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学 院(官网)

www.qinghuaguoxueyuan.com

史学院

《北齐书》27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定非虚论。”

  顷之,表请解职还葬。一门之内,赠太师、太傅、丞相、大将军者二人,太尉、录尚书及中书令者三人,仆射、尚书者五人,刺史、太守者二十余人。追荣之盛,古今未之有也。及丧柩进发,吉凶仪□□二十余里,会葬者将万人。是日隆冬盛寒,风雪严厚,愔跣步号哭,见者无不哀之。寻征赴晋阳,仍居本职。

  愔从兄幼卿为岐州刺史,以直言忤旨见诛。愔闻之悲惧,因哀感发疾,后取急就雁门温汤疗疾。郭秀素害其能,因致书恐之曰:“高王欲送卿于帝所。”仍劝其逃亡。愔遂弃衣冠于水滨若自沉者,变易名姓,自称刘士安,入嵩山,与沙门昙谟征等屏居削□。又潜之光州,因东入田横岛,以讲诵为业,海隅之士,谓之刘先生。太守王元景阴佑之。

  神武知愔存,遣愔从兄宝猗赍书慰喻,仍遣光州刺史奚思业令搜访,以礼发遣。神武见之悦,除太原公开府司马,转长史,复授大行台右丞,封华阴县侯,迁给事黄门侍郎,妻以庶女。又兼散骑常侍,为聘梁使主。至碻磝戍,州内有愔家旧佛寺,入精庐礼拜,见太傅容像,悲感恸哭,呕血数升,遂发病不成行,舆疾还邺。久之,以本官兼尚书吏部郎中。武定末,以望实之美,超拜吏部尚书,加侍中、□将军,侍学典选如故。

  天保初,以本官领太子少傅,别封阳夏县男。又诏监太史,迁尚书右仆射。尚太原长公主,即魏孝静后也。会有雉集其舍,又拜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二]改封华山郡公。九年,徙尚书令,又拜特进、骠骑大将军。十年,封开封王。[三]文宣之崩,百僚莫有下泪,愔悲不自胜。济南嗣业,任遇益隆,朝章国命,一人而已,推诚体道,时无异议。干明元年二月,为孝昭帝所诛,时年五十。天统末,追赠司空。

  愔贵公子,早着声誉,风表鉴裁,为朝野所称。家门遇祸,唯有二弟一妹及兄孙女数人,抚养孤幼,慈旨温颜,咸出人表。重义轻财,前后赐与,多散之亲族,□从弟侄十数人,并待而举火。频遭迍厄,冒履艰危,一飧之惠,酬答必重,性命之,舍而不问。

  典选二十余年,□擢人伦,以为己任。然取士多以言貌,时致谤言,以为愔之用人,似贫士市瓜,取其大者。愔闻,不屑焉。其聪记强识,半面不忘。每有所召问,或单称姓,或单称名,无有误者。后有选人鲁漫汉,自言猥贱,独不见识。愔曰:“卿前在元子思坊,骑秃尾草驴,经见我不下,以方曲鄣面,我何不识卿?”漫汉惊服。又调之曰:“名以定体,漫汉果自不虚。”又令吏唱人名,误以卢士深为士琛,士深自言。愔曰:“卢郎玉润,所以从玉。”自尚公主后,衣紫罗袍,金缕大带。遇李庶,颇以为□,谓曰:“我此衣服,都是内裁,既见子将,不能无愧。”

  及居端揆,权综机衡,千端万绪,神无滞用。自天保五年已后,一人丧德,维持匡救,实有赖焉。每天子临轩,公卿拜授,施号发令,宣扬诏册。愔辞气温辩,神仪秀发,百僚观听,莫不悚动。自居大位,门绝私交。轻货财,重仁义,前后赏赐,积累巨万,散之九族,架箧之中,唯有书数千卷。太保、平原王隆之与愔邻宅,愔尝见其门外有富胡数人,谓左右曰:“我门前幸无此物。”性周密畏慎,恒若不足,每闻后命,愀然变色。

  文宣大渐,以常山、长广二王位地亲逼,深以后事为念。愔与尚书左仆射平秦王归彦、[四]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子默受遗诏辅政,并以二王威望先重、咸有猜忌之心。初在晋阳,以大行在殡,天子谅闇,议令常山王在东馆,欲奏之事,皆先谘决。二旬而止。仍欲以常山王随梓宫之邺,留长广王镇晋阳。执政复生疑贰,两王又俱从至于邺。子献立计,欲处太皇太后于北宫,政归皇太后。又自天保八年已来,爵赏多滥,至是,愔先自表解其开府封王,[五]诸叨窃恩荣者皆从黜免。由是嬖宠失职之徒,尽归心二叔。高归彦初虽同德,后寻反动,以疏忌之迹尽告两王,可朱浑天和又每云:“若不诛二王,少主无自安之理。”宋钦道面奏帝,称二叔威权既重,宜速去之。帝不许曰:“可与令公共详其事。”愔等议出二王为刺史。以帝仁慈,恐不可所奏,乃通启皇太后,具述安危。有宫人李昌仪者,北豫州刺史高仲密之妻,坐仲密事入宫。太后以昌仪宗情,甚相昵爱。太后以启示之,昌仪密启太皇太后。愔等又议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长广王为大司马、□州刺史,常山王为太师、录尚书事。

  及二王拜职,于尚书省大会百僚,愔等并将同赴。子默止之,云:“事不可量,不可轻脱。”愔云:“吾等至诚体国,岂有常山拜职,有不赴之理,何为忽有此虑?”长广旦伏家僮数十人于录尚书后室,仍与席上勋贵数人相知。并与诸勋冑约,行酒至愔等,我各劝双杯,彼必致辞。我一曰“捉酒”,二曰“捉酒”,三曰“何不捉”,尔辈即捉。及宴如之。愔大言曰:“诸王构逆,欲杀忠良邪!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未应及此。”常山王欲缓之,长广王曰:“不可。”于是愔及天和、钦道皆被拳杖乱殴击,头面血流,各十人持之。使薛孤延、康买执子默于尚药局。子默曰:“不用智者言,以至于此,岂非命也。”

