣相府,进位上大将军。以军功,迁安州总管,进柱国。隋文帝受禅, 拜上柱国。明年,大举伐陈,以景山为行军元帅,出汉口。将济江,会陈宣帝殂, 有诏班师。景山大著威名,甚为敌人所惮。后数载,坐事免。卒于家,赠梁州总管, 谥曰襄。子成寿嗣。

  成寿便弓马,为秦王库直。大业中,为西平郡通守。

  燮弟愿平,清狂无行。宣武初,为给事中,悖恶日甚,杀人劫盗,公私咸患。 帝以戚近,不忍致之法;免官,禁之别馆。馆名悉思堂,冀其克念。帝崩,乃得出。 灵太后临朝,以其不悛,还于别馆,依前禁锢。久之,离禁还家,付宗师严加诲奖。 后拜通直散骑常侍、前将军。坐裸其妻王氏于其男女前,又强奸妻妹于妻母之侧, 御史中尉侯刚案以不道,处绞刑。会赦免,黜为员外常侍。卒。

  论曰:阳平诸子,颐乃忠壮。京兆之胤,忄妻实有声。匡之謇直,有足称矣! 当献文将禅,可谓国之大节。康王毅然廷诤,德音孔昭,一言兴邦,斯之谓欤!文 宣贞固俊远,郁为宗杰,身用累朝。宁济夷险,社稷是任,其梁栋之望乎!顺蹇谔 俶傥,有汲黯之风,不用于时,横招非命,惜矣!嵩有行阵之气,俊乃裂冠之徒。 南安原始要终,善不掩恶。英将帅之用,著声于时。熙、略兄弟,早播人誉,或才 疏志大,或器狭任广。咸不能就其功名,俱至非命,惜也!康王不永,鸾起家声。 徽饰智矫情,外谄内忌,永安之祸,谁任其责?宛其死也,固其宜哉!章武、乐陵, 盖不足数。靖王听断威重,见称于太和,美矣!

 

  • 部分译文

 

  元澄是任城王拓跋云的长子,字道镜,从小好学,鬓发很美,举止进退有节,言语清晰明辩,声音有如洪钟。他的父亲康王去世后,居丧期间,他以守孝道而闻名。他承袭了父亲的封爵,并被加封为征北大将军。因氐羌反叛,朝廷任命他为征南大将军、梁州刺史。文明太后接见了他并加以告诫和勉励,她看着元澄,对中书令李冲说:“这个孩子的风采神韵焕然迸发,自当成为皇族宗室的领袖,这次出行应当不辱使命,我不会乱说的。”元澄到梁州以后,耐心诱导氐羌人归附朝廷,西南一带都归顺了。朝廷加封他为侍中,赏赐一套衣物,让他乘上一匹黄马,以表彰他的功绩和才能。

  改为开府、徐州刺史,很有名声和政绩。朝拜京城时,被引到皇信堂。孝文帝问元澄:“过去郑国子产铸刑书,而晋国的叔向不以为然。这两人都是贤士,究竟谁是谁非?”元澄回答说“:郑国弱小寡助,慑于强大的邻国压力,人心容易反复,不用刑律难以管理,所以铸刑书向他们表示威严。虽然有背于古制,却适合于今天权变之道。”孝文帝正在进行变革,十分欣赏元澄的回答,便笑着说“:任城王应当成为魏国的子产啊!我正在创改朝中制度,自当和任城王共建万世之功。”后来便征召他入朝当中书令,又改任尚书令。齐国的庾荜前来朝见,见元澄言辞文雅,风度秀逸超群,便对主客郎张彝说:“以前魏国的任城王以勇武著称,如今魏国任城王却以文采见美了!”

