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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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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帝平齐,以功授开府、阳城县公。宣帝即位, 拜华州刺史,进封华阴郡公,以阳城公转封一子。后拜柱国、青州刺史。属帝崩, 不之官。

  隋文帝受禅,以为岐州刺史,兼领宫监,甚有惠政,嘉禾连理,出于州境。上 嘉其能,下诏褒美,赐粟五百斛、物三百段、御伞一枚,以厉清正。后转相州刺史。 彦光前在岐州,其俗颇质,以静镇之,合境大安,奏课连最,为天下第一。及居相 部,如岐州法。鄴都杂俗,人多变诈,为之作歌,称其不能理政。上闻而谴之,竟 坐免。岁余,拜赵州刺史。彦光曰:“臣前待罪相州,百姓呼为戴帽饧。臣自分废 黜,无复衣冠之望。不谓天恩复垂收采。请复为相州,改弦易调,庶有以变其风俗。” 上从之,复为相州刺史。豪猾者闻彦光自请来,莫不嗤笑。彦光下车,发摘奸隐, 有若神明,狡猾莫不潜窜,合境大骇。初,齐亡后,衣冠士人,多迁关内,唯技巧 商贩及乐户之家,移实州郭。由是人情险诐,妄起风谣,诉讼官人,万端千变。彦 光欲革其弊,乃用秩俸之物,招致山东大儒,每乡立学,非圣哲之书不得教授。常 以季月召集之,亲临策试。有勤学异等,聪令有闻者,升堂设馔,其余并坐廊下。 有好诤讼惰业无成者,坐之庭中,设以草具。及大成当举,行宾贡之礼;又于郊外 祖道,并以财物资之。于是人皆克励,风俗大改。

  有滏阳人焦通,性酗酒,事亲礼阙,为从弟所讼。彦光弗之罪,将至州学,令 观孔子庙中韩伯瑜母杖不痛,哀母力衰,对母悲泣之像。通遂感悟,悲愧若无容者。 彦光训喻而遣之,后改过励行,卒为善士。吏人感悦,略无诤讼。卒官,赠冀定瀛 青四州刺史,谥曰襄。

  子文谦嗣,弘雅有父风。以上柱国世子,例授仪同。历上、饶二州刺史,迁鄱 阳太守,称为天下之最。徵拜户部侍郎。辽东之役,领武贲郎将,为卢龙道军副。 会杨玄感作乱,其弟武贲郎将玄纵先隶文谦,玄感反问未至而玄纵逃走,文谦不之 觉。坐是,配防桂林而卒。

  少子文让,初封阳城县公,后为鹰扬郎将。从卫玄击杨玄感于东都,力战而死, 赠通议大夫。

  樊叔略,陈留人也。父观,仕魏,为南兗州刺史、河阳侯,为高氏所诛。叔略 被腐刑,给使殿省。身长九尺,有志气。颇见忌,内不自安,遂奔关西。周文器之, 引置左右,授都督,袭爵为侯。大冢宰宇文护执政,引为中尉。渐被委信,兼督内 外,位开府仪同三司。护诛,齐王宪引为园苑监。数进兵谋,宪甚奇之。从武帝平 齐,以功加上开府,封清乡县公,拜汴州刺史,号为明决。宣帝营建东都,以叔略 有巧思,拜营构监。宫室制度,皆叔略所定。尉迟迥之乱,镇大梁,以军功拜大将 军,复为汴州刺史。隋文帝受禅,加位上大将军,进爵安定郡公。在州数年,甚有 声称。迁相州刺史,政为当时第一。上降玺书褒美之,赐以粟帛,班示天下。百姓 为之语曰:“智无穷,清乡公;上下正,樊安定。”征拜司农卿,吏人莫不流涕, 相与立碑颂德。自为司农,凡所种植,叔略别有条制,皆出人意表。朝廷有疑滞, 公卿所未能决,叔略辄为评理。虽无学术,有所依据,然师心独见,暗与理合。甚 为上所亲委,高颎、杨素礼遇之。叔略虽为司农,往往参督九卿事。性颇豪侈,每 食方丈,备水陆。十四年,从祠太山。至洛阳,上令录囚徒。将奏,晨至狱门,于 马上暴卒,上嗟悼久之。赠亳州刺史,谥曰襄。

  公孙景茂,字元蔚,河间阜城人也。容貌魁梧,少好学,博涉经史。在魏,察 孝廉,射策甲科。稍迁太常博士,多所损益,时人称为书库。历高唐令、大理正, 俱有能名。齐灭,周武帝闻而召见,与语器之,授济北太守。以母忧去职。开皇初, 召拜汝南太守。郡废,为曹州司马,迁息州刺史。法令清静,德化大行。属平陈之 役,征人在路病者,景茂减俸禄为饘粥汤药,多方振济之,赖全活者千数。上闻嘉 之,诏宣示天下。十五年,上幸洛阳,景茂谒见。时七十七,上命升殿坐。问其年, 哀其老,嗟叹久之。景茂再拜曰:“吕望八十而遇文王,臣逾七十而逢陛下。”上 甚悦,下诏褒美之,加上仪同三司,伊州刺史。明年,以疾征,吏人号泣于道。及 疾愈,复乞骸骨,又不许。转道州刺史。悉以秩俸买牛犊鸡猪,散惠孤弱不自存者。 好单骑巡人,家至户入,阅视百姓产业。有修理者,于都会时,乃褒扬称述;如有 过恶,随即训导,而不彰也。由是人行义让,有无均通。男子相助耕耘,妇女相从 纺织,大村或数百户,皆如一家之务。其后请致仕,上优诏听之。仁寿中,上明公 杨纪出使河北,见景茂神力不衰,还以状奏。于是就拜淄州刺史,赐以马辇,便道 之官。前后历职,皆有德政,论者称为良牧。大业初,卒官。年八十七,谥曰康。 身死之日,诸州人吏赴丧者数千人。或不及葬,皆望坟恸哭,野祭而去。

