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牛弘官任太常卿。九年,诏令制定雅乐,又作乐府歌词,撰定圆丘五帝凯乐,交议制乐事。牛弘上议说:
“谨案《礼》书,五声六律,十二管循还奏出宫调。《周礼》奏黄钟,歌大吕,奏太蔟,歌应钟,都是循还相奏为宫调的意思。蔡邕《明堂月令章句》说“:孟春月则太蔟为宫,姑洗为商,蕤宾为角,南吕为徵。应钟为羽,大吕为变宫,夷则为变徵。别的月份和这一样。”所以,先王制作音乐,是为了区别天地四方阴阳之声。扬子云说“:声生于律,律生于辰。”所以,律吕配合五行,沟通八风,经历十二时辰,行于十二月份,循环运转,决无停止的时候。譬如立春木王火相,立夏火王土相,季夏之末,土王金相,立秋金王水相,立冬水王木相。依次为宫者,是说当其王月,名之为宫,如今十一月不用黄钟为宫,十二月不用太蔟为宫,就是因为春木不王,夏土不相。这岂不就是阴阳失调、天地不能交通吗?刘歆《钟律书》说:“春宫秋律,百花必定周彡零;秋宫春律,万物必然茂盛;夏宫冬律,必有大雨冰雹;冬宫夏律,必定雷声大震。”据此而论,律吕和阴阳天地的关系确实是不能改变的。况且律有十二,如今仅用黄钟调节,使用的只有七律,其他五律究竟再用于什么地方呢?这恐怕已失去了圣人制作音乐的意思。因此,必须根据《礼》书,重新制作循环为宫之法。”
皇上说:“不必制作循环为宫之法,只制作黄钟这一种调乐器就可以了。”牛弘又论六十律不可行:
“谨案《续汉书·律历志》‘:元帝派遣韦玄成在音乐官署问京房。京房回答说“:我师承已故小黄令焦延寿。六十律相生的方法是:用上生下,都是三生二;用下生上,都是三生四。阳下生阴,阴下生阳,至中吕而终,十二律就完了。中吕上生执始,执始下生去灭,上下相生,至南事而中,六十律就尽了。十二律变为六十律,就像八卦变成六十四卦一样。冬至那天的声音,以黄钟为宫,太蔟为商,始洗为角,林钟为徵,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蕤宾为变徵。这是声气的开始,五音的发端。因此各统一日,其余的按次序运行,所当之日自己为宫,商徵因类相从。”京房又说“:竹器之声不能用来测度调值,所以就制作准来确定调值数。准这种乐器形状像瑟,长一丈,十三根弦,距饰物处九尺,用来对应黄钟之律九寸。中央一根弦下,刻有分寸,用来作为六十律清浊的节拍。”执始一类律吕名称,都是京房自己制造的。京房说他师承焦延寿,不知焦延寿师承的是谁。到了元和元年(84),待诏侯钟殷肜上书说:“朝廷官员没有人懂得用准这种乐器调节六十律的调值。因此待诏严嵩,请求用准法教授他的儿子严宣,希望召严宣补学官,主持调节乐器。”太史丞弘用十二律考试严宣,二律相符,四律不符,其余六个不知是什么律,严宣于是作罢。自此以后,音乐家再也无人能够调节准这种乐器。熹平六年(177),东观召见主管音乐的太子舍人张光,询问准这种乐器的调制。张光等人不知道,回去翻检旧藏的乐器,找到了准,形状制作和京房记载的一样,还是不能确定其弦的缓急,因此,史官能辨识准音清浊的人就没有了。可以相传的,只有大榷常数和候气。’据此而论,京房的六十律相生之法,汉代已不能流行了。沈约《宋志》说‘:详案,古典和今天的音乐家,已无能把六十律用于音乐的人。’《礼》云‘:十二管循环奏出宫调。’不说六十。《封禅书》说‘:大帝使素女弹五十弦瑟而悲伤,破为二十五弦。’假使六十律能够成乐,也会有些不用,取的就是大乐必然省易,大礼必然简易的意思。”
又论道:
“案《周官》说:‘大司乐主管成均之法。’郑众注说:‘均,就是音调。乐师主管调节它的音调。’《三礼义宗》称:‘《周官》奏黄钟,是用黄钟为调,歌大吕,是用大吕为调。奏说的是堂下四处悬挂,歌说的是堂上所唱。只是在同一次祭祀的时候,二调皆用。’因此可知,根据宫来确定调,意思是一样的。阐明六律六吕相互为宫,各自为调。如今流行的音乐,用黄钟为宫,则就用林钟为调,与古制不同。案,晋内书监荀勖根据典籍记载,用五声十二律循环为宫之法,制成十二笛。黄钟之笛,正声与黄钟相应,下徵与林钟相应,把姑洗作为清角。大吕之笛,正声与大吕相应,下徵与夷则相应。其他各种音调,都像这样。然而,如今用的林钟,是荀勖的下徵调式。不用其正,先用其下,于理不通,因此必须改正。”
皇上认为牛弘的建议很好,诏令牛弘与姚察、许善心、何妥、虞世基等人订正确立新乐。之后,议论设置明堂,诏令牛弘条陈上代故事,论其得失。皇上非常敬重牛弘。
当时,杨素恃才矜持骄贵,轻贱侮辱朝中大臣,只有见到牛弘,未曾不改变面容,恭恭敬敬。杨素将去征伐突厥,到太常府与牛弘话别。牛弘送杨素到中门就止步了,杨素对牛弘说:“我身为大将,出征突厥,所以特意来话别,为何送这么近?”牛弘就拜揖而退。杨素笑着说“:奇章公真正可以说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牛弘也不在意。很快,授大将军之职,任吏部尚书。