  二叔率高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拥愔等唐突入云龙门。见都督叱利骚,招之不进,使骑杀之。开府成休宁拒门,归彦喻之,乃得入。送愔等于御前。长广王及归彦在朱华门外。太皇太后临昭阳殿,太后及帝侧立。常山王以砖叩头,进而言曰:“臣与陛下骨肉相连。杨遵彦等欲擅朝权,威福自己,王公以还,皆重足屏气。共相唇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臣与湛等为国事重,贺拔仁、斛律金等惜献皇帝基业,共执遵彦等领入宫,未敢刑戮,专辄之失,罪合万死。”帝时默然,领军刘桃枝之徒陛□,叩刀仰视,帝不睨之。太皇太后令□仗,不肯。又厉声曰:“奴辈即今头落。”乃□。因问杨郎何在。贺拔仁曰:“一目已出。”太皇太后怆然曰:“杨郎何所能,留使不好耶!”乃让帝曰:“此等怀逆,欲杀我二儿,次及我,尔何纵之?”帝犹不能言。太皇太后怒且悲,王公皆泣。太皇太后曰:“岂可使我母子受汉老妪斟酌。”太后拜谢。常山王叩头不止。太皇太后谓帝:“何不安慰尔叔。”帝乃曰:“天子亦不敢与叔惜,岂敢惜此汉辈?但愿乞儿性命,儿自下殿去,此等任叔父处分。”遂皆斩之。长广王以子默昔谗己,作诏书,故先拔其舌,截其手。太皇太后临愔丧,哭曰:“杨郎忠而获罪。”以御金为之一眼,亲内之,曰:“以表我意。”常山王亦悔杀之。先是童谣曰:“白羊头尾秃,羖□头生角。”又曰:“羊羊吃野草,不吃野草远我道,不远打尔脑。”又曰:“阿么姑祸也,道人姑夫死也。”羊为愔也,“角”文为用刀,“道人”谓废帝小名,太原公主尝作尼,故曰“阿么姑”,愔、子献、天和皆帝姑夫云。于是乃以天子之命下诏罪之,罪止一身,家口不问。寻复簿录五家,王晞固谏,乃各没一房,孩幼兄弟皆除名。[六]

  遵彦死,仍以中书令赵彦深代总机务。鸿胪少卿阳休之私谓人曰:“将涉千里,杀骐骥而策蹇驴,可悲之甚。”愔所著诗赋表奏书论甚多,诛后散失,门生鸠集所得者万余言。

  燕子献,字季则,广汉下洛人。少时相者谓之曰:“使役在胡代,富贵在齐赵。”其后,遇宇文氏称霸关中,用为典签,将命使于茹茹。子献欲验相者之言,来归。高祖见之大悦,尚淮阳公主,[七]甚被待遇。显祖时,官至侍中、开府。济南即位之后,委任弥重,除右仆射。子献素多力,头又少发,当狼狈之际,排□走出省门,斛律光逐而擒之。子献叹曰:“丈夫为计迟,遂至于此矣。”

  宋钦道,广平人,魏吏部尚书弁孙也。初为大将军主簿,典书记。后为黄门侍郎。又令在东宫教太子习事。[八]郑子默以文学见知,亦被亲宠。钦道本文法吏,不甚谙识古今,凡有疑事,必询于子默。二人幸于两宫,虽诸王贵臣莫不敬惮。钦道又迁秘书监。与杨愔同诏赠吏部尚书、赵州刺史。[九]

  郑颐,字子默,彭城人。高祖据,魏彭城守,自荥阳徙焉。颐聪敏,颇涉文义。初为太原公东合祭酒,与宋钦道特相友爱,钦道每师事之。杨愔始轻宋、郑,不为之礼。俄而自结人主,与参顾命。钦道复旧与济南□狎,共相引致,无所不言。干明初,拜散骑常侍。二人权势之重,与愔相埒。愔见害之时,[一○]邢子才流涕曰:“杨令君虽其人死日,恨不得一佳伴。”颐后与愔同诏追赠殿中尚书、广州刺史。[一一]颐弟抗,字子信,颇有文学。武平末,兼左右郎中,待诏文林馆。

  

  • 校勘记

 

[一] 北齐书卷三十四 按此卷原缺,三朝本及南本卷后有宋人校语云:“此卷与北史同”。今查杨愔传和北史卷四一杨愔传基本相同,只字句小有出入。其附传不像出于北史,燕子献传称齐帝庙号,可朱浑天和传、宋钦道传□历官详于北史。郑颐传虽似节抄北史,也有个别字句溢出北史之外,疑仍是采取某种史钞。

  [二] 又拜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 诸本“左”作“右”。按前已云“迁尚书右仆射”,不应重复。本书卷四文宣纪载愔于天保三年五五二四月迁右仆射,八年四月迁左。这里“右”字显为“左”之讹,今改正。

  [三] 十年封开封王 按隋书卷三○地理志中荥阳郡开封县条云:“东魏置郡,后齐废。”元和郡县志卷八汴州开封县条说天保七年废寰宇记卷一同。此传云杨愔在天保十年封开封王,又本书卷四一皮景和传说他在齐末曾封开封郡公,和地志所记不合。考本书卷四文宣纪天保七年大规模裁省郡县,达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之多,地志所记,必非无据。疑杨愔实非封开封王,所封郡缺失,这里乃因下文“开府封王”而误。至皮景和之封是讹文还是齐末复置此郡,已无可考。参下“开府封王”条校记。

