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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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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周文帝,周文帝说:“古人谁和我能比?”刘璠说:“我常常以为您是盖世英明之主,成汤和周武王都赶不上您。今日看来,真是连齐桓、晋文也比不过。”周文帝说:“我即便不能和成汤、周武相比,也希望能与伊尹、周公相匹敌,怎么会连齐桓、晋文都不如呢?”刘璠回答道:“齐桓存三亡之国,晋文公伐原不失信义。”话未说完,周文帝抚掌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激将我啊!”当即命令遣返萧修。萧修请求和 刘璠一起回国,周文帝没有答应。任命刘璠为中外府记室,升任黄门侍郎、仪同三司。曾经卧病在家,对雪而生感慨,于是就作《雪赋》寄托心志。当初,萧修在汉中给萧纪的书信,以及《答西魏书》、《移襄阳文》,都是 刘璠写的。

  周明帝初年,授内史中大夫,掌管诏书。很快即封爵平阳县子。任职清白简亮,与世俗不合,贬为同和郡守。 刘璠善于安抚防御,任职不到一年,羌将投降归附者多达五百余家。前后几任郡守多为自己经营,收罗财产,只有刘璠一丝一毫也没有取。妻子子女都随羌人风俗,吃麦子,穿毛皮,始终不改。洮阳、洪和二郡的羌族人常常越境到 刘璠处,请刘璠审理讼案。蔡公宇文广其时镇守陇右,嘉奖刘璠理政有方。后来,宇文广出镇陕州,想让刘璠跟随他去陕州,羌人愿意跟 刘璠去陕州的人有七百人,听说这件事的人都赞叹惊奇不已。陈公宇文纯镇守陇右,引拔刘璠为总管府司录,十分敬重他。死于官任。著有《梁典》三十卷,有文集二十卷,并行于世。

  刘行本,刘璠兄之子。其父瞔,任职于梁朝,为官清正。行本初任武陵王国常侍。后遇萧修以梁州北附于周朝,遂与叔父刘..一起归顺周朝,寓居在新丰。常常把诵读书籍作为自己的事情,精力旺盛,不知疲惫,虽然缺吃少穿,亦怡然自得。性情刚烈,志向坚定不移。周大冢宰宇文护引用为中外府记室。武帝亲自执政,刘行本转任御中正中士,兼领起居注。

  屡屡升迁至掌朝下大夫。周朝旧例,天子驾临宫殿,掌朝主管笔墨纸砚,端到御座边,由承御大夫进取。到行本任掌朝,准备将笔呈递给皇帝,承御大夫又要来取。行本高声道“:不能拿笔去!”武帝吃惊地看着,问他为何这样,行本答道“:我听说设官分职,各有各的职责范围。我既然不能佩带承御之刀,承御怎么能来取我的笔呢?”武帝说“:有道理。”于是就命令二司各行其职。

  及宣帝继位,多有失德之事,行本直言切谏忤旨,贬出京城任河内太守。尉迟迥发动叛乱,进攻怀州,行本率领属下抵抗。升任仪同,赐爵文安县子。

  隋文帝登基,行本官任谏议大夫,检校中书侍郎。文帝曾憎恨一名郎官,令人在殿前痛笞。行本进谏说“:此人平日清正,他的过错又小。”文帝不予理睬。行本郑重走上前说“:陛下不认为为臣不肖,令臣侍在左右。臣之言若说得对,陛下怎能不听?臣之言若不对,应当使之归于正理,怎么能够轻视臣子而不予理睬呢?臣子所说的不是个人的事情!”于是把手板扔在地上就退朝了。文帝收敛怒容向行本道歉,就原谅了那个受笞的郎官。

  此时天下大同,四夷归附,行本因党项羌人封疆很近,到了最后才归服,上表弹劾羌人使者“:臣听说南蛮听从校尉的统治,西域仰敬都护的威名。等到看见西羌,鼠窃狗盗,父不父,子不子,君臣没有分别,四夷之人,西羌最为低下。不省悟维系他们的惠心,哪里知道天朝含养的恩德,凶狠残暴,背离正统。羌人使者新近才至,请求交付推科论罪。”文帝认为行本志向不凡。雍州别驾元肇对文帝说“:有一个州吏,接受了别人送给他的二百文钱,按律令打一百杖。然而,臣刚到雍州时就和他有约定。这个州吏故意违反,请求加徒刑一年。”行本驳斥他说:“律令的实行,是为了阐明皇上的诏令。如今元肇竟然敢于重视他的教命,轻视法令,损法以取威,不是人臣应有之礼。”文帝嘉奖行本,赐给他绢一百匹。

  行本升任太子左庶子,和从前一样领书侍御史。皇太子虚心敬畏他。这时唐令则任左庶子,太子过分亲近唐令则,经常让他教授宫女唱歌。行本责备唐令则说“:庶子之职,应当引导太子走正道,为何让他沉溺于房帷之间呢!”令则非常惭愧,却不能改正。这时,沛国人刘臻、平原人明克让、河南人陆爽等人都因文采出众而受到太子的宠爱。行本对唐令则不能调教维护太子甚为恼怒,常常对三人说“:你们要读正经之书。”左卫率长史夏侯福受到太子的亲昵,曾经在阁房里和太子嬉戏。夏侯福大笑,声音传到外面。行本这时在阁外听到了,等夏侯福出来,指责他道:“你是何等小人,敢亵慢太子!”于是就把夏侯福交给执法人审问。太子为他求情,才把他放了。太子曾经得到一匹好马,令夏侯福骑出来看看。太子非常高兴,就想让行本再骑一骑。行本正色道“:皇上把我放在庶子的位子上,是想让我辅导殿下走正道,不是让殿下戏耍着玩的。”太子甚为惭愧,就放弃了这种念头。

  又以本官领大兴令,权贵忌惮他行事刚正,没有人敢上他的门。因此请托之路断绝了,吏人颇为怀念他。不久,卒于官任,文帝非常伤心和惋惜。到了太子被废,文帝说:“可悲啊!假如刘行本还活着,太子杨勇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行本没有儿子。