  辛公义,陇西狄道人也。祖徽,魏徐州刺史。父季庆,青州刺史。公义早孤, 为母氏所养,亲授《书》、《传》。周天和中,选良家子任太学生。武帝时,召入 露门学,令受道义,每月集御前,令与大儒讲论。上数嗟异,时辈慕之。建德初, 授宣纳中士。从平齐,累迁掌治上士、扫寇将军。隋文帝作相,授内史上士,参掌 机要。开皇元年,除主客侍郎,摄内史舍人,赐爵安阳县男。转驾部侍郎,使勾检 诸马牧,所获十余万匹。上喜曰:“唯我公义,奉国罄心。”

  从军平陈,以功除岷州刺史。土俗畏病,若一人有疾,即合家避之,父子夫妻, 不相看养,孝义道绝。由是病者多死。公义患之,欲变其俗。因分遣官人,巡检部 内,凡有疾病,皆以床辇来,安置事。暑月疫时,病人或至数百,廊悉满。公 义亲设一榻,独坐其间,终日连夕,对之理事。所得秩俸,尽用市药,迎医疗之, 躬劝其饮食,于是悉差。方召其亲戚而喻之曰:“死生由命,不关相著,前汝弃之, 所以死耳。今我聚病者,坐卧其间,若言相染,那得不死?病兒复差,汝等勿复信 之。”诸病家子孙,惭谢而去。后人有过疾者,争就使君,其家亲属,固留养之。 始相慈爱,此风遂革,合境之内,呼为慈母。

  后迁并州刺史。下车,先至狱中,因露坐牢侧,亲自验问。十余日间,决断咸 尽。方还大,受领新讼。皆不立文案,遣当直佐僚一人,侧坐讯问。事若不尽, 应须禁者,公义即宿事,终不还阁。人或谏之曰:“此事有程,使君何自苦也?” 答曰:“刺史无德可以导人,尚令百姓系于囹圄。岂有禁人在狱,而心自安乎!” 罪人闻之,咸自款服。后有欲诤讼者,乡闾父老遽相晓曰:“此盖小事,何忍勤劳 使君!”讼者多两让而止。时山东霖雨,自陈汝至于沧海,皆苦水灾。境内犬牙, 独无所损。山出黄银,获之以献,诏水部郎娄崱就公义祷焉,乃闻空中有金石丝竹 之响。

  仁寿元年,追充扬州道黜陟大使。豫章王暕恐其部内官僚犯法,未入州境,豫 令使属之。公义答曰:“不敢有私。”及至扬州,皆无所纵舍,暕衔之。及炀帝即 位,扬州长史王弘入为黄门郎,因言公义之短,竟去官。吏人守阙诉冤,相继不绝。 后数岁,帝悟,除内史侍郎。丁母忧,未几起为司隶大夫,检校右御卫武贲郎将。 从征至柳城郡,卒。子融。

  柳俭,字道约,河东解人也。祖元璋,魏司州大中正、相、华二州刺史。父裕, 周闻喜令。俭有局量,立行清苦,为州里所敬,虽至亲昵,无敢狎侮。仕周,历宣 纳上士、畿伯大夫。及隋文帝受禅,擢拜水部侍郎,封率道县伯。未几,出为广汉 太守,甚有能名。俄而郡废。时帝励精思政,妙简良能,出为牧宰。俭以仁明著称, 擢拜蓬州刺史。狱讼者庭决遣之,佐吏从容而已,狱无系囚。蜀王秀时镇益州,列 上其事。迁邛州刺史。在职十余年,人夷悦服。蜀王秀之得罪也,俭坐与交通,免 职。及还乡,妻子衣食不赡,见者咸叹伏焉。炀帝嗣位,征之。于时,多以功臣任 职,牧州领郡者,并带戎资,唯俭起自良吏。帝嘉其绩,特授朝散大夫,拜弘化太 守,俭清节愈励。大业五年,入朝,郡国毕集。帝谓纳言苏威、吏部尚书牛弘曰: “其中清名天下第一者,为谁?”威等以俭对。帝又问其次,威以涿郡赞务郭绚, 颍川赞务敬肃等二人对。帝赐俭帛二百匹,绚、肃各一百匹,令天下朝集使送至郡 邸,以旌异焉,论者美之。及大业末,盗贼峰起,数被攻逼。俭抚结人夷,卒无离 叛,竟以保全。及义兵至长安,尊立恭帝,俭与留守李粲缟素,于州南向恸哭。既 而归京师,相国赐俭物三百段,就拜上大将军。岁余,卒于家,时年八十九。

  郭绚,河东安邑人,家世寒微。初为尚书令史,后以军功拜仪同,历数州司马、 长史,皆有能名。大业初,刑部尚书宇文幹巡省河北,引绚为副。炀帝将有事辽东, 以涿郡为冲要,访可任者。闻绚有干局,拜涿郡赞务,吏人悦服。数载,迁为通守, 兼领留守。及山东盗起,绚逐捕之,多所克获。时诸郡无复完者,唯涿郡独全。后 将兵击窦建德于河间,战死,人吏哭之,数月不息。

  敬肃,字敬俭,河东蒲坂人。少以贞介知名,释褐州主簿。开皇初,为安陵令, 有能名。擢拜秦州司马,转幽州长史。仁寿中,为卫州司马,俱有异绩。炀帝嗣位, 迁颍川郡赞务。大业五年,朝东都。帝令司隶大夫薛道衡为天下郡官之状,称肃曰: “心如铁石,老而弥笃。”时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当涂用事,其邑在颍州,每有书 属肃,肃未尝开封,辄令使者持去。述宾客有放纵者,以法绳之,无所宽贷,由是 述衔之。八年,朝于涿郡。帝以其年老,有能名,将擢为太守者数矣,辄为述所毁, 不行。大业末,乞骸骨,优诏许之。去官之日,家无余财。岁余,终于家。

