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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书》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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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御览同上卷页也有"白"字。若无,则下面的话便是节闵帝语,何必特别□述贾思同侍立。今从南本。

  [五] 收忽季景故方之 诸本无"故"字。南本及北史卷五六"忽"下有"以"字,南本当即依北史增。册府卷九四四一一一二三页有"故"字。按册府多据补本北齐书,知原有此字,今据补。

  [六] 魏收恃才无宜适 诸本"无宜适"三字作"使气卿"。三朝本、百衲本及北史卷五六、册府卷八○○九五○五页、御览卷九四五四一九七页都作"无宜适"。按宋书卷八八薛安都传有"小子无宜适"语,这是当时口语,南本以下妄改,今从三朝本。

  [七] 打从叔季景出六百斛米 北史卷五六"斛米"作"斗番"。按此语作"斛米"作"斗番"都不可解。

  [八] 游雅高允 诸本脱"雅高"二字。按游雅、高允参预修史,并见魏书卷四八及卷五四本传,今据魏书卷一○四自序补。

  [九] 宣武时命邢峦追撰孝文起居注书至太和十四年 诸本无"至"字,于文义不合,今据北史卷五六补。

  [一○] 专总斟酌 北史卷五六、魏书卷一○四皆百衲本"专"作"传",册府卷五五六六六七八页作"博"。按"博总"即广泛收集之意。疑本作"博",讹作"传",后人以读不可通,又去人旁。

  [一一] 眭仲让 诸本"眭"讹"睦",南、北、殿三本"仲"又讹"元"。今据北史卷五六改。参卷四五校记。[一二]若修德义之风则韦彭伊霍夫何足数 诸本"韦"作"韩",三朝本、百衲本作"韦"。按魏书卷七四尒朱荣传论作"彭韦"。"彭、韦"指大彭、豕韦,是传说中的商代霸主,故置于伊尹、霍光之前。韩信、彭越均不善终,和尒朱荣相似,与此论所谓"修德义之风","夫何足数"语不合。今从三朝本。

  [一三] 顿丘李庶家传称其本是梁国蒙人 诸本"蒙"作"家"。洪颐□诸史考异卷一二云:"梁国家人当是蒙人之讹。"按李庶是李平之孙见魏书卷六六李平传,这一家是北魏外戚。平伯父峻,见魏书卷八三外戚传,说他是"梁国蒙县人,元皇后兄也",卷一三文成元皇后李氏传也说她是"梁国蒙县人"。洪说是,今改正。

  [一四] 乃放二姬 三朝本、百衲本、汲本、局本及册府卷九四一一一○八二页"放"作"杀",南、北、殿三本及北史卷五六作"放"。按封建地主残暴凶恶,杀二姬完全可能。但北史卷四二刘芳附孙逖传说"其姊为任氏妇,没入宫,□以赐魏收",又云"逖姊魏家者,收时已放出,逖因次欲嫁之",所云"二姬",其一即刘芳孙女,知作"放"是。今从南本。

  [一五] 始收比温子升邢卲稍为后进 诸本"比"作"与",南本依北史卷五六改,今从之。

  [一六] 唯以章表碑志自许此外更同儿戏 御览卷五八七二六四五页引三国典略作"唯以章表自许,此同儿戏"。按如此传,则是章表碑志之外,连作赋也同儿戏,和上文"会须作赋,始成大才士"之语矛盾。疑御览是,这里衍"外更"二字。

  [一七] 既而赵郡公增年获免 张森楷云:"案彭城王浟传卷一○,此是赵郡李公统母事,此但作『赵郡公』三字,当有脱文。"按张说是。

  [一八] 彼期远而能通 诸本"期"作"其"。北史卷五六、册府卷八一七九七二○页作"期"。按上文说"期之远者莫如年",作"期"是,今据改。

  [一九] 胶漆讵坚 诸本"讵"作"谓"。北史卷五六、册府同上卷页作"讵"。按文义作"讵"是,今据改。

  [二○] 过涅为绀踰蓝作青 三朝本"涅"作"湿",他本都作"缁"百衲本也依他本改"缁",北史卷五六、册府同上卷页作"涅"。按淮南子俶真篇云:"以涅染缁,则黑于涅,以蓝染青,则青于蓝",这二句即取此义,作"涅"是,三朝本形讹作"湿",尚存痕迹,今据北史、册府改。

  [二一] 昔蘧瑗识四十九非颜子几三月不违 三朝本、百衲本及北史卷五六、册府宋本卷八一七"几"上有"□"字。他本无。按"□几"即"其殆庶几"之意,本当有"□"字,但这样就和上句不对。疑上句"识"字上下先脱一字,后人遂删"□"字以就对偶。今上句脱字无从补入,这里也不补。

  [二二] 杨愔家传本云有魏以来一门而已至是改此八字 诸本"云"作"无",三朝本、百衲本及北史卷五六、册府卷五六二六七五○页作"云"。又诸本及北史"改"并作"加",册府作"改"。按今魏书卷五八杨播传即所谓"杨愔家传"无此八字,独见于北史卷四一杨播传论。若魏书定本"加此八字",何故不见于传世诸本?知魏书初稿,特书此八字以媚杨愔,后来杨愔被杀,又削去八字,以示不亲杨氏。李延寿认为不该削去,故在北史传论中又据魏书初稿写上此八字。李延寿于魏收传中说"此其指魏收失也",是说他削去不对,不是说有此八字不对。这里"云"字先讹"亡",又写作"无",后人遂并下"改"字也改作"加"。北齐书旧本和北史"云"字尚不误,而"改"字唯册府独是。今从三朝本及册府。

