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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书》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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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秀才,但推举秀才例来选取文士,州将认为他是个纯粹的儒士,不想举荐他。敬德请求当场考试方略,便问其对策,他回答的五条对策都很有水平。州官高兴地选送他去了京城。按照常例进行秀才策问时,终于入选,又请求考经学,考问的十条都能精通,越级提拔他任国子助教,升太学博士。

  天统初,任国子博士。世祖为后主挑选老师,赵彦深推荐了他,得以入宫任侍讲。他的妻子梦见猛兽向他走来,敬德从一丛荆棘上跳了过去。妻子却趴在地上不敢动。敬德占卜说:“我要做大官了。从荆棘上跳过去,就是要超过九卿。你趴在地上,表示要当夫人。”后主不好读书,敬德侍讲的次数较少,不时讲授《春秋》。武平初,因为是后主的老师,被越级任命为国子祭酒,加仪同三司、金紫光禄大夫,领瀛州大中正,去世。追赠为开府,瀛州、沧州、安州诸军事,遍妙刺史。后来侍书退屋七被封为王。龌遝说:“怎么能允许侍书封王,侍讲反而没有封。”于是敬德也被封为广汉郡王。儿子元熙承袭爵位。

  元熙,字长明,少年时就得到父亲的传授,同时留意在辞藻上下功夫。由于父亲的缘故,从青州集曹参军越级升任通直侍郎,待韶文林馆,后来又转成止员。武千年问,皇太子要学习《孝经》,有关部门请求挑选老师。皇上说:“马元熙是我的老师的儿子,学问不错,可以让他教太子。”于是进宫教太子《孝经》,儒士都羡慕他家世代享受皇家的恩宠。元熙宽和仁厚,在朝中名声很好,皇太子对他也很亲近敬重。隋开皇年间,死于秦王文学任上。

  张景仁,济北人。幼年丧父家境贫寒,以学习书法为业,擅长写草书和隶书,被选拔补充为内书生。和魏郡姚元标、颖川韩毅、同郡袁买奴、荣阳李超等人齐名,世宗都延纳为宾客。天保八年,命他教太原王高绍德书法,任开府参军。后主作太子时,世祖挑选擅长书法性情敦厚的人陪同练习,景仁被引荐选中。在宫中小心谨慎,后主很喜欢他,叫他博士。历任太子门大夫、员外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后主登基后,任通直散骑常侍。奏明皇上时,皇上亲笔除去“通直”二字,于是任为散骑常侍。手下人和他说话时仍称为博士。

  胡人何洪珍受到后主的宠幸,想和朝中大臣通婚,因景仁在朝中官位稍高,洪珍就替哥哥的儿子娶了景仁次子子瑜的女儿为妻。从此两家互为表裹,彼此提携,受到的恩惠日甚一日。景仁身体多病,皇上常派徐之范等人去为他看病,送去各种药物和珍馐美味,去探问的宦官络绎不绝。此后皇上命令有关人员经常把皇上的食品送到他家。

  升任假仪同三司、银青光禄大夫,享受恒山鉴干禄。皇上有时到各处巡视,在路上停宿时,常送布障给他遮挡风寒。升位仪同三司,不久加授开府,侍书、其他官职不变。每天早上必须去朝见皇上,在束宫停留。设立文林馆后,宦官邓长颐揣摩皇上的心意,启奏让景仁总管文林馆事宜,任侍中。四年,封建安王。何洪珍死后,长颐仍然记着旧情,进一步密切两家的关系,使得景仁的势力不至于衰退。任中书监,以疾而终。追赠侍中,齐州、济州等五州刺史,司空公。景仁出身贫寒,本来没有什么远见卓识,很快做了开府、侍中、封为王。他的妻子姓奇,不知道出身于何氏族,相貌言谈,都很鄙俗。朝廷下令封她为王妃,和诸公主、郡君一起朝见时,见过她的人都羞惭惶恐。子瑜,稍稍向父亲学了点知识,再也没有其他的本领。但由于何洪珍的缘故,被提拔为中书舍人,改任给事黄门侍郎。长子子玉,出仕为员外散骑侍郎。

  景仁为人本来谦恭有礼,等他藉助胡人、宦官的力量,很快飞黄腾达,自己的志向节操都改变,渐渐养成了骄横傲慢。出门骑着高头大马,穿着轻暖的皮裘,侍从们前呼后拥,住宅高门广厦,临道当街。儿子都不认为原是贫寒出身,自认为是贵族子弟。自从苍颉造字以来,凭著书法而置身青云的人,仅有景仁一人而已。

  权会,字正理,河间郑人。沉静文雅,一举一动都合乎礼法。少年时学习郑玄注的《郑易》,潜心钻研其中的奥妙,能够理解其中幽深的含义,对于《诗经》、《书经》、《三礼》也能广泛融会其中的文义,并且懂得占卜的方法,知道天地玄象。魏武定初年,本郡推选孝廉,他在考策中名列前茅,初任四门博士。仆射崔暹延请他作宾客,很敬重他,命世子达擎拜权会为师,权会因此而显达。崔暹想推荐他与马敬德等人去教几位王侯,可他性情淡泊,不羡慕荣华富贵,深以做诸王僚属为耻,坚决推辞。崔暹也明白他的心意,打消了推荐的念头。不久尚书下令把他征召到朝中任著作郎,编修国史,负责太史局的事务。皇建年间,加中散大夫,其他宫职依旧。

  虽然权会掌管的事情很多,但从不中断教书。他本性柔弱,不善于言谈,但和别人论辩时,总能应声反驳,而且常常能援引古事,有据可依,因此被儒士推重。贵族子弟仰慕他的德义,有的直接到他家中请教,有的寄居在他邻居家,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向他讨教学业。权会总是很高兴地为他们讲解,向来没有松懈。