当时,文帝又令牛弘与杨素、苏威、薛道衡、许善心、虞世基、崔子发等人,一同召集众儒生,讨论新礼降杀轻重的问题,牛弘的议论,众人都很佩服。献皇后死,王公以下大臣不能确定用何礼仪制度。杨素对牛弘说:“公学通古今,众贤敬仰。如今这件事情,就取决于您了。”牛弘一点也不推让,不大一会儿,礼仪制度全部确定了,且都有过去的实例。杨素感慨道:“衣冠礼乐都在这里了,不是我所能及的。”牛弘以为服丧三年,祥礻覃之祭的用具应减少,期服十一个月而服练,没有什么依据,就把这种想法上奏文帝。文帝下诏除期练之礼,自牛弘开始。
牛弘任吏部尚书,选拔人才先德行而后文才,十分审慎。虽然选才有时迟缓,但所选用之人,大都称职。吏部侍郎高孝基,识鉴快捷机敏,清正谨慎,无人可比,然而豪爽有余,显得有点轻薄,当时的宰相们多因此怀疑他是否胜任。只有牛弘真正认识其人,真诚地委之以重任。隋朝的选举,这个时候最好,时论甚为佩服牛弘见识深远。
炀帝为东宫太子时,多次有诗书赠牛弘,牛弘也有答和。炀帝继位,曾赐牛弘诗说“:晋家山吏部,魏代卢尚书。莫言先哲异,奇才并佐余。学行敦时俗,道素乃冲虚。纳言云阁上,礼仪皇运初。彝伦欣有叙,垂拱事端居。”一同得到赐诗的人,赞扬的文词,没有人能像牛弘这样,受到如此的赞美。大业二年,晋位上将军。三年,改任右光禄大夫。跟从炀帝拜南岳恒山,拜祭所需的物品,都是牛弘确定的。还下太行山,炀帝曾召牛弘入内帐,当皇后之面赐同席饮食。其亲宠重用如此!牛弘对他的儿子说“:我受到非同寻常的礼遇,承恩深重。你们这些子孙,应该以诚敬自立,报答皇上丰隆的恩遇。”六年,跟随炀帝巡幸江都,死于途中。炀帝伤心痛惜,追赠非常丰厚。归葬安定,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文安侯,谥号为宪。
牛弘一世荣宠,但是车马服饰卑微节俭,事上尽礼,待下宽仁,说的少,做的多。皇上曾令他宣读敕书,牛弘到了台阶下,没有宣读,退回拜谢,说把敕书上的话都忘掉了。皇上说“:宣旨之类的小事,本来就不是宰相们的事。”更加赞扬牛弘诚厚耿直。炀帝的时候,委任恩遇更为丰隆。牛弘性格宽厚,笃志好学,虽公务繁忙驳杂,而书却不离手。隋朝的旧臣,始终受到信任,而又没有悔恨的,只有牛弘一个人。其弟牛弼,好酒而又酗酒,曾经醉酒射死了牛弘的驾车牛。牛弘回到家里,妻子迎上前说:“叔叔射死了牛。”牛弘听到后,没作任何怪问,直接答道“:作牛肉脯。”坐下后,妻子又说:“叔叔忽然射死了牛,真是怪事。”牛弘说“:已经知道了。”神色自如,读书不止。牛弘宽厚和气如此。有文集十二卷流行于世。
李德林字公辅,博陵安平人。祖父李寿,任魏湖州户曹从事,父敬族,历任太学博士、镇远将军。魏静帝时,命当世学问渊博之人订正文献图籍,任内校书,供职于直阁省。
李德林自幼聪明机敏,年仅数岁,诵读左思《蜀都赋》,十多天就会背诵了。高隆之见了,大为惊奇,告诉满朝文士说“:待他长大后,肯定是天下了不起的人物。”邺京人士多到李德林家宅来看他,一个多月里,车马不绝。十五岁时,背诵《五经》和古今文集,每日几千字。很快就博览经史典籍,阴阳纬候之书亦是无不涉猎。很会写文章,文词核实,理义通畅。魏收曾当着高隆之的面对李德林的父亲说:“你儿子的文章才华,终会继承温子升,成为文章大家。”高隆之大笑道“:魏常待这么妒嫉贤才,为何不近比老彭,却要远比温子升呢?”
李德林十六岁时死了父亲,自己驾着灵车,归葬家乡。时值严冬,李德林穿着单薄的孝服,赤着脚,州里人们看到后,更加敬慕他。李德林贫穷坎坷,母亲多病,就居家读书,没有去做官的意思。后来,母亲的病稍稍好一些,就被逼令出去做官。齐任城王高氵皆任定州刺史,看重他的才能,召入州馆,朝夕同游,像师生朋友一样。
后举秀才,尚书令杨遵彦考试定为优秀,授李德林殿中将军之职。长广王任丞相时,任命李德林为丞相府行参军。不久,长广王即皇帝位,李德林累迁中书舍人,加授通直散骑侍郎,另掌机密要务。遭母丧,因十分孝顺而闻名,得到朝廷的嘉奖。守丧百日,朝廷强令复职,李德林坚辞不起。魏收与阳休之讨论《齐书》起元之事,百司会同讨论。魏收和李德林书信来往,商议此事,词多不载。后任中书侍郎,仍诏令修撰国史。其时齐帝留意文章雅事,召李德林入文林馆,与黄门侍郎颜之推同判文林馆事。多次升迁至仪同三司。