  柳遐字子癉,河东解人,宋太尉元景的从孙。祖父柳叔珍,官任义阳内史,事迹见《南史》。父柳季远,梁朝时任宜都太守。

  柳遐自幼豪爽超俗,神采嶷然,小小的年纪就有成年人的气量。十分喜爱文学,做事都符合规矩。他的伯父柳庆远特别器重他,对他说:“我昔日侍奉伯父太尉公,伯父曾对我说:‘我昨夜梦见你登上一座高大壮丽的楼房,我把座席交给了你。你日后名望官位必定显要,遗憾的是我见不到了。’我往日也曾白天稍稍睡一会儿,又梦见将往日得到的座席还赠给你。你的官位应当能够赶得上我。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以应吉祥之兆。”梁西昌侯萧藻镇守雍州时,柳遐才十二岁,他按老百姓的礼节谒见西昌侯,风度仪态端庄严肃,进退高雅。萧藻很欣赏他,让手下的人踩住他的衣襟,想借此看看他的反映。柳遐慢慢地朝前走了一点,根本不回头来看。出仕梁朝,不久升任尚书功论郎。陈郡人谢举此时任尚书仆射,传唤柳遐来交谈,非常欣赏他,回头对人说“:江汉的英才俊杰在这里见到了。”

  岳阳王萧鮞在襄阳秉承皇帝的旨意,授予柳遐吏部郎之职,赐爵号闻喜公。不久又晋升为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及萧鮞在江陵称帝,举襄阳以归附北朝,柳遐向萧鮞辞别道:“陛下中兴盛业,雄居于古楚之地。臣昔日幸会陛下,早授官位,按理应该以身许国,以求有始有终。自从晋朝南迁,臣宗族随迁的少,从祖太尉、世父仪同、从父司空,都是职位高声望大,就在金陵安下家来。只留下臣之先人独守家园,曾经告诫臣等,不要违背先人之志。如今襄阳既然已经入于北朝,臣若陪从陛下,进则无益于行程,退则有违先人的意思。”萧鮞嘉许他的志向,就答应了他。柳遐因此留在家乡,埋头经籍,自得其乐。

  周文帝、明帝频频征召,柳遐因疾病坚辞不受。及萧鮞死,柳遐甚为哀痛,按照旧臣的礼仪服丧。保定年间,朝廷再次征召,柳遐这时才入朝,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霍州刺史之职。柳遐训导人务必先施以德,施德再三而不听从命令的,才稍加贬斥,只是让人知道羞耻而已。他的部下受到感染而服其化,不再做什么错事,都说:“我们的长官这样仁慈施惠,怎么能够欺骗他呢!”柳遐死后,赠金、安二州刺史。

  柳遐有非常人所及的德行。当初任州主簿时,其父亲死在扬州,柳遐自襄阳奔丧,六天到达,一路悲哀过度,形貌损毁,人们都认不出来了。后来奉父亲灵柩西归,中流忽起大风,舟中的人相顾失色。柳遐抱着棺木悲号恸哭,向天诉说哀告,很快风止浪静。他的母亲乳间曾生有毒疮,医生说:“这种病没有什么办法可治,只有找人吮吮疮中的脓水,或许可以希望减轻点疼痛。”声音未落,柳遐就吸吮起来,过了十来天慢慢地痊愈了。人们都认为这是柳遐的孝行感动了神灵的缘故。柳遐性格温和宽厚,喜怒不形于色。弘扬奖励名教,从来不论人之过。特别乐善好施,家中无多余的钱财。临终嘱咐薄葬,其子辈遵嘱而行。有十个儿子,柳靖、柳庄最为有名。

 

 

《列传·卷五十九》

  

隋宗室诸王

  蔡景王整 滕穆王瓚 道宣王嵩 卫昭王爽 河间王弘 义城公处纲 离石太 守子崇 文帝四王 炀帝三子

  蔡景王整,隋文帝之次弟也。文帝四弟,唯整及滕穆王瓚与帝同生,次道宣王 嵩,次卫昭王爽并异母。整,周明帝时以武元军功,赐爵陈留郡公。位开府、车骑 大将军。从武帝平齐。力战而死。文帝初居武元之忧,率诸弟负土为坟,人植一栢, 四根郁茂,西北一根整栽者独黄。后因大风雨,并根失之,果终不吉。文帝作相, 赠柱国、大司徒、八州剌史。及受禅,追封谥焉。

  子智积袭。又封其弟智明为高阳郡公,智才开封县公。寻拜智积开府仪同三司, 授同州刺史,仪卫资送甚盛。

  整娶同郡尉迟纲女,生智积。开皇中,有司奏智积将葬尉太妃,帝曰:“昔几 杀我。我有同生二弟,并倚妇家势,常憎疾我。我向之笑云:‘尔既嗔我,不可与 尔角嗔。’并云:‘阿兄止倚头额。’时有医师边隐逐势,言我后百日当病癫。二 弟私喜。以告父母。父母泣谓我曰:‘尔二弟大剧,不能爱兄。’我因言:‘一日 有天下,当改其姓。夫不受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当改之为悖。’父母许我 此言。父母亡后,二弟及妇又谗我,言于晋公。于时每还,欲入门,常不喜,如见 狱门。托以患气,常锁閤静坐,唯食至时暂开閤。每飞言入耳,窃云‘复未邪?’ 当时实不可耐,羡人无兄弟。世间贫家兄弟多相爱,由相假藉;达官兄弟多相憎, 争名利故也。”

  智积在同州,未尝嬉戏游猎,听政之暇,端坐读书。门无私谒。有侍读公孙尚 义,山东儒士,府佐杨君英、萧德言,并有文学,时延于坐。所设唯饼果,酒才三 酌。家有女妓,唯年节嘉庆奏于太妃前。始,文帝龙潜时,与景王不睦,太妃尉氏 又与独孤皇后不相谐,以是智积常怀危惧,每自贬损。帝亦以是哀怜之。人或劝智 积为产业,智积曰:“昔平原露朽财帛,苦其多也。吾幸无可露,何更营乎!”有 五男,止教读《论语》、《孝经》而已,亦不令交通宾客。或问其故,智积曰: “恐兒子有才能以致祸也。”开皇二十年,徵还京,无他职任,阖门自守,非朝觐 不出。炀帝即位,滕王纶、卫王集并以谗构得罪,高阳公智明亦以交通夺爵,智积 愈惧。大业三年,授弘农太守,委政僚佐,清静自居。及杨玄感作逆,自东都引军 而西,智积谓官属曰:“玄感欲西图关中,若成其计,则根本固矣。当以计縻之, 使不得进。不出一旬,自可禽耳。’及玄感军至城下,智积登陴詈辱之,玄感怒甚, 留攻之。城门为贼所烧,智积乃更益火,贼不得入。数日,宇文述等军至,合击破 之。寻拜宗正卿。