  权会懂得占卜之术,能解释天象,但涉及别人的隐私家事,就不再说,学生有求教的,也一言不发。他常常说:“这种学问可以使你了解却不能说出来。你们都是贵族子弟,不用通过遣条途径谋求官职,也就不用费力来问了。”他仅有一个儿子,也不教给他这些,他就是这样严谨。有一次命家人到远方办事,很久也没有回来。出行的人回来,快要到其家的时候,忽然遇到了大雪,祇好寄居在别的地方。权会正在学堂讲课,一股迅疾的旋风,把雪片吹进了门。他笑着说:“出行人回来,怎么又在中途停住了。”就派人到某地去找,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权会每次替人占卜,无论大事小事都能说中。他占卜吉凶使用爻辞、彖象,其他《易经》上的东西都不用。

  权会本来是一介贫士,没有奴仆,刚任助教时,经常骑着一头驴来来往往。可官职事务很多,每处都要亲自去,等到回家吃饭时,天就很晚了。有一次他在半夜出了束城门,报时的钟声已经听不到了,路上仅有他一人骑着驴前行。忽然出现了两人,一人拉着驴头,一人跟在后面,好像有人暗中帮忙,那两人举动轻飘,和活人不太一样。逐渐迷了路,走的不是原路。权会心中觉得奇怪,就朗诵《易经》上篇,一卷没有完,前后两人,忽然分散而去。他也不知不觉从驴背上掉下来,昏了过去,到天亮才苏醒。醒来后发现掉下的地方,正在城外,离自己家仅有几里。

  他有一个儿子,字子袭,聪明勤奋,小时候就有成人的胸怀。不幸早亡,送葬的人都伤心恸哭,他哭了一次就不再哭,当时的人都很推崇他的达观知命。

  武平年间,权会从府中回家,半路上马无故跌倒,他受惊失语,暴病而死,时年七十六岁。他曾经注《易经》一部,在当时很流行。权会生平怕马,但做官又必须骑马,果然因马而死。

  张思伯,姻碧巡人。擅长讲解《春秋左氏传》,比马敬德稍次。撰写了《刊例》十卷,流行于时。同时治《毛诗》章句,用这两种经书教授蛮童工直尘。亘迎初,任国子博士。

  张雕,中山北平人。出身于贫贱之家,但为人慷慨有气节,喜好古学。他精力过人,背着书箱求师学习,不远千里而去。研通《五经》,尤其通晓《三传》,远方来向他拜师求教的人数以百计,儒士都佩服他高超的论辩能力。

  魏末,由于通晓经义被召入幕府,高祖命他给几个儿子讲授经学。初任殄寇将军,升任太尉长流参军、定州主簿。随从世宗到并州,任常山府长流参军。天保年间,任永安王府参军事。显祖在晋阳去世后,提拔他兼任祠部郎中,负责丧事,护送棺木回到邺。干明初,任国子博士。升平原太守,因贪污受贿被罢官。世祖即位后,感念往日的恩宠任他为通直散骑侍郎。琅邪王高俨寻找精通儒学的博士,有关人员推荐了张雕,人们都认为是选对了人。不久任泾州刺史。时间不长,任散骑常侍,再次成为高俨的侍讲,正好皇帝的侍讲马敬德去世,他得以入宫教习经书。皇上很倚重他,任命他为侍读,和张景仁同时受到礼遇,一起进入华光殿,共同讲读《春秋》。加授国子祭酒,假仪同三司,待诏文林馆。

  胡人何洪珍深受皇上宠爱,和张景仁结成姻亲关系。张雕和景仁同宗,依附何洪珍,倾心接纳,感情与日俱增,公私事宜,张雕常常给予指点。当时穆提婆、韩长鸾和何洪珍一同事奉皇上,知道张雕是洪珍的谋主,对他很忌恨。洪珍又保奏他监修国史。不久任侍中,加开府,奏度支事,委以重任,言听计从。皇上特别允许他奏事时不用快跑,又称他为博士。张雕认为自己出身微贱,却做了大臣,所以对国事励精图治,有奋不顾身的志向,一心要建立功勋来报效朝廷.,在朝堂上议论得失,不加回避。宫廷中并不急需的花费,大为减省,对皇上身边放纵之徒加以约束,多次抨击权贵,劝谏皇上。皇上也很倚重他,把朝廷大事都委托他处理。他以澄清朝政为己任,意气风发,在朝廷上曾对郑子信说:“当初我刚到朝廷的时候,见到精明干练的唐邕处理事务得心应手,如果说制作行军账簿,我不如他,但要想帮助皇上作尧、舜,身居稷、契之位,那么唐邕就不如我了。”他说话就是这样狂妄自大。

  韩长鸾等人担心他会不停干预朝政,暗中想除掉他。正好张雕和侍中崔季舒等人劝皇上到晋阳去,长鸾陷害他,张、崔二人一同被杀。临行刑前,皇上派段孝言去责问他。张雕说:“我本来是一介书生,错误地被选拔做了官,历任两世,常常受皇家的恩泽,官至开府、侍中,宠幸荣耀集于一身。自己常想着即使像微尘滴露那样渺小,也对山海有所裨益,这一次进谏,是我首先提出来的,本意好,却造成了恶果,我的死不可逃脱。希望皇上珍视一切美好的东西,开启视听,多引进像买谊这样的人,讨论治理天下之道,皇上的枧听,不要受到蒙蔽,那么我死了,也像活着一样。”说完就涕泪交流,从容而死,左右侍卫都很同情而钦佩他,时年五十五岁。他的儿子德冲等人被流放到北部,南安谋反时,德冲和弟弟德揭都因战乱而死。

  德冲为人谦和礼让,会识别人才,聪明好学,涉猎文史典籍。由于是皇帝老师的孩子,很早就得到表彰提拔。历任员外散骑侍郎、太师府属官,入朝任中书舍人,依例待韶。父亲被杀时,德冲正在殿上值班,亲眼看到了父亲遭受的冤屈和酷刑,大哭着昏倒在地,很久才苏醒过来。

  孙灵晖,昼乐逮强人。蕴大儒秘书监塞薮,是他本族的曾祖父。灵晖从小很聪明,有器度。塞茵有一个儿子早死,家中的书籍都还保存着。灵晖七岁时,非常好学,每天诵读几千字,他读书衹读惠蔚亲手抄录的奏章,不求师访友。《三礼》、《三传》都能通晓大义,又去向鲍季详、熊安生请教不明白之处,他所阐发的文义,熊、鲍二人也不能提出异议。被冀州刺史举荐为秀才,策问时成绩优秀,授员外将军。后来由于能阐发儒学,被提拔为太学博士。升任北徐州治中,又改任潼郡太守。