  [四] 尚书左仆射平秦王归彦 诸本“左”作“右”。北史卷四一作“左”。按高归彦于天保九年五五八迁左仆射,废帝干明元年五六○正月以左仆射迁司空,见本书卷四文宣纪、卷五废帝纪补。“右”字误,今据改。

  [五] 愔先自表解其开府封王 诸本及北史卷四一“开”下无“府”字。三朝本独有。按杨愔封开封王,已可疑。这里更当有“府”字。唐书卷七二下宰相世系表弘农杨氏下载杨愔的官爵是“北齐尚书令、开府、王”,是新唐书编者所见材料只是“开府封王”,所封之郡已不可考。其证一。通鉴卷一六八五一九八页记此事作“乃先自表解开府及开封王”,知司马光所见北史及此书本传也作“开府封王”,只因上文有封开封王的话,才增作“开府及开封王”。其证二。“开府封王”一语亦见他处,本书卷五○恩幸传末就有三次一次作“封王开府”,北史卷九二恩幸传末更有四次之多。据此,知本有“府”字,后人妄删。今从三朝本。

  [六] 孩幼兄弟皆除名 北史卷四一“孩幼”下有“尽死”二字。按“孩幼”未必都做官,怎能“除名”,当脱“尽死”二字。

  [七] 尚淮阳公主 诸本及北史卷四一燕子献传“淮阳”作“阳翟”,唯三朝本作“淮阳”。按册府卷八六○一○二一七页也作“淮阳”。此传不出北史,□事不同,北史作“阳翟”,此自作“淮阳”,册府可证。今从三朝本。

  [八] 又令在东宫教太子习事 三朝本无“习”字,诸本都有。北史卷二六宋钦道传作“吏”。按“事”上当有一字,三朝本脱,今从诸本。

  [九] 与杨愔同诏赠吏部尚书赵州刺史 诸本“诏”作“诛”,三朝本作“诏”,又无“吏部尚书、赵州刺史”八字。按杨愔于天统末追赠司空,宋钦道等也在同一诏书中追赠,所以说“同诏赠”。下郑颐传可证。他本都依北史改,不知此传本不出北史。今从三朝本。又三朝本所缺八字,乃所据史钞有意删节,非脱文,但无此八字,语气不完。他本都据北史补,百衲本也从他本,今从诸本。

  [一○] 愔见害之时 自此句至传末“待诏文林馆”,共六十三字,三朝本无,他本据北史卷四一郑颐传末补。按这是有意删节,非脱文,但补上情事较尽,今从他本。

  [一一] 颐后与愔同诏追赠殿中尚书广州刺史 诸本“追”作“进”,北史卷四一作“追”。按颐先无赠官,说进赠无据。且此六十三字乃明人以北史补,今据北史改。

 

  • 部分译文

 

  杨愔,字遵彦,小名秦王,弘农华阴人氏。父津,魏时官至司空、侍中。愔孩提时,好像不能说话,但风度深敏,出入门闾,不曾嬉戏。六岁学史书,十一接受《诗》、《易》,喜欢《左氏春秋》。幼年丧母,曾在舅源子恭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子恭同他一块吃饭,问读什么书,答:“《诗》。”子恭说:“读到《渭阳》篇了吗?”愔便号哭不止,子恭也跟着愔欷感叹,这样,一顿饭也没有吃完。子恭后来对杨津讲:“我们常说秦王不聪明,从今天开始,当刮目相看。”愔家一门四世同堂,家道隆盛,兄弟读书的三十多人。学馆庭院中有棵李树,李子掉到了地上,儿童们都争着去抢,只杨愔一个人坐着不动,其叔父日韦刚好有事来学馆,看见此景后大为嗟叹,回过头来对宾客们说:“此儿恬适,有我们家的家风。”宅园中有茂竹,杨日韦就为愔在竹林边做了一间房子,让他独处其中,常常用铜盘盛最好的饭菜送给他吃。并且督促别的孩子说:“你们如果也像遵彦那样谨慎好学,自然就会得到竹林别室、铜盘鱼肉之食的。”杨愔的从父兄黄门侍郎杨昱尤其器重他,曾对人夸赞道:“这小家伙乳齿未落,已是我家的龙文。再过十年,当求之千里之外。”昱曾和十多个人在一块赋诗,愔看了这些诗一眼后,马上背诵,没有遗漏。长大了,能清谈,且声音节奏优美,风神俊悟,容止可观。士人见了,莫不敬仰,有识者则认为他前程远大。

  正光中,跟随父亲到了并州。由于愔性好恬默,又乐山水,因而就入晋阳西边的悬瓮山读书。孝昌初,其父津做定州刺史,愔也随父赴任。津因军功升为羽林监,赐爵魏昌男,不拜。当中山被杜洛周攻陷,愔全家便遭到囚禁。不久,洛周败灭,却落入葛荣之手,荣想把女儿嫁给他,又用伪职引诱。愔便称病,口含牛血,在众人面前呕吐,还装扮成哑巴。葛荣信以为真,才没有逼他。永安初,回洛阳,拜通直散骑侍郎,只有十八岁。元颢入洛,此时愔从父兄侃为北中郎将,镇守河梁。愔跑到侃处,告知乘舆失守,侃便来到黄河边上。侃虽奉迎皇帝北渡,但内心里想跑到南方,经愔反复劝说,他才回心转意。这样他们就扈从车驾抵达建州。授通直散骑常侍。愔因时事艰难,志在隐退,于是装病,同朋友中直侍郎河间人邢邵隐居到嵩山。