  [二三] 初河间邢子才及季景与收并以文章显世称大邢小魏 北史卷五六"子才"下有"子明"二字。按邢昕字子明,子才族子,见魏书卷八三文苑传、北史卷四三邢峦传。传云"大邢小魏",当时必以子才、子明为大小邢,季景与收为大小魏,才有这话,这里当脱"子明"二字。

 

  • 译文

 

  魏收,字伯起,小字佛助,巨鹿下曲阳人氏。曾祖名缉,祖父名韶。父子建,字敬忠,赠仪同、定州刺史。收年十五,便会撰著文辞。跟随父亲来到边地后,却又喜欢上了骑马射箭,并准备依仗武艺晋升。荥阳郑伯戏弄说:“魏郎用过了几多戟?”收惭愧,便改变志向认真读书。夏月,坐板床,随着树荫移动读诵文章,几年下来,板床因此磨损,但精力没有分散。凭借文章的华美而崭露头角。

  初授太学博士。尔朱荣在河阴残害朝士时,收也在被害人之中,由于天晚而幸免于难。吏部尚书李神俊看重了收的才学,上奏朝廷,被委任为司徒记室参军。永安三年(530),除北主客郎中。节闵帝立,拣选近臣,诏收试作《封禅书》,收下笔便成,不打草稿,文近千言,删改极少。此时黄门郎贾思同侍立帝侧,十分惊奇,禀告说:“虽七步之才,也不能超过此人。”迁散骑侍郎,不久受令掌管起居注,并修国史,兼中书侍郎,当时二十六岁。

  孝武初年,又诏收摄本职,文诰堆积,他却处理得颇合皇上意旨。黄门郎崔..随从齐神武帝入朝,傲气逼人,收起初没有登门拜访。崔..为帝登基作赦,称“朕托体孝文”,收嗤笑他率直。正员郎李慎将此事向..作了报告,..极其忌恨。时节闵帝驾崩,令收为诏。崔..便公开讲:魏收普泰年间出入帏幄,一日撰诏,美饰词藻,可是义旗之士全成了叛逆之徒;又收的父亲老迈,当辞官回家服侍。南台将给以弹劾。幸亏尚书辛雄为他向中尉綦俊游说,才免于惩罚。收有贱生的弟弟仲同,先前没有登记,因而怖惧,上户籍后,遣送回乡侍奉老父。孝武曾大发士卒,在嵩山之南打了半个多月的猎。那时天气寒冷,朝野怨恨。帝与从官及诸妃公主,奇伎异饰,不合礼数。收想进谏但很害怕,想保持沉默却又忍不住,于是便上《南狩赋》以行劝谏,时年二十七,虽言辞淫丽,而终归雅正。帝亲手为诏回报,极其褒美。郑伯对魏收说:“你若没有遇见老夫,眼下还在追逐兔子吧?”

  当初神武坚决推辞天柱大将军之职,魏帝令收作诏,同意神武的请求。欲加神武相国,问品秩,收以实情回答,帝遂止。收不知主相之意何在,加之前事造成的恐惧,请求辞职,诏许可。很长时间,才任帝兄之子广平王赞的开府从事中郎,收不敢推辞,乃撰《庭竹赋》以表白己意。很快就兼任了中书舍人,与济阴人温子升、河间人邢子才齐名,世称“三才”。时孝武疑忌神武,两人矛盾较多,收因此托病辞官才获批准。其舅崔孝芬感到不好理解,质问他,收说:“害怕晋阳甲士。”不久神武南下,帝西入关。

  收兼通直散骑常侍,作为王昕的副使出使梁朝,昕风流文辩,收辞藻富丽,梁主及其群臣均加敬异。先是南北刚刚和好,李谐、卢元明首通使命,二人才器,并为邻国推崇。到这个时候,梁主褒赞道:“卢、李命世,王、魏中兴,不知再来的人情况如何?”收住旅馆,便买吴婢女进馆,他的部下也有买婢的,收亦唤来,一一奸污,梁朝馆司因此也都获罪。人们称道收的才气但鄙视他的品行。在途中作《聘游赋》,言辞十分华美。出使梁朝回来,尚书右仆射高隆之向昕、收索求南货,不能如愿,就进行诬告,使御史中尉高仲密将昕、收二人拘禁于御史台,很久才被释放。

  孙搴死后,司马子如推荐魏收,征召到晋阳,任命为中外府主簿。因受旨乖忤,常遭斥责,并受杖打,所以久不得志。恰逢司马子如奉命出使神武的霸朝,收便沾了他的光。宴会上,子如向神武戏言:“魏收是天子的中书郎,一国的大才,希望大王借给他一些机会。”由此转为府属,但还没有得到优待。

  收从叔季景,有才学,历官著名,二者均在收上,但常受收欺侮。季景、收初次赶赴并州,顿丘人李庶,前大司农谐的儿子,以善辩被世人称赞,对收说:“霸者的朝堂有二魏。”收轻蔑地说:“将我同从叔对比,便是拿耶输和我相比。”耶输这个人,是故尚书令陈留公继伯的儿子,痴呆有名,喜欢一个人跑到集市上,高价购物,而被行商坐贾们逗笑取乐。收瞧不起季景,故有这种比方。如此不逊之例还有很多。