  天统年间,皇上命大臣推举可以作南阳王高绰老师的人,吏部尚书尉瑾上表推荐灵晖,召为国子博士,为南阳王讲授经书。高绰虽然不爱学文,对他却很敬重,奏明皇上让他任本府谘议参军。高绰任定州刺史时,他也随同前往。高绰行为放肆凶狠,他衹能默默地替他担心,不能劝阻。南阳王想任命管记马子结为谘议参军,就上表请求改任灵晖为王师,使子结为谘议。朝中大臣认为王师属三品之官,高绰的奏章不合规定。后主在表章上批示,说“可以任用”,并且亲自给高绰回信,同意他的请求。儒士对灵晖受到的恩宠都很羡慕。高绰任大将军时,灵晖以王师领大将军司马。高绰被杀后,不再兼任。自从高绰死后,每到亡七和百曰的祭日,灵晖就常请来僧人设斋,为他念经行道。齐灭亡后不几年,灵晖就去世了。

  儿子万寿,聪明机警,博览群书,《三礼》、《三传》都能通晓大义,有文才,尤其擅长诗歌。北齐末年,阳休之征召他为开府行参军。隋时为奉朝请、滕王文学、豫章长史。死时任大理司直。

  马子结,他的祖先是扶风人。世代住在西凉,太和年间迁到洛阳。祖父、父亲都是清要之官。子结兄弟三人,都涉猎文学。阳休之在西兖州时,子廉、子尚、子结三兄弟和朝中大臣都写了诗送行,阳休之作了一篇酬答,诗中提到的“三马俱白眉”,就是指子结三兄弟。他由开府行参军提升为南阳王管记,随从高绰到定州。每次高绰出外打猎,一定要让子结骑着马追赶禽兽。子结是儒生,行动迟缓,衣服被挂破了,帽子也掉了,产鳇又哭又叫,让他骑马驱赶,每次王钟不从马上摔下来绝不会停止,直鳇以此为乐。由此二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奏明朝廷任谘议参军。

  石曜,字白曜,中山安喜人,也凭着儒学得以当官。居官极其清廉。武平年间任黎阳郡太守,正好斛律武都出任兖州刺史,武都是丞相咸阳王的世子,皇后的兄长,为人贪暴。先经过卫县,命令从县丞以下人员搜集了几千匹绢送给他。到了黎阳,叫手下人去给石曜和其他县官示意。石曜拿着一匹缣对他说:“造匹缣是老石织的,姑且送给你吧。其他的东西都来自百姓,百姓之物,我一丝一毫也不敢动用。”武都也知道石曜是清廉的儒士,也就一笑而不为难他。石曜着有《石子》一书共十卷,语言很通俗。后来去世时任谯州刺史。其他事迹史书上没有记载。

  赞曰:大道已经隐没,惟有遵循名教,凭其建国,凭其立身。皇帝一心图谋霸业,儒风不能保持纯正,礼教之所以没有衰退,全靠儒士发扬光大。

 

 

《列传·卷四十五》

 

  祖鸿勋 李广 樊逊 刘逖 荀士逊 颜之推 袁奭 韦道逊

  眭豫 朱才 荀仲举 萧慤 古道子

  夫玄象着明,以察时变,天文也;圣达立言,化成天下,人文也;达幽显之情,明天人之际,其在文乎。逖听三古,弥纶百代,制礼作乐,腾实飞声,若或言之不文,岂能行之远也。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大圣踵武,邈将千载,其间英贤卓荦,不可胜纪,咸宜韬笔寝牍,未可言文,斯固才难不其然也。至夫游、夏以文词擅美,颜回则庶几将圣,屈、宋所以后尘,卿、云未能辍简。于是辞人才子,波骇云属,振鹓鹭之羽仪,纵雕龙之符采,人谓得玄珠于赤水,策奔电于昆丘,开四照于春华,成万宝于秋实。

  然文之所起,情发于中。人有六情,□五常之秀;情感六气,顺四时之序。其有帝资悬解,天纵多能,摛黼黻于生知,问珪璋于先觉,譬雕云之自成五色,犹仪凤之冥会八音,斯固感英灵以特达,非劳心所能致也。纵其情思底滞,关键不通,但伏膺无怠,钻仰斯切,驰骛胜流,周旋益友,强学广其闻见,专心屏于涉求,画缋饰以丹青,雕琢成其器用,是以学而知之,犹足贤乎已也。谓石为兽,射之洞开,精之至也。积岁解牛,砉然游刃,习之久也。自非浑沌无可凿之姿,穷奇怀不移之情,安有至精久习而不成功者焉。善乎魏文之着论也:"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大痛也。"

  沈休文云:"自汉至魏,四百余年,辞人才子,文体三变。"然自兹厥后,轨辙尤多。江左梁末,弥尚轻险,始自储宫,刑乎流俗,杂惉懘以成音,故虽悲而不雅。爰逮武平,政乖时蠹,唯藻思之美,雅道犹存,履柔顺以成文,蒙大难而能正。原夫两朝叔世,俱肆淫声,而齐氏变风,属诸弦管,梁时变雅,在夫篇什。莫非易俗所致,并为亡国之音;而应变不殊,感物或异,何哉?盖随君上之情欲也。

  有齐自霸图云启,广延髦□,开四门以纳之,举八纮以掩之,邺京之下,烟霏雾集,河间邢子才、巨鹿魏伯起、范阳卢元明、巨鹿魏季景、清河崔长儒、河间邢子明、范阳祖孝征、乐安孙彦举、中山杜辅玄、北平阳子烈并其流也。复有范阳祖鸿勋亦参文士之列。天保中,李愔、陆邛、崔瞻、陆元规并在中书,参掌纶诰。其李广、樊逊、李德林、卢询祖、卢思道始以文章著名。皇建之朝,常侍王晞独擅其美。河清、天统之辰,杜台卿、刘逖、魏骞亦参知诏敕。自愔以下,在省唯撰述除官诏旨,其关涉军国文翰,多是魏收作之。及在武平,李若、荀士逊、李德林、薛道衡为中书侍郎,诸军国文书及大诏诰俱是德林之笔,道衡诸人皆不预也。