  当庄帝诛杀尔朱荣时,愔从兄侃参预帷幄,朝廷拜愔父津为并州刺史、北道大行台,愔随父到任。邯郸人杨宽,请求跟随在津左右,愔便劝其父亲收纳他。不久孝庄幽崩,愔刚好想回京城去,走到邯郸,路过杨宽的家,却被宽抓住。押解到相州,拜见刺史刘诞,诞认为愔为名家之子,甚是哀怜,交付长史慕容白泽拘禁。之后,派队主巩荣贵护送进京。抵安阳亭,愔对荣贵说:“仆家世代忠臣,忠心魏室,家亡国破,以至于此。虽说是囚虏,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君、父的仇敌。请让我自缢而死,再将头颅送去,这便是你对我的恩惠。”荣贵被他说服了,两人一同逃亡。愔于是投奔了高昂兄弟。

  逃窜民间数年后,恰逢神武抵达信都,愔便向辕门投送名刺。很快得到召见。愔赞颂义举,陈诉家祸,言辞哀壮,涕泪俱下,神武为之动容,马上署为行台郎中。大军南攻邺城,经过杨宽村庄,宽在愔的马前叩头请罪。愔说:“人不知道恩义,大概也是一种常情。我不恨你,你也不必惊恐。”此时未能攻下邺城,神武就请愔作祭天之文,祭文刚焚烧完,城就被占领了。由是转任大行台右丞。此时霸图草创,军国事繁,文檄教令,皆出愔和崔愔之手。因家遭难,愔常自居丧礼,所食只有盐米之类,哀毁瘦弱。神武可怜,经常开导劝慰他。韩陵大战时,愔时常冲锋在前,朋友同僚都觉惊奇,说:“杨氏儒生,一下子成了武士,仁者必勇,实非虚语。”

  不久,上书请求辞职归家处理葬事。一门之中,赠太师、太傅、丞相、大将军的两人,太尉、录尚书及中书令的三人,仆射、尚书的五人,刺史、太守的二十多人。追荣之盛,古今未有。当丧柩出门,吉凶仪卫连绵二十多里,赶来送葬的多达万人。这天寒风凛冽,风雪交加,愔却赤脚号哭,见者没有不哀怜他的。很快被征召到晋阳,依然充任原职。

  愔从兄幼卿为岐州刺史,因直言忤旨被诛。愔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悲恸,与此同时,突然发病,迅速派人火速赶往雁门求温泉水治疗。郭秀向来嫉妒他的才能,便写信恐吓说:“高王想把你送到皇上那边去。”,还劝他逃走。愔于是将衣服帽子弃置在水边,佯装投水自尽的样子,改换名姓,自称刘士安,进嵩山,与沙门昙谟征等隐居起来。又潜赴光州,向东入田横岛,以讲诵为业,海边的人们称他为刘先生。太守王元景则暗暗地护佑着他。

  神武明白愔还活着,派愔从兄宝猗带着书信慰抚,还遣光州刺史奚思业搜寻查访。愔依礼答报。神武见后十分欢悦,委任他做太原公开府司马,转长史,再授大行台右丞,封华阴县侯,迁给事黄门侍郎,还妻以庶女。又兼散骑常侍,做过聘梁使主。当其往梁,抵愔郂戍时,州内有自家的旧佛寺,便入精庐进行礼拜,看到太傅遗像,悲感恸哭,呕血数升,病发不能赶路,坐车返回邺城。过了很长时间,才以本官兼任尚书吏部郎中。武定末年,因其声名美好,超拜为吏部尚书,加侍中、卫将军,依然是侍学、典选。

  天保初,以本官领太子少傅,别封阳夏县男。又诏监太史,迁任尚书右仆射。尚太原长公主,公主就是魏孝静帝的皇后。当野鸡聚集其宅时,又拜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改封华山郡公。九年(558),迁尚书令,又拜特进、骠骑大将军。十年,封开封王。文宣驾崩,百官没有不掉泪的,愔更是悲不自胜。济南王嗣位后,礼遇更重,凡朝章国命,就是他一个人办理,推诚体道,时无异议。乾明元年(560)二月,愔遭孝昭帝诛杀。时年五十。天统末,追赠司空。

  杨愔为贵家公子,早著声名,风度仪表,学识人品,为朝野称道。家门遭祸,只有二弟一妹以及兄之孙女几人幸免于难,他抚养孤幼,慈旨温颜,都在众人之上。重义轻财,凡朝廷赐赠,多分发给了亲族。跟着他生活的十几个弟妹侄子,都等着他生火做饭。愔不断地遭受厄运,凡受人一顿饭之惠,必定重重酬谢。若是仇敌,他则是舍弃不问。主持二十多年的选举,以奖擢人才为己任。不过,愔取士多重言论容貌,以此招致谤语,时人认为他的用人,就像穷人买瓜,选大的拿。愔听说后,并不放在心上。其博记强识,过目不忘。召问举子时,对他们或是称姓,或是呼名,从来没有搞错过。愔自从娶公主后,身穿紫罗袍,腰束金缕大带。路遇李庶,深以为耻,解释说:“我穿的这身衣服,都是内裁,突然遇见子将,不能没有羞愧。”

  及为宰相,权综机衡,千头万绪,井井有条。自天保五年之后,皇上丧德,维持匡救,不可或缺。每当天子临轩,愔便令公卿跪拜,发号施令,宣读诏册。愔温文尔雅,神仪秀发,百僚听观,莫不悚动。自居高位之后,家门里禁绝私交。轻财货,重仁义,前后赏赐,累积巨万,散发九族,箱柜之中,只有数千卷书。太保、平原王隆之与愔隔壁,愔曾看见隆之的门外有几位富胡,就对左右道:“我的门前幸亏没有这种东西。”胆小慎微,常常感觉自己的不足。每每提任新的官职,总是愀然变色。