  收本想凭其文才脱颖而出,但官位不亨通,于是便求修国史。为此事,崔暹特意报告文襄说:“国史事大,公家父子的霸王功业,都该详细记载,执掌者非收不可。”文襄启奏授收兼散骑常侍,修国史。武定二年(544),升正常侍,领兼中书侍郎,仍然修史。魏帝设宴款待百官,问什么叫“人日”,众不能答。收说:“晋议郎董勋《答问礼俗》云:‘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此时邢邵也在旁边,十分地惭愧。自从魏、梁和好之后,书信上常有:“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梁后派使者来魏,其书就去掉了“彼”字,自称还保留着“此”字,想显示无外之意。收确定复信,称“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梁人回信,以此为本。后神武入朝,静帝授给相国,坚决推辞不受,便请收作启。启写好后呈送给了皇上,此时文襄站在帝的身边,神武指着收对文襄说:“此人当是第二个崔光。”四年(546),神武在西门豹祠集宴,对司马子如说:“魏收为史官,记载我们的善与恶,听说北伐时,各位豪贵们常常送给史官好吃的东西,司马仆射送过没有?”于是一同大笑。又转向收说:“你不要看元康他们在我眼皮底下理事,就生嫉妒,我后世的声名执掌在你的手中,不要说我不知晓。”不久加兼著作郎。

  往昔收在洛阳,十分轻薄,人称“魏收惊蛱蝶”。文襄有次游玩东山,令给事黄门侍郎颢等人侍宴。文襄说:“魏收恃才傲物,应该揭发他的短处。”并且重复了数遍,收突然大声唱道:“杨遵彦理屈已倒。”遵彦不慌不忙地说:“我绰有余裕,山一样的立着不动,如果遇见当涂,大概就会翩翩飞去。”当涂是魏;翩翩者,是蛱蝶。文襄最先明白遵彦话语的含义,大笑着称好。文襄又说:“刚才的话还不算什么,当再指斥。”遵彦应声而道:“魏收在并州时作有一首诗,对众朗读完后,说:‘从叔季景出六百斛米请人,也闹不清我的诗意。’众人所知,不敢妄语。”文襄兴奋地说:“先前我也听说过的。”众人都笑。收虽然为自己辩护,不再还击,但将此事终身记在了心上。

  侯景叛变逃往梁,寇掠魏南部边境,文襄时在晋阳,令收作檄文,不到一天时间,就写了五十多张纸。又晓喻梁朝,令其送还侯景,天黑时动笔,不到三更就写好了,共有七页多纸。文襄很是欣赏。魏帝曾于晚秋举行大射礼,令百官赋诗,收的诗末这样说:“尺书征建业,折简召长安。”文襄赞赏他,回头对人讲:“本朝今有魏收,便是国家的光彩,文墨雅俗,通达纵横。我也让子才、子升写过檄文之类的东西,但在词气方面,却不能同日而语。我意有所怀,忘了,也讲不出来了,或者讲出来了,但表达不清楚,收写出来后,将我的想法表达得十分周全、完整,这是难得的。”文襄又让收兼主客郎接待梁朝使者谢..、徐陵。侯景攻克建康,此时梁鄱阳王范为合州刺史,文襄令收写信劝谕。范收到信后,便率领部众西上,魏刺史崔圣念趁机占据了合州城。文襄对收说:“今定一州,你有大力,但我还遗憾‘尺书征建邺’的目标没有实现。”

  文襄驾崩,文宣前往晋阳,令魏收与黄门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在北第掌管机密。转秘书监,兼著作郎,又任定州大中正。时北齐将受东魏禅,杨遵彦请求将收安置在别馆,让他撰写禅代诏册诸文,派徐之才把守门户,不准其出入。天保元年(550),授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封富平县子。

  二年,受诏撰述魏史。四年,拜魏尹,并以优厚俸禄,使其专心史阁,而且还不让主持州郡事务。一次,帝令群臣谈谈各自的志向,收说:“我希望能在东观秉笔直书,早日成就《魏书》。”因此帝让收专力此事。又诏平原王高隆之为总监理,当然,他不过是挂名而已。帝敕令收说:“一定要直笔,我不会做出魏太武帝诛杀史官这类事的。”魏初邓彦海撰《代记》十多卷,之后崔浩主持史馆工作,游雅、高允、程骏、李彪、崔光、李琰等人世为此业。崔浩撰编年体,李彪开始分撰纪、表、志、传,当然书还没有写出来。宣武帝时,命令邢峦追记《孝文起居注》,时间截止于太和十四年(490),又让崔鸿、王遵业续补。下至孝明帝,记载都十分的详尽。济阴王晖业撰《辨宗室录》三十卷。这样,魏收便安排通直常侍房延佑、司空司马辛元植、国子博士刁柔、裴昂之、尚书郎高孝干广泛搜集资料并行取舍斟酌,以成《魏书》。收辨定名称,随条甄举,又搜采亡遗,缀续后事,备一代史籍,向皇帝上表报告。撰成一代大典,计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合一百一十卷。天保五年(554)三月奏上。秋,授梁州刺史。收以《魏书》志未撰成,奏请修志,朝廷同意。十一月,复奏十志:《天象》四卷,《地形》三卷,《律历》二卷,《礼乐》四卷,《食货》一卷,《刑罚》一卷,《灵征》二卷,《官氏》二卷,《释老》一卷,共二十卷,连前纪传,合为一百三十卷,分为十二帙。其史有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论,前后还有二表一启。

  魏收招引的史官,要么学派相同,要么关系密切,所以对那些有威胁力量的人一概不用。房延..、辛元植、眭仲让虽然很早就入了仕途,但不是史才。刁柔、裴昂之以儒学为世人所知,却不能胜任史书的编辑工作。高孝干用歪门邪道求得的官职。凡参加修史的,其祖宗姻戚都被收录,而且讲的都是好话。收性格急躁,心胸也不宽广,对有怨恨的人,多没其善、扬其恶。收常言:“哪家小子,敢向魏收变脸!抬举,可让上天,贬抑,可使入地。”当初收在神武手下任太常少卿修国史,得阳休之的帮助,于是向休之表示谢意,说:“无法感激你的恩德,但我要为你作一佳传。”休之父固,魏代为北平太守,由于贪残暴虐被中尉李平弹劾而受惩处,此事在《魏起居注》中有记载。但魏收的书却是:“固任北平太守,甚有惠政,因公事犯法,被免官。”又说:“李平极其尊敬推崇阳固。”对于魏来说,尔朱荣是盗贼,收认为高姓出自尔朱,又收受了尔朱荣儿子的贿赂,所以少写其罪恶而增加其善举,他在荣传的论中说:“如果修德义之风的话,豕韦、大彭、伊尹、霍光就不值得一提了。”