  后主虽溺于□小,然颇好讽咏,幼稚时,曾读诗赋,语人云:"终有解作此理不?"及长亦少留意。初因画屏风,敕通直郎兰陵萧放及晋陵王孝式录古名贤烈士及近代轻艳诸诗以充图画,帝弥重之。后复追齐州录事参军萧□、赵州功曹参军颜之推同入撰次,犹依霸朝,谓之馆客。放及之推意欲更广其事,又祖珽辅政,爱重之推,又托邓长颙渐说后主,属意斯文。三年,祖珽奏立文林馆,于是更召引文学士,谓之待诏文林馆焉。珽又奏撰御览,诏珽及特进魏收、太子太师徐之才、中书令崔劼、散骑常侍张雕、中书监阳休之监撰。珽等奏追通直散骑侍郎韦道逊、陆乂、太子舍人王劭、[一]□尉丞李孝基、殿中侍御史魏澹、中散大夫刘仲威、袁奭、国子博士朱才、奉车都尉眭道闲、[二]考功郎中崔子枢、左外兵郎薛道衡、并省主客郎中卢思道、司空东合祭酒崔德、[三]太学博士诸葛汉、奉朝请郑公超、殿中侍御史郑子信等入馆撰书,并□放、□、之推等同入撰例。复令散骑常侍封孝琰、前乐陵太守郑元礼、□尉少卿杜台卿、通直散骑常侍王训、前南兖州长史羊肃、[四]通直散骑常侍马元熙、并省三公郎中刘□、开府行参军李师上、[五]温君悠入馆,亦令撰书。复命特进崔季舒、前仁州刺史刘逖、散骑常侍李孝贞、中书侍郎李德林续入待诏。寻又诏诸人各举所知,又有前济州长史李翥、前广武太守魏骞、前西兖州司马萧溉、前幽州长史陆仁惠、郑州司马江旰、前通直散骑侍郎辛德源、陆开明、通直郎封孝謇、太尉掾张德冲、并省右民郎高行恭、司徒户曹参军古道子、前司空功曹参军刘顗、获嘉令崔德儒、给事中李元楷、晋州治中阳师孝、太尉中兵参军刘儒行、司空祭酒阳辟疆、司空士曹参军卢公顺、司徒中兵参军周子深、开府参军王友伯、崔君洽、魏师謇并入馆待诏,又敕右仆射段孝言亦入焉。御览成后,所撰录人亦有不时待诏,付所司处分者。凡此诸人,亦有文学肤浅,附会亲识,妄相推荐者十三四焉。虽然,当时操笔之徒,搜求略尽。其外如广平宋孝王、信都刘善经辈三数人,论其才性,入馆诸贤亦十三四不逮之也。待诏文林,亦是一时盛事,故存录其姓名。

  自邢子才以还,或身终魏朝,已入前史;或名位既重,自有列传;或附其家世;或名存后书。辄略而不载。今缀序祖鸿勋等列于文苑者焉。自外有可录者,存之篇末。

  祖鸿勋,涿郡范阳人也。父慎,仕魏历雁门、咸阳太守,治有能名。卒于金紫光禄大夫,赠中书监、幽州刺史,谥惠侯。鸿勋弱冠与同郡卢文符并为州主簿。仆射临淮王彧表荐鸿勋有文学,宜试以一官,敕除奉朝请。人谓之曰:"临淮举卿,便以得调,竟不相谢,恐非其宜。"鸿勋曰:"为国举才,临淮之务,祖鸿勋何事从而谢之。"彧闻而喜曰:"吾得其人矣。"及葛荣南逼,出为防河别将,守滑台。永安初,元罗为东道大使,[六]署封隆之、邢卲、李浑、李象、鸿勋并为子使。除东济北太守,以父老疾为请,竟不之官。后城阳王徽奏鸿勋为司徒法曹参军事,赴洛,徽谓之曰:"吾闻临淮相举,竟不到门,今来何也?"鸿勋曰:"今来赴职,非为谢恩。"转廷尉正。

  后去官归乡里。与阳休之书曰:阳生大弟:吾比以家贫亲老,时还故郡。在本县之西界,有雕山焉。其处闲远,水石清丽,高岩四匝,良田数顷,家先有野舍于斯,而遭乱荒废,今复经始。即石成基,凭林起栋。萝生映宇,泉流绕阶。月松风草,缘庭绮合;日华云实,傍沼星罗。檐下流烟,共霄气而舒卷;园中桃李,杂椿柏而葱蒨。时一褰裳涉涧,负杖登□,心悠悠以孤上,身飘飘而将逝,杳然不复自知在天地间矣。若此者久之,乃还所住。孤坐危石,抚琴对水,独咏山阿,举酒望月,听风声以兴思,闻鹤唳以动怀。企庄生之逍遥,慕尚子之清旷。首戴萌蒲,身衣缊袯,出艺粱稻,归奉慈亲,缓步当车,无事为贵,斯已适矣,岂必抚尘哉。[七]而吾生既系名声之缰□,就良工之剞劂。振佩紫台之上,鼓袖丹墀之下。采金匮之漏简,访玉山之遗文。敝精神于丘坟,尽心力于河汉。摛藻期之鞶绣,发议必在芬香。兹自美耳,吾无取焉。尝试论之。夫昆□积玉,光泽者前毁;瑶山丛桂,芳茂者先折。是以东都有挂冕之臣,南国见捐情之士。斯岂恶粱锦,好蔬布哉,盖欲保其七尺,终其百年耳。今弟官位既达,声华已远,象由齿毙,膏用明煎,既览老氏谷神之谈,应体留侯止足之逸。若能翻然清尚,解佩捐簪;则吾于兹山,庄可办一。得把臂入林,挂巾垂枝,携酒登巘,舒席平山,道素志,论旧款,访丹法,语玄书,斯亦乐矣,何必富贵乎?去矣阳子,途乖趣别,缅寻此旨,杳若天汉。已矣哉,书不尽意。