  十二年,从驾江都,寝疾。帝时疏薄骨肉,智积每不自安,及遇患,不呼医。 临终,谓所亲曰:“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领没于地矣!”时人哀之。有子道玄。

  滕穆王瓚,字恆生,一名慧。仕周,以武元军功,封竟陵郡公,尚周武帝妹顺 阳公主。保定四年,累迁纳言。瓚贵公子,又尚公主,美姿容,好书爱士,甚有当 时誉,时人号曰杨三郎。武帝甚亲爱之。平齐之役,诸王咸从,留瓚居守,谓曰: “六府事殷,一以相付,朕无西顾之忧矣。”宣帝即位,迁吏部中大夫,加上仪同。

  宣帝崩,文帝入禁中,将总朝政,令废太子勇召之。瓚素与帝不协,不从,曰: “作隋国公恐不能保,何乃更为族灭事邪!”文帝作相,拜大宗伯,典修礼律,进 位上柱国、邵国公。瓚见帝执政,恐为家祸,阴有图帝计,帝每优容之。及受禅, 立为滕王,拜雍州牧。帝数与同坐,呼为阿三。后坐事去牧,以王就第。

  瓚妃宇文氏,素与独孤皇后不平,至是郁郁不得志,阴有咒诅。帝命瓚出之。 瓚不忍离绝,固请。帝不得已,从之,宇文氏竟除属籍。由是恩礼更薄。开皇十一 年,从幸栗园,坐树下,方饮酒,鼻忽流血,暴薨。时年四十四。人皆以为遇鸠。 子纶嗣。

  纶字斌褵,性弘厚,美姿容,颇知钟律。文帝受禅,封邵国公。明年,拜邵州 刺史。晋王广纳妃于梁,诏纶致礼,甚为梁人所敬。

  纶以穆王故,当文帝世,每不自安。炀帝即位,尤被猜忌。纶忧惧,呼术者王 琛问之。琛答曰:“王相禄不凡。滕即腾也,此字足为善应。”有沙门惠恩、崛多 等,颇解占候,纶每与交通,尝令些三人为厌胜法。有人告纶怨望呪诅,帝令黄门 侍郎王弘穷验之。弘希旨奏纶厌蛊恶逆,坐当死。帝令卿议之,司徒杨素等曰: “纶怀恶之由,积自家世。惟皇运之始,四海同心,在于孔怀,弥须协力。其先乃 离阻大谋,弃同即异。父悖于前,子逆于后,为恶有将,其罪莫大。请依前科。” 帝以皇族不忍,除名徙边郡。

  大业七年,帝征辽东,纶欲上表,请从军自效,为郡司所遏。示几,徙珠崖。 及天下大乱,为贼林仕弘逼,携妻子窜儋耳。后归国,封怀化县公。寻病卒。

  纶弟坦,字文褵,初封竟陵郡公,坐纶徙长沙。

  坦弟猛,字武褵,徙衡山。

  猛弟温,字明褵,初徙零陵。温好学,解属文,既而作《零陵赋》以自寄,其 词哀思。帝见而怒之,转徙南海。

  温弟诜,字弘褵,前亦徙零陵。帝以其修谨,袭封滕王,以奉穆王嗣。大业末, 于江都为宇文化及所害。

  道宣王嵩,在周以武元军功,赐爵兴城公。早卒。文帝受禅,追封谥焉。以滕 穆王瓚子静袭。卒,谥曰悼。无子,以蔡王智积子世澄袭。

  卫昭王爽,字师仁,小字明达。在周以武元军功,于襁褓中封同安郡公。六岁 而武元崩,为献皇后所养,由是宠爱特异诸弟。年十七,为内史上大夫。文帝执政, 授蒲州刺史、柱国。及受禅,立为卫王,所生李氏为太妃。爽位雍州牧、右领军大 将军、权领并州总管、上柱国、凉州总管。爽美风仪,有器局,政甚有声。大军北 伐,河间王弘、豆卢勣、窦荣定、高颎、虞庆则等分道而进,以爽为元帅,俱受爽 节度。亲率李充等四将出朔州,遇沙钵略可汗于白道,接战,大破之,沙钵略中重 疮而遁。帝大悦,赐爽真食梁安县千户。六年,复为元帅,步骑十五万出合川,突 厥遁逃。徵为纳言。帝甚重之。未几,爽疾,帝使薛荣宗视之,云众鬼为厉。爽令 左右驱逐之。居数日,有鬼物来击荣宗,走下阶而毙。其夜爽薨,年二十五。赠太 尉、冀州刺史。子集嗣。

  集字文会,初封遂安王,寻袭封卫王。炀帝时,诸侯王恩礼渐薄,猜防日甚, 集忧惧,乃呼术者俞普明章醮以祈福助。有人告集呪诅,宪司希旨,锻成其狱,奏 集恶逆,坐当死。诏下其议,杨素等曰:“集密怀左道,厌蛊君亲,是君父之罪人, 非臣子之所赦,请论如律。”时滕王纶坐与相连,帝不忍加诛,除名远徙边郡。天 下乱,不知所终。

  河间王弘,字辟恶,文帝从祖弟也。祖爱敬,早卒。父元孙,少孤,随母郭氏 养于舅族。及武元帝与周文建义关中,元孙时在鄴,惧为齐人所诛,因假外家姓为 郭氏。元孙死,齐为周灭,弘始入关。与文帝相得,帝哀之,为买田宅。