  文宣病情加重,还时常担忧常山、长广二王野心膨胀,威逼其子。愔便与尚书左仆射平秦王归彦、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子默受遗诏辅政,他们都认为二王威望过重,因此就有猜忌之心。当初在晋阳,以大行皇帝在殡,天子守孝,议定常山王处东馆,想上奏的事情,都必须先行咨决。二十天才止。依然打算让常山王随梓宫往邺,留下长广王镇守晋阳。执政者们又生疑心,于是二王又都跟着到了邺城。燕子献定计,想让太皇太后居住北宫,并归政皇太后。又由于天保八年(557)以来,爵赏太滥,到这个时候,愔主动上表请求解除自己开府封王的资格,很多人的恩荣奖赏也宣布作废。这样,那些嬖宠失职之徒,全部投靠了二王。高归彦开始与愔一德同心,很快背叛了他,并将疏忌之举尽数向二王作了报告。愔等议论出二王为刺史。因帝仁慈,上奏大概不能施行,于是就启禀皇太后,陈说利害,详述安危。有个宫人名叫李昌仪,是北豫州刺史高仲密的妻子,因仲密犯事而连坐入宫。太后由于昌仪与之同宗,极其喜爱。太后将启给昌仪看,昌仪便偷偷地报告了太皇太后。愔等又议不能让二王一同出京,便奏请拜长广王为大司马、并州刺史,常山王为太师、录尚书事。

  当二王接受职务,在尚书省大会百僚时,愔等打算一同参加。郑子默制止说:“事不可测,勿要轻举。”愔说:“我等至诚奉国,岂有常山拜职,不去祝贺的道理?为何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长广王事前指使家僮几十人埋伏在录尚书室的后室,并向几位勋贵通报了计划,并约定说:“敬酒到杨愔等人身边后,我就劝他们每人喝两杯,他们必定推辞。我说一遍‘捉酒’,又说一遍‘捉酒’,再说‘何不捉’时,你们就马上把他们捉起来。”阴谋实现。愔高声说:“诸王造乱,想杀忠良啦!尊崇天子,削弱诸侯,忠心奉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下场。”常山王想饶恕他,长广王说:“不行。”此时愔及天和、钦道等都遭受了拳棒的殴击,血流满面,依然被许多的人按押着。常山王又派薛孤延、康买到尚药局抓捕了郑子默。子默说:“不听智者的话,终于落到了这样的田地,这难道不是命吗?”

  二王带领高归彦、贺拔仁、斛律金等押持着愔等人冲进了云龙门。看见都督叱利骚,招他,他不来,就派骑士杀了。开府成休宁把守着宫门,高归彦劝说后,这伙人才一拥而入。他们将愔等人挟持到了废帝面着。长广王及归彦在朱华门外。太皇太后亲临昭阳殿,太后及帝站在她的旁边。常山王用砖打着头,走近几步,说:“臣与陛下是骨肉相连,杨遵彦等人想擅朝政,威福自己,王公以下,都吓得战战兢兢。共相唇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然是宗庙社稷之害。臣与湛等认为国事重大,贺拔仁、斛律金等珍惜献皇帝基业,一同抓了遵彦等人,并将他们押进宫来,我们不敢处罚他们。先斩后奏,罪该万死。”此时废帝默不作声,领军刘桃枝之徒卫护在阶下,敲着刀仰视,帝却不看他们一眼。太皇太后命令他们后退,不听。又厉声说:“你们还要不要脑袋?”这才退下。太皇太后便问杨郎在哪里。贺拔仁便说:“一只眼睛已被挖出。”太皇太后凄怆地说:“杨郎能做什么,留着眼不好吗?”接着责备废帝说:“这帮人怀有叛逆之心,想杀掉我的两个儿子,然后再处死我,你为何纵容他们?”废帝还是不能说话。太皇太后愤怒而且悲哀,王公都泣涕涟涟。太皇太后说:“哪能让我母子受汉人老太婆的取舍。”太后叩头请罪。常山王不停地磕头。太皇太后对废帝说:“你为何不安慰安慰你的叔叔?”废帝才说:“天子连叔父也不敢怜惜,岂敢怜惜这些汉辈?但愿留儿一条性命,让儿自下殿去,这些人就交给叔父随便处分。”于是,愔等人都被处死了。 

 

 

《列传·卷三十五》

 

  裴让之,字士礼。年十六丧父,殆不胜哀,其母辛氏泣抚之曰:“弃我灭性,得为孝子乎?”由是自勉。辛氏,高明妇则,又闲礼度。夫丧,诸子多幼弱,广延师友,或亲自教授。内外亲属有吉凶礼制,多取则焉。

  让之少好学,有文俊辩,早得声誉。魏天平中举秀才,对策高第。累迁屯田主客郎中,省中语曰:“能赋诗,裴让之。”为太原公开府记室。与杨愔友善,相遇则清谈竟日。愔每云:“此人风流警拔,裴文季为不亡矣。”梁使至,帝令让之摄主客郎。

  第二弟诹之奔关右,兄弟五人皆拘系。神武问曰:“诹之何在?”答曰:“昔吴、蜀二国,诸葛兄弟各得遂心,况让之老母在,君臣分定,失忠与孝,愚夫不为。伏愿明公以诚信待物,若以不信处物,物亦安能自信?以此定霸,犹□行而求道耳。”神武善其言,兄弟俱释。历文襄大将军主簿,兼中书舍人,后兼散骑常侍聘梁。文襄尝入朝,让之导引,容仪蕴藉,文襄目之曰:“士礼佳舍人。”迁长兼中书侍郎,领舍人。