周武帝平定齐国,派遣使者到李德林宅第宣读圣旨说:“平定齐国的用意,只在于你,应入京相见。”就命令李德林跟随车驾到长安,授任内史上士,诏书诰命的格式和擢用山东人物一类的事情,都委托给李德林。周武帝对群臣说“:我往日听说李德林为齐朝草撰书檄,我只说他是天上之人。岂知今天为我所用,又替我作文书,大是奇异。”神武公纥豆陵毅回答说:“臣听说,圣明的君主得到麒麟凤凰这样的祥瑞之物,是圣德所感而致,不是人力能令他们来的。祥瑞之物虽来,却是不能使用。像李德林这样来受驱使,也是陛下圣德感化的结果,有大才使用,远胜于麒麟凤凰这些祥瑞。”武帝大笑道:“确实像你说的。”宣政年末,授李德林御正下大夫之职。后又赠爵成安县男。
宣帝病危,隋文帝初受天子遗诏,令邗国公杨惠对李德林说“:朝廷赐命总揽文武之事,如今想和您共同理政,请您一定不要推辞。”德林答道“:愿以死奉公。”隋文帝非常高兴,即召李德林叙话。刘窻、郑译当初假传圣旨,召隋文帝受命辅助少主,总管内外兵马事务。郑译想授隋文帝宰相之职,自摄大司马之职,刘窻任小冢宰。李德林私下告诉隋文帝说:“应任大丞相,假黄钺,都督内外诸军事。”于是隋文帝就任命郑译为相府长史,刘窻为相府司马,二人因此愤愤不平。任命李德林为相府属,加授仪同大将军。
不久,三方乱起,指挥调度兵马之事,隋文帝都是和李德林商议。军书羽檄,早晚不断,一天之内,动辄超过百数。有时各种书檄急待发出,李德林就口授数人,头绪繁多,却用不着修改。郧公韦孝宽任东道元帅,大军到了永桥,沁水暴涨,孝宽的军队不能渡河。长史李询秘密告诉隋文帝说“:诸位大将都接受了尉迟迥的贿赂。”隋文帝听说后,甚是忧虑,商议派人取代韦孝宽。李德林说“:临敌易将,自古以来都是件难事,乐毅就是因为临阵易将才离开了燕国,马服君也因临阵易将使赵国被打败。您只要派一个明于智略又平素为诸将所信服的心腹之人,迅速赶到韦帅大军的驻地,观察一下真假虚实。诸将即使有其他想法,也必定不敢有什么举动。”隋文帝道“:公不说这番话,几乎坏了大事!”即令高赹迅速赶到大军驻地,节制调度诸将,终于大获成功。李德林所献的谋略,都是这一类的。
晋升为丞相府从事内郎。隋文帝禅代之际,其总百揆、九锡殊礼诏策笺表玺书等,皆出自李德林之手。隋文帝即位那天,任命李德林为内史令。当初,文帝将要禅代时,虞庆则等人劝隋文帝杀尽宇文氏,李德林坚决争辩,认为不可那样做。隋文帝恼怒李德林,因此不给他加官晋爵,只是按朝班旧例,授职上仪同,晋爵位为子。
开皇元年(581),敕令李德林与太尉于翼、高赹等人同修律令。律令修讫,奏闻文帝,特赐骏马和九环金带。五年(585),敕令李德林撰写隋文为丞相时的文章,刻成五卷,取名为《霸朝杂集》。隋文帝阅读过之后,次日天明对李德林说:“自古以来,帝王之兴必定有异人辅佐。我昨天读《霸朝集》,才知道天人感应的道理。昨天夜晚只恨夜太长,不能早一点与公相见。”于是追赠李德林父为定州刺史、安平县公,谥号为孝。隋文帝后临幸邺城,李德林因病没有跟随而去。敕令随后跟上,后面御笔注道:“征伐陈国之事,意欲相商,应随后而至。”这时,高赹回京师,文帝告诉高赹说:“李德林若病重不能远行,应该亲自到宅第,听取他的方略。”文帝把李德林的献策交给了晋王杨广。
当初,周静王大象年末,隋文帝把叛乱之人王谦的宅第赐给李德林,很快又改赐给崔谦,文帝令李德林自选一处好宅院和庄舍来替代。李德林就奏请用叛逆者高阿那肱卫国县市店八十区来代替。九年(589),文帝车驾到晋阳,市店的人上表申诉,说那片地是平民百姓的,高氏强行夺取,在里面建造房舍。文帝责怪李德林。李德林请求勘问叛乱者的文簿和当初换宅第的用意,文帝不理睬,把那些店房都追回来交给最初住在那里的人。文帝因此嫌弃李德林。早先,李德林说他的父亲是太尉咨议,以博取赠官,李元操等人私下上奏说:“德林的父亲官终校书,却假说是咨议。”文帝因此非常忌恨李德林。到了这个地步,又庭议时违忤文帝的意思,文帝因此责怪他说“:公为内史,主管朕的机密,近来那些不参与计议的人,都认为公不够大度。朕方用孝治理天下,故立五教来弘扬孝义。公却说孝出自天性,不必设教。如果这样的话,孔子就不应解说《孝经》了?公又妄取平民之店,妄加父亲之官,朕实在很愤慨,但又没有说出来。如今给你一个州官去做吧!”于是,李德林被贬出京城,出任湖州刺史。在湖州时逢大旱,抽人头税用来挖井浇田,遭到考司的贬斥。过了一年多,死于官任,时年六十一岁。追赠将军、廉州刺史,谥号为文。将要安葬的时候,敕令羽林军一百人,鼓吹一部,以供丧事之用,以太牢之礼祭之。
李德林容貌俊美,谈吐不凡,器量深沉,当时的人都不能测度。齐任城王高氵皆、赵彦深、魏收、陆瞫等人对李德林十分钦敬。李德林自幼丧父,有名无字,魏收对他说:“卿识度不同凡响,日后必至公辅之位,我就取公辅二字作为卿的字吧。”进入仕途之后,就掌管机密要务,生性细致审慎。李德林曾经对人说过,古人为保守宫廷机密,不言温树,没有什么可称赞的。少年时就因才学出众广为人知,到有了一定的官位名望之后,就显得有些自负了,争竞钻营之徒,借机大肆谗谄诋毁。因此,虽然生逢王者之兴,功劳可与佐命大臣相比,但十多年间,竟然没有得到提升。撰写的文集,刻为八十卷,因遭战乱散失许多,仅有五十卷流传于世。