  刘旷,不知何许人也,性谨厚,每以诚恕应物。开皇初,为平乡令,单骑之官。 人有诤讼者,辄丁宁晓以义理,不加绳劾,各自引咎而去。所得俸禄,赈施穷乏。 百姓感其德化,更相笃励曰:“有君如此,何得为非?”在职七年,风教大洽。狱 中无系囚,诤讼绝息,囹圄皆生草,庭可张罗。及去官,吏人无少长号泣,沿路将 送,数百里不绝。迁为临颍令,清名善政为天下第一。尚书左仆射高颎言状,上召 之。及引见,劳之曰:“天下县令固多矣,卿能独异于众,良足美也。”顾谓侍臣 曰:“若不殊奖,何以劝人?”于是下优诏,擢拜莒州刺史。

  王伽,河间章武人也。开皇末,为齐州参军。初无足称,后被州使送流囚李参 等七十余人诣京师。时制,流人并枷锁传送。次荥阳,悯其辛苦,悉呼而谓之曰: “卿辈既犯国刑,亏损名教,身婴缧绁,此其职也。今复重劳援卒,岂独不愧于心 哉!”参等辞谢。伽曰:“汝等虽犯宪法,枷锁亦大苦辛,吾欲与汝等脱去,行至 京师总集,能不违期不?”皆拜谢曰:“必不敢违。”伽于是悉脱枷,停援卒,与 期曰:“某日当至京师。如致前却,吾当为汝受死。”舍之而去。流人感悦,依期 而至,一无离叛。上闻而惊异,召见与语,称善久之。于是悉召流人,并令携负妻 子俱入,赐宴于殿庭而赦之。乃下诏曰:“凡在有生,含灵禀性,咸知好恶,并识 是非。若临以至诚,明加劝导,则俗必从化,人皆迁善。往以海内乱离,德教废绝, 官人无慈爱之心,兆庶怀奸诈之意,所以狱讼不息,浇薄难理。朕受命上天,安养 万姓,思导圣法,以德化人。朝夕孜孜,意本如此。而伽深识朕意,诚心宣导。参 等感悟,自赴宪司。明率土之人,非为难教,良是官人不加示晓,致令陷罪,无由 自新。若使官尽王伽之俦,人皆李参之辈,刑措不用,其何远哉!”于是擢伽为雍 令,政有能名。

  魏德深,本钜鹿人也。祖冲,仕周,为刑部大夫、建州刺史,因家弘农。父毗, 郁林令。德深初为隋文帝挽郎,后历冯翊郡书佐,武阳郡司户、书佐,以能迁贵乡 长。为政清静,不严而肃。会兴辽东之役,征税百端,使人往来,责成郡县。于时 王纲弛紊,吏多赃贿,所在征敛,人不堪命。唯德深一县,有无相通,不竭其力, 所求皆给,而百姓不扰。于时盗贼群起,武阳诸城,多被沦陷,唯贵乡独全。郡丞 元宝藏受诏逐捕盗贼,每战不利,则器械必尽,辄征发于人,动以军法从事,如此 者数矣。其邻城营造,皆聚于事,吏人递相督责,昼夜喧嚣,犹不能济。德深各 问其所欲,任随便修营,官府寂然,恆若无事。唯约束长吏,所修不须过胜余县, 使百姓劳苦。然在下各自竭心,常为诸县之最。寻转馆陶长,贵乡吏人闻之,相与 言及其事,皆歔欷流涕,语不成声。及将赴任,倾城送之,号泣之声,道路不绝。

  既至馆陶,阖境老幼,皆如见其父母。有猾人员外郎赵君实,与郡丞元宝藏深 相交结,前后令长,未有不受其指麾者。自德深至县,君实屏处于室,未尝辄敢出 门。逃窜之徒,归来如市。贵乡父老,冒涉艰险,诣阙请留德深,有诏许之。馆陶 父老,复诣郡相讼,以贵乡文书为诈。郡不能决。会持节使者韦霁、杜整等至,两 县诣使讼之,乃断从贵乡。贵乡吏人,歌呼满道,互相称庆;馆陶众庶,合境悲泣, 因从而居住者数百家。

  宝藏深害其能。会越王侗徵兵于郡,宝藏遂令德深率兵千人赴东都。俄而宝藏 以武阳归李密,德深所领皆武阳人也,以本土从贼,念其亲戚,辄出都门,东向恸 哭而反。人或谓之曰:“李密兵马,近在金墉,去此二十余里,汝必欲归,谁能相 禁?何为自苦如此!”其人皆垂泣曰:“我与魏明府同来,不忍弃去,岂以道路艰 难乎!”其得人心如此。后与贼战,没于阵。贵乡、馆陶人庶,至今怀之。

  论曰:为政之道,宽猛相济,犹寒暑迭代,俱成岁功者也。然存夫简久,必藉 宽平,大则致鼓腹之欢,小则有息肩之惠。故《诗》曰:“虽无德与汝,式歌且舞。” 张膺等皆有宽仁之心,至诚待物,化行所属,爱结人心,故得所去见思,所居而化。 《诗》所谓“恺悌君子,人之父母”,岂徒然哉!

 

  • 部分译文

 

  窦瑗字世珍,辽西阳洛人。自称祖籍扶风平陵,汉时大将军窦武的曾孙窦崇曾做辽西太守,于是就在辽西安家。曾祖父窦堪,是慕容氏渔阳太守。祖父窦表,冯弘城周太守,后入魏。父亲窦同,选为秀才,早年下世。普泰初年,窦瑗上书以自身地位为父亲请求追封爵位,皇帝下诏追封窦同为平州刺史。

  窦瑗十七岁时,就挟带书卷外出投师,求学十年,才做御史。后来兼职太常博士,拜访太原王尔朱荣求职。尔朱荣留他做了北道大行台左丞。因为任尔朱荣的官职,赏爵新昌男。后来跟随尔朱荣东行平定葛荣叛军,封为容城县伯。窦瑗请求将容城县伯之位让给兄长窦叔珍,皇上诏书同意将新昌男转授给叔珍。叔珍因此而官至太山太守。尔朱世隆等人拥立长广王元晔为主,南下洛阳。行至东郊外,世隆等人派窦瑗奏请废去元晔,窦瑗持鞭驾车独自进入宫内,奏请元晔沿袭尧、舜禅位制,元晔于是禅位给广陵王元恭。因此窦瑗授职给事黄门侍郎。