  弘性明悟,有文武干略。数从征伐,累迁开府仪同三司。文帝为丞相,常置左 右,委以心腹。帝诣周赵王宅,将及于难,弘时立于户外,以卫文帝。寻加上开府, 赐爵永康县公。及爱禅,拜大将军,进爵郡公。寻赠其父柱国、尚书令、河间郡公。 其年,立弘为河间王,拜右卫大将军。寻进柱国,以行军元帅出灵州道征突厥,大 破之。拜宁州总管,进上柱国。政尚清静,甚有恩惠。迁蒲州刺史,得以便宜从事。 时河东多盗贼,弘奏为盗者百余人,投之边裔,州境恬然,号为良吏。每晋王广入 朝,弘辄领扬州总管,及王归籓,弘复还蒲州。在州十余年,风教大洽。炀帝嗣位, 拜太子太保。岁余,薨。大业六年,追封郇王。子庆嗣。

  庆倾曲善候时变。帝猜忌骨肉,滕王纶等皆被废放,唯庆获全。累迁荥阳太守, 颇有政绩。及李密据洛口仓。荥阳诸县多应密。庆勒兵拒守。岁余,城中粮尽,兵 势日蹙。密遗庆书曰:“王之先世,家住山东,本姓郭氏,乃非杨族。娄敬之于汉 高,殊非血胤;吕布之于董卓,良异天亲。芝焚蕙叹,事不同此。江都荒湎,流宕 忘归,骨肉崩离,人神怨愤。举烽火于骊山,诸侯莫至;浮胶船于汉水,还日未期。 王独守孤城,援绝千里,粮餱支计,仅有月余,弊卒之多,才盈数百。有何恃赖, 欲相抗拒?求枯鱼于市肆,既事非虚;因归雁以运粮,竟知何日!止恐祸生匕首, 衅发萧墙,空以七尺之躯,悬赏千金之购,可为酸鼻者也。幸能三思,自求多福。” 于时江都败问亦至,庆得书,遂降于密,改姓为郭氏。密破,归东都,又为杨氏, 越王侗不之责也。及侗称制,拜宗正卿。

  世充既僭伪号,降爵为郇国公,复为郭氏。世充以兄女妻之,署荥州刺史。及 世充将败,庆欲将妻同归长安,其妻曰:“国家以妾奉箕帚于公者,欲以申厚意, 结公心耳。今父叔穷迫,家国阽危,而不顾婚姻,孤负付属,为全身之计,非妾所 能责公也。妾若至长安,公家一婢耳,何用妾为!顾送还东都,君之惠也。”庆不 许。其妻遂沐浴靓庄。仰药而死。庆遂归国,为宜州刺史、郇国公,复姓杨氏。其 嫡母元太妃,年老,两目丧明,世充斩之。

  义城公处纲,文帝族父也。生长北边,少习骑射。在周,以军功拜上仪同。文 帝受禅,赠其父钟葵柱国、尚书令、义城县公,以处纲袭焉。累迁右领军将军。纲 虽无才艺,而性质直,在官强济,亦为当时所称。拜蒲州刺史,吏人悦之。卒于秦 州总管,谥曰恭。

  弟处乐,官至洛州刺史。汉王谅反,朝廷以为二心,废锢不齿。

  离石太守子崇,武元帝族弟也。父盆生,赠荆刺史。子崇少好学,涉猎书记, 有风仪,爱贤好士。开皇初,拜仪同,以车骑将军恆典宿卫,后为司门侍郎。炀帝 嗣位,累迁候卫将军。坐事免。未几,复检校将军事。从帝幸汾阳宫,子崇知突厥 必为寇,屡请早还京师,不纳。寻有雁门之围。及贼退,帝怒之曰:“子崇怯懦, 妄有陈请,惊动我众心,不可居爪牙寄。”出为离石郡太守,有能名。自是突屡寇 边塞,胡贼刘六兒复拥众劫掠郡境,子崇表请兵镇遏。帝复大怒,令子崇行长城。 子崇行百余里,四面路绝,不得进而归。

  岁余,朔方梁师都、马邑刘武周等各作乱,郡中诸胡复反。子崇患之,言欲朝 集,遂与心腹数百人自孟门关将还京师。遇道路隔绝,退归离石。左右闻太原兵起, 不复入城,各叛去。子崇悉收叛者父兄斩之。后数日,义兵至,城中应之。城陷, 为雠家所杀。

  文帝五男,皆文献皇后所生。长曰房陵王勇,次炀帝,次秦孝王俊,次庶人秀, 次庶人谅。

  房陵王勇,小名睍地伐。周世以武元军功,封博平县侯。及文帝辅政,立为世 子,拜大将军、左司卫,封长宁郡公。出为洛州总管、东京少冢宰,总统旧齐之地。 后徵还京师,进上柱国、大司马,领内史御正,诸禁卫皆属焉。文帝受禅,立为皇 太子,军国政事及尚书奏死罪已下,皆令勇参决。帝以山东人多流冗,遣使案检, 又欲徙人北实边塞。勇上书谏,以为“恋土怀旧,人之本情,波迸流离,盖不获已。 有齐之末,主暗时昏,周平东夏,继以威虐,人不堪命,致有逃亡,非厌家乡,原 为羁旅。若假以数岁,沐浴皇风,逃窜之徒,自然归本。虽北夷犯边,令所在严固, 何待迁配,以致劳扰?”上览而嘉之。时晋王广亦表言不可,帝遂止。是后时政不 便,多所损益,帝每纳之。帝常从容谓群臣曰:“前世皇王,溺于嬖幸,废立之所 由生。朕傍无姬侍,五子同母,可谓真兄弟也。岂若前代,多诸内宠,孽子忿争, 为亡国之道邪!”