《列传·卷六十一》
梁士彦 元谐 虞庆则 元胄 达奚长儒 贺娄子干兄诠 史万岁刘方冯 昱 王 杨武通 陈永贵 房兆 杜彦 周摇 独孤楷弟盛 乞伏慧 张威 和洪 阴寿子世师 骨仪 杨义臣
梁士彦,字相如,安定乌氏人也。少任侠,好读兵书,颇涉经史。周武帝将平 东夏,闻其勇决,自扶风郡守除为九曲镇将,进位上开府,封建威县公,齐人甚惮 之。后以熊州刺史从武帝拔晋州,进位大将军,除晋州刺史。及帝还后,齐后主亲 攻围之,楼堞皆尽,短兵相接。士彦慷慨自若,谓将士曰:“死在今日,吾为尔先!” 于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妻妾及军人子女,昼夜修 城,三日而就。武帝六军亦至,齐师围解。士彦见帝,持帝须泣,帝亦为之流涕。 时帝欲班师,士彦叩马谏。帝从之,执其手曰:“朕有晋州,为平齐之基,宜善守 之。”及齐平,封郕国公,位上柱国、雍州主簿。宣帝即位,除徐州总管。与乌丸 轨禽陈将吴明彻、裴忌于吕梁,略定淮南地。
隋文帝作相,转亳州总管。尉迟迥反,为行军总管,及韦孝宽击之,令家僮梁 默等为前锋,士彦继之,所当皆破。及迥平,除相州刺史。深见忌,徵还京师。闲 居无事,恃功怀怨,与宇文忻、刘昉等谋反。将率僮仆候上享庙之际以发机。复欲 于蒲州起事,略取河北,捉黎阳关,塞河阳路,劫调布为牟甲,募盗贼为战士。其 甥裴通知而奏之。帝未发其事,授晋州刺史,欲观其志。士彦欣然谓昉等曰:“天 也!”又请仪同薛摩兒为长史,帝从之。后与公卿朝谒,帝令执士彦、忻、昉等于 行间,诘之状,犹不伏,捕薛摩兒至对之。摩兒具论始末云:“第二子刚垂泣苦谏, 第三子叔谐曰:‘作猛兽须成斑。’”士彦失色,顾曰:“汝杀我!”于是伏诛, 时年七十二。有子五人。
操字孟德,位上开府、义乡县公,早卒。
刚字永固,位大将军、通政县公、泾州刺史。以谏父获免,徙瓜州。叔谐坐士 彦诛。
梁默者,士彦之苍头也,骁武绝人。士彦每从征伐,常与默陷阵。仕周,位开 府。开皇末,以行军总管从杨素征突厥,进位大将军。又从平杨谅,授柱国。大业 五年,从炀帝征吐谷浑,力战死之。赠光禄大夫。
元谐,河南洛阳人也,家世贵盛。谐性豪侠,有气调。少与隋文帝同受业于国 子,甚相友爱。后以军功,累迁大将军。及帝为相,引致左右。谐谓帝曰:“公无 党,譬如水间一堵墙,大危矣。公其勉之!”及帝受禅,顾谐笑曰:“水间墙竟何 如也?”进位上大将军,封乐安郡公。奉诏参修律令。
时吐谷浑将定城王钟利旁率骑度河,连结党项。谐率兵出鄯州,趣青海,邀其 归路。相遇于丰利山,谐击走之,又破其太子可博汗。其名王十七人、公侯十三人, 各率其所部来降。诏授上柱国,别封一子县公。谐拜宁州刺史,颇有威惠。然性刚 愎,好排诋,不能取媚于左右。尝言于上曰:“臣一心事主,不曲取人意。”上曰: “宜终此言。”后以公事免。
时上柱国王谊有功于国,与谐俱无位任,每相往来。胡僧告谐、谊谋反,帝按 其事,无状,慰谕释之。未几,谊诛,谐渐被疏忌。然以龙潜之旧,每预朝请,恩 礼无亏。及平陈,百僚大宴,谐进曰:“陛下威德远被,臣前请突厥可汗为候正, 陈叔宝为令史,今可用臣言。帝曰:“朕平陈国,本以除逆,非欲夸诞。公之所奏, 殊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候?叔宝昏醉,宁堪驱使?”谐默然而退。
后数岁,有人告谐与从父弟上开府滂、临泽侯田鸾、上仪同祁绪等谋反。帝令 按其事。有司奏:“谐谋令祁绪勒党项兵,既继巴蜀。时广平王雄、左仆射高颎二 人用事,谐欲谮去之,云:‘左执法星动已四年矣,状一奏,高颎必死。’又言: ‘太白犯月,光芒相照,主杀大臣,雄必当之。’谐与滂尝同谒帝,私谓滂曰: ‘我是主人,殿上者贼也。’因令滂望气,滂曰:‘彼云似蹲狗走鹿,不如我辈有 福德云。’”帝大怒,谐、滂、鸾、绪并伏诛,籍没其家。
虞庆则,京兆栎阳人也,本姓鱼。其先仕赫连氏,遂家灵武,世为北边豪杰。 父祥,周灵武太守。庆则幼雄毅,性俶傥,身长八尺,有胆智,善鲜卑语,身被重 铠,带两鞬,左右驰射,本州豪侠皆敬惮之。初以射猎为事,中更折节读书,常慕 傅介子、班仲升之为人。仕周,为中外府外兵参军事,袭爵沁源县公。越王盛讨平 稽胡,将班师,内史下大夫高颎与盛谋,须文武干略者镇遏之,表请庆则,于是拜 石州总管。甚有威惠,稽胡慕义归者八千余户。