  时论认为收修史不公平。文宣便诏收在尚书省与各家子孙论讨,前后投诉的有一百多人,有的说漏失了家世职位,有的说家史上没有这样的记录,有的说妄加诋毁,收则依照人们的责问分别进行了答复、解释。范阳卢斐父卢同附在族祖卢玄的传后,顿丘李庶家传记他们本是梁国蒙地人,因此斐、庶讥讽说:“史书不直。”魏收性急,听后十分愤慨,上书皇帝诉说诬陷之苦和即将遭受杀戮的情况,帝大怒,亲自诘问。斐说:“我的父亲仕魏,位至仪同,功名显著,名闻天下,同收无亲无邻,所以不被立传。博陵人崔绰,官位只不过是本郡的功曹,更是没有什么事迹,但他是收的亲戚,便被置于传首。”收说:“绰虽官位低下,但名义可嘉,合乎立传的要求。”帝说:“你从哪方面知道他是好人?”收答:“高允曾经为绰写过赞语,称他有道有德。”帝说:“司空是才士,他为人作赞,自然要讲好话,这就像你为人作文章那样,说人好难道都是真话?”收无言再对,战栗不止。因帝很早就推赏收的文才,故没有加罪。这时太原人王松年也毁谤魏收,当斐、庶均获罪,并遭鞭打、罚配甲坊,有人因此事而被处死时,卢思道也受到了惩处。不过,人们依然还是不满,这样,帝便下令魏史暂不发行,敕百官博议,还允许有疑问者入署,不实者陈牒。虽然如此,人们还是议论纷纷,称魏史为“秽史”,投诉者一个接一个,收则无可奈何。左仆射杨忄音、右仆射高德政两人权倾朝野,同收关系密切,收便为这两家立传。二人不让人们说史不实,就阻碍诉讼,一直到文宣帝去世,才算结束。尚书陆操曾对杨忄音说:“魏收的《魏书》可谓博物宏才,对魏室立下了汗马功劳。”..对收说:“这是不刊之书,当会传之万古。遗憾的是论及诸家枝叶姻亲,过于繁杂,与旧史体例不同罢了。”收说:“以往由于中原丧乱,各家谱牒,遗逸殆尽,所以详细地记录了那些支流。望你观过知仁,不要对我特别指责。”

  八年夏,拜太子少傅,监修国史,再参议制定律令。三台建成,文宣说:“台成应该有赋。”杨忄音提前告诉了魏收,收上《皇居新殿台赋》,其文非常的壮丽。他人所作,从邢邵开始都赶不上。收上赋前几天才告知邢邵,邵后来对人讲:“收很讨厌,不早点给我讲。”帝曾出游东山,敕收作诏,宣扬威德,晓喻西魏,很快写成,且词理极壮。帝当着百官的面,大加赞叹。兼太子詹事。收娶其舅舅之女,即崔昂的妹妹,育有一女,无子。魏太常刘芳的孙女,中书郎崔肇师的女儿,均因夫家犯罪受株连,帝都赏赐给收做妾,时人拿他与贾充置左右夫人相比。但两妾都没有生养儿子。收后来病重的时候,担心自己死后嫡妾不谐,就放走了刘、崔二妾。病愈后回忆此事,作《怀离赋》表述自己的心意。文宣每当酒足饭饱之后,说:“太子懦弱,社稷事重,当传位于常山。”收对杨..说:“古人云,太子为国家的根本,是不能动摇的。至尊三杯酒下肚,就说传位给常山,这将会使臣下疑贰。如果是真的,应该快些行动。这绝对不是戏言。魏收既然是师傅,就应该保护好太子,哪怕是杀了头,我只是担心国家不得安宁。”..将收讲的话向帝作了报告,从此之后,帝就不讲这样的话了。帝多次设宴,收常侍从在侧。皇太子纳郑良娣为妃,有司备置牢馔,帝猛食酣饮后,站起来掀翻了桌子。继而问收说:“明白我的意思吗?”收说:“我以为良娣既然是东宫之妃,按理酒桌上不应有牛、羊等,陛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掀翻了桌子。”帝大笑,握着收的手说:“只有你晓得我的心思。”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的女儿为妃,后帝前往李宅赴宴,妃的母亲将两颗石榴贡献在帝的面前。问侍从,均不解其意,帝扔掉了石榴。收说:“石榴房中多子,王刚结婚,妃母希望女儿有众多的子孙。”帝十分高兴,叫收赶快把石榴捡回来,还赐收美锦二匹。十年(559),拜仪同三司。帝在酒席上,口敕收为中书令,叫中书郎李..在树下造诏。李..认为收是一代盛才,不能随便轻率,很久也没有写成。写好后,帝已醒酒,再不提及,李..也就把诏压下了,事情便告结束。