  勇颇好学,解属词赋,性宽仁和厚,率意任情,无矫饰之行。引明克让、姚察、 陆开明等为之宾友。勇尝文饰蜀铠,帝见而不悦,恐致奢侈之渐,因诫之曰:“我 历观前代帝王,未有奢华而能长久者。汝当储后,若不上称帝心,下合人意,何以 承宗庙之重,居兆人之上?吾昔衣服,各留一物,时复看以自警戒。又拟分赐汝兄 弟。恐汝以今日皇太子之心,忘昔时之事,故令高颎赐汝我旧所带刀子一枚,并菹 酱一合,汝昔作上士时所常食如此。若存忆前事,应知我心。”

  后经冬至,百官朝勇,勇张乐受贺。帝知之,问朝臣:“近闻至节,内外百官 相率朝东宫,是何礼也?”太常少卿辛亶对曰:“于东宫是贺,不得言朝。帝曰: “改节称贺,正可三数十人,逐情各去,何因有司徵召,一朝普集,太子法服设乐 以待之?东宫如此,殊乖礼制。”乃下诏曰:“皇太子虽居上嗣,义兼臣子,而诸 方岳牧正冬朝贺,任土作贡,别上东宫。事非典则,宜悉停断。”

  自此恩宠始衰,渐生凝阻。时帝令选强宗入上台宿卫,高颎奏:“若尽取强者, 恐东宫宿卫太劣。”帝作色曰:“我有时行动,宿卫须得雄毅。太子毓德东宫,左 右何须强武?如我商量,恆于交番之日,分向东宫上下,团伍不别,岂非好事邪? 我熟见前代,公不须仍踵旧风!”盖疑颎男尚勇女,形于此言,以防之。

  勇多内宠,昭训云氏嬖幸,礼匹于嫡。而妃元氏无宠,尝遇心疾,二日而薨。 献皇后意有他故,甚责望勇。又自妃薨,云昭训专擅内政,后弥不平,颇求勇罪过。 晋王广知之,弥自矫饰,姬妾恆备员数,唯与萧妃居处。皇后由是薄勇,愈称晋王 德行,后晋王来朝,车马侍从,皆为俭素,接朝臣,礼极卑屈,声名籍甚,冠于诸 王。临还扬州,入内辞皇后,因哽咽流涕,伏不能兴。皇后泫然泣下,相对歔欷。 王曰:“臣性识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爱东宫,恆蓄盛怒,欲加 屠陷。每恐谗谮出于杼轴,鸠毒遇于杯杓。”皇后忿然曰:“睍地伐渐不可耐,我 为伊索得元家女,望隆基业,竟不闻作夫妻,专宠阿云,有如许豚犬。前新妇本无 病痛,忽尔暴亡,遣人投药,致此夭逝。事已如此,我亦不穷。何因复于汝处发如 此意?我在尚尔,我死后当鱼肉汝乎?每思东宫竟无正嫡,至尊千秋万岁后,遣汝 等兄弟向阳云兒前再拜问讯,此是几许大苦痛邪!”晋王又拜,呜咽不能止,皇后 亦悲不自胜。此别之后,知皇后意移,始构夺宗之计。因引张衡定策,遣褒公宇文 述深交杨约,令喻旨于越公素,具言皇后此语。素瞿然曰:“但不知皇后如何?但 如所言,吾又何为者!”后数日,素入侍宴,微称晋王孝悌恭俭有礼,用此揣皇后 意,后泣曰:“公言是也。我兒大孝顺,每闻至尊及我遣内使到,必迎于境首。又 其新妇亦大可怜,我使婢去,常与同寝共食。岂如睍地伐共阿云相对而坐,终日酣 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怜阿者,尝恐暗地杀之。”素既知意,盛言 太子不才。皇后遂遗素金,始有废立之意。

  勇颇知其谋,忧惧,计无所出。闻新丰人王辅贤能占候,召而问之。辅贤曰: “白虹贯东宫门,太白袭月,皇太子废退象也。”以铜铁五兵造诸厌胜。又于后园 内作庶人村,屋宇卑陋,太子时于中寝息,布衣草褥,冀以当之。帝知其不安,在 仁寿宫,使杨素观勇,素至东宫,偃息未入,勇束带待之,故亦不进以怒勇,勇衔 之,形于言色。素还,言勇怨望,恐有他变。帝甚疑之。皇后又遣人伺觇东宫,纤 介事皆闻奏,因加媒蘖,构成其罪。帝惑之,遂疏忌勇。乃于玄武门达至德门量置 人候,以伺动静,皆随事奏闻。又东宫宿卫人,侍官已上,名籍悉令属诸卫府,有 健兒者咸屏去之。晋王又令段达私货东宫幸臣姬威,令取太子消息,密告杨素。于 是内外宣谤,过失日闻。段达胁姬威曰:“东宫罪过,主上皆已知之。已奉密诏, 定当废立。君能告之,则大富贵。”威遂许诺。

  开皇二十年,车驾至自仁寿宫,御大兴殿,谓侍臣曰:“我新还京师,应开怀 欢乐,不知何意,翻悒然愁苦。”吏部尚书牛弘对曰:“由臣等不称职,故至尊忧 劳。帝既数闻谗谮,疑朝臣具委,故有斯问,冀闻太子之愆。弘既此对,大乖本指。 帝因作色谓东宫官属曰:“仁寿宫去此不远,令我每还京师,严备如入敌国。我为 患利,不脱衣卧。夜欲得近厕,故在后房。恐有惊急,还就前殿。岂非尔辈欲坏我 家国邪!”乃执唐令则等数人,付所司讯鞫。令杨素陈东宫事状,以告近臣。素显 言之曰:“奉敕向京,令皇太子检校刘居士余党。太子忿然作色,肉战泪下,云: ‘居士党已尽,遣我何处穷讨?尔作右仆射,受委自求,何关我事!’又云:‘昔 大事不遂,我先被诛。今作天子,竟乃令我不如弟,一事已上,不得自由。’因长 叹回视云:‘我大觉身妨!’又云:‘诸王皆得奴,独不与我!’乃向西北奋头, 喃喃细语。”帝曰:“此兒不堪妨承嗣久矣。皇后恆劝我废,我以布素时生,复长 子,望其渐改,隐忍至今。勇昔从南兗州来,语卫王曰:‘阿娘不与我一好妇女, 亦是可恨。’因指皇后侍兒曰:‘皆我物。’此言几许异事!其妇初亡,即以斗帐 安余老妪。新妇初亡,我深疑使马嗣明药杀。我曾责之,便怼曰:‘会当杀元孝矩。’ 此欲害我而迁怒耳。初,长宁诞育,朕与皇后共抱养之,自怀彼此,连遣来索。且 云定兴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来,何必是其体胤?昔晋太子取屠家女,其兒即 好屠割。今傥非类,便乱宗祐。又刘金驎,佞人也,呼定兴作家翁。定兴愚人,受 其此语。我前解金驎者,为其此事。勇昔在宫,引曹妙达共定兴女同宴,妙达在外 云‘我今得劝妃酒。’直以其诸子偏庶,畏人不服,故逆纵之,欲收天下望耳。我 虽德惭尧舜,终不以万姓付不肖子。我恆畏其加害,加防大敌,令欲废之,以安天 下。”左卫大将军元旻谏曰:“废立大事,天子无贰言,诏旨若行,后悔无及。谗 言罔极,惟陛下察之。”辞直争强,声色俱厉,帝不答。

