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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书》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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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字子珩,会稽山阴人。父亲王颢嗣,梁湘束王国常侍。王琳本为士兵出身,元帝居于藩国之时,王琳的姐妹一起入后宫被宠幸,王琳因此未到二十岁就得以在元帝左右。少年时好武,于是作了将帅。

  太清二年,侯景渡江,元帝派王琳献米万石。没有到达,都城失陷,就把米沉入江中流,轻船返回荆州。不久升任为岳阳内史,因军功封建宁县侯。侯景派将领宋子仙占据郢州,王琳攻克郢州,抓获了子仙。又跟随王僧辩攻破侯景。后拜授湘州刺史。

  王琳果敢强劲过人,又能礼贤下士,所得到的赏物,不拿到家中。部下万人,多数是江淮成群的盗贼。平定侯景的功劳,舆杜宠并为第一,凭藉得宠在建业胡作非为。王僧辩不能禁止他,恐他们将作乱,启奏请求杀了他。王琳也怀疑有祸患,令长史陆钠率部下前赴湘州,自身直接到江陵。将要出发,对陆纳等人说:“我如果不返回,你们将到哪裹?”都说:“请以死相报。”流着泪分别。到达后,帝已将王琳交司法官吏审讯,而廷尉卿黄罗汉、太府卿张载以帝诏令晓谕王琳军。陆钠等和军人一起哭着面对使者,不肯受命,于是抓住黄罗汉,杀了张载。张载性情严峻、苛刻,为元帝信任,荆州恨他如仇敌,所以陆纳等顺应众人的意愿,抽肠拴在马腿上,让马绕着跑,肠尽气绝,又碎割施加五种刑法而后杀了他。梁元帝派王僧辩征讨陆纳,陆纳等败逃到长沙。这时湘州未平定,武陵王的兵士又气势旺盛,江陵官民恐惧,人们有谋反的意图。陆钠启奏申说王琳没有罪过,请求恢复原来的官位,求敌婢。(此有脱文)梁元帝就押着王琳送往长沙。当时陆钠的兵士出来正要作战,适逢王琳到,僧辩让王琳登上楼车给他们看。陆纳等人扔下武器一起下拜,全军都哭了,说:“请求让王郎入城,便立即出城。”放王琳入城,陆纳等才降,湘州平定。仍然恢复了他们本来的官位,让王琳抵抗萧纪。萧纪平定后,拜授衡州刺史。

  梁元帝生性多猜忌,因王琳部属甚多,又得众人之心,所以派他到岭外,又授任都督、广州刺史。他的友人主书李膺,为帝所信任重用,王琳告诉他说:“王琳承蒙提拔,常想毕生报效国恩。今天下未平,把王琳迁移到岭外,如有万一没有预料的情况,怎么得到王琳的力量。考虑是皇上怀疑我吧。王琳的分内之望是有限的,能与皇上争做帝王吗?为什么不以王琳为雍州刺史,让我镇守武宁,王琳自然弃兵种田,守卫国家。如有繁急情况,也能知道动静。假若远弃岭南,相距万里,一旦有变,将要怎么样?王琳不是愿意长期坐镇荆南,正是为国家考虑罢了。”李膺认为他的话是对的,却不敢兽奏,所以就率领他的部下镇守岭南。

  梁元帝为魏围困,就召王琳前往救援,任湘州刺史。王琳的军队驻扎在长沙,知道魏平定江陵,已立梁王萧察。就为梁元帝高声哭号哀悼,三军穿上丧服。派别将侯乎率水军攻梁。王琳屯兵长沙,向各方传达檄文,制定进攻计策。当时长沙藩国之王萧韶和上游众将推举王琳主盟。侯平虽然不能渡江,却多次攻破梁军,又因王琳军队的威势达不到,反而更加不受指挥。王琳派将攻打他,不胜,又因为军队疲劳不能前进。于是派使者奉奏章到齐国,并呈献驯养的大象;又派人向魏归顺投诚,索求他的妻子儿女;也向梁称臣。