开皇元年,历位内史监、吏部尚书、京兆尹,封彭城郡公,营新都总监。二年, 突厥入寇,庆则为元帅讨之。部分失所,士卒多寒冻,堕指者千余人。偏将达奚长 儒率骑兵二千人别道邀贼,为虏所围,庆则按营不救。由是长儒孤军独战,死者十 八九。上弗之责也。寻迁尚书右仆射。后突厥主摄图将内附,请一重臣充使,诏庆 则往。摄图恃强,庆则责以往事,摄图不服。其介长孙晟又说谕之,摄图及弟叶护 皆拜受诏,因称臣朝贡,请永为籓附。初,庆则出使,帝敕曰:“我欲存立突厥, 彼送公马,但取五三疋。”摄图见庆则,赠马千疋,又以女妻之。帝以庆则功高, 皆无所问。授上柱国,封鲁国公,食任城县千户,以彭城公回授第二子义。
平陈后,帝幸晋王第,置酒会群臣。高颎等奉觞上寿。帝曰:“高颎平江南, 虞庆则平突厥,可谓茂功矣。”杨素曰:“皆由至尊威德所被。”庆则曰:“杨素 前出兵武牢、硖石,若非至尊威德,亦无克理。”遂互相长短。御史欲弹之,帝曰: “今日计功为乐,并不须劾。”帝观群臣宴射,庆则进曰:“臣蒙赉酒,令尽乐, 御史在侧,恐醉被弹。”帝赐御史酒,遣之出。庆则奉觞上寿,极欢。帝谓诸公曰: “饮此酒,愿我与公等子孙常如今日,世守富贵。”九年,转为右卫大将军,寻改 为右武候大将军。
十七年,岭南人李世贤据州反,议欲讨之。诸将二三请行,皆不许。帝顾谓庆 则曰:“位居宰相,爵为上公,国家有贼,遂无行意,何也?”庆则拜谢恐惧,帝 乃遣焉。为桂州道行军总管,以妇弟赵什柱为随府长史。什柱与庆则爱妾通,恐事 彰,乃宣言:“庆则不欲此行。”帝闻之。先是,朝臣出征,帝皆宴别,礼赐遣之。 庆则南讨辞帝,帝色不悦,庆则由是怏怏不得志。暨平世贤还,归桂镇,观眺山川 形势,曰:“此诚险固,加以足粮。若守得其人,攻不可拔。”遂使什柱驰诣京奏 事,观帝颜色。什柱至京,因告庆则谋反。帝按验之,于是伏诛。拜什柱为大将军。
庆则子孝仁,幼豪侠任气,拜仪同,领晋王亲信。坐父事除名。炀帝嗣位,以 籓邸之旧,授候卫长史,兼领金谷监,监禁苑。有巧思,颇称旨。大业九年,伐辽, 迁都水丞,充使监运,颇有功。然性奢华,以骆驼负函盛水养鱼而自给。后或告其 为不轨,遂见诛。
元胄,河南洛阳人,魏昭成帝之六代孙也。祖顺,魏濮阳王。父雄,武陵王。 胄少英果,多武艺,美须眉,有不可犯之色。周齐王宪见而壮之,引致左右,数从 征伐。官至大将军。隋文帝初被召入,将受顾托,先呼胄,次命陶澄,并委以腹心, 恆宿卧内。及为丞相,每典军在禁中,又引弟威俱入侍卫。
周赵王招谋害帝,帝不之知,乃将酒肴诣其宅。赵王引帝入寝室,左右不得从, 唯杨弘与胄兄弟坐于户侧。赵王令其二子进瓜,因将刺帝。及酒酣,赵王欲生变, 以佩刀子剌瓜,连啖帝,将为不利。胄进曰:“相府有事,不可久留。”赵王呵之 曰:“我与丞相言,汝何为者!”叱之使却。胄瞋目愤气,扣刀入卫。赵王问其姓 名,胄以实对。赵王曰:“汝非昔事齐王者乎?诚壮士也!”因赐之酒,曰:“吾 岂有不善之意邪?卿何猜警如是!”赵王伪吐,将入后閤,胄恐其为变,扶令上座, 如此者再三。赵王称喉干,命胄就厨取饮,胄不动。会滕王逌后至,帝降阶迎之, 胄耳语劝帝速去。帝犹不悟,曰:“彼无兵马,复何能为?”胄曰:“兵马悉他家 物,一先下手,大事便去。胄不辞死,死何益邪?”复入坐。胄闻屋后有被甲声, 遽请曰:“相府事殷,公何得如此?”因扶帝下床,趣而去。赵王将追帝,胄以身 蔽户,王不得出。帝及门,胄自后而至。赵王恨不时发,弹指出血。及诛赵王,赏 赐不可胜计。
帝受禅,封武陵郡公,拜左卫将军。寻迁右卫大将军。帝从容曰:“保护朕躬, 成此基业,元胄功也。”历豫、亳、淅三州刺史。时突厥屡为边患,朝廷以胄素有 威名,拜灵州总管,北夷甚惮焉。徵为右卫大将军,亲顾益隆。尝正月十五日,帝 与近臣登高,时胄下直,驰诏召之。及见,谓曰:“公与外人登高,未若就朕也。” 赐宴极欢。晋王广每致礼焉。房陵王之废也,胄预其谋。帝正穷东宫事,左卫大将 军元旻苦谏,杨素乃谮之。帝大怒,执旻于仗。胄时当下直,不去,因奏曰:“臣 向不下直者,为防元旻耳。”复以此言激怒帝,帝遂诛旻。
蜀王秀之得罪,胄坐与交通,除名。炀帝即位,不得调。时慈州刺史上官政坐 事徙岭南,将军丘和亦以罪废。胄与和有旧,因数从之游,酒酣,谓和曰:“上官 政诚壮士也,今徙岭表,得无大事乎?”因自拊腹曰:“若是公者,不徒然矣!” 和明日奏之,胄竟坐死。于是徵政为骁骑将军。拜和代州刺史。
达奚长儒,字富仁,代人也。祖俟,魏定州刺史。父庆,骠骑大将军、仪同三 司。长儒少怀节操,胆烈过人。十五,袭爵乐安公。为周文帝引为亲信,以质直恭 朴,授子都督。数有战功。天和中,除渭南郡守,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从武帝平齐,迁上开府,进爵成安郡公,别封一子县公。宣政元年,除左将军勇猛 中大夫。后与乌丸轨围陈将吴明彻于吕梁,陈援军至,轨令长儒拒之。长儒取车轮 数百,系以大石,沉之清水,连毂相次以待之。船舰碍轮不得进,长儒纵奇兵大破 之,获吴明彻,以功进位大将军。寻授行军总管,北巡沙塞,卒与虏遇,大破之。 文帝作相,王谦举兵于蜀,沙氐杨永安扇动利、兴、武、文、沙、龙等穴州以应谦, 诏长儒击破之。谦二子自京师逃归其父,长儒并捕斩之。文帝受禅,进位上大将军, 封蕲郡公。