  时姬威又表告太子非法,帝使威尽言。威对曰:“皇太子由来共臣语,唯意在 骄奢,欲得樊川以至散关,总规为苑。兼云:‘昔汉武将起上林苑,东方朔谏,赐 朔黄金百斤,几许可笑!我实无金辄赐此等。若有谏者,正当斩之,不过杀百许人, 自然永息。’前苏孝慈解左卫率,皇太子奋髯扬肘曰:‘大丈夫当有一日,终不忘 之,决当快意。’又宫内所须,尚书多执法不与,便怒曰:‘仆射已下五人,会展 三人脚,便使知慢我之祸。’又于苑内筑一小城,春夏秋冬作役不辍,营起亭殿, 朝造夕改。每云:‘至尊嗔我多侧庶,高纬、陈叔宝岂是孽子乎?’尝令师姥卜吉 凶,语臣曰:‘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帝泫然曰:“谁非父母生,乃至 于此!我有旧使妇女,令看东宫。奏云:‘勿令广平王至皇太子处。东宫憎妇,亦 广平王教之。’元赞亦知其阴恶,劝我于左藏东加置两队。初平陈后,宫人好者悉 配春坊,如闻不知厌足,于外更有求访。朕近览《齐书》,见高欢纵其兒子,不胜 忿愤,安可效尤!”于是勇及诸子皆被禁锢,部分收其党与。杨素舞文锻炼,以成 其狱。勇由是遂败。

  居数日,有司承素意,奏“元旻身备宿卫,常曲事于勇,情有附托。在仁寿宫, 裴弘将勇书于朝堂与旻,题封云,勿令人见。”帝曰:“朕在仁寿宫。有纤小事, 东宫必知,疾于驿马,怿之甚久,岂非此徒邪?”遣武士执旻及弘付法。

  先是,勇尝于仁寿宫参起居还,途中见一枯槐树,根干蟠错,大且五六围,顾 左右曰:“此堪作何器用?”或对曰:“古槐尤堪取火。”于时卫士皆佩火燧,勇 因令匠者造数千枚,欲以分赐左右。至是,获于库。又药藏局贮艾数斛,亦搜得之。 大将为怪,以问姬威。威曰:“太子此意别有所在。比令长宁王已下,诣仁寿宫还, 每常急行,一宿便至。恆饲马千匹,云径往捉城门,自然饿死。”素以威言诘勇, 勇不服曰:“窃闻公家马数万匹,勇忝备位太子,有马千匹,乃是反乎?”素又发 泄东宫服玩似加琱饰者,悉陈于庭,以示文帝群官,为太子罪。帝曰:“前簿王世 积,得妇女领巾,状似槊幡,当时遍示百官,欲以为戒。今我兒乃自为之。领巾为 槊幡,此是服妖。”使将诸物示勇以诘之。皇后又责之罪。帝使使问勇,勇不服。

  太史令袁充进曰:“臣观天文,皇太子当废。”上曰:“玄象久见矣。”群臣 无敢言者。于是使人召勇。勇见使者,惊曰:“得无杀我邪?”帝戎服陈兵,御武 德殿,集百官立于东面,诸亲立于西面,引勇及诸子烈于殿庭。命薛道衡宣诏废勇 及其男女为王、公主者并为庶人。命道衡谓勇曰:“尔之罪恶,人神所弃,欲求不 废,其可得邪!”勇再拜曰:“臣合尸之都市,为将来鉴诫。幸蒙哀怜,得全性命”。 言毕,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左右莫不悯默。

  又下诏:“左卫大将军元旻,任掌禁兵,委以心膂,乃包藏奸伏,离间君亲, 崇长厉阶,最为魁首。太子左庶子唐令则,策名储贰,位长宫僚,谄曲取容,音技 自进,躬执乐器,亲教内人,赞成骄侈,导引非法。太子家令邹文腾,专行左道, 偏被亲昵,占问国家,希觊灾祸。左卫率司马夏侯福,内事谄谀,外作威势,陵侮 上下,亵浊宫闱。典膳监元淹,谬陈爱憎,开示怨隙,进引妖巫,营事厌祷。前吏 部侍郎萧子宝,往居省阁,旧非宫臣,进画奸谋,要射荣利。前主玺下士何竦,假 托玄象,妄说妖怪,志图祸乱,心在速发;兼诸奇服,皆竦规模,增长骄奢,糜费 百姓。此之七人,为害斯甚,并处斩刑,妻妾子孙皆没官。车骑将军阎毗、东郡公 崔君绰、游骑尉沈福宝、瀛州人章仇太翼等四人,所为之事,并是悖逆,论其状迹, 罪合极刑。但未能尽戮,并特免死,各决杖一百,身及妻子资财田宅悉没官。副将 作大匠高龙叉,预追番丁,辄配东宫使役,营造亭舍,进入春坊;率更令晋文建、 通直散骑侍郎判司农少卿事元衡,料度之外,私自出给,虚破丁功,擅割园地。并 处自尽,”于是集群官于广阳门外,宣诏以戮之。乃移勇于内史省,给五品料食。 立晋王广为皇太子,仍以勇付之,复囚于东宫。赐杨素物三千段,元胄、杨约并千 段,杨难敌五百段,皆鞫勇之功赏也。