  齐受禅,静帝逊居别宫,与诸臣别,让之流涕歔欷。以参掌仪注,封宁都县男。帝欲以为黄门郎,或言其体重,不堪趋侍,乃除清河太守。至郡未几,杨愔谓让之诸弟曰:“我与贤兄交□,企闻善政。适有人从清河来,云奸吏敛□,盗贼清靖。期月之期,翻然更速。”清河有二豪吏田转贵、孙舍兴久吏奸猾,多有侵削,因事遂胁人取财。计赃依律不至死。让之以其乱法,杀之。时清河王岳为司州牧,遣部从事案之。侍中高德政旧与让之不协,案奏言:“当陛下受禅之时,让之眷恋魏朝,呜咽流涕,比为内官,情非所愿。”既而杨愔请救之,云:“罪不合死。”文宣大怒,谓愔曰:“欲得与裴让之同□耶!”于是无敢言者。事奏,竟赐死于家。让之次弟诹之。

  诹之,字士正,少好儒学,释褐太学博士。尝从常景借书百卷,十许日便返。景疑其不能读,每卷策问,应答无遗。景叹曰:“应奉五行俱下,祢衡一览便记,今复见之于裴生矣。”杨愔阖门改葬,托诹之顿作十余墓志,[二]文皆可观。让之、诹之及皇甫和弟亮并知名于洛下,时人语曰:“诹胜于让,和不如亮。”司空高干致书曰:“相屈为户曹参军。”诹之复书不受署。沛王开大司马府,辟为记室。迁邺后,诹之留在河南,西魏领军独孤信入据金墉,以诹之为开府属,号曰“洛阳遗彦。”信败,诹之居南山,洛州刺史王元轨召为中从事。西师忽至,寻退,遂随西师入关。周文帝以为大行台仓曹郎中,卒。赠徐州刺史。

  谳之,字士平,七岁便勤学,早知名。累迁司徒主簿。杨愔每称叹云:“河东士族,京官不少,唯此家兄弟,全无乡音。”谳之虽年少,不妄交游,唯与陇西辛术、赵郡李绘、顿丘李构、清河崔瞻为忘年之友。昭帝梓宫将还邺,转仪曹郎,尤悉历代故事、仪注,丧礼皆能裁正。为永昌太守,客旅过郡,出私财供给,人间所无,预代下出,为吏人所怀。[三]齐亡仕周,卒伊川太守。

  皇甫和,字长谐,安定朝那人,其先因官寓居汉中。祖澄,南齐秦、梁二州刺史。父徽,字子玄,梁安定、略阳二郡守。魏正始二年,随其妻父夏侯道迁入魏,道迁别上勋书,欲以徽为元谋。徽曰:“创谋之始,本不关预,虽贪荣赏,内愧于心。”遂拒而不许。梁州刺史羊灵佑重其敦实,表为征虏府司马,卒。和十一而孤,母夏侯氏,才明有礼则,亲授以经书。及长,深沉有雅量,尤明礼仪,宗亲吉凶,多相谘访。卒于济阴太守。

  李构,字祖基,黎阳人。祖平,魏尚书仆射。构少以方正见称,释褐开府参军,累迁谯州刺史,卒。

  构从父弟庶,魏大司农谐子。方雅好学,风流规检,甚有家风。稍迁临漳令。魏书出,庶与卢斐、王松年等讼其不平,并系狱。魏收书王慧龙自云太原人,又言王琼不善事;卢同附卢玄传;李平为陈留人,云其家贫贱。故斐等致讼,语杨愔云:“魏收合诛。”愔党助魏收,遂白显祖罪斐等,并□头鞭二百。庶死于临漳狱中,庶兄岳痛之,终身不历临漳县门。

  张宴之,字熙德。幼孤有至性,为母郑氏教诲,动依礼典。从尒朱荣平元颢,赐爵武成子,累迁尚书二千石郎中。高岳征颍川,复以为都督中兵参军兼记室。宴之文士,兼有武干,每与岳帷帐之谋,又常以短兵接刃,亲获首级,深为岳所嗟赏。天保初,文宣为高阳王纳宴之女为妃,令赴晋阳成礼。宴之后园陪燕,坐客皆赋诗。宴之诗云:“天下有道,主明臣直,虽休勿休,永贻世则。”文宣笑曰:“得卿箴讽,深以慰怀。”后行北徐州事,寻即真,为吏人所爱。御史崔子武督察州郡,至北徐州,无所案劾,唯得百姓所制清德颂数篇。乃叹曰:“本求罪状,遂闻颂声。”迁兖州刺史,未拜,卒。赠齐州刺史。

  陆卬,字云驹。少机悟,美风神,好学不倦,博览□书,五经多通大义。善属文,甚为河间邢卲所赏。卲又与卬父子彰交游,尝谓子彰曰:“吾以卿老蚌遂出明珠,意欲为□拜纪可乎?”由是名誉日高,儒雅搢绅,尤所推许。起家员外散骑侍郎,历文襄大将军主簿,中书舍人,兼中书侍郎,[四]以本职兼太子洗马。自梁、魏通和,岁有交聘,卬每兼官燕接,在帝席赋诗,卬必先成,[五]虽未能尽工,以敏速见美。

  除中书侍郎,修国史。以父忧去职,居丧尽礼,哀毁骨立。诏以本官起。文襄时镇邺,嘉其至行,亲诣门以慰勉之。卬母魏上庸公主,初封蓝田,高明妇人也,甚有志操。卬昆季六人,并主所生。故邢卲常谓人云:“蓝田生玉,固不虚矣。”主教训诸子,皆禀义方,虽创巨痛深,出于天性,然动依礼度,亦母氏之训焉。卬兄弟相率庐于墓侧,负土成坟,朝廷深所嗟尚,发诏褒扬,改其所居里为孝终里。服竟当袭,不忍嗣侯。