  陈霸先已经杀了王僧辩,推立敬帝,以侍中司空召王琳。王琳不接受,就大造楼船,将谋划起义。王琳将帅各乘一战船,每次行动,战船敷以千计,以“野猪”为名。陈武帝派将领侯安都、周文育等讨伐王琳,并继承了梁的君位。安都叹息说:“我们将失败啊,出师无名了。”迎战于沌口,王琳乘坐轿子,执钹指挥军队,抓获了安都、文育,其余的人无一漏网。衹因周铁虎一人背弃恩义,杀了他。给安都、文言带锁放在王琳所乘的战船中,命令一个守门的僮仆看守他们。王琳于是迁移湘州军府到郢城,甲兵十万,在白水浦练兵。王琳视察军队说:“可以作为尽力王事的军队了,温太真是什么人呢!”江南首领熊昙朗、周迪怀有二心,王琳派李孝钦、樊猛和余孝顷共同攻打他们。三个将领的军队失败,全被敌人囚禁。安都、文育等全逃回建业。

  当初魏攻克江陵的时候,永嘉王萧庄才七岁,躲藏到别人家,后来,王琳迎回湘中,护卫送他束下。敬帝即位,到齐做人质,请求让萧庄回国作梁王。文宣派军队护送,于是派兼中书令李驹验以册书授王琳为梁丞相、都督中外诸军、绿尚书事。亲近左右之官辛慇、游诠之等人携带诏书到江南降旨慰劳,从王琳以下都有赏赐。王琳就派兄子叔宝率领所属十州刺史的子弟奔赴邺,在郢州拥戴萧庄篡夺梁的君位。授予王琳侍中、使持节、大将军、中书监,改封安城郡公,其他都依照齐朝以前的命令。陈霸先即位,王琳就辅佐萧庄在濡须口驻扎。齐派扬州道行台慕容俨率领众人抵临长江,作为他的声援。陈派安州刺史吴明彻在夜间逆江而上,将偷袭湓城。王琳派巴陵太守任忠把他打得大败,明彻仅自身得免。

  王琳的军队于是束下,陈派司空侯安都等抵御他。侯填等人因王琳军气势正盛,带领军队进入墓翅避开他们。当时西南风忽起,王琳称是得天道,将要直接攻取扬州。侯填等偷偷从芜湖出来,在他们后面跟踪。等到双方交兵,西南风翻转为堡填所用。王琳的军队点燃火炬用以掷向敌船的,皆返回来烧了自己的船。王琳的船舰溃败大乱,士兵投水淹死的有十分之二三,其余的都弃船上岸,被陈军杀戮殆尽。当初王琳令左长史袁泌、御史中丞刘仲威一同统领军队保卫萧庄,到了军队失败,袁泌就投降了陈,仲威带着萧庄投奔历阳。

  王琳不久舆萧庄一起投降邺都。孝昭帝派王琳从合肥出发,聚集故旧,再谋划进攻。王琳就修理船艋,分派到各地募集人员,淮南楚人,皆愿同心协力。陈合州刺史裴景晖,是王琳兄王堡的女婿,请求以私人的亲信引导齐军。孝昭委派王进与行台左丞卢攫带兵前往接应,犹豫不决。星厘害怕事情泄露,独自脱身归顺蛮。耋压赐王登韶书,令他镇守昼盐,他部下的将帅任凭他们前往,于是任王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扰塑刺史,封为会稽郡公,又增加供官员役使的仆役和俸禄,并供给演铙歌的军乐队。王琳戒严水陆,将伺机而动。适逢陈氏与齐结好,让王壁再听今后的打算。王进在昼盐,舆行台尚书卢澄不和,彼此攻击,被召回到邺,亘递宽容不加过问。任沧州刺史,后又用王琳任特进、侍中。所住屋脊无故剥落,出来赤蛆敷升,落地化为血,蠕蠕而动。又有龙从门外之地出现,云雾升起,白天昏暗。