  时文林郎杨孝政上尽谏,言:“皇太子为小人所误,不宜废黜。”帝怒,挞其 胸。寻而贝州长史裴肃表称:“庶人罪黜已久,当克已自新,请封一小国。”帝知 勇黜不允天下情,乃徵肃入朝,具陈废立意。

  时勇自以废非其罪,频请见上,面申冤屈。皇太子遏不得闻。勇于是升树叫, 闻于帝,冀得引见。杨素因奏言:“勇情志昏乱,又癫鬼所著,不可复收。”帝以 为然,卒不得见。帝遇疾于仁寿宫,皇太子入侍医,奸乱事闻于帝。帝抵床曰: “枉废我兒!”遣追勇。未及发使而崩,秘不发丧。遽收柳述、元岩,系大理狱, 伪敕赐庶人死。追封房陵王,不为立嗣。

  勇有十男:云昭训生长宁王俨、平原王裕、安城王筠。高良娣生安平王嶷、襄 城王恪。王良媛生高阳王该、建安王韶。成姬生颍川王煚。后宫生孝实、孝范。

  初,俨诞,帝闻之曰:“此乃皇太孙,何乃生不得地!”云定兴奏曰:“天生 龙种,所以因云而出。”时人以为敏对。六岁,封长宁郡王。勇败,并坐废。上表 求宿卫,辞情哀切,帝览之恻然。杨素进曰:“伏愿圣心同于螫手,不宜留意。” 炀帝践祚,俨常从行,遇鸩卒。诸弟分徙岭外,皆敕杀之。

  秦王俊,字阿祗。开皇元年,立为秦王。二年,拜上柱国、河南道行台尚书令、 洛州刺史,时年十二。加右武卫大将军,领关东兵。三年,迁秦州总管,陇右诸州 尽隶焉。俊仁恕慈爱,崇敬佛道,请为沙门,不许。六年,迁山南道行台尚书令。 伐陈之役,为山南道行军元帅,督三十总管,水陆十余万,屯汉口,为上流节度。 寻授扬州总管、四十四州诸军事,镇广陵。转并州总管、二十四州诸军事。初颇有 令问,文帝闻而大悦。后渐奢侈,违犯制度,出钱求息。帝遣按其事,与相连坐者 百余人。于是盛修宫室,穷极侈丽。俊有巧思,每亲运斤斧,工巧之器,饰以珠玉。 为妃作七宝幕篱,重不可戴,以马负之而行。徵役无已。置浑天仪、测景表。又为 水殿,香涂粉壁,玉砌金堦,梁柱楣栋之间,周以明镜,间以宝珠,极莹饰之美。 每与宾客伎女弦歌于上。

  俊颇好内,妃崔氏性妒,甚不平之,遂于瓜中进毒。俊由是遇疾,徵还京师。 以俊奢纵,免官,以王就第。左武卫将军刘升谏曰:“秦王非有他过,但费官物、 营廨舍而已。臣谓可容。”帝曰:“法不可违。”升固谏,帝忿然作色,升乃止。 杨素复进谏,以秦王过不应至此。帝曰:“我是五兒之父,非兆人之父。若如公意, 何不别制天子兒律!以周公为人,尚诛管、蔡。我诚不及周公远矣,安能亏法乎!” 卒不许。

  俊疾笃,含银,银色变,以为遇蛊。未能起,遣使奉表陈谢。帝责以失德。大 都督皇甫统上表请复王官,不许。岁余,以疾笃,复拜上柱国。二十年六月,薨于 秦邸。帝哭之数声而已,曰:“晋王前送一鹿,我令作脯,拟赐秦王。今亡。可置 灵坐之前。心已许之,不可亏信。”帝及后往视,见大蜘蛛、大蛷螋从枕头出,求 之不见。穷之,知妃所为也。俊所为侈丽物悉命焚之。敕送终之具,务从俭约,以 为从世法。王府僚佐请立碑,帝曰:“欲求名,一卷史书足矣,何用碑为!若子孙 不能保家,徒与人作镇石耳。”

  妃崔氏以毒王故,下诏废绝,赐死于其家。子浩,崔氏所生也。以其母谴死, 遂不得立。于是以秦国官为丧主。俊长女永丰公主,年十三,遭父忧,哀慕尽礼, 免丧,遂绝酒肉。每忌日,辄流涕不食。有开府王延者,性忠厚,领俊亲信兵十余 年,俊甚礼之。及俊疾,延恆在閤下,衣不解带。俊薨,勺饮不入口者数日,羸顿 骨立。帝闻悯之,赐以御药,授骠骑将军,典宿卫。俊葬日,延号恸而绝。帝嗟异 之,令通事舍人吊祭,诏葬延于俊墓侧。

  炀帝即位,立浩为秦王,以奉孝王嗣。封浩弟湛济北侯。后以浩为河阳都尉。 杨玄感作逆之际,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勒兵讨之。至河阳,修启于浩,浩诣述营, 共相往复,有司劾浩以诸侯交通内臣,竟坐废免。宇文化及弑逆,立浩为帝。化及 败于黎阳,北走魏县,自僭为帝,因而害之。

  湛骁果有胆烈。大业初,为荥阳太守,坐浩免,亦为化及所害。

  庶人秀,开皇元年,立为越王。未几,徙封于蜀,拜柱国、益州总管、二十四 州诸军事。二年,进上柱国、西南道行台尚书令,本官如故。岁余而罢。十二年, 入为内史令、右领军大将军。寻出镇于蜀。

  秀有胆气,容貌瑰伟,美有须髯,多武艺,甚为朝臣所惮。帝每谓文献皇后曰: “秀必以恶终。我在当无虑,至兄弟必反。”兵部侍郎元衡使于蜀,秀深结于衡, 以左右为请。衡既还京师,请益左右,帝不许。大将军刘哙之讨西爨,帝令上开府 杨武通将兵继进。秀使嬖人万知先为武通行军司马,帝以秀任非其人,谴责之,因 谓群臣曰:“坏我法者,必在子孙。譬如猛兽,物不能害,反为毛间虫所损食耳。” 于是遂分秀所统。