  帝死于晋阳,驿车征召魏收和中山太守阳休之参议吉凶礼仪,并一同执掌诏诰。授侍中,迁太常卿。文宣帝的谥、庙号、陵名,都是收定下来的。孝昭帝在宫中主事,命收于禁中作诸种诏诰文书,几天也不让他出门。转中书监。皇建元年(560),除兼侍中、右光禄大夫,依然为仪同、监修国史。收先为王昕副使往梁,两人关系紧张,时昕与弟..关系密切。孝昭别令阳休之兼中书,在晋阳执掌诏诰,留收在邺城,这大概是..做了小动作。收心中忿忿不平,对太子舍人卢询祖说:“如果让你起草文诰,我也就没有意见了。”又授祖..为著作郎,想让他代替收。司空主簿李翥是位文词之士,听到这两条消息后对人讲:“诏诰全由阳子烈,著作复委祖孝征,文史顿失,恐怕魏收要发病于背部了。”帝诏令议论二王三恪,收依据王肃、杜预的观点,把元、司马氏作为二王,连同曹就成了三恪。又诏告诸礼学之官讨论,他们都赞同郑玄的五代之议。孝昭后姓元,也就是说恪的范围不能太广,所以讨论后便顺从了收的主张。又拜兼太子少傅,解除侍中之职。

  因为魏史没有刊行,所以帝诏收再加审定增补。收依照诏令,颇多改正。当诏令颁行魏史时,收认为只是置放秘阁,外人无法看见,不妥。于是帝下令一套付并府保存,一套收藏在邺城,准许人们任意阅读抄写。

  太宁元年(561),加开府。河清二年(563),兼右仆射。这一时期,武成整天酣饮不休,朝政专委侍中高元海。元海平庸,不堪大任,因为收才名振俗,都官尚书毕义云擅长决断,所以元海虚心地倚仗他们两人。收畏避不前,无所匡救,颇为时人讥议。帝在华林另起一玄洲苑,尽收山水台观的壮美,还诏令在阁上图绘魏收之像,可见帝对他的敬重。

  最初收同温子升、邢邵相比,稍为后进些,自从邵被疏远外任,子升犯罪囚禁而死,于是收大受信任,独步一时。议论更相诋毁,而且各有朋党。收常常鄙视邢邵的文章。邢邵说:“江南任窻,文体本来疏落,魏收不仅是模仿,简直是大剽窃。”收听到后说:“他常在《沈约集》中做贼,为何说我偷任窻的。”任、沈都很著名,邢、魏便各有喜好。武平中,黄门郎颜之推就两人的喜好向仆射祖..请教,祖..回答说:“看邢、魏的褒贬,就能知道任、沈的优劣。”收见温子升没有作过一篇赋,邢虽有一两篇,但却不是所长,所以常说:“必须会作赋,才能成为大才士,只是夸耀自己的章表碑志,其实就像在作儿戏。”从武定二年之后,国家大事诏令,军国文辞,都是魏收制作的。每当有紧急之事,得旨后马上就作好了。或者时时有中使催促,收成竹在胸,如有宿构,敏捷快速,邢、温是赶不上的,其参议典制则与邢邵不相上下。

  不久赵郡公增大年岁得以免罪,收知晓而且探望过他,此事被人揭发遭受除名的处罚。其年,又由于请托陈朝使者封孝琰,用公文命令其门客与封氏一同前往,遇昆仑船抵达,收得奇货猓然褥表、美玉盈尺等几十件,论罪当处流刑,用钱赎免。河清三年(564),起任为清都尹。不久,帝派黄门郎元文遥敕收说:“你是老臣,侍奉我家最久,前时所犯之罪,情理当可宽恕。前些时令你为尹,不能算是美授,但这是初次启用你,所以只能如此。朕哪能用你的才气而遗忘你的身子。等到十月,当把开府官职归还给你。”天统元年(565),授左光禄大夫。二年,行齐州刺史事,不久,任齐州刺史。

  因子侄年少,魏收便著《枕中篇》向他们提出告诫,其词云:

  我曾浏览过管子的著作,其中有:“任重不如身体,畏途不如关口,期远不如年数。负重任走畏途,至远期,只有君子才能抵达。”细细品味,喟然长叹。好像那高山耸立,偷偷地增大重量却不会倾斜;山有宝藏,为取宝人们奔走不息;吕梁河深广,畅行无阻而不必戒惧;焦原山险峻,努力攀登而勿须惊恐;九天方集,虽高远能迅举;五纪已定,想深远而上问。若任重有度,则任之更稳固;登高有术,登之而无忧。期远而能达,果应而可必。岂神理之独然,人事亦如此。啊!居处于天地之间,劳苦在死生之地,用嗜欲作引诱,以名利为牵制,食味不召而同来,珠玉无脚而齐到;于是骄奢兴起,危亡急来。然而上智大贤,唯机唯智,或出或居,不常节制。若舒展,则济世安民;若伸缩,则销声匿迹。玉帛子女,椒兰律吕,谄谀不占先;称肉量骨,膏唇挑舌,怨仇不在前。功名与山河同在,志业如金石坚固。这大概是栋梁不曲,游刃有余的缘故。当道德破坏之时,则金璞丢失。奔走人间,鼓动流俗。抱着太阳说寒冷,囊括山河道不足。源不清而流浊,身不正而影歪。啊!胶漆固牢,寒暑迫近。反利为害,化荣成辱。高兴忧愁接踵而至,获取丢失连续不断。以至身抗鬼怪,魂入地狱。并非脚力不健,而是当局者迷。真可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听君子们说:雅道之士,遨游儒术,饱学文史。笔有奇锋,论有大道。孝悌之至,神明通晓。看路而行,量路而止。从我到物,先人后己。情感不要被荣誉和忧愁牵连,心思勿要为怨恨和高兴羁縻。不隐居山林,不待价集市。言行一致,始终如一。有一如此,即成表率。谨慎从事,无往不胜。或左或右,则英俊之士强健。无悔无贪,故高而不危。不同于勇进忘退,如果患得患失,追求万贯家财,逐取万钟品秩,归附烈风之门,趋赴炎火之室,或颠仆致使子孙不安,或蹲坐而丧失贞操。这难道不当畏惧,难道不应戒备?