  魏孝武帝时,窦瑗是廷尉卿。在祭师讲习时,窦瑗与温子癉、魏季景、李业兴一同选文。天平年间,任广宗太守,为政有清正廉洁的赞誉。广宗一带人情凶恶暴戾,以前官府都受理不少诉讼案件。只有窦瑗一任,始终清静。调任中山太守后,声名很好。常被吏卒想念。齐神武颁诏州郡,称赞窦瑗政绩,以示劝告勉励。后授任平州刺史,在州府为政一如在郡县。后来又做了神武丞相府右长史。窦瑗缺乏军府裁断的才能,不太称职。于是又兼任晋州政务。

  回到邺城,上表说:“臣读《麟趾新制》到三公曹第六十六条:‘母亲杀死父亲,儿女不得控告,控告者处死。’多次考虑,不能理解。为什么呢?依照法律:‘子孙有控告父母、祖父母的,处死。’又汉宣说‘:儿女包庇父亲,孙子包庇祖父母者,都不追究。’这是指父母、祖父母小到偷羊,大到杀人害命之类,从恩情上讲必须隐瞒,从法律上也不追究,道理如此,可见其正确。并不是说母亲杀害父亲,只让孩子不告发。如果母亲杀死父亲而孩子不告发,便是知有母而不知有父,识见如同野人,义理近于禽兽。况且母亲对于父亲来说,如同嫁天,既杀害自己的天,又杀害儿女的天,二天毁伤,怎样容忍沉默?这种母亲的罪过,义理上不应赦免,下手的时候,母亲的恩义便已结束,仍要以母子之义而不告发,鄙臣因此迷惑。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可以临时商议治罪,为什么要事先制定这条法律,用作训诫呢?恐怕千年之后,论者纷纷,认为昭明圣朝,竟然有尊母贱父之说。依我粗浅之见,实在不应采用。”皇上下诏交给尚书。三公郎封君义随即裁决说“:母亲杀死父亲,孩子告发母亲。母亲因为孩子告发而处死,便是孩子所杀。天下没有无母之国,不知道这种孩子,将到什么地方?既对法无碍,又对事无害,就通告官府,说不应更改。”窦瑗又驳难说“:官署裁断说‘:母亲因孩子的告发而处死,便是孩子所杀。天下没有无母之国,不知道这种孩子,将到什么地方?’瑗参照法典律文,没有听说母亲杀死父亲,孩子要隐瞒母罪的道理。既不告发母亲,便是和杀父相同。天下难道有无父之国,这种孩子却能有所去处的吗?”事情就此了结。

  窦瑗任职大宗正卿,宗室贵族因他出身寒微,都轻视他。窦瑗执法公正,招致很多仇怨。官位虽然通达显赫,但贫穷依旧,清廉高尚的节操,为时人推重。任本州大中正,兼廷尉卿,死于官任。追赠太仆卿,济州刺史,谥号为明。

  孟业字敬业,钜鹿安国人。家庭原本贫寒低微。年轻时做州吏,性情廉洁谨慎,同僚中一些人,侵吞盗窃公家绢帛,分给孟业三十匹,他拒绝接受。行台郎中郭秀对他很是以礼相待,刚要向上推荐他,恰巧郭秀死去。

  魏彭城王韶,是齐神武帝的女婿,被任命为定州刺史,他安排孟业为典签。长史刘仁之对孟业说:“我在州衙之外,您在州衙之内,同心协力,或许会有成就吧?”不久,刘仁之入朝做了中书令,临上路时提醒韶说:“殿下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只是孟业,希望专心任用他,其他人不可信任。”又与孟业告别,拉着手说:“现在我离开彭城,您就失去了援助,担心您以后不能自我保全,只有忠正耿直,希望您勉励自己。”孟业只有一匹马,瘦死,韶以孟业家贫为由,让州府官员差役一起吃马肉,想让他们重重地酬谢孟业。孟业坚决推辞不肯接受。韶就和孟业开玩笑说“:您这是想做名人啊。”孟业回答说“:孟业身为典签,是州中的重要职位,那些人想贿赂我财物,只担心没有机会罢了。现在让他们吃肉,恐怕导致聚财征物,有损于名声,因此违背您的英明教诲。”后来不过十天,韶身边的王四德、董惟金都因马死送人马肉,被长史裴英起密奏,神武帝给韶写有一封信,大致意思是讥诮责备。孟业不久被谮毁,出外巡行县中事务。后来神武帝写信责备韶说“:姓孟的那个典签,非常用心,为什么让他出外呢?”等韶代为转达,孟业也就跟着回去了,赠送物品一点也没接受。刘仁之后来在西兖州做官,临走时对吏部郎中崔暹说:“你们州中的人士,只有孟业一人,选拔举荐的时候,不要忘记他。”崔暹问孟业说:“您以前在定州,有什么政绩。让刘西兖如此钦佩叹服?”孟业回答说“:只懂得自身修养罢了。”韶做并州刺史,孟业又为典签,仍旧兼任长史。

  齐天保初年,清河王岳授职为司州牧,召孟业为法曹。孟业身材矮小,等拜见时,岳心里鄙视他渺小,只笑而不说话。后来在孟业判决案件时,对他说:“您判案英明,可以说有超过您身体的用处。”补用为河间王国郎中令,清贫自守,不曾出现过失。文宣帝对待中裴英起说“:您认识河间王郎中孟业吗?前些日子见到他办理的文籍档案,像是好人。”裴英起回答说“:过去孟业与我一同侍奉魏彭城王韶,这个人清廉忠心,正直耿介,当世少有。”帝说:“真像你这种说法,一直是太委屈他了。”授职中书舍人。文宣帝当初只是知道孟业的姓名,等到他因事上奏,才见他身体老弱。而且本性淳厚朴实,没有升官降职的喜怒表现,加上平稳缓和,很少有机会。有一个道士由吾道荣因道术被皇上迎请,将要进入朝中,孟业替他通报名姓,忽然在人群中大声奏道“:由吾道士不吃五谷。”帝命令人将孟业推下。又令点检百官,陈奏他的失职不当之处,帝派人用马鞭抽打孟业头部,以至流出血来。然而又体恤他年老体衰,不能承受武力。