  这时,皇帝下诏大集四庙的子孙,下至玄孙的儿子,在皇信堂举办宴会共叙宗室之亲,不按爵位排列顺序,全按昭穆的次序排位,用家人的礼节相见。皇帝说“:行礼已毕,我要让宗室内各人都表达自己的志向,可一概赋。”他特别下令由元澄作七言诗句连韵。元澄和孝文帝反复打赌比赛,因而玩得十分高兴,直至深夜才结束。

  后来孝文帝对外表示要南征,本意却打算迁都,他在明堂左侧斋戒,召来太常卿王谌,亲自命令他占卜易卦来预测南征之事,得到了革的卦象。元澄进言说“:《易》中说,革就是改更的意思,将要革君臣之命。商汤、周武王得了这个卦象就是吉兆。陛下为天下皇帝,今日的卦象,不能说是革命,不能认为全是吉兆。”孝文帝严厉地说道:“这个卦象说,大人虎变,怎么说不吉利呢!”车驾回官后,立即召见元澄。元澄还未登上台阶,孝文帝就远远地对他说:“刚才所说的‘革’卦,现在想和你再讨论一下。我在明堂发怒,是担心大家跟着说三道四,坏了我的大计,所以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让文武百官感到害怕罢了。”于是,他单独对元澄说:“国家从北方兴起,迁居到平城,虽然富有四海,但文化、习俗等均未合一。这里是用武之地,不是可以兴起文教的地方。崤函自古为帝宅,河洛一向是王室之居,我想举此大事,宅居中原,你意下以为如何?”元澄十分赞成这件事。孝文帝说“:任城王便是我的张子房啊!”于是,加封他为抚军大将军、太子少保,又兼尚书左仆射。当车驾到达洛阳,确定了迁都的计谋之后,皇帝诏令元澄驰回北方,询问留在那里的百官,议论这一抉择的可否。元澄说“:近日所说的‘革’卦,如今真是可称为革了!”

  元澄到达代都之后,众人听了有关迁都的诏书,无不惊讶万分。元澄援引古今事例,耐心地加以开导,众人这才明白和信服。于是,元澄南归回报,在滑台会见了皇帝。孝文帝大喜,说:“如果不是任城王,我的大业不能成功啊!”元澄跟从皇帝到达邺宫,被任命为吏部尚书。

  当皇帝从代都出发北巡时,留下元澄挑选旧臣。当初,魏国官员从公侯以下,动则以万计,沉冗闲散,没事可做。元澄将他们分为三等,确定优劣,让他们中有才能的尽其所能加以任用,没有人发出怨言。车驾回到洛阳后,皇帝又让他兼右仆射。

  孝文帝到北芒,因而前往洪池,令元澄上龙舟侍候。皇帝对他说“:昨天夜里我梦见有一位老公公,拜立在路的左侧,说是晋朝的侍中嵇绍,特地前来迎接,神情谦恭有些害怕的样子,似乎有所请求。”元澄说:“陛下经过殷墟时吊祭比干,到洛阳以后没有祭祀嵇绍,想是他请求皇上的加恩所以托梦吧!”文帝说“:我既然有了这个梦,或许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于是,他派人寻找嵇绍的坟墓,派使者加以祭祀。

  齐明帝废了海陵王而自立为帝,南齐的雍州刺史曹武请求以襄阳城前来归附,皇帝准备亲自前去接受。他召来元澄和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司徒冯诞、司空穆亮、镇南将军李冲等一起商议。咸阳王禧等人主张应当前往,也有些人认为不该去。皇帝说:“众人的意见不一致,应当有个主客之分,互相启发。任城王和镇南将军主张应当留在京城,我自当作为应当前去的一方,大家静坐听我们论辩,最后都听从获胜的一方。”于是,文帝和他们反复辩论了几轮,车驾决定南征,不听从元澄和李冲等人的意见。元澄跟从皇帝南征到达悬瓠,因为病重而回京。