  门外有灾祸,事情不能不保密;墙边有伏盗,言语不能不谨慎。宜注意言辞,宜端正行为。言辞不善,品行不正。鬼执凶暴,人囚径庭。阴夺其魄,明丧其命。不事非法,不行非道。公鼎为己信,私玉非身宝。太涅是为绀,过蓝则为青,扯绳测量直,置水考察平,时机来了便争取,不如无欲。知止亦知足,则可少受侮辱。

  因此行动一定要察看时机,举止一定要小心谨慎。知晓时机考虑周全,那么失误就会更少。既审察而且谨慎,福禄全有。古时蘧瑗认为四十九岁前全是非,颜渊三月不弃背仁义。不停地行走,可达千里。不断地堆土,可致万仞。所以说走远路是从近处开始的,登上高处自觉卑贱,可大可久,与世长存。明月满如镜,后夜便亏。槿花开于枝,傍晚便谢。增益而不减损,岂有减损而不是祸害?增加不想太多,利益不要过大,惟有居德之士畏惧过多,体健之人害怕巨大。道尊,诽谤便会齐集;任重,众怨便会汇合。其达观,孔子便会周游列国;其忠心,而周公狼狈不堪。如山一样的高大,什么都会拥有;如谷一样的空虚,什么都可接收。能柔能刚,重任可以负担;能伸能顺,险地亦能行走;能智能愚,年数可以长久。进入周庙,三缄其口。漏卮在前,欹器留后,令我后辈,置之座右。

  后来群臣又多讲魏史不真实,武成帝再敕重新审定,收便进行了一些加工处理。如为卢同立传,崔绰反而附于他人传后。杨..家传,原本有“有魏以来一门而已”,此时删掉了这八个字;又先说“弘农华阴人”,这次改为“自云弘农”,以与王慧龙自称是太原人相配。这就是魏收的失误。

  不久为开府、中书监。武成帝死,还没有发丧。正在宫中的诸公认为后主即位已快一年,因此对赦令怀疑。诸公向收询问,收坚决坚持当有恩泽,人们才依从了他的看法。执掌诏诰,授尚书右仆射,总领议定五礼事,位特进。收上书请赵彦深、和士开、徐之才共同监办。收提前将此事告诉了士开,士开吃了一惊便以不学无术相推辞。收说:“天下事都由大王您总理,议定五礼没有王就决断不了。”士开致谢才勉强同意。于是广招文士令其执笔,事实上,它是由儒者马敬德、熊安生、权会诸人主持的。武平三年(572)死。赠司空、尚书左仆射,谥文贞。有文集七十卷。

  魏收硕学大才,但心胸狭窄,不能达命体道。见当朝权贵,则阿谀奉承。提拔后辈,重视名声行为,浮华轻率之徒,虽有才华,却不能入选。当年河间人邢子才和魏季景与收一道以文章扬名于世,时称大邢小魏,意思是说他们特别优异。收比子才小十来岁,子才常说:“佛助是我们同僚中的伟人。”后来收渐渐地与子才齐名。文宣帝贬子才说:“你的才能赶不上魏收。”收越发得意。自序称:“先云温、邢,后曰邢、魏。”但收在内心里鄙视邢,对他不服气。收有些轻佻,好声乐,善胡舞。文宣帝末年,他多次在东山同优人做猕猴嘻闹和狗斗游戏,帝因而宠幸亲近他。收表兄博陵人崔岩曾用双声讥讽他:“愚魏衰收。”收回答:“颜岩腥瘦,为谁生养?羊下巴猪狗脸,头圆鼻扁,饭筐鱼篓,张口朝天。”他就是这样的辩捷不拘。掌管修史后,多有憾于人,齐亡之年,其冢被人挖开,尸骨抛散野地。收养其弟之子仁表为后嗣,仁表官至尚书膳部郎中,隋开皇年间,死在温县县令位上。

 

 

《列传·卷三十八》

 

  辛术,字怀哲,少明敏,有识度。解褐司空冑曹参军,与仆射高隆之共典营构邺都宫室,术有思理,百工克济。再迁尚书右丞。出为清河太守,政有能名。追授□州长史,遭父忧去职。清河父老数百人诣阙请立碑颂德。文襄嗣事,与尚书左丞宋游道、中书侍郎李绘等并追诣晋阳,俱为上客。累迁散骑常侍。

  武定八年,侯景叛,[二]除东南道行台尚书,封江夏县男,与高岳等破侯景,擒萧明。迁东徐州刺史,为淮南经略使。齐天保元年,侯景征江西租税,术率诸军渡淮断之,烧其稻数百万石。还镇下邳,人随术北渡淮者三千余家。东徐州刺史郭志杀郡守。文宣闻之,□术自今所统十余州地诸有犯法者,刺史先启听报,以下先断后表闻。齐代行台兼总人事,自术始也。安州刺史、临清太守、盱眙蕲城二镇将犯法,术皆案奏杀之。睢州刺史及所部郡守俱犯大辟,朝廷以其奴婢百口及资财尽赐术,三辞不见许,术乃送诣所司,不复以闻。邢卲闻之,遗术书曰:"昔钟离意云『孔子忍渴于盗泉』,便以珠玑委地,足下今能如此,可谓异代一时。"及王僧辩破侯景,术招携安抚,城镇相继款附,前后二十余州。于是移镇广陵。获传国玺送邺,文宣以玺告于太庙。此玺即秦所制,方四寸,上纽交盘龙,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二汉相传,又传魏、晋。怀帝败,没于刘聪。聪败,没于石氏。石氏败,晋穆帝永和中,濮阳太守戴僧施得之,遣督护何融送于建邺。历宋、齐、梁,梁败,侯景得之。景败,侍中赵思贤以玺投景南兖州刺史郭元建,送于术,故术以进焉。寻征为殿中尚书,领太常卿,仍与朝贤议定律令。迁吏部尚书,食南兖州梁郡干。