  北齐昭帝皇建二年(561),升为东郡太守,以宽厚仁惠闻名。这年夏天,五官张凝因为出使外地,得到一棵茎杆长有五个穗的麦子,还有三个穗或四个穗长在一棵麦杆的,全郡的人都以为是政令感化的结果。随即上报皇帝。到秋天,又有东燕县人班映祖,送来一株上面长有九个麦穗的好庄稼。北齐武帝河清三年(564),皇帝命令民间养驴,催购相当急迫。孟业说:“我既然是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能坐看百姓的这种急难?应该拿出国库中的钱财,贷给百姓购买。今后有了过错,我自己承担下来。”后来被宪司弹劾。被捕那天,郡中百姓都哭着跟随他,不断地慰问。送孟业出关的,有几百人,到黎阳郡西边,才得以辞别,拉手痛哭,悲惨之景感动了行路的人。到朝廷诉冤的不只一人,皇上于是下令将他放回。郡中父老百姓,到黄河边迎接。

  武成结交戎人,从洛阳回到邺城,路途经过东郡。孟业备办牛肉与酒,带领吏卒百姓在路旁拜谒,自称道:“粪土之臣孟业,俯伏恩惟圣主亲自北行,出征而无战斗,谨献薄礼。”就和百姓官吏齐呼万岁。在前面做向导引入城中,皇帝非常称赏。后来任命为广平太守,年纪已老,处理政事不如在东郡时。北齐后主武平九年(578),做太中大夫,增封卫将军,不久死去。

  孟业立志恪守质朴本性,不崇尚浮华。给儿子备办婚事,对方是朝中近亲叱罗氏。他儿子蒙受恩荫,做平原王段孝先相府行参军,就让人制作当世富家子弟穿戴的绮丽服饰。叱罗家又倚仗这种婚姻关系,炫耀自夸。孟业知道而没有禁止,平日的声望大为降低。

  苏琼,字珍之,长乐武强人,父亲苏备,在魏做官,官至卫尉少卿。

  苏琼幼年时跟随父亲在边境,曾经拜见东荆州刺史曹芝,曹芝开玩笑地问他说“:你想做官不?”苏琼回答说“:设立官职选人充任。并不是要人去找官做。”曹芝对他的回答感到惊异,便安排他做了自己府中的长流参军。北齐文襄帝以仪同的名号建府设置属官,召苏琼为刑狱参军,并经常鼓励慰劳他。并州曾经有强盗出没,长流参军张龙追查此事。被怀疑为强盗的人经过拷问已经招认,丢失财物人家也都认定这些强盗,只是没有找到抢劫的赃物。文襄帝把这个案子交给苏琼,要求他彻底审查,于是另外追查元景融等十多个人,同时也得到了赃物和证据,文襄帝大笑,对先前那些被胡乱牵连为强盗的人说“:你们这些人如果没有遇到我的好参军,差一点被冤枉而死。”

  后来被任命为南清河太守,该郡盗贼很多,等到苏琼上任,犯法偷盗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有时外郡的奸诈不法之徒,擅自从南清河郡的地界经过,没有不被捉送官府的。零县人魏双成,住处与京城地区的武城交界,丢失一头牛,怀疑是同村人魏子宾所偷,便把他押送到郡上。但苏琼经过仔细审问,知道魏子宾不是偷牛贼,便把他放了。魏双成说:“府君您把贼放跑,老百姓的牛去哪儿找呢?”苏琼没有理睬他的话,暗中派人下去查访,找到了偷牛的人。从此以后,百姓放牧牲畜都不加收检,说:“只管交给苏府君。”邻郡的富豪将财物存放在南清河郡以躲避盗贼。冀州绎幕县人成氏很富有,被盗贼追得很紧,就对他们说“:我的财物已经寄放在苏公处了。”盗贼便离去了。平原郡有一个会法术的贼刘黑苟,招纳党徒,勾结海外。苏琼治下的百姓,和刘黑苟村子连靠村子而住,都没有牵连进去。邻郡的人因此佩服他的德行政绩。南清河郡以前做过贼的一百多个人,都充为苏琼的耳目,民间好事坏事,甚至连官吏们喝百姓一杯酒,苏琼无不立刻知道。

  苏琼生性清廉谨慎,从不拆看找他办私事的信。道士道研做济州沙门统,财产极多。在郡中放了不少债。以前常请郡县官吏帮他催债。等到他来求见时,苏琼已知他的意图,见面就谈论佛法。道研虽然为催债多次前来,都没法说出口。他的弟子问其中的原因,道研说“:每次见到苏府君,他就直接把我带到青云之中,哪有可能谈论地上俗事?”师徒回家后,便焚烧了债券。郡中人赵颍,官至乐陵太守,八十多岁辞官归家。五月间,他摘了两只刚产的瓜,亲自送给苏琼。赵颍仗着自己年纪大,竭力请求苏琼收留,苏琼于是把瓜留下。他把瓜放到大堂的梁上,竟不切开。人们听说苏琼接受了赵颍馈赠的瓜,也想进贡新摘的瓜果,来到门前,打听到赵颍送的瓜仍放在那儿,便相视离去。有个名叫乙普明的百姓,兄弟俩争夺土地,多年没有裁决。都各自寻找证人,竟有一百多个。苏琼把普明兄弟叫来,告诉众人说:“天下难以得到的是兄弟,容易得到的是土地。如果让你们得到了土地而失去了兄弟情谊,怎么样呢?”说着便掉下了眼泪,那些证人也无不哭泣,乙普明兄弟磕头请求让他们出去再想一想,两个人已经分开十年,现在又住在一起。

  每年春季,苏琼召集大儒生卫觊隆、田元凤等在郡学堂讲学,郡吏们处理公务后的闲暇时间,苏琼都让他们来读书。当时人们把官署称为学生宿舍。禁止不合礼法的祭祀。婚礼丧葬,也都要节省节约,遵守礼仪。另外养蚕的月份预先公布绵绢的长度式样,徭役赋税的先后次序也都明确规定。每当征派徭役时,苏琼总是先把事情办好,郡县官吏一般没有因延误而受到轻度处罚。当时其他州郡无不派人到南清河郡,询问处理政事的方法。