  适逢陈将领吴明彻入侵,帝令领军将军尉破胡等出兵救援秦州,让王琳共同进行谋划。王琳对他的亲信说:“今日太岁在东南,岁星居牛斗星宿的分界钱上,太白已升高,皆有利于敌人,我们将有难。”又对破胡说:“吴的军队非常精锐,应当从长计议,千万不要轻易作战。”破胡不听从,就作战,军队大败,王琳独自突围,仅而得免。回到彭城,帝令即赴寿阳,并允许聚集人马。又加封王琳为巴陵郡王。陈将吴明彻进兵包围他,在淝水筑堤,以水灌城,而皮景和等屯军在进西,竟然不前往救援。明彻昼夜攻击,城内水气转侵,人们都患肿病,病死的人互相枕藉。从七月至十月,城陷王琳被抓,百姓流着眼泪跟随他。吴明彻害怕有变故,在城东北二十里之处杀了他,当时四十八岁,哭的人悲声如雷。有一个老人用酒肉来祭奠他,哀悼完毕,收他的血,放在怀中离去。传车送首级到建康,悬挂于市。

  王琳的故吏梁骠骑府仓曹参军朱场给陈尚书仆射徐陵写信求王琳的首级说:我私下认为朝廷变迁,传颂刚直的风尚;朝廷兴衰更替,表彰忠贞的事迹。所以晋朝将要灭亡,徐广就作了司马氏的遣老;魏国已经衰败,马孚自称魏室的忠臣。其目的是能在史书中传扬美名,名声流传于后世。梁朝的旧臣建宁公王琳,是洛渍的后人,沂州的旧族,先立功于梁始建之前,后又效力于朝廷,当离乱之时,总领地方之长的重任。于是轻生殉主,以身许国,确实是效法前修,追随前贤。而上天厌弃梁朝的德行,还想匡扶时局,以延续统治,结果白白地怀有申包胥的信念,最终遇到了苌弘的灾祸。到王业扩大,政权有了归属,于是速走山东,寄身河北。虽然自己怀有羁旅之臣的慨叹,仍然尽客卿之礼,感激遇到知己,为此忘我捐躯。致使身体埋于九泉,头颅远行万里。确实想以马革裹尸,实现他平生的志愿;原野暴体,成全他人臣的节义。然而身首异处,实在是令人悲哀啊;堆土为坟,植树为饰,而没有人祭奠,确实让人感到凄凉啊。我朱场早年侧身于末僚之中,悦服薛君的吐哺握发,礼贤下士,承蒙魏公的知遇之恩。因此,手巾和衣袖被泪水沾湿,为可识别的面颜哀痛;痛心疾首,为虽死犹生的面容忧伤。念及圣恩广博深厚,发出英明的韶示,赦免王经之哭,应允田横的葬礼,朱场虽然微贱,私下也有这种心意。王琳治理寿阳,很有德政;曾经游历江右,并非没有留的恩泽。并肩于束阁的官吏,接踵与西园的宾客,希望王琳的头颅能够归还其境,回去修了坟墓。孤坟已经修建,时而有衔土之燕飞来,丰碑树立,时而有驻留落泪之人。近来老友王绾等已有呈文,承蒙裁断,而没有同意所陈之见。从前廉公逝世,在淝川修建了坟地;孙叔敖去世,在芍陂种植了楸树。由此说来,还是有这样的先例的。不要让寿春城下,独传报葛之人;沧州岛上,惟有为田横悲痛的宾客.冒死陈述祈求,恭恭敬仿地等待刑罚。

  徐陵赞赏他的志气和节操。此外明彻也多次梦见王琳要他的头,一并启奏陈主答应他。就与开府仪同主簿刘韶慧等携带他的头回到淮南,暂且埋葬在八公山侧,故旧前来送葬的有数千人。朱场等于是抄小道北归,另议迎接。不久有扬州人茅知胜等五人秘密送灵柩到达邺。追赠十五州诸军事、扬州刺史、侍中、特进、开府、录尚书事,谧号为忠武王,葬礼中使用了辊鲸车。