  迁邺以后,大选之职,知名者数四,互有得失,未能尽美。文襄帝少年高朗,所弊者疏;袁叔德沉密谨厚,所伤者细;杨愔风流辨给,取士失于浮华。唯术性尚贞明,取士以才器,循名责实,新旧参举,管库必擢,门阀不遗。考之前后铨衡,在术最为折衷,甚为当时所称举。天保末,文宣尝令术选百员官,参选者二三千人,术题目士子,人无谤讟,其所旌擢,后亦皆致通显。

  术清俭,寡嗜欲。勤于所职,未尝暂懈。临军以威严,牧人有惠政。少爱文史,晚更修学,虽在戎旅,手不释卷。及定淮南,凡诸资物一毫无犯,唯大收典籍,多是宋、齐、梁时佳本,鸠集万余卷,□顾、陆之徒名画,二王已下法书数亦不少,[三]俱不上王府,唯入私门。及还朝,颇以馈遗权要,物议以此少之。十年卒,年六十。皇建二年,赠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青州刺史。子阁卿,尚书郎。阁卿弟衡卿,有识学,开府参军事。隋大业初,卒于太常丞。

  元文遥,字德远,河南洛阳人,魏昭成皇帝六世孙也。五世祖常山王遵。[四]父晞,有孝行,父卒,庐于墓侧而终。文遥贵,赠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谥曰孝。文遥敏慧夙成,济阴王晖业每云:"此子王佐才也。"晖业尝大会宾客,有人将何逊集初入洛,诸贤皆赞赏之。河间邢卲试命文遥,诵之几遍可得?文遥一览便诵,时年十余岁。济阴王曰:"我家千里驹,今定如何?"邢云:"此殆古来未有。"

  起家员外散骑常侍。遭父丧,服阕,除太尉东合祭酒。以天下方乱,遂解官侍养,隐于林虑山。

  武定中,文襄征为大将军府功曹。齐受禅,于登坛所受中书舍人,宣传文武号令。杨遵彦每云:"堪解穰侯印者,必在斯人。"后忽被中旨幽执,竟不知所由。如此积年。文宣后自幸禁狱,执手愧谢,亲解所著金带及御服赐之,即日起为尚书祠部郎中。孝昭摄政,除大丞相府功曹参军,典机密。及践祚,除中书侍郎,封永乐县伯,参军国大事。及帝大渐,与平秦王归彦、赵郡王叡等同受顾托,迎立武成。即位,任遇转隆,历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侍中、中书监。天统二年,诏特赐姓高氏,籍属宗正,子弟依例岁时入朝。再迁尚书左仆射,进封宁都郡公,侍中。

  文遥历事三主,明达世务,每临轩,多命宣□,号令文武,声韵高朗,发吐无滞。然探测上旨,时有委巷之言,故不为知音所重。齐因魏朝,宰县多用□滥,至于士流耻居百里。文遥以县令为字人之切,遂请革选。于是密令搜扬贵游子弟,发□用之。犹恐其披诉,总召集神武门,令赵郡王叡宣旨唱名,厚加慰喻。士人为县,自此始也。既与赵彦深、和士开同被任遇,虽不如彦深清贞守道,又不为士开贪淫乱政,在于季、孟之间。然性和厚,与物无竞,故时论不在彦深之下。初文遥自洛迁邺,惟有地十顷,家贫,所资衣食而已。魏之将季,宗姓被侮,有人冒相侵夺,文遥即以与之。及贵,此人尚在,乃将家逃窜。文遥大惊,追加慰抚,还以与之,彼人愧而不受,彼此俱让,遂为闲田。

  至后主嗣位,赵郡王叡、娄定远等谋出和士开,文遥亦参其议。叡见杀,文遥由是出为西兖州刺史。诣士开别,士开曰:"处得言地,使元家儿作令仆,深愧朝廷。"既言而悔,乃执手慰勉之。犹虑文遥自疑,用其子行恭为尚书郎,以慰其心。士开死,自东徐州刺史征入朝,竟不用,卒。

  行恭美姿貌,有父风,兼俊才,位中书舍人,待诏文林馆。齐亡,阳休之等十八人同入关,稍迁司勋下大夫。隋开皇中,位尚书郎,坐事徙瓜州而卒。行恭少颇骄恣,文遥令与范阳卢思道交游。文遥尝谓思道云:"小儿比日微有所知,是大弟之力,然白掷剧饮,甚得师风。"思道答云:"郎辞情俊迈,自是克荷堂构,而白掷剧饮,亦天性所得。"行恭弟行如,亦聪慧早成,武平末,任著作佐郎。

  赵彦深,自云南阳宛人,汉太傅□之后。高祖父难,为清河太守,有惠政,遂家焉,清河后改为平原,故为平原人也。本名隐,避齐庙讳,改以字行。父奉伯,仕魏位中书舍人、行洛阳令。彦深贵,赠司空。彦深幼孤贫,事母甚孝。年十岁,曾候司徒崔光。光谓宾客曰:"古人观眸子以知人,此人当必远至。"性聪敏,善书计,安闲乐道,不杂交游,为雅论所归服。昧爽,□自扫门外,不使人见,率以为常。

  初为尚书令司马子如贱客,供写书。子如善其无误,欲将入观省舍。隐靴无□,衣帽穿弊,子如给之。用为书令史,月余,补正令史。[五]神武在晋阳,索二史,子如举彦深。后拜子如开府参军,超拜水部郎。及文襄为尚书令摄选,[六]沙汰诸曹郎,隐以地寒被出为沧州别驾,辞不行。子如言于神武,征补大丞相功曹参军,专掌机密,文翰多出其手,称为敏给。神武曾与对坐,遣造军令,以手扪其额曰:"若天假卿年,必大有所至。"每谓司徒孙腾曰;"彦深小心恭慎,旷古绝伦。"