  梁使将至,□鸿勋对客。高祖曾征至并州,作晋祠记,好事者玩其文。位至高阳太守,在官清素,妻子不免寒馁,时议高之。天保初卒官。

  李广,字弘基,范阳人也,其先自辽东徙焉。广博涉□书,有才思文议之美,少与赵郡李謇齐名,为邢、魏之亚。而讷于言,敏于行。魏安丰王延明镇徐州,署广长流参军。释褐荡逆将军。尒朱仲远牒为大将军记室,加谏议大夫。荆州行台辛纂上为行台郎中,寻为车骑府录事参军。中尉崔暹精选御史,皆是世冑,广独以才学兼御史,修国史。南台文奏,多其辞也。平阳公淹辟为中尉,转侍御史。显祖初嗣霸业,命掌书记。天保初,欲以为中书郎,遇其病笃而止。

  广曾欲早朝,未明假寐,忽惊觉,谓其妻云:"吾向似睡,忽见一人出吾身中,语云:『君用心过苦,非精神所堪,今辞君去。』"因而惚怳不乐,数日便遇疾,积年不起,资产屡空,药石无继。广雅有鉴识,度量弘远,坦平无私,为士流所爱,岁时共赡遗之,赖以自给。竟以疾终。曾荐毕义云于崔暹,广卒后,义云集其文笔十卷,托魏收为之□。其族人子道亦有文章。

  樊逊,字孝谦,河东北猗氏人也。祖琰,父衡,并无官宦。而衡性至孝,丧父,负土成坟,植柏方数十亩,朝夕号慕。逊少学,常为兄仲优饶。既而自责曰:"名为人弟,独受安逸,可不愧于心乎?"欲同勤事业。母冯氏谓之曰:"汝欲谨小行耶?"逊感母言,遂专心典籍,恒书壁作"见贤思齐"四字,以自劝勉。属本州岛沦陷,寓居邺中,为临漳小史。县令裴鉴莅官清苦,致白雀等瑞,逊上清德颂十首。鉴大加赏重,擢为主簿,仍荐之于右仆射崔暹,与辽东李广、渤海封孝琰等为暹宾客。人有讥其靖默不能趣时者,逊常服东方朔之言,陆沉世俗,避世金马,何必深山蒿庐之下,遂借陆沉公子为主人,拟客难,制客诲以自广。后崔暹大会宾客,大司马、襄城王元旭时亦在坐,论欲命府僚。暹指逊曰:"此人学富才高,佳行参军也。"旭目之曰:"岂能就耶?"逊曰:"家无荫第,不敢当此。"武定七年,世宗崩,暹徙于边裔,宾客咸散,逊遂往陈留而居之。

  梁州刺史刘杀鬼以逊兼录事参军,仍举秀才。尚书案旧令,下州三载一举秀才,为五年已贡开封人郑祖献。计至此年未合。兼别驾王聪抗议,右丞阳斐不能□。尚书令高隆之曰:"虽逊才学优异,待明年仕非远。"逊竟还本州岛。八年,转兼长史,从军南讨。军还,杀鬼移任颍川,又引逊兼颍州长史。天保元年,本州岛复召举秀才。二年春,会朝堂对策罢,中书郎张子融奏入。至四年五月,逊与定州秀才李子宣等以对策三年不调,被付外,上书请从闻罢,诏不报。

  梁州重表举逊为秀才。五年正月制诏问升中纪号,逊对曰:[八]