  文宣帝天保年间,南清河郡内发大水,百姓受灾,缺粮少食的有千余家。苏琼把郡内有粮食的人家都召集来,亲自向他们贷粮,全都分给那些挨饿的人。州府按户征收租税,并且想追究贷粮的事,郡主簿对苏琼说:“虽然是可怜那些饥饿的百姓,恐怕还要连累府君。”苏琼说“:一人获罪,而能救活千家,还有什么值得怨恨的呢?”于是给朝廷上表陈述情况,使征税查问得以免除,受灾人家也能平安生活。这些人抚爱儿女时都说“:是府君使你们活了下来。”苏琼在南清河郡六年,百姓都归向他,所以没有一个人向州申诉案情。前后四次上表报告政绩,苏琼都名列最上等。后来因居丧离职,老朋友送来的财物,他一点也不接收。

  不久苏琼又出任司直、廷尉正,朝中官员都感叹对他不公平。尚书辛述说:“苏琼为人正直,名实相符,不必忧虑他不能升迁。”当初,苏琼任南清河郡太守时,裴献伯做济州刺史,裴献伯为政严厉,擅用刑法,苏琼则施行恩惠以养育百姓。房延..出任乐陵郡太守时,从济州经过。裴献伯向他询问自己的外界声誉,房延..说:“只听说太守善良而刺史残暴。”裴献伯说“:受到人们称颂的并非很公正。”房延..回答说:“这样说来,黄霸、龚遂这样的清官倒成了你眼中的罪人了。”后来朝廷下令,让各州推荐清廉而有才干的人。裴献伯因为先前曾说过那种话,害怕被苏琼陷害,而苏琼却替他申诉长期不得提升的委屈,谈论这件事的人都推崇苏琼为人公正。毕义云任御史中丞,以凶猛残暴为己任,法官们都畏惧他,不敢违背他的意图。苏琼推审案子务必保证符合实情,得到昭雪的人很多。大理寺各衙门处审理的案子要经尚书省复查,就是从苏琼开始实行的。升任尚书三公郎中。赵州与清河、南中等地有人多次报告将有谋反事情发生,前后都交给苏琼追查,很多人事被平反昭雪。尚书崔昂对苏琼说“:你如果想建立功名,应当再想想其他法子。你还多次为谋反作乱的人洗雪罪名,怎么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那么不值钱?”苏琼严肃地说“:我所昭雪的都是被冤枉的人,并没放过谋反作乱的人。”崔昂很羞愧。京师里的人称颂他说“:判案无疑苏珍之。”

  皇建年间,封赐爵位安定县男,徐州行台左丞,代理徐州刺史的职务。徐州城中五级寺突然被盗走一百座铜像。官署追查结果,在五级寺四周防守住宿以及有迹象而受到怀疑的人,被逮捕的有数十人。苏琼把他们全都释放,寺院僧人抱怨苏琼不替他们追查盗贼。苏琼送僧回去,告诉他们说:“只管暂时回去,得到铜像后自会送还。”之后十天,苏琼将盗贼姓名与赃物存放处写出来,派人直接去搜捕,全部得到真实凭据。盗贼们从实招供,僧人百姓都惊叹敬服。先前曾规定,淮河两岸商贩不得擅自过河交易,淮南收成不好。苏琼上书请求允准淮南人到淮北买粮。后来淮北人又受饥荒,他又奏请让淮北人到淮南买粮,于是淮河两岸商贸往来,互相都得到好处,水陆物产竟运到黄河以北。

  后来苏琼任大理卿时北齐灭亡,在北周做官。任博陵太守。隋开皇初年死去。

  樊叔略,是陈留人。父亲樊观,在魏朝做官时,任南兖州刺史,河阳侯,被高氏所杀。樊叔略被处以腐刑,在殿省供役使。身高九尺,很有志气。颇遭嫉妒。内心不安,于是逃到函谷关西。周文帝器重他,安置在自己身边,授职都督,荫袭爵位为侯。大冢宰宇文护执掌政权时,召用他为中尉,逐渐受到信任,兼管宫内事情,任职开府仪同三司。宇文护被杀后。齐王宪召用他为园苑监。多次进献用兵谋略,宪很惊异他的才能。跟随武帝平定齐朝。因功封职为上开府,清河县公,任汴州刺史,当时被称为决事明断。宣帝建造东都,以叔略常有奇妙构想,授他为营构监。宫室规模标准,都是他制定的。

  尉迟迥叛乱时,樊叔略镇守大梁,因军功授为大将军,又做汴州刺史。隋文帝受禅即位后,升任上大将军,晋封爵位为安定郡公。在汴州数年间,很有声名称誉。调为相州刺史,政绩在当时为第一。皇帝发下玺书嘉奖,赐予粟帛,布告天下官民。老百姓因此说到:“智慧无穷,清乡公;上下公正,樊安定。”征授司农卿,吏卒无不流泪伤别,商议立碑歌颂他的功德。

  自从做了司农,凡属种植的东西,樊叔略都另有条律规定,都出人意表。朝廷有疑难不通的问题,公卿大臣不能裁决的,樊叔略就根据道理评判是非曲直。虽然没有学问,可以有所依据,但是以心意为师,独出己见,与理暗合,很得皇上亲宠信任。高赹、杨素对他以礼相待。樊叔略虽然是司农,也常常参管九卿事务。性情喜爱奢侈,每当饮宴,一定肴馔丰盛,水陆所产很齐全。隋文帝开皇十四年(594),随皇帝祭祠泰山,到洛阳,皇帝让他审查囚犯罪状。准备奏呈,早晨到监狱门口,在马上突然死去,皇上哀伤感叹很久,追封亳州刺史,谥号襄。

 

 

《列传·卷七十五》

 