开皇二年,突厥沙钵略可汗并弟叶护及籓那可汗寇掠而南,诏以长儒为行军总 管击之。遇于周槃,众寡不敌,军中大惧,长儒慷慨,神色愈烈。为虏所冲突,散 而复聚,且战且行,转斗三日,五兵咸尽,士卒以拳殴之,手皆骨见,杀伤万计, 虏气稍夺,于是解去。长儒身被五疮,通中者二,其战士死者十八九。突厥本欲大 掠秦、陇,既逢长儒,兵皆力战,虏意大沮,明日,于战处焚尸恸哭而去。文帝下 诏褒美,授上柱国,余勋回授一子。其战亡将士,皆赠官三转,子孙袭之。历宁、 鄜二州刺史,母忧去职。长儒性至孝,水浆不入口五日,毁悴过礼,殆将灭性,天 子嘉叹。起为夏州总管,匈奴惮之,不敢窥塞。以病免。又除襄州总管,转兰州。 文帝遣凉州总管独孤罗、原州总管元褒、灵州总管贺若谊等发卒备胡,皆受长儒节 度。长儒率众出祁连山北,西至蒲类海,无虏而还。转荆州总管,帝谓曰:“江陵 国之南门,今以委卿,朕无虑也。”卒官。谥曰威。
子皓,大业中,位太仆少卿。
贺娄子干,字万寿,本代人也。随魏氏南迁,世居关右。祖道成,魏侍中、太 子太傅。父景贤,右卫大将军。子干少以骁武知名。仕周,累迁少司水,以勤劳封 思安县子。大象中,除秦州刺史,进爵为伯。及尉迟迥为乱,子干从韦孝宽讨之。 遇贼围怀州,子干与宇文述等击破之。文帝大悦,手书慰勉。其后每战先登。及破 鄴城,与崔弘度逐迥至楼上。进位上开府,封武川县公,以思安县伯别封子皎。
开皇元年,进爵钜鹿郡公。其年,吐谷浑寇凉州,子干以行军总管从上柱国元 谐击之,功最,优诏褒美,即令子干镇凉州。其年,突厥寇兰州,子干拒之,至可 洛峐山,与贼相遇。贼众甚盛,子干阻川为营,贼军不得水数日,人马甚弊,从击, 大破之。于是册授上大将军,征授营新都副监,寻拜工部尚书。其年,突厥复犯塞, 以行军总管从窦荣定击之。子干别路破贼,文帝嘉之,遣优诏劳免之。子干请入朝, 诏令驰驿奉见。吐谷浑复寇边,命子干讨之。入掠其国,二旬而还。
文帝以陇西频被寇掠,甚患之。又彼俗不设村坞,敕子干勒人为堡,营田积谷, 以备不虞。子干上书曰:“比见屯田之所,获少费多。但陇右之人,以畜牧为事, 若更屯聚,弥不获安。但使镇戍连接,烽候相望,人虽散居,必无所虑。”帝从之。
帝以子干习边事,授榆关总管,迁云州刺史,甚为虏所惮。后数年,突厥雍虞 闾遣使请降,并献羊马。诏以子干为行军总管,出西北道应接之。还,拜云州总管, 以突厥所献马百匹、羊千口以赐之,乃下书曰:“自公守北门,风尘不警。突厥所 献,还以赐公。”母忧去职。朝廷以榆关重镇,寻起视事。卒官。文帝伤惜久之。 赠怀、魏等四州剌史,谥曰怀。子善柱嗣。
子干兄诠,亦有才器。位银青光禄大夫、郑纯深等三州刺史、北地太守、东安 郡公。
史万岁,京兆杜陵人也。父静,周沧州刺史。万岁少英武,善骑射,骁健若飞。 好读兵书,兼精占候。年十五,逢周、齐战于芒山,万岁从父在军,旗鼓正相望, 万岁令左右趣装急去。俄而周兵大败,其父由是奇之。及平齐之役,其父战没,万 岁以忠臣子,拜开府仪同三司,袭爵太平县公。
尉迟迥之乱,万岁从梁士彦击之。军次冯翊,见群雁飞来,万岁谓士彦请射行 中第三者。射之,应弦而落,三军莫不悦服。及与迥军遇,每战先登。鄴城之阵, 官军稍却,万岁乃驰马奋击,杀数十人,众亦齐力,官军复振。迥平,以功拜上大 将军。
开皇初,大将军尔硃勣以谋反伏诛,万岁颇关涉,坐除名,配敦煌为戍卒。其 戍主甚骁武,每单骑深入突厥中,辄大克获,突厥莫敢当。其人深自矜负,数骂辱 万岁。万岁患之,自言亦有武用。戍主试令骑射,笑曰:“小人定可。”万岁因请 弓马,复掠突厥中,大得六畜而归。戍主始善之,每与同行,辄入突厥数百里,名 詟北夷。窦荣定之击突厥,万岁诣辕门请自效。荣定素闻其名,见而大悦。因遣人 谓突厥,当各遣一壮士决胜负。突厥许诺,因遣一骑挑战。荣定遣万岁出应之,万 岁驰斩其首而还。突厥大惊,遂引军去。由是拜上仪同,领车骑将军。平陈之役, 以功加上开府。及高智慧等作乱江南,以行军总管从杨素击之。万岁自东阳别道而 进,逾岭越海,攻陷溪洞不可胜数。前后七百余战,转斗千里,寂无声问者十旬, 远近皆以万岁为没。万岁乃置书竹筒中,浮之水。汲者得之,以言于素。大悦,上 其事。文帝叹嗟。还,拜左领军将军。