  "臣闻巡岳之礼,勒在虞书,省方之义,着于易象。往帝前王,匪唯一姓,封金刊玉,亿有余人。仲尼之观梁甫,不能尽识;夷吾之对齐桓,所存未几。然盛德之事,必待太平,苟非其人,更贻灵谴。秦皇无道,致雨风之灾;汉武奢淫,有奉车之害。及文叔受命,炎精更辉,四海安流,天下辑睦,剑赐骑士,马驾鼓车,乃用张纯之文,始从伯阳之说。至于魏、晋,虽各有君,量德而处,莫能拟议。蒋济上言于前,徒秽纸墨;袁准发论于后,终未施行。世历三朝,年将十祀,启圣之期,兹为昌会。然自水德不竞,函谷封涂,天马息歌,苞茅绝贡。我太祖收宝□之瑞,握凤皇之书,体一德以匡朝,屈三分而事主,荡此妖寇,易如沃雪。但昌既受命,发乃行诛,虽太白出高,中国宜战,置之度外,望其迁善。伏惟陛下以神武之姿,天然之略,马多冀北,将异山西,凉风至,白露下,北上太行,东临碣石,方欲吞巴蜀而扫崤函,苑长洲而池江汉。复恐迎风纵火,芝艾共焚,按此六军,未申九伐。夫周发牙璋,汉驰竹使,义在济民,非闻好战。至如投鼠忌器之说,盖是常谈;文德怀远之言,岂识权道。今三台令子,六郡良家,蓄锐须时,裹粮待诏。未若龙驾虎服,先收陇右之民,电转雷惊,因取荆南之地。昔秦举长平,金精食昴,楚攻巨鹿,枉矢霄流,况我威灵,能无协赞。但使彼之百姓一□六军,似见周王,若逢司□。然后除其苛令,与其约法,振旅而还,止戈为武,标金南海,勒石东山,纪天地之奇功,被风声于千载。若令马儿不死,子阳尚在,便欲案明堂之图,草射牛之礼,比德论功,多惭往列,升中告禅,臣用有疑。又问求才审官,逊对曰:臣闻雕兽画龙,徒有风云之势;金舟玉马,终无水陆之功,三驾礼贤,将收实用,一毛不拔,复何足取。是以尧作虞宾,遂全箕山之操;周移商鼎,不纳孤竹之言。但处士盗名,虽云久矣;朝臣窃位,盖亦实多。汉拜丞相,便有钟鼓之妖;魏用三公,乃致孙权之笑。[九]故山林之与朝廷,得容非毁;肥遁之与宾王,翻有优劣。至于时非蹈海,而曰羞作秦民;事异出关,而言耻从□乱。虽复星干帝座,不易高尚之心;月犯少微,终存耿介之志。自我太岳之后,克广洪业,禹至神宗,舜格文祖。陛下受天之明命,光华日月,爰自纳麓,乃格文祖,仪天地以设官,象星辰而布职。汉家神凤,惭用纪年;魏氏青龙,羞将改号。上膺列宿,咸是异人;下法山川,莫非奇士。所以画堂甲观,修德日新,庙鼎歌钟,王勋岁委。循名责实,选□举能,朝无铜臭之公,世绝钱神之论。昔百里相秦,名存雀箓;萧、张辅沛,姓在河书。今日公卿,抑亦天授,与之为治,何欲不从。[一○]未必稽首天师,方闻牧马之术;膝行山上,始得治身之道。但使帝德休明,自强不息,甲夜观书,支日通奏。周昌桀、纣之论,欣然开纳;刘毅桓、灵之比,终自含弘。高悬王爵,唯能是与,管库靡遗,渔盐毕录。无令桓谭非谶,官止于郡丞;赵壹负才,位终于计掾。则天下宅心,幽明知感,岁精仕汉,风伯朝周,真人去而复归,台星坼而还敛,诗称多士,易载□龙,从此而言,可以无愧。又问释道两教,逊对曰:臣闻天道性命,圣人所不言,盖以理绝涉求,难为称谓。伯阳道德之论,庄周逍遥之旨,遗言取意,犹有可寻。至若玉简金书,神经秘录,三尺九转之奇,绛雪玄霜之异,淮南成道,犬吠云中,子乔得仙,剑飞天上,皆是凭虚之说,海枣之谈,求之如系风,学之如捕影。而燕君、齐后、秦皇、汉帝,信彼方士,冀遇其真,徐福去而不归,栾大往而无获。犹谓升遐倒影,抵掌可期;祭鬼求神,庶或不死。江璧既返,还入骊山之墓;龙媒已至,终下茂陵之坟。方知刘向之信洪宝,没有余责;王充之非黄帝,比为不相。又末叶已来,大存佛教,写经西土,画像南宫。昆池地黑,以为劫烧之灰;春秋夜明,谓是降神之日。法王自在,变化无穷,置世界于微尘,纳须弥于黍米。盖理本虚无,示诸方便。而妖妄之辈,苟求出家,[一一]药王燔躯,波论洒血,[一二]假未能然,犹当克命。宁有改形易貌,有异生人,恣意放情,还同俗物。龙宫余论,鹿野前言,此而得容,道风前坠。

  "伏惟陛下受天明命,屈己济民,山鬼□灵,海神率职。湘中石燕,沐时雨而□飞;台上铜乌,愬和风而杓转。以周都洛邑,治在镐京,汉宅咸阳,魂归丰、沛,汾、晋之地,王□维始,眷言巡幸,且劳经略。犹复降情文苑,斟酌百家,想执玉于瑶池,念求珠于赤水。窃以王母献环,由感周德;上天锡佩,实报禹功。二班勒史,两马制书,未见三世之辞,无闻一乘之旨。帝乐王礼,尚有时而沿革;左道怪民,亦何疑于沙汰。又问刑罚宽猛,逊对曰:臣闻惟王建国,刑以助礼,犹寒暑之赞阴阳,山川之通天地。爰自末叶,法令稍滋,秦篆无以穷书,楚竹不能尽载。有司因此,开以二门,高下在心,寒热随意。周官三典,弃之若吹毛;汉律九章,违之如覆手。遂使长平狱气,得酒而后消;东海孝妇,因灾而方雪。诏书挂壁,有善而莫遵;奸吏到门,无求而不可。皆由上失其道,民不见德。而议者守迷,不寻其本。钟繇、王朗追怨张苍,祖讷、梅陶共尤文帝。便谓化尸起偃,在复肉刑;致治兴邦,无关周礼。伏惟陛下昧旦坐朝,[一三]留心政术,明罚以纠诸侯,申恩以孩百姓。黄旗紫盖,已绝东南;白马素车,将降轵道。若复峻典深文,臣实未悟。何则?人肖天地,俱□阴阳,安则愿存,扰则图死。故王者之治,务先礼乐,如有未从,刑书乃用,宽猛兼设,水火俱陈,未有专任商、韩而能长久。昔秦归士会,晋盗来奔;舜举□陶,不仁自远。但令释之、定国迭作理官,龚遂、文翁继为郡守,科闲律令,[一四]一此宪章,欣闻汲黯之言,泣断昭平之罪。则天下自治,大道公行,乳兽含牙,苍鹰垂翅,楚王钱府,不复须封,汉狱□囚,自然蒙理。后服之徒,既承风而慕化;有截之内,皆蹈德而咏仁。号以成、康,何难之有?又问祸福报应,逊对曰:臣闻五方易辨,尚待指南;百世可知,犹须吹律。□复天道秘远,神□难源,不有通灵,孰能尽悟。乘查至于河汉,唯□牵牛;假寐游于上玄,止逢翟犬。[一五]造化之理,既寂寞而无传;报应之来,固难得而妄说。但秦穆有道,勾芒锡年,[一六]虢公□德,蓐收降祸。高明在上,定自有知,不可谓神冥昧难信。若夫仲尼厄于陈、蔡,孟轲困于齐、梁,自是不遇其时,宁关性命之理。子胥无君,马迁附下,[一七]受诛取辱,何可尤人。至如协律见亲,棹船得幸,从此而言,更不足怪。周王漂杵,致天之罚;白起诛降,行己之意。是以七百之祚,仍加姬氏;杜邮之戮,还属武安。昔汉问上计,不过日蚀;晋策秀才,止于寒火。前贤往士,咸用为难。推古比今,臣见其易。然草莱百姓,过荷恩私,三折寒胶,再游金马,王言昭贲,思若有神,[一八]占对失图,伏深悚惧。"