  天保初,常山王荐卬器干,文宣面授给事黄门侍郎,迁吏部郎中。上洛王思宗为清都尹,辟为邑中正,食贝丘县干。遭母丧,哀慕毁悴,殆不胜丧,至沉笃,顿昧伏枕。又感风疾。第五弟搏遇疾临终,谓其兄弟曰:“大兄□病如此,性至慈爱,搏之死日,必不得使大兄知之,哭泣声必不可闻彻,致有感恸。”家人至于祖载,方始告之。卬闻而悲痛,一恸便绝,年四十八。卬自在朝,笃慎固密,不说人短,不伐己长,言论清远,有人伦鉴裁,朝野甚悲惜之。赠□将军、青州刺史,谥曰文。所著文章十四卷,行于世。齐之郊庙诸歌,多卬所制。子乂嗣,袭爵始平侯。

  王松年,少知名。文襄临并州,辟为主簿,累迁通直散骑常侍,副李纬使梁。还,历位尚书郎中。魏收撰魏书成,松年有谤言,文宣怒,禁止之,仍加杖罚。岁余得免,除临漳令,迁司马、别驾、本州岛大中正。孝昭擢拜给事黄门侍郎。帝每赐坐,与论政事,甚善之。孝昭崩,松年驰驿至邺都宣遗诏,发言涕泗,迄于宣罢,容色无改,辞吐谐韵。宣讫,号恸自绝于地,百官莫不感恸。还晋阳,兼侍中,护梓宫还邺。诸旧臣避形□,无敢尽哀,唯松年哭甚流涕,朝士咸恐。武成虽忿松年恋旧情切,亦雅重之。以本官加散骑常侍,食高邑县干,[六]参定律令,前后大事多委焉。兼御史中丞。发晋阳之邺,在道遇疾卒。赠吏部尚书、并州刺史,谥曰平。第三子卲,最知名。

  刘祎,字彦英,彭城人。父世明,魏兖州刺史。祎性弘裕,有威重,容止可观,虽昵友密交,朝夕游处,莫不加敬。好学,善三礼,吉凶仪制,尤所留心。魏孝昌中,释巾太学博士。累迁雎州刺史,边人服其威信,甚得疆埸之和。世宗辅政,降书褒□,云:“以卿家世忠纯,奕代冠冕。贤弟贤子,并与吾共事,怀抱相托,亦自依然。宜勖心力,以副所委,莫虑不富贵。”秩满,径归乡里侍父疾,竟不入朝。父丧,沉顿累年,非杖不起。世宗致辟,祎称疾不动。五子,璇、、璞、瑗、瓒,并有志节,为世所称。[七]

  

  • 校勘记

 

[一] 北齐书卷三十五 按此卷原缺,宋本、三朝本及南本卷末有宋人校语云:“此卷与北史同。”按李构传□籍贯历官与北史卷四三本传不同,且称齐帝庙号;刘祎北史无传。此二传当是据高氏小史之类的史钞补。其它各传出于北史,字句也偶有异同。

  [二] 杨愔阖门改葬托诹之顿作十余墓志 三朝本、百衲本无“改”字,“托”作“讫”。按志石置于墓穴,岂有葬讫而作志之理。今从南北等本。

  [三] 人间所无预代下出为吏人所怀 诸本及北史卷三八“人间所无,预代下出”作“民间无所预,代去北史作下日”。三朝本如上摘句,册府卷六八八八二○四页作“人间所无,预代下民所出”。按这里美化封建官吏,□事虚伪,已不待论。三朝本和册府说他暂时代垫,则以后仍要征收,若如他本及北史,说成“民间无所预”,去事实更远。今从三朝本。

  [四] 中书舍人兼中书侍郎 诸本“侍郎”作“郎中”,北史卷二八陆卬传作“侍郎”。按中书省无郎中。御览卷六○○二七○一页引三国典略称“高澄嗣渤海王,闻谢挺、徐陵来聘,遣中书侍郎陆昂于滑台迎劳”,时间亦相当。知北史是,今据改。下云“除中书侍郎”,乃是正除,非重复。

  [五] 在帝席赋诗卬必先成 北史卷二八、册府卷八五○一○一一二页无“帝”字。御览卷六○○二七○一页引三国典略亦无。按上文说的是陆卬接待梁使,所云赋诗即在此种宴会上,“帝”字疑衍。

  [六] 食高邑县干 诸本“干”作“侯”。按“食干”是北齐制度,屡见本书和北史,隋书卷二七百官志中也有纪载。“侯”应称“封”,从无食某县侯的纪载。今据北史卷三五王松年传改。

  [七] 五子璇璞瑗瓒并有志节为世所称 御览卷三七九一七五二页引北齐书云:“刘祎五子,并有志行,为世所称。璇字祖玉,聪敏机悟,美姿仪,为其舅北海王昕所爱。顾座曰:『可谓珠玉在傍,觉我质秽』。”按册府卷八八三一○四六二页也有这一段,只是误以为刘祎,作“刘祎聪敏机悟”云云,下全同御览。此段文字为北齐书刘祎传佚文无疑。原文当详刘璇始末,五子也必不止□璇一人。

 

  • 译文

 

  裴让之,字士礼。十六岁丧父,几乎不胜悲哀,他的母亲辛氏流泪安抚他说:“抛弃我因丧亲过度悲哀而毁灭生命,能够作孝子吗?”从此自勉。辛氏,有高明的作妇人的准则,又熟悉礼节。丈夫去世,众子大多年幼弱小,便广邀师友,有时亲自教授。内外亲属有吉凶的礼制,多取来效法。让之少年好学,有文采,辩才杰出,早年获得声誉。魏天平年间被举荐为秀才,应试对策,名列前茅。几次升任为屯田主客郎中,宫禁之中有这样的话:“能赋诗,裴让之。”任太原公开府记室。与杨情友好,见面就清谈终日。杨情常说:“这个人风流敏悟超群,使人惊异,裴文季没有死啊。”梁的使臣到,帝令让之代理主客郎。