  王琳体态容貌娴雅,站立时头发拖到地上,喜怒不形于色。虽然没有学问,而记忆力强,思维敏捷,军府佐吏用千来计算,都记住他们的姓名,不滥施刑罚,轻财爱士,深得将卒之心。年轻时任将帅,屡经战乱,平素有忠义的节操。虽然本来的计划没有成功,邺人也因此看重他,待遇甚为丰厚。到失败,为陈军抓获。吴明彻想成全他,而他手下的将领多数为王琳的旧吏,争相来请求,并给予资助,明彻因此嫉妒他,所以遭受灾祸。当时,田夫野老,认识与不认识他的人,没有谁不为他悲痛流泪。看他的诚信感人,即使是李将军的循循善诱,恐怕也无以复加啦。

  王琳有十七个儿子。长子王敬,在齐承袭王爵,亘迎末年,为通直常侍。第九个儿子王翅,堕题皇年问为开府仪同三司,左业初年,在渝州刺史任上去世。

 

 

《列传·卷三十三》

 

  萧明,[二]兰陵人,梁武帝长兄长沙王懿之子。在其本朝,甚为梁武所亲爱。少历显职,封浈阳侯。[三]太清中,以为豫州刺史。

  梁主既纳侯景,诏明率水陆诸军趋彭城,大图进取。又命兖州刺史南康嗣王会理总驭□帅,指授方略。明渡淮未几,官军破之,尽俘其□。魏帝升门楼,亲引见明及诸将帅,释其禁,送于晋阳。世宗礼明甚重,谓之曰:“先王与梁主和好十有余年,闻彼礼佛文,常云奉为魏主,并及先王,此甚是梁主厚意。不谓一朝失信,致此纷扰。自出师薄伐,无战不克,无城不陷,今自欲和,非是力屈。境上之事,知非梁主本心,当是侯景违命扇动耳。侯可遣使谘论,[四]若犹存先王分义,重成通和者,吾不敢违先王之旨,侯及诸人并即放还。”于是使人以明书告梁主,梁主乃致书以慰世宗。

  天保六年,梁元为西魏所灭,显祖诏立明为梁主,前所获梁将湛海珍等皆听从明归,令上党王涣率□以送。是时梁太尉王僧辩、司空陈霸先在建邺,推晋安王方智为丞相。[五]显祖赐僧辩、霸先玺书,僧辩未奉诏。上党王进军,明又与僧辩书,往复再三,陈祸福,僧辩初不纳。既而上党王破东关,斩裴之横,江表危惧。僧辩乃启上党求纳明,遣舟舰迎接。王飨梁朝将士,及与明刑牲歃血,载书而盟。于是梁舆东度,齐师北反。侍中裴英起□送明入建邺,遂称尊号,改承圣四年为天成元年,大赦天下,宇文黑獭、贼等不在赦例。以方智为太子,[六]授王僧辩大司马。明上表遣第二息章驰到京都,拜谢宫阙。冬,霸先袭杀僧辩,复立方智,以明为太傅、建安王。[七]霸先奉表朝廷,云僧辩阴谋篡逆,故诛之。方智请称臣,永为藩国,齐遣行台司马恭及梁人盟于历阳。明年,诏征明。霸先犹称藩,将遣使送明,会明疽发背死。

  梁将王琳在江上与霸先相抗,显祖遣兵纳梁永嘉王萧庄主梁祀。九年二月,自湓城济江,三月,即帝位于郢州,年号天启,王琳总其军国,追谥明曰闵皇帝。明年庄为陈人所败,遂入朝,封为侯。朝廷许以兴复,竟不果。后主亡之日,庄在邺饮气而死。