  尚书擢第,以逊为当时第一。

  十二月,清河王岳为大行台率□南讨,以逊从军。明年,显祖纳贞阳侯为梁主,岳假逊大行台郎中,使于南,与萧修、侯瑱和解。逊往来五日,得修等报书,岳因与修盟于江上。大军还邺,逊仍被都官尚书崔昂举荐。诏付尚书,考为清平勤干,送吏部。

  七年,诏令校定□书,供皇太子。逊与冀州秀才高干和、瀛州秀才马敬德、许散愁、韩同宝、洛州秀才傅怀德、怀州秀才古道子、广平郡孝廉李汉子、渤海郡孝廉鲍长暄、阳平郡孝廉景孙、前梁州府主簿王九元、前开府水曹参军周子深等十一人同被尚书召共刊定。时秘府书籍纰缪者多,逊乃议曰:"按汉中垒校尉刘向受诏校书,每一书竟,表上,辄言:臣向书、长水校尉臣参书,太史公、太常博士书、[一九]中外书合若干本以相比校,然后杀青。今所雠校,供拟极重,出自兰台,御诸甲馆。向之故事,见存府合,即欲刊定,必藉□本。太常卿邢子才、太子少傅魏收、吏部尚书辛术、司农少卿穆子容、前黄门郎司马子瑞、故国子祭酒李业兴并是多书之家,请牒借本参校得失。"秘书监尉瑾移尚书都坐,凡得别本三千余卷,五经诸史,殆无遗阙。

  八年,诏尚书开东西二省官选,所司策问,逊为当时第一。左仆射杨愔辟逊为其府佐。逊辞曰:"门族寒陋,访第必不成,乞补员外司马督。"愔曰:"才高不依常例。"特奏用之。九年,有诏超除员外将军。后世祖镇邺,召入司徒府管书记。及登祚,转授主书,迁员外散骑侍郎。天统初,病卒。

  刘逖,字子长,彭城丛亭里人也。祖芳,魏太常卿。父戫,金紫光禄大夫。逖少而聪敏,好弋猎骑射,以行乐为事,爱交游,善戏谑。郡辟功曹,州命主簿。魏末征诣霸府,世宗以为永安公浚开府行参军。逖远离乡家,倦于羁旅,发愤自励,专精读书。晋阳都会之所,霸朝人士攸集,咸务于宴集。逖在游宴之中,卷不离手,值有文籍所未见者,则终日讽诵,或通夜不归,其好学如此。亦留心文藻,颇工诗咏。天保初,行定陶县令,坐奸事免,十余年不得调。干明年,兼员外散骑常侍,使于梁主萧庄,还,兼三公郎中。皇建元年,除太子洗马。肃宗崩,从世祖赴晋阳,除散骑侍郎,兼仪曹郎中。久之,兼中书侍郎。和士开宠要,逖附之,正授中书侍郎,入典机密。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还,除通直散骑常侍。寻迁给事黄门侍郎,修国史,加散骑常侍。又除假仪同三司,聘周使副。二国始通,礼仪未定,逖与周朝议论往复,斟酌古今,事多合礼,兼文辞可观,甚得名誉。使还,拜仪同三司。世祖崩,出为江州刺史。祖珽执政,徙为仁州刺史。祖珽既出,征还,待诏文林馆,重除散骑常侍,奏门下事。未几,与崔季舒等同时被戮,时年四十九。

  初逖与珽以文义相得,结雷、陈之契,又为弟俊聘珽之女。珽之将免赵彦深等也,先以告逖,仍付密启,令其奏闻。彦深等颇知之,先自申理,珽由此疑逖告其所为。及珽被出,逖遂遣弟离婚,其轻交易绝如此。所制诗赋及杂文文笔三十卷。子逸民,开府行参军。

  逖弟,少聪明,好文学。天统、武平之间,历殿中侍御史,兼散骑侍郎,迎劳陈使,尚书仪曹郎。周大象末,卒于黎州治中。子玄道,有人品识用,定州骑兵参军。

  逖从子顗,字君卿。祖廞,魏尚书,为高祖所杀。顗父济及济弟俱奔江南。顗出后。[二○]武定中从还北。赐爵临颍子,大宁中卒于司徒司马。顗好文学,工草书,风仪甚美。历瀛州外兵参军、司空功曹,待诏文林馆,除大理司直。隋开皇中鄜州司马,卒。

  荀士逊,广平人也。好学有思理,为文清典,见赏知音。武定末,举司州秀才,[二一]迄天保十年不调。皇建中,马敬德荐为主书。世祖时,转中书舍人。状貌甚丑,以文辞见用。曾有事须奏,值世祖在后庭,因左右传通者不得士逊姓名,[二二]乃云丑舍人。世祖曰:"必士逊也。"看封题果是,内人莫不忻笑。后主即位,累迁中书侍郎,号为称职。与李若等撰典言行于世。齐灭年卒。

  颜之推,字介,琅邪临沂人也。九世祖含,从晋元东渡,官至侍中、右光禄、西平侯。父勰,梁湘东王绎镇西府咨议参军。世善周官、左氏,之推早传家业。年十二,值绎自讲庄、老,便预门徒。虚谈非其所好,还习礼、传,博览□书,无不该洽,词情典丽,甚为西府所称。绎以为其国左常侍,加镇西墨曹参军。好饮酒,多任纵,不修边幅,时论以此少之。绎遣世子方诸出镇郢州,以之推掌管记。值侯景陷郢州,频欲杀之,[二三]赖其行台郎中王则以获免。被囚送建业。[二四]景平,还江陵。时绎已自立,以之推为散骑侍郎,奏舍人事。后为周军所破。大将军李显庆重之,[二五]荐往弘农,令掌其兄阳平公远书翰。[二六]值河水暴长,具船将妻子来奔,经砥柱之险,时人称其勇决。显祖见而悦之,即除奉朝请,引于内馆中,侍从左右,颇被顾眄。天保末,从至天池,以为中书舍人,令中书郎段孝信将□书出示之推。之推营外饮酒,孝信还以状言,显祖乃曰:"且停。"由是遂寝。河清末,被举为赵州功曹参军,寻待诏文林馆,除司徒录事参军。