先是,南宁夷爨玩降,拜昆州刺史,既而复叛。遂以万岁为行军总管击之。入 蜻蛉川,经弄冻,次小勃弄、大勃弄,至于南中。贼前后屯据要害,万岁皆击破之。 行数百里,见诸葛亮纪功碑,铭其背曰:“万岁后,胜我者过此。”万岁令左右倒 其碑而进。度西二河,入渠滥川,行千余里,破其三十余部。诸夷大惧,遣使请降, 献明珠径寸。于是勒石颂美隋德。万岁请将爨玩入朝,诏许之。爨玩阴有二心,不 欲诣阙,因赂万岁金宝,万岁乃舍玩而还。蜀王在益州,知其受赂,遣使将索之。 万岁闻而悉以所得金宝沉之于江,索无所获。以功进柱国。晋王广甚钦敬之,待以 交友之礼。上知为晋王所善,令万岁督晋王府军事。明年,爨玩复反。蜀王秀奏万 岁受赂纵贼,致生边患。上令穷之,事皆验,罪当死。上数之,万岁曰:“臣留玩 者,恐其州有变,留以镇抚。臣还至泸水,诏书方到,由是不将入朝,实不受赂。” 上以万岁心有欺隐,大怒,顾有司曰:“将斩之。”万岁惧而服罪,顿首请命。左 仆射高颎、左卫大将军元旻等进曰:“史万岁雄略过人,每行兵用师之处,未尝不 身先士卒,虽古名将未能过也。”上意稍解,于是除名。岁余,复官爵。寻拜河州 刺史,复领行军总管以备胡。
开皇末,突厥达头可汗犯塞,上令晋王及杨素出灵武道,汉王谅与万岁出马邑 道。万岁率柱国张定和、大将军李药王、杨义臣等出塞,至大斤山,遇虏。达头遣 使问曰:“隋将为谁?”候骑曰:“史万岁也。”突厥复曰:“得非敦煌戍卒乎?” 候骑曰:“是也。”达头闻而引去。万岁驰追百余里乃及,击大破之,逐北入碛数 百里,虏遁逃而还。杨素害其功,谮万岁云:“突厥本降,初不为寇。”遂寝其功。 万岁数抗表陈状,上未之悟。会上从仁寿宫初还京师,废皇太子,穷东宫党与。上 问万岁所在,万岁实在朝堂,杨素见上方怒,因曰:“万岁谒东宫矣。”以激怒上。 上谓信然,令召万岁。时所将士卒在朝堂称冤者数百人,万岁谓曰:“吾今日为汝 极言于上。”及见上,言将士有功。为朝廷所抑,词气愤厉,忤上。上大怒,命左 右Ξ杀之。既而追悔不及,因下诏罪状之。万岁死之日,天下士庶闻者,识与不识, 无不冤惜。
万岁为将,不修营伍,令士卒各随所安,无警夜之备,虏亦不敢犯。临阵对敌, 应变无方,号为良将。子怀义嗣。
刘方,京兆长安人也。性刚决,有胆气。仁周,承御上士,以战功拜上仪同。 隋文帝为丞相,方从韦孝宽破尉迟迥于相州,以功加开府,赐爵河阴县侯。文帝受 禅,进爵为公。开皇三年,从卫王爽破突厥于白道,进位大将军。后历甘、瓜二州 刺史。仁寿中,交州俚人李佛子作乱,据越王故城。左仆射杨素言方有将帅略,于 是诏方为交州道行军总管,统二十七营而进。法令严肃,然仁而爱士。长史、度支 侍郎敬德亮从军至尹州,疾甚,不能进,留之州馆。分别之际,方哀其危笃,流涕 呜咽,感动行路。论者多之,称为良将。至都隆岭,遇贼,方遣营主宋纂、何贵、 严愿等破之。进兵临佛子,先令人谕以祸福,佛子乃降,送于京师。其有桀黠恐为 乱者,皆斩之。寻授驩州道行军总管,以尚书右丞李纲为司马,经略林邑。方遣钦 州刺史宁长真、驩州刺史李晕、上开府秦雄以步骑出越常,方亲率大将军张愻、司 马李纲舟师趣北境。大业元年正月,军至海口。林邑王梵志遣兵守险,方击走之。 师次阇梨江,贼据南岸立栅,方盛陈旗帜,击金鼓,贼惧而溃。既度江,行三十里, 贼乘巨象,四面而至。方以弩射象,象中疮,却蹂其阵,贼奔栅,因攻破之。于是 济区栗,进至大缘江,所击皆破。经马援铜柱,南行八日,至其国都。林邑王梵志 弃城奔海,获其庙主金人,污其宫室,刻石纪功而还。士卒脚肿死者十四五。方在 道遇患卒,帝甚伤惜之,下诏褒美,赠上柱国、卢国公。子通仁嗣。
开皇中,有冯昱、王、杨武通、陈永贵、房兆,俱为边将,名显当时。
并不知何许人。昱多权略,有武艺。文帝初为丞相,以行军总管与王谊、李 威等讨平叛蛮,拜柱国。开皇初,又以行军总管屯乙弗泊备胡,每战常大克捷。 骁通善谢,每以行军总管屯兵江北以御陈,为陈人所惮。伐陈之役,及高智慧反, 攻讨皆有殊绩。位柱国、白水郡公。
武通,弘农华阴人,性果烈,善驰射。数以行军总管讨西南夷,以功封白水郡 公,拜左武卫将军。时党项羌屡为边患,朝廷以其有威名,使镇边,历岷、兰二州 总管。复与周法尚讨嘉州叛獠,法尚军初不利,武通为贼断归路。于是束马悬车, 出贼不意,频战破之。贼知其孤军无援,倾部落而至。武通转斗数百里,为贼所拒, 四面路绝。武通轻骑挑战,坠马,为贼所执,杀而啖之。
永贵,陇右胡人,本姓白,以勇烈,为文帝所亲爱。数以行军总管领边,每战 必单骑陷阵。位柱国、兰利二州总管,封北陈郡公。
兆,代人,本姓屋引氏,刚毅有武略。频为行军总管攻胡,以功位至柱国、徐 州总管。并史失其事。
杜彦,云中人也。父迁,葛荣之乱,徙家于幽。彦性勇决,善骑射。仕周,以 军功累迁陇州刺史,赐爵永安县伯。隋文帝为丞相,从韦孝宽击尉迟迥,以功进位 上开府,改封襄武县侯,拜魏郡太守。开皇初,授丹州刺史,进爵为公。征为左武 卫将军。平陈之役,以行军总管与韩擒相继而进。及陈平,赐物五千段,粟六千石, 进位柱国,赐子宝安爵昌阳县公。高智慧等之作乱,复以行军总管从杨素讨平之, 斩其渠帅。贼李陀拥众据彭山,彦袭击破之,斩陀,传其首。又击徐州、宜封二洞, 悉平。赐奴婢百余口。拜洪州总管,有能名。及云州总管贺娄子干卒,上悼惜者久 之,因谓侍臣曰:“榆林国之重镇,安得子干之辈乎?”后数日,上曰:“莫过杜 彦。”于是征拜云州总管。北夷畏惮,胡马不敢至塞。后朝廷追录前功,赐子宝虔 爵承县公。十八年,辽东之役,以行军总管从汉王至营州。上以彦晓习军旅,令总 统五十营事。及还,拜朔州总管。突厥寇云州,上令杨素击走之,犹恐为边患,复 拜彦云州总管。以疾征还,卒。