  酷吏

  于洛侯 胡泥 李洪之子神 张赦提赵霸 崔暹 邸珍 田式 燕荣 元弘嗣 王文同

  夫为国之体有四焉:一曰仁义,二曰礼制,三曰法令,四曰刑罚。仁义、礼制, 教之本也;法令、刑罚,教之末也。无本不立,无末不成。然教化远而刑罚近,可 以助化而不可以专行,可以立威而不可以繁用。老子曰:“其政察察,其人缺缺。” 又曰:“法令滋章,盗贼多有。”然则,令之烦苛,吏之严酷,不可致化,百世可 知。考览前载,有时而用之矣。

  昔秦任狱吏,赭衣满道。汉革其风,矫枉过正,禁纲疏阔,遂漏吞舟。故大奸 巨猾,犯义悖礼。郅都、宁成之伦,猛气奋发,摧拉凶邪,一切以救时弊。虽乖教 义,或有所取焉。于洛侯之徒,前书编之《酷吏》。或因余绪,或以微功,遭遇时 来,忝窃高位。肆其褊性,多行无礼,君子小人,咸罹其毒。凡所莅职,莫不懔然。 居其下者,视之如蛇虺;过其境者,逃之如寇仇。与人之恩,心非好善;加人之罪, 事非疾恶。其所笞辱,多在无辜。察其所为,豺狼之不若也。其禁奸除猾,殆与郅、 宁之伦异乎。君子贱之,故编于《酷吏》。

  魏有于洛侯、胡泥、李洪之、高遵、张赦提、羊祉、崔暹、郦道元、谷楷。齐 有邸珍、宋游道、卢斐、毕义云。《周书》不立此篇。《隋书》有库狄士文、田式、 燕荣、赵仲卿、崔弘度、元弘嗣、王文同。今检高遵、羊祉、郦道元、谷楷、宋游 道、卢斐、毕义云、库狄士文、赵仲卿、崔弘度各从其家传,其余并列于此云。

  于洛侯,代人也。为秦州刺史,贪酷安忍。部人富炽夺人吕胜胫缠一具,洛侯 辄鞭富炽一百,截其右腕。百姓王陇客刺杀人王羌奴、王愈二人,依律罪死。而洛 侯生拔陇客舌,刺其本,并刺胸腹二十余疮。陇客不堪苦痛,随刀战动。乃立四柱, 磔其手足。命将绝,始斩其首,支解四体,分悬道路。见者无不伤楚叹愕。百姓王 元寿等一时反叛。有司纠劾,孝文诏使者于州常刑人处,宣告兵人,然后斩洛侯以 谢百姓。

  胡泥,代人也。历官至司卫监,赐爵永成侯。泥率勒禁中,不惮豪贵。殿中尚 书叔孙侯头应内直而阙于一时,泥以法绳之。侯头恃宠,遂与口诤。孝文闻而嘉焉, 赐泥衣服一袭,出为幽州刺史,假范阳。以北平阳尼硕学,遂表荐之。转为定州刺 史。以暴虐,刑罚酷滥,受纳货贿,徽还戮之。将就法,孝文临太华殿引见,遣侍 臣宣诏责之,遂就家赐尽。

  李洪之,本名文通,恆农人也。少为沙门,晚乃还俗。真君中,为狄道护军, 赐爵安阳男。会永昌王仁随太武南征,得元后姊妹二人,洪之潜相饷遗,结为兄弟, 遂便如亲。颇得元后在南兄弟名字,乃改名洪之。及仁坐事诛,元后入宫,得幸于 文成,生献文。元后临崩,太后问其亲,因言洪之为兄。与相诀经日,具条列南方 诸兄珍之等,手以付洪之。遂号为献文亲舅。太安中,珍之等兄弟至都,与洪之相 见,叙元后平生故事,计长幼为昆季。以外戚为河内太守,进爵任城侯,威仪一同 刺史。河内北连上党,南接武牢,地险人悍,数为劫害,长吏不能禁。洪之至郡, 严设科防,募斩贼者,便加重赏,勤劝务本,盗贼止息。诛锄奸党,过为酷虐。后 为怀州刺史,封汉郡公,征拜内都大官。河西羌胡领部落反叛,献文亲征,命洪之 与侍中、东郡王陆定总统诸军。舆驾至并州,诏洪之为河西都将,讨山胡。皆保险 距战,洪之筑垒于石楼南白鸡原以对之。时诸将悉欲进攻,洪之乃开以大信,听其 复业。胡人遂降。献文嘉之。迁拜尚书、外都大官。

  后为使持节、安南将军、秦、益二州刺史。至任,设禁奸之制。有带刃行者, 罪与劫同。轻重品格,各有条章。于是大飨州中豪杰长老,示之法制。乃夜密遣骑 分部覆诸要路,有犯禁者,辄捉送州,宣告斩决。其中枉见杀害者,至有百数。赤 葩渴郎羌深居山谷,虽相羁縻,王人罕到。洪之芟山为道,广十馀步,示以军行之 势。乃兴军临其境,山人惊骇。洪之将数十骑至其里闾,抚其妻子,问所疾苦,因 资遗之。众羌喜悦,求编课调,所入十倍于常。洪之善御戎夷,颇有威惠,而刻害 之声,闻于朝野。

  初,洪之微时妻张氏,亦聪强妇人,自贫贱至富贵,多所补益,有男女几十人。 洪之后得刘芳从姊,重之,疏张氏。亦多所产育。为两宅别居,偏厚刘室,由是二 妻妒竞,两宅母子,往来如仇。及莅西州,以刘自随。

  洪之素非廉清,每有受纳。时孝文始建禄制,法禁严峻,遂锁洪之赴京,亲临 太华,庭集群臣数之。以其大臣,听在家自裁。洪之志性慷慨,多所堪忍。疹病炙 疗,艾炷围将二寸,首足十馀处,一时俱下,言笑自若,接宾不辍。及临尽,沐浴 衣幍,防卒扶持,出入遍巡家庭,如是再三,泣叹良久,乃卧而引药。

  始洪之托为元后兄,公私自同外戚。至此罪后,孝文乃稍对百官辩其诬假。而 诸李犹善相视,恩纪如亲。洪之始见元后,计年为兄。及珍之等至,洪之以元后素 定长幼,其呼拜坐,皆如家人。暮年,数延携之宴饮。醉酣之后,时或言及本末, 洪之则起而加敬,笑语自若。富贵赫奕,舅戚之家。遂弃宗,专附珍之等。后颇存 振本属,而犹不显然。刘氏四子。