  车驾回到洛阳后,孝文帝在清徽堂引见王公侍臣。皇帝说“:这座殿堂建成以来,还没有和王公们在这里举行宴乐之礼。今天要和群贤们一起做到没有不登的高处,没有不入的小地方。”于是到了流化渠。皇帝说:“这里的曲水,取乾道曲成之意,万物没有留滞的地方。”其次到了洗烦池。皇帝说“:这个池内也有嘉鱼。”元澄说“:所谓‘鱼在水藻,有颁其首’啊!”皇帝说:“且取‘王在灵沼,于禼鱼跃’之意。”又来到观德殿。皇帝说:“射以观德,所以叫这个名字。”又到了凝闲堂。皇帝说“:这座堂名取自夫子闲居的意思。不可以纵情奢侈而忘了勤俭,自觉安乐而忘了危险,所以在这堂的后面建了茅茨堂。”他又对李冲说“:这座堂的东面称为步元庑,西面称游凯庑。这里虽然没有唐尧这样的明君,但你们都是无愧于当他下面的元、凯这样的贤臣的。”李冲回答说“:臣下等人既然遇到了唐尧这样的明君,又怎么敢推去元、凯之臣的称号呢?”皇帝说:“太阳将下山,我还和同族宗亲有共叙亲情的惯例,你们准备出宫,怎么能不留下佳篇呢?”于是当即让黄门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邢峦、崔休等赋诗以言志。送上烛火时,公卿们辞退,李冲再次拜辞并且祝皇帝千万岁寿。皇帝说“:你们在烛火送到时告辞,又献上千万岁寿,我当回报你们《南山》之诗。”于是,他便说:“烛至辞退,庶姓之礼;在夜载考,宗族之义。你们暂且回去,我要和各宗室亲王在此举行夜饮。”后来,元澄因公事而被免职。不久,又兼任吏部尚书。

  恒州刺史穆泰在恒州谋反,朝廷授给元澄持节、铜武、竹使符,左右御杖,仍兼管恒州事。当行进到雁门时,派遣书侍御史李焕先去。到恒州后立即抓住穆泰,穷追同党,所有罪犯都被抓获。巨鹿公陆睿又、安乐侯元隆等一百多人都被关进狱中。将详细情况表奏朝廷。皇帝看完奏表,便十分高兴地说:“我的任城王真是社稷重臣,就算让皋陶来审理,又怎能超过他?”皇帝看着咸阳王说“:你们如果正在那里的话,不可能办成这件事。”皇帝不久驾幸平城,犒劳元澄,并去看了那些叛乱的党人,那些人没有一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当时的人无不赞叹。皇帝对左右的人说:“必也无讼,我今天亲眼见到了。”于是,任命元澄为正尚书。

  皇帝南征时,留下元澄守卫京都,又兼右仆射。元澄上表请求以自己封国的一年的租赋和布帛资助军队使用,皇帝只同意接受一半。皇帝又到邺城,见到公卿们便说:“我昨天进城时,见到车上的妇女有戴着帽子,身穿小短袄的,尚书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元澄说“:穿的人还很少。”皇帝说“:任城王想让全城都穿上吗?一句话可以使邦国丧亡,说的正是这样。可让史官把这件事记下来。”他又说“:王者的辅助大臣不是从天而降的,而是选拔有才能的人加以任用。我用人失当,你竟听任一群妇女穿着这样的奇服,我自当再行挑选。任城王在官署中办事,是让天下人遵从纲纪法度,还是处理日常事务呢?”元澄说“:我实在是到那里办理一下事务而已。”皇帝说“:要是这样的话,只要任命一位令史去办就行了,何必让你去呢?”不久便改任元澄为尚书右仆射,随从皇帝南征。孝文帝逝世时,受命佐政。

  宣武初年,有一位前来投降的人叫严叔懋的报告说,尚书令王肃派孔思达私通齐国,准备叛变。元澄相信了他的话,便上表说,王肃将要叛变,立即将他监禁起来。而咸阳王、北海王上表说元澄擅自拘禁朝廷宰辅大臣,于是被免官回来。不久又被任命为开府、扬州刺史。他一到扬州,便加封增修孙叔敖的陵墓,捣毁蒋子文的神庙,同时上表请求修建和恢复皇室宗族的学堂,开设四科教学。皇帝下诏同意这一建议。