  及神武崩,秘丧事,文襄虑河南有变,仍自巡抚,乃委彦深后事,转大行台都官郎中。临发,握手泣曰:"以母弟相托,幸得此心。"既而内外宁静,彦深之力。及还发丧,深加褒美,乃披郡县簿为选封安国县伯。从征颍川,时引水灌城,城雉将没,西魏将王思政犹欲死战。文襄令彦深单身入城告喻,即日降之,便手牵思政出城。先是,文襄谓彦深曰:[七]"吾昨夜梦猎,遇一□豕,吾射尽获之,独一大豕不可得。卿言当为吾取,须臾获豕而进。"至是,文襄笑曰:"梦验矣。"即解思政佩刀与彦深曰:"使卿常获此利。"

  文宣嗣位,仍典机密,进爵为侯。天保初,累迁秘书监,以为忠谨,每郊庙,必令兼太仆卿,执御陪乘。转大司农。帝或巡幸,即辅赞太子,知后事。出为东南道行台尚书、徐州刺史,为政尚恩信,为吏人所怀,多所降下。所营军处,士庶追思,号赵行台顿。文宣玺书劳勉,征为侍中,仍掌机密。河清元年,进爵安乐公,累迁尚书左仆射、齐州大中正、监国史,迁尚书令,为特进,封宜阳王。武平二年拜司空,为祖珽所间,出为西兖州刺史。四年,征为司空,转司徒。丁母忧,寻起为本官。七年六月暴疾薨,时年七十。

  彦深历事累朝,常参机近,温柔谨慎,喜怒不形于色。自皇建以还,礼遇稍重,每有引见,或升御榻,常呼官号而不名也。凡诸选举,先令铨定,提□人物,皆行业为先,轻薄之徒,弗之齿也。孝昭既执朝权,□臣密多劝进,彦深独不致言。孝昭尝谓王晞云:"若言□心皆谓天下有归,何不见彦深有语。"晞以告,彦深不获已,陈请,其为时重如此。常逊言恭己,未尝以骄矜待物,所以或出或处,去而复还。母傅氏,雅有操识。彦深三岁,傅便孀居,家人欲以改适,自誓以死。彦深五岁,傅谓之曰:"家贫儿小,何以能济?"彦深泣而言曰:"若天哀矜,儿大当仰报。"傅感其意,对之流涕。及彦深拜太常卿,还,不脱朝服,先入见母,跪陈幼小孤露,蒙训得至于此。母子相泣久之,然后改服。后为宜阳国太妃。彦深有七子,仲将知名。

  仲将,沉敏有父风。温良恭俭,虽对妻子,亦未尝怠慢,终日俨然。学涉□书,善草隶。虽与弟书,书字楷正,云草不可不解,若施之于人,即似相轻易,若与当家中卑幼,又恐其疑所在宜尔,是以必须隶笔。彦深乞转以万年县子授之。位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隋开皇中,位吏部郎,终于安州刺史

  齐朝宰相,善始令终唯彦深一人。然讽朝廷以子叔坚为中书侍郎,颇招物议。时冯子琮子慈明、祖珽子君信并相继居中书,故时语云:"冯、祖及赵,秽我凤池。"然叔坚身材最劣。

  

  • 校勘记

 

[一] 北齐书卷三十八 按此卷原缺,后人以北史卷五○辛术传、卷五五元文遥传、赵彦深传补。宋本、三朝本卷末有宋人校语云:"此卷与北史同。"

  [二] 武定八年侯景叛 殿本依北史卷五○辛术传"八"改"六",他本都作"八"。按魏书卷一二孝静帝纪,事在武定五年五四七。此传下文□高岳破侯景,擒萧明也都是五年的事,作"八"作"六"均误。

  [三] 二王已下法书数亦不少 诸本"法书"倒作"书法",今据北史卷五○乙正。

  [四] 魏昭成皇帝六世孙也五世祖常山王遵 张森楷云:"按魏书昭成子孙传卷一五,言遵是昭成子寿鸠之子,则是昭成孙也。遵既为五世祖,岂得为昭成六世孙。『六』当为『七』之误。"

  [五] 用为书令史月余补正令史 诸本"书"上有"尚"字,北史卷五五无。按通典卷二二历代都事、主事、令史条云:"北齐尚书郎判事,正令史侧坐,书令史过事",同书上文□晋、宋兰台事,已有正、书令史的名目。知此传"尚"字乃后人妄加,今据北史删。

  [六] 及文襄为尚书令摄选 诸本"摄"作"令",南本及北史卷五五作"摄令选"。按本书卷三文襄纪补称"元象元年,摄吏部尚书",高澄以尚书令摄吏部尚书即是摄选。本书卷四○尉瑾传补、冯子琮传补都有以仆射摄选的记载。诸本作"令"误,南本从北史也衍一"令"字,今改正。

  [七] 先是文襄谓彦深曰 诸本无"先是"二字,北史有。按这是追□的话,所以下文称"至是,文襄笑曰:梦验矣"。此二字不宜省,今据北史补。

 

  • 译文

 

  辛术,字怀哲,少年聪明,有见识和器度最初任司空胄曹参军,与仆射高隆之共同主管营建邺都宫室,辛术有构思,百工之事都能成功,两次升任为尚书右丞。出任清河太守,治政以才能出名。又授并州长史,因父亲去世守丧而离任。清河父老几百人到京城请求立碑歌颂功德.文襄继承时,辛术与尚书左丞宋游道、中书侍郎李绘等人追到晋阳,一并成为座上客。屡次升仟至散骑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