子宝虔,大业末,至文城郡丞。
周摇,字世安,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与魏同源,初姓普乃,及居洛阳,改为周 氏。曾祖拔拔,祖右六肱,俱为北平王。父恕延,历行台仆射、南荆州总管。摇少 刚毅,有武艺,性谨厚,动遵法度。仕魏,位开府仪同三司。周闵帝受禅,赐姓车 非氏,封金水郡公。历凤、楚二州刺史,吏人安之。从平齐,以战功超授柱国,进 封夔国公。未几,拜晋州总管。时隋文帝为定州总管,文献皇后自京师赴州,路经 摇所,主礼甚薄。既而白后曰:“公廨甚富于财,限法不敢辄费。又王臣无得效私。” 其质直如此。帝以其奉法,每嘉之。及为丞相,徙封济北郡公,拜豫州总管。帝受 禅,复姓周氏。开皇初,突厥寇边,燕、蓟多被其患,前总管李崇为虏所杀,上思 所以镇之,曰:“无以加周摇。”拜为幽州总管、六州五十镇诸军事。摇修障塞, 谨斥候,边人安之。徙寻、襄二州总管,俱有能名,进上柱国。以老乞骸骨,上劳 之曰:“公历仕三代,保兹遐寿,良足善也。”赐坐褥。归第,终于家,谥曰恭。
独孤楷,字脩则,不知何许人也,本姓李氏。父屯,从齐神武帝与周师战于沙 苑,齐师败绩,因为柱国独孤信所禽,配为士伍,给使信家,渐得亲近,因赐姓独 孤氏。楷少谨厚,便弄马槊,为宇文护执刀。数从征伐,赐爵广阿县公。拜右侍下 大夫。从韦孝宽平淮南,以功赐子景云爵西河县公。隋文帝为丞相,进开府,领亲 信兵。及受禅,拜右监门将军。进封汝阳郡公。仁寿初,出为原州总管。时蜀王秀 镇益州,上徵之,犹豫未发。朝廷恐秀生变,拜楷益州总管,驰传代之。秀果有异 志,楷讽谕久之,乃就路。楷察秀有悔色,因勒兵为备。秀至兴乐,去益州四十余 里,将反袭楷,密使觇之,知不可犯而止。楷在益州,甚有惠政,蜀中父老于今称 之。炀帝既位,转并州总管。遇疾丧明,上表乞骸骨。帝曰:“公先朝旧臣,卧以 镇之,无劳躬亲簿领也。”以其长子凌云监省郡事。其见重如此。转长平太守。卒, 谥曰恭。子凌云、平云、彦云,皆知名。
楷弟盛,性刚烈,有胆略。以落邸之旧,累迁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之乱,裴 虔通引兵至成象殿,宿卫者皆释仗走。盛谓虔通曰:“何物兵?形势太异!”虔通 曰:“事已然,不预将军事。”盛骂曰:“老贼,何物语!”不及被甲,与左右十 余人逆拒之,为乱兵所杀。越王侗称制,赠光禄大夫、纪国公,谥曰武节。
乞伏慧,字令和,马邑鲜卑人也。祖周,魏银青光禄大夫;父纂,金紫光禄大 夫。并为第一领人酋长。慧少慷慨,有大节,便弓马,好鹰犬。齐文襄时,为行台 左丞,累迁太仆卿,自永宁县公封宜人郡王。其兄贵和,又以军功为王。一门二王, 称为贵显。周武平齐,授使持节、开府仪同大将军,拜佽飞右旅下大夫,转熊渠中 大夫。从韦孝宽击尉迟惇于武陟,以功授大将军。及破尉迟迥,进位柱国,赐爵西 河郡公。请以官爵让兄,朝廷不许,论者义之。隋文帝受禅,拜曹州刺史。曹土旧 俗,人多奸隐,户口簿帐,恆不以实。慧下车按察,得户数万。迁凉州总管。先是, 突厥屡为寇抄,慧严警烽燧,远为斥候,虏竟不入境。后为荆州总管,又领潭桂二 州总管、三十一州诸军事。其俗轻剽,慧躬行朴素以矫之,风化大洽。曾见人以珣 捕鱼者,出绢买而放之,其仁心如此。百姓美之,号其处曰西河公珣。炀帝即位, 为天水太守。大业五年,征吐谷浑。郡滨西境,人苦劳役,又遇帝西巡,坐御道不 整,献食疏薄,帝大怒,命左右斩之。见其无发,乃释之。除名,卒于家。
张威,不知何许人也。父琛,魏弘农太守。威少倜傥,有大志,善骑射,膂力 过人。仕周,以军功位柱国、京兆尹,封长寿县公。王谦作乱,隋文帝以威为行军 总管,从梁睿击之。军次通谷,谦守将李三王拒守。睿以威为先锋。三王闭垒不战, 威令人激怒之,三王果出阵。威令壮士奋击,三王军溃。大兵继进至开远,谦将赵 俨众十万,连营三十里。威凿山通道,攻其背,俨败走,追至成都。及谦平,进位 上柱国、泸州总管。隋文帝受禅,拜幽、洛二州总管,改封晋熙郡公。寻拜河北道 台仆射,后督晋王军府事。迁青州总管。在青州颇事产业,遣家奴于人间鬻芦菔根, 其奴缘此侵扰百姓。上深加谴责,坐废于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