  起先,朝廷中商议南征的计划,任命萧宝夤为东扬州刺史,驻守东城;陈伯之为江州刺史,戍守于阳石。任命元澄总督二镇,给予管辖指挥权。元澄便派遣统军傅竖眼、王神念等进军前往大岘、东关、九山、淮陵,分派诸将,日夜兼程占领这些地方。元澄统率大军,络绎不绝,首尾相接,所到之处,捷报频传,朝廷下诏书予以表彰。不久遇到大雨,淮河水暴涨,元澄领军回归寿春。回兵时十分狼狈,损失兵士四千多人。元澄连续上表请求免去扬州刺史的职务,皇帝不答应。有关方面上奏,请求免去其开府名号,又降了三级。

  转任镇北大将军、定州刺史。起先,这里的百姓常常被征收各种额外的赋税,他们都觉得烦恼愁苦。前任的州官未能免除。元澄把这些负担大多减免了,又明订了各种奖罚升降的条令,上表请示朝廷,减少园林所占土地,分给无业的贫民,布绢不能当做衣服用的不让再织造,百姓们十分高兴和仰赖他。他的母亲孟太妃去世,元澄在居丧期间,十分伤心,世人都称赞他的孝行。守丧期满,被任命为太子太保。

  这时,高肇当政,猜忌有才能的皇亲国戚。元澄受到高肇的诬陷,经常害怕难以保全自身,便整天喝得醉醺醺地,以表示自己荒废颓唐。他的行为奇特,被时人看作是狂荡不经。宣武帝在夜间去世,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高肇在外面手握重兵,明帝年幼,朝野人心惶惶不安。元澄虽然受到疏远罢斥,可是在朝中仍是众望所归。领军于忠、侍中崔光等奏请任命元澄为尚书令,于是众人才感到欣慰和信服。不久又改任司空、加侍中,随着又下诏兼领尚书令。

  元澄向朝廷进上《皇诰宗制》和《训诂》各一卷,想让太后读后,多想想劝诫的益处。又上奏有关利国利民所应注意去做的十条:一是度量衡应当一致,公家和私人目前不同,应当统一起来;二是应兴办学校,以明示提升和罢免的法规;三是应当兴灭国、继绝世,各举荐所了解的人才;四是在征收了五种赋调之外,一样也不再干扰民众,需使用民力的,不要超过三天;五是治理民众的官员,都应加以晋升或罢免,以示有赏有罚;六是逃亡户代缴租税的,离开原地时间已久的,如果不是工匠,应当允许他们居住下来;七是边境上的兵士已经逃跑的,或者确实已死于战场的,都应认真检查确实,三长和他们的近亲,如果确实加以隐藏,向他们征收应代缴的赋税,没有隐藏的就不要找他们的事;八是世代从事工商的人家,又向他们征收租调,他们就难以维持下去,请求从现在起免去他们的租调,让他们安心从事本业;九是严禁三长欺诈瞒骗,不得隔层相兼任职,户数不足的,就近合并;十是羽林军和武贲兵士,当边境发生战争时,可以暂时出征作战。正常时期的守边任务,应当派军队轮换驻守。灵太后把他的奏章批下来交百官们审议,这些条条有的被采纳有的被否决。

  当时四方中郎将兵少势弱,不足以防守京城。元澄上奏说,应当由东中郎将兼管荥阳郡,南中郎将兼管鲁阳郡,西中郎将兼管恒农郡,北中郎将兼管河内郡。挑选二品、三品中比较亲近和贤能的两者兼具的官员们担任,减少不急之务,给四中郎将配置强兵。这样就能够作到深根固本,主干强劲而枝叶减弱。灵太后打算听从他的建议,可是因后来在商议中有不同的意见,便没有实行。不久,元澄因为有病,上表请求免去职务,朝廷不答应。

  元澄又觉得北方边境挑选任用镇将时过于轻率,恐怕敌人入侵边境时,危及山陵,因此上奏朝廷请求认真选用北部的镇将,以严密防守警戒。朝廷不肯听从。后来敌寇入侵,直到旧都城,而镇将们大多不称职,各处发生叛乱,进逼皇家陵园,确实像元澄原先担心的那样。