  秀渐奢侈,违犯制度,车马被服拟于天子。及太子勇废,秀甚不平。皇太子恐 秀终为后变,阴令杨素求其罪状而谮之。仁寿二年,徵还京师,见不与语。明日, 使使切让之。皇太子及诸王流涕庭谢,帝曰:“顷者俊糜费财物,我以父道训之。 今秀蠹害生灵,当以君道绳之。”乃下以法。开府庆整谏曰:“庶人勇既废,秦王 已薨,陛下兒子无多,何至如是!蜀王性甚耿介,今被责,恐不自全。”帝大怒, 欲断其舌。因谓群臣曰:“当斩秀于市以谢百姓。”乃令杨素、苏威、牛弘、柳述、 赵绰推之。太子阴作偶人,书帝及汉王姓字,缚手钉心,令人埋之华山下,令杨素 发之。又作檄文曰“逆臣贼子,专弄威柄,陛下唯守虚器,一无所知”,陈甲兵之 盛,云“指期问罪”,置秀集中,因以闻奏。帝曰:“天下宁有是邪!”乃废为庶 人,幽之内侍省,不得与妻子相见,令给獠婢二人驱使之。与连坐百余人。

  秀既幽逼,愤懑不知所为,乃上表陈己愆,请与其爱子爪子相见,并请赐一穴, 今骸骨有所。帝乃下诏数其罪曰:“汝地居臣子,情兼家国,庸蜀险要,委以镇之。 汝乃干纪乱常,怀恶乐祸,辟睨二宫,伫望灾衅,容纳不逞,结构异端。我有不 和,汝便觇候,望我不起,便有异心。皇太子,汝兄也,次当建立,汝假托妖言, 乃云不终其位。妄称鬼怪,又道不得入宫,自言骨相非人臣,德业堪承重器。妄道 清城出圣,欲己当之,诈称益州龙见,托言吉兆。重述木易之姓,更修成都之宫。 妄说禾乃之名,以当八千之运。横生京师妖异,以证父兄之灾;妄造蜀地徵祥,以 符已身之箓。汝岂不欲得国家恶也?天下乱也?辄造白玉之珽,又为白羽之箭,文 物服饰,岂似有君?鸠集左道,符书厌镇,汉王与汝,亲则弟也,乃画其形像,题 其姓名,缚手钉心,枷锁杻械。仍云请西岳华山慈父圣母神兵九亿万骑,收杨谅魂 神,闭在华山下,勿令散荡。我之于汝,亲则父也,复云请西岳华山慈父圣母,赐 为开化杨坚夫妻,回心欢喜。又画我形像,缚手撮头,仍云请西岳神兵收杨坚魂神。 如此形状,我今不知杨谅、杨坚是汝何亲也!包藏凶匿,图谋不轨,逆臣之迹也。 希父之灾,以为身幸,贼子之心也。怀非分之望,肆毒心于兄,悖恶之行也。嫉妒 于弟,无恶不为,无孔怀之情也。违犯制度,坏乱之极也。多杀不辜,豺狼之暴也。 剥削人庶,酷虐之甚也。唯求财货,市井之业也。专事妖邪,顽嚣之性也。弗克负 荷,不材之器也。凡此十者,灭天理,逆人伦,汝皆为之,不祥之甚也。欲免患祸, 长守富贵,其可得乎!”后听与其子同处。炀帝即位,禁锢如初。宇文化及之弑逆 也,欲立秀为帝,群议不许。于是害之,并其诸子。

  庶人谅,字德章,一名杰,小字益钱。开皇元年,立为汉王。十二年,为雍州 牧,加上柱国、右卫大将军。转左卫大将军。十七年,出为并州总管,帝幸温汤而 送之。自山以东,至于沧海,南拒黄河,五十二州尽隶焉。特许以便宜,不拘律令。 十八年,起辽东之役,以谅为行军元帅。至辽水,师遇疾疫,不利而还。十九年, 突厥犯塞,以谅为行军元帅,竟不临戎。文帝甚宠爱之。

  谅自以居天下精兵处,以太子谗废,居常怏怏,阴有异图。遂讽帝云:“突厥 方强,太原即为重镇,宜修武备。”帝从之。于是大发工役,缮修器械,贮纳于并 州。招集亡命,左右私人,殆将数万。王頍者,梁将王僧辩之子,少倜傥,有奇略, 为谅谘议参军。萧摩诃者,陈氏旧将。二人俱不得志,每郁郁思乱,并为谅亲善。

  及蜀王以罪废,谅愈不自安。会文帝崩,使车骑屈突通徵之,不赴,遂发兵反。 总管司马皇甫诞谏,谅怒,收系之。王頍说谅曰:“王所部将吏家属尽在关西,若 用此等,即宜长驱深入,直据京都,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据旧齐之地,宜 任东人。”谅不能专之。乃兼用二策,唱言:“杨素反,将诛之。”

  总管府兵曹河东裴文安说谅曰:“井陉以西,是王掌据内,山东士马,亦为我 有,宜悉发之。分遣羸兵,屯守要路,仍令随方略地;率其精锐,直入蒲津。文安 请为前锋,王以大军继后,风行电击,顿于霸上,咸阳以东可指麾而定。京师震扰, 兵不暇集,上下相疑,群情离骇,我即陈兵号令,谁敢不从!旬日之间,事可定矣。” 谅大悦。于是遣所署大将军余公理将兵出太谷,以趣河阳。大将军綦良出滏口,以 趣黎阳。大将军邓建出井陉,以略燕、赵。柱国乔钟馗出雁门。署文安为柱国,纥 单贵、王聃、大将军茹茹天保、侯莫陈惠直指京师。未至蒲津百余里。谅忽改图, 令纥单贵断河桥,守蒲州,而召文安。文安至曰:“兵机诡速,本欲出其不意。王 既不行,文安又返,使彼计成,大事去矣。”谅不对。于是从乱者十九州,乃以王 聃为蒲州刺史,裴文安为晋州,薛粹为绛州,梁菩萨为潞州,韦道正为韩州,张伯 英为泽州。遣伪署大将军常伦进兵绛州,遇晋州司法仲孝俊之子,谓曰:“吾晓天 文遁甲,今年起兵,得晋地者王。”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