  第二弟诹之逃往关右,兄弟五人都被拘禁。神武问:“诹之在哪裹?”回答说:“往昔吴、蜀二国,诸葛兄弟二人各自能够遂心,何况让之的老母在世,君臣的职分已定,失去忠与孝,愚夫不为。我愿明公以诚信待人,如果以不诚信待人,人又怎么能自信?以此来成就霸业,好比倒行而求道罢了。”神武认为他的话说得好,兄弟全都释放了。历任文襄大将军主簿,兼中书舍人,后来又兼散骑常侍出使梁。文襄曾入朝,让主引导,容仪含蓄,塞襄看着他说:“士礼是个好舍人。”迁任长兼中书侍郎,兼任舍人。

  齐接受惮让,静帝退居别宫,与众臣告别,垄之悲痛流涕。因参与掌管制度仪节,封空锄圣男。帝想用作黄门郎,有人说他身体太胖,不堪奔走侍奉,于是任清河太守。至郡没多久,杨情对让之诸弟说:“我与贤兄交往款诚,盼望听到他的政绩。恰巧有人从清河来,说奸吏收敛恶迹,盗贼清除。一个月的时间,焕然一新,变化很快。”清河有两个豪吏田转贵、孙舍兴长久作官吏,非常奸猾,多有侵夺,因事就挟持人索取财物,计算脏物依法不够死罪。让之因他们执法乱法,杀了他们。当时,清河王高岳任司州牧。派所部从事查办他。侍中高德政旧与让之不和,奏章弹劾说:“当陛下受惮之时,让之眷恋魏朝,呜咽流涕,近为内官,非所情愿。”不久杨惰为他求救,说:“罪不该死。”文宣大怒,对他说:“想与裴让之同埋一个坟墓吗?”于是没有敢说话的。事情启奏后,终于赐死家中。让之的次弟叫詉之。

  诹之,字十正,年少喜好儒学,始仕为太学博士。曾向常景借书一百卷,十曰左右便送还。速怀疑他没有读。策问每卷,应答没有遣漏。鲎量赞叹说:“塞奎一日五行,迩蛮遇目成诵,今天在裴生身上重新见到了。”杨惰合门改葬,托付诹之立即写十几个墓志铭,文辞都非常可观。让之、诹之与皇甫和之弟皇甫亮都知名于洛下,当时人有这样的话:“讽胜过让,和不如奎。”司空产茎给他写信说:“屈遵为户曹参军。”趣之覆信不接受任用。坦设立大司马府,召为记室。沛王去邺后。认之留在河南,西魏领军独巫售进入占据金撞,让塑主任开府属官,号称“困未任用的才德之士。”独孤信失败,讽之居住在南山,洛州刺史王元轨召任中从事。西方的军队忽然来到,不久又退去,于是就跟随西师入鳃。固塞蛮让他任大行台仓曹郎中。去世,追赠徐州刺史。

  谳之,字士平,七岁便勤奋学习,早年知名。屡次升任为司徒主簿。杨情常称赞说:“河东士族,在京城作官的不少,惟有此家兄弟,全然没有乡音。”谳之虽年轻,却不乱交朋友,衹与陇西辛术、趟郡李绘、顿丘李构、清河崔瞻为忘年交。昭帝灵柩将返回邺,改任仪曹郎,尤其熟悉历代旧事、礼仪制度,丧礼都能裁断订正。任永昌太守,旅客过郡,拿出私人财物供应,民间所没有的,为他们准备,被官吏百姓所怀念。齐亡后在周作官,在伊川太守的官位上去世。

  皇甫和,字长谐,安定朝那人,他祖先因作官寄居汉中。祖父皇甫澄,任南齐秦、梁二个州的刺史。父亲皇甫徽,字子玄,任梁安定、略阳二郡郡守。魏正始二年,跟随他妻子的父亲夏侯道迁到魏,道迁另上书请功,想让他为主谋。皇甫徽说:“创谋之始本没有参与,即使贪图荣誉奖赏,也内心有愧。”于是拒绝没有答应。梁州刺史羊灵佑看重他的敦厚,上表任他为征虏府司马,去世。皇甫和十一岁丧父,母亲夏侯氏。有才智懂礼节,亲自传授经书。皇甫和到年长,深沉有雅量,尤其深明礼仪,宗族亲戚有了吉凶,多来咨询。在济阴太守的官位上去世。

  李构,字祖基,黎阳人。祖父李平,魏尚书仆射。李构年少时以品德方正著称。始仕任开府参军。屡次升任为谯州刺史,去世。

  李构堂弟李庶,魏大司农李谐的儿子。雅正好学。风流而举止有度,很有自家的遣风。逐渐升任坠漳令。《魏书》成书,李庶与卢斐、王松年等人为其不公正而争辩,一起被抓进监牢。魏收写王慧龙自称太原人,又说王琼不善作事;卢同附在《卢玄传》后;李平是陈留人,说他家贫贱。所以卢斐等人表示争辩,告诉杨情说:“魏收该杀。”杨情偏袒支持魏收,就报告显祖治卢斐等的罪,全都剃光了头鞭打二百。李庶死在临漳监狱中,李庶兄李岳很痛心此事,终身不过临违县衙之门。

  张宴之,字熙德。幼年丧父,天赋品性卓绝,受母亲郑氏的教诲,行为必依礼法。跟随氽朱荣平定元颢,赐予武成子的爵位,屡次升任为尚书二千石郎中。高岳出征颖川,又让他作都督中兵参军兼记室。宴之是个文士,兼有军事才能,常与高岳在帷帐中谋划,又常常短兵相接作战,亲获敌人首级,深为高岳所赞赏。天保初年,文宣给高阳王娶宴之的女儿为妃,令赴晋阳成婚。宴之在后园陪人宴饮,在座客人都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