  之推聪颖机悟,博识有才辩,工尺牍,应对闲明,大为祖珽所重,令掌知馆事,判署文书。寻迁通直散骑常侍,俄领中书舍人。帝时有取索,恒令中使传旨,之推□承宣告,馆中皆受进止。所进文章,皆是其封署,于进贤门奏之,待报方出。兼善于文字,监校缮写,处事勤敏,号为称职。帝甚加恩接,顾遇逾厚,为勋要者所嫉,常欲害之。崔季舒等将谏也,之推取急还宅,故不联署。及召集谏人,之推亦被唤入,勘无其名,方得免祸。寻除黄门侍郎。

  及周兵陷晋阳,帝轻骑还邺,窘急计无所从,之推因宦者侍中邓长颙进奔陈之策,仍劝募吴士千余人以为左右,取青、徐路共投陈国。帝甚纳之,以告丞相高阿那肱等。阿那肱不愿入陈,乃云吴士难信,不须募之。劝帝送珍宝累重向青州,且守三齐之地,若不可保,徐浮海南渡。虽不从之推计策,然犹以为平原太守,令守河津。齐亡入周,大象末为御史上士。隋开皇中,太子召为学士,甚见礼重。寻以疾终。有文三十卷、撰家训二十篇,并行于世。曾撰观我生赋,文致清远,其词曰:

  "仰浮清之藐藐,俯沉奥之茫茫,已生民而立教,乃司牧以分疆,内诸夏而外夷狄,骤五帝而驰三王。大道寝而日隐,小雅摧以云亡,哀赵武之作孽,怪汉灵之不祥,旄头玩其金鼎,典午失其珠囊,瀍涧鞠成沙漠,神华泯为龙荒,吾王所以东运,我祖于是南翔。晋中宗以琅邪王南渡,之推琅邪人,故称吾王。去琅邪之迁越,宅金陵之旧章,作羽仪于新邑,树□梓于水乡,传清白而勿替,守法度而不忘。逮微躬之九叶,颓世济之声芳。问我良之安在,钟厌恶于有梁,养傅翼之飞兽,梁武帝纳亡人侯景,授其命,遂为反叛之基。子贪心之野狼。武帝初养临川王子正德为嗣,生昭明后,正德还本,特封临贺王。犹怀怨恨。经叛入北而还,积财养士,每有异志也。初召祸于绝域,重发衅于萧墙。正德求征侯景,至新林,叛投景,景立为主,以攻台城。虽万里而作限,聊一苇而可航,指金阙以长铩,向王路而蹶张。勤王踰于十万,曾不解其搤吭,嗟将相之骨鲠,皆屈体于犬羊。台城陷,援军并问讯二宫,致敬于侯景也。武皇忽以厌世,白日黯而无光,既飨国而五十,何克终之弗康。嗣君听于巨猾,每凛然而负芒。自东晋之违难,寓礼乐于江湘,迄此几于三百,左衽浃于四方,咏苦胡而永叹,吟微管而增伤。世祖赫其斯怒,奋大义于沮漳。孝元帝时为荆州刺史。授犀函与鹤膝,建飞云及艅艎,北征兵于汉曲,南发餫于衡阳。湘州刺史河东王誉、[二七]雍州刺史岳阳王并隶荆州都督府。昔承华之宾帝,实兄亡而弟及,昭明太子薨,乃立晋安王为太子。逮皇孙之失宠,叹扶车之不立。[二八]嫡皇孙驩出封豫章王而薨。间王道之多难,各私求于京邑,襄阳阻其铜符,长沙闭其玉粒。河东、岳阳皆昭明子。遽自战于其地,岂大勋之暇集,子既殒而侄攻,昆亦围而叔袭,褚乘城而宵下,杜倒戈而夜入,元以河东不供船艎,乃遣世子方等为刺史。大军掩至,河东不暇遣拒。世子信用□小,贪其子女玉帛,遂欲攻之,故河东急而逆战,世子为乱兵所害。孝元发怒,又使鲍泉围河东。而岳阳宣言大猎,即拥□袭荆州,求解湘州之围。时襄阳杜岸兄弟怨其见劫,不以实告,又不义此行,率兵八千夜降,岳阳于是遁走。河东府褚显族据投岳阳。[二九]所以湘州见陷也。行路弯弓而含笑,骨肉相诛而涕泣,周旦其犹病诸,孝武悔而焉及。方幕府之事殷,谬见择于人□,未成冠而登仕,财解履以从军。时年十九,释褐湘东国右常侍,以军功加镇西墨曹参军。非社稷之能□。童汪锜。[三○]阙仅书记于阶闼,罕羽翼于风云。及荆王之定霸,始雠耻而图雪,舟师次乎武昌,抚军镇于夏汭。时遣徐州刺史徐文盛领二万人屯武昌芦州拒侯景将任约,又第二子绥宁度方诸为世子,[三一]拜中抚军将军、郢州刺史以盛声势。滥充选于多士,在参戎之盛列,惭四白之调护,□六友之谈说,时迁中抚军外兵参军,掌管记,与文珪、刘民英等与世子游处。虽形就而心和,匪余怀之所说。繄深宫之生贵,矧垂堂与倚衡,欲推心以厉物,树幼齿以先声。中抚军时年十五。忾敷求之不器,乃画地而取名,仗御武于文吏,以虞预为郢州司马,领城防事。委军政于儒生。以鲍泉为郢州行事,总摄州府也。值白波之猝骇,逢赤舌之烧城,王凝坐而对寇,向诩拱以临兵。[三二]任约为文盛所困,侯景自上救之,舟舰弊漏,军饥卒疲,数战失利。乃令宋子仙、任约步道偷郢州城,预无备,故陷贼。莫不变蝯而化鹄,皆自取首以破脑。将睥睨于渚宫,先凭陵于他道,景欲攻荆州,路由巴陵。懿永宁之龙蟠,永宁公王僧辩据巴陵城,善于守御,景不能进。奇护军之电扫。护军将军陆法和破任约于赤亭湖,景退走,大溃。虏快其余毒,缧囚膏乎野草,幸先生之无劝,赖滕公之我保,之推执在景军,例当见杀。景行台郎中王则初无旧识,再三救护,获免,囚以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