  长子神,少有胆略,以气尚为名。以军功封长乐县男,累迁平东将军、太中大 夫。孝昌中,行相州事,寻正加抚军。葛荣尽锐攻之,久不能克。会葛荣见禽,以 功进爵为公。元颢入洛,庄帝北巡,以神为侍中。又除殿中尚书,仍行相州事。车 驾还宫,改封安康郡公。普泰元年,进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相州大中正。薨, 赠司徒公,冀州刺史。子士。齐受禅,例降。

  张赦提,中山安喜人也。性雄武,有规画。初为武卉中郎。时京畿盗魁,首称 豹子、彪子,并善弓马,于灵丘、应门间聚为劫害。至乃斩人首,射其口,刺人脐, 引肠绕树而共射之,以为戏笑。其暴酷如此。军骑掩捕,久弗能获,行者患焉。赦 提为逐贼军将,未几而获彪子、豹子及其党与,尽送京师,斩于阙下,自是清静。 其灵丘罗思祖,宗门豪溢,家处隘险,多止亡命,与之为劫。献文怒之,孥戮其家。 而思祖家党,相率寇盗。赦提募求捕逐。以赦提为游徼军将,前后擒获,杀之略尽。 因此,滥有屠害,尤为忍酷。既资前称,又藉此功,除幽州刺史,假安喜侯。赦提 克己厉约,遂有清称。后颇纵妻段氏,多有受纳。命僧尼因事通请,贪虐流闻。中 散李真香出使幽州,采访牧守政绩。真香验案其罪,赦提惧死欲逃。其妻姑为太尉、 东阳王丕妻,恃丕亲贵,自许诣丕申诉求助,谓赦提曰:“当为诉理,幸得申雪, 愿宽忧,不为异计。”赦提以此,差自解慰。段乃陈列:真香昔尝因假而过幽州, 知赦提有好牛,从索不果。令台使止挟前事,故威逼部下,拷楚过极,横以无辜, 证成诬罪。执事恐有不尽,使驾部令赵秦州重往究讯,事状如前,处赦提大辟。孝 文诏赐死于第。将就尽,命妻而责之曰:“贪浊秽吾者卿也,又安吾而不得免祸, 九泉之下,当为仇仇矣。”

  又有华山太守赵霸,酷暴非理。大使崔光奏霸云:“不遵宪度,威虐任情,至 乃手击吏人,僚属奔走,不可以君人字下,纳之轨物。辄禁止在州。”诏免所居官。

  崔暹,字元钦,本云清河东武城人也,世家于荥阳、颍川之间。性猛酷,少仁 恕,奸猾好利,能事势家。初以秀才累迁南衮州刺史,盗用官瓦,赃污狼籍,为御 史中尉李平所纠,免官。后行豫州事,寻即真。遣子析户,分隶三县,广占田宅, 藏匿官奴,障吝陂苇,侵盗公私,为御史中尉王显所弹,免官。后累迁瀛州刺史。 贪暴安忍,人庶患之。尝出猎州北,单骑至人村,有汲水妇人,暹令饮马,因问曰: “崔瀛州何如?”妇人不知是暹,答曰:“百姓何罪!得如此癞兒刺史。”暹默然 而去。以不称职,被解还京。武川镇反,诏暹为都督,李崇讨之。违崇节度,为贼 所败,单骑潜还。禁于廷尉,以女妓园田货元叉获免。建义初,遇害于河阴。赠司 徒公、冀州刺史,追封武津县公。

  子瓚,字祖珍,位兼尚书左丞,卒。瓚妻,庄帝姊也,后封襄城长公主,故特 赠瓚冀州刺史。子茂,字祖昂,袭祖爵。

  邸珍,字安宝,本中山上曲阳人也,魏太和中,徙居武州镇。孝昌中,六镇兵 起,珍遂从杜洛周贼。洛周为葛荣所吞,珍入荣军。荣为尔硃荣所破,珍与其余党, 俱徙并州。从齐神武出山东。神武起义信都,拜珍长史,封上曲县侯,除殷州刺史。 珍求取无厌,大为州人所疾苦。后兼尚书右仆射、大行台,节度诸军事,击梁州将 成景携等,解东行围,回军彭城。珍御下残酷,士众离心,至于土人豪族,遇之无 礼,遂为州人所害。后赠定州刺史、司空公。

  田式,字显标,冯翊下邽人也。祖安兴、父长乐,仕魏,俱为本郡太守。式性 刚果,多武艺,拳勇绝人。仕周,位渭南太守,政尚严猛,吏人重足而立,无敢违 法。迁本郡太守,亲故屏迹,请托不行。周武帝闻而善之,进位仪同三司,赐爵信 都县公,擢拜延州刺史。从平齐,以功授上开府,徙为建州刺史,改封梁泉县公。 后从韦孝宽讨尉迟迥,以功拜大将军,进爵武山郡公。及隋文帝受禅,拜襄州总管。 专以立威为务,每视事于外,必盛气以待之。其下官属,股栗无敢仰视。有犯禁者, 虽至亲昵,无所容贷。其女婿京兆杜宁自长安省之,式诫宁无出外。宁久之不得还, 窃上北楼,以暢羁思。式知之,杖宁五十。其所爱奴,尝诣式白事,有虫上其衣衿, 挥袖拂去之,式以为慢己,立棒杀之。或僚吏奸赃,部内劫盗者,无问轻重,悉禁 地阱中,寝处粪秽,令受苦毒。自非身死,终不得出。每赦书到州,式未暇省读, 先召狱卒杀重囚,然后宣示百姓。其刻暴如此。由是为上所谴,除名。式惭恚不食, 妻子至其所辄怒,唯侍僮二人,给使左右。从家中索椒,欲自杀,家人不与。阴遣 侍僮诣市买毒药,妻子又夺弃之。式恚卧,其子信时为仪同,至式前流涕曰:“大 人既是朝廷重臣,又无大过,比见公卿放辱者多矣,旋复外用,大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