  元澄又上奏说“:如今都城中府寺都没有建筑完备,现在军事稍停,不要再征召民众,请调用各杂务人员以及司州郡县中犯罪应责打十大板以上、百鞭以下之人改为收取赎罪之物,让交纳绢一匹、送砖二百块,以便逐渐修建。”朝廷诏令听从办理。但太傅、清河王元怿上表反对这件事,因而未能实行。

  元澄又奏说:“司州牧、高阳王雍拷打奉朝请韩元昭、前门下录事姚敬贤致死,虽然是因公而办案,于理却不合。为什么呢?如果韩元昭等人罪恶昭彰,可定为死罪,就应当在都市中用刑,当众弃市;如果仅出于怀疑有罪,情况尚未查清,不应让三清九流之内的官员,死于杖下,草菅人命,伤理败法。往年他在州中任职时,在大集市上鞭打致死五人,可是检查这些人的赃物,却没有一点证据。如今又酷刑伤人,竟至于此。朝野议论纷纷,都觉得十分惊异。如果生杀之权在下面,为臣子的可以专行暴虐,那么,国君的权力,又有什么用途?请将这件事交付廷尉追究,检验他们逼迫的情形,追查他们被拷打致死的理由。”朝廷下诏听从。元澄当官,对各种事情都不加回避。他又上奏有关垦田中分配给人以及接受者之间的八条规定,很有条理。西域的口厌哒、波斯各国,都通过他们的公使们送给元澄骏马一匹。元澄请求交给太仆,充实到国家的马厩中。朝廷下诏:“任城王廉洁忠贞的品德,超过了楚相孙叔敖,可以让他交付马厩,以成就君子之大美。”

  御史中尉、东平王元匡奏请朝廷,取出景明元年(500)以来朝廷内外的考绩簿籍、吏部的任命官员登记册、中兵功勋登记簿和各种考核官吏的资料,准备从中检查出冒升官阶窃取官职的人员。灵太后应许了他的请求。元澄上表认为:“御史的职责,根据传闻纠察。至于冒称功勋而得品级,各处情况不同。如果传闻是某一处有问题,就应当检查这一部分的材料。如果差别很大,虚假的情形必然败露,然后以典章刑法加以处置,谁敢不服?岂能因为某一处出现问题就全部追究已经隔代所发生的差错,这样追究过失,谁能承担罪责?这实在是圣朝所应慎重处置的大事啊!”灵太后采纳了他的意见,停止查办。后来,又改任元澄为司徒公,侍中、尚书令依旧。

  神龟元年(518),朝廷下诏加赐女侍中们貂蝉,和宫廷外面的侍中服饰相同。元澄上表进谏说:“高祖、世宗时都有女侍中的官职,没有看见把金蝉连缀在象珥上,把鼠貂竖在鬓发上。江南伪晋时,穆何皇后曾经给女尚书的冠上加饰貂..,这是衰乱的世道,妖异的服饰。况且由妇人来穿男子的服装,是阴盛到极点而转化为阳,所以从穆、哀帝之后,国家很快就灭亡了。因此刘裕能够篡权叛道。礼乐仪表,各种变化,是风化的本原,请求仍依照过去的礼仪,收回原来颁发的诏书。”皇帝听从他的意见。

  当时,灵太后非常喜欢大兴土木,在京城建起永宁、太上公等佛家寺庙,人力金钱耗费不少,在外地各州也都修建五层佛塔。又经常为各种斋会施舍财物,动则以万计。老百姓因修建各种土木工程而疲惫不堪,金银的价格扶摇直上。削减和侵夺百官们的俸禄和人力,耗费国库中积蓄的钱财。同时,她又任意赏赐身边的人员,每天多达数千。元澄上表极力说明这些事的得失。虽然最终没有被采纳,但灵太后经常很客气而有礼貌地加以答复。朝政事务,不论大小,都召他参与。元澄也尽心辅佐朝廷,凡是所办的事情于民众不利的,元澄必定竭力劝谏,十分认真,反复不断,朝廷内外人都敬重他并对他有所惧怕。

  神龟二年(519)去世,追赠假黄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太尉公,给予特殊的礼遇,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