  萧祗,字敬式,梁武弟南平王伟之子也。少聪敏,美容仪。在梁,封定襄侯,位东扬州刺史。于时江左承平,政宽人慢,祗独□以严切,梁武悦之。迁北兖州刺史。太清二年,侯景围建邺。祗闻台城失守,遂来奔。以武定七年至邺,文襄令魏收、邢卲与相接对。历位太子少傅,领平阳王师,封清河郡公。齐天保初,授右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时梁元帝平侯景,复与齐通好,文宣欲放祗等还南。俄而西魏克江陵,遂留邺都,卒。赠中书监、车骑大将军,扬州刺史。

  萧退,梁武帝弟司空鄱阳王恢之子也。退在梁,封湘潭侯,位青州刺史。建邺陷,与从兄祗俱入东魏。齐天保中,位金紫光禄大夫,卒。子慨,深沉有礼,乐善好学,攻草隶书。南士中称为长者。历著作佐郎,待诏文林馆,卒于司徒从事中郎。

  萧放,字希逸,随父祗至邺。祗卒,放居丧以孝闻。所居庐室前有二慈乌来集,各据一树为巢,自午以前,驯庭饮啄,午后更不下树,每临时,舒翅悲鸣,全似哀泣。家人伺之,未常有阙。时以为至孝之感。服阕,袭爵。武平中,待诏文林馆。放性好文咏,颇善丹青,因此在宫中披览书史及近世诗赋,监画工作屏风等杂物见知,遂被眷待。累迁太子中庶子、散骑常侍。

  徐之才,丹阳人也。父雄,事南齐,位兰陵太守,以医术为江左所称。之才幼而□发,五岁诵孝经,八岁略通义旨。曾与从兄康造梁太子詹事汝南周舍宅听老子。舍为设食,乃戏之曰:“徐郎不用心思义,而但事食乎?”之才答曰:“盖闻圣人虚其心而实其腹。”舍嗟赏之。年十三,召为太学生,粗通礼、易。彭城刘孝绰、河东裴子野、吴郡张嵊等每共论周易及丧服仪,酬应如响。咸共叹曰:“此神童也。”孝绰又云:“徐郎燕颔,有班定远之相。”陈郡袁昂领丹阳尹,辟为主簿,人务事宜,皆被顾访。郡廨遭火,之才起望,夜中不着衣,披红服帕出房,[八]映光为昂所见。功曹白请免职,昂重其才术,仍特原之。豫章王综出镇江都,复除豫章王国左常侍,[九]又转综镇北主簿。

  及综入魏,三军散走,之才退至吕梁,桥断路绝,遂为魏统军石茂孙所止。综入魏旬月,位至司空。魏听综收敛僚属,乃访之才在彭泗,启魏帝云:“之才大善医术,兼有机辩。”诏征之才。孝昌二年,至洛,□居南馆,礼遇甚优。从祖謇子践启求之才还宅。之才药石多□,又窥涉经史,发言辩捷,朝贤竞相要引,为之延誉。武帝时,封昌安县侯。天平中,齐神武征赴晋阳,常在内馆,礼遇稍厚。武定四年,自散骑常侍转秘书监。文宣作相,普加黜陟。杨愔以其南土之人,不堪典秘书,转授金紫光禄大夫,以魏收代领之。之才甚怏怏不平。

  之才少解天文,兼图谶之学,共馆客宋景业参校吉凶,[一○]知午年必有革易,因高德政启之。文宣闻而大悦。时自娄太后及勋贵臣,咸云关西既是劲敌,恐其有挟天子令诸侯之辞,不可先行禅代事。之才独云:“千人逐兔,一人得之,诸人咸息。须定大业,何容翻欲学人。”又援引证据,备有条目,帝从之。登祚后,弥见亲密。之才非唯医术自进,亦为首唱禅代,又戏谑滑稽,言无不至,于是大被狎昵。寻除侍中,封池阳县伯。见文宣政令转严,求出,除赵州刺史,竟不获述职,犹为弄臣。

  皇建二年,除西兖州刺史。未之官,武明皇太后不豫,之才疗之,应手便愈,孝昭赐采帛千段、锦四百疋。之才既善医术,虽有外授,顷即征还。既博识多闻,由是于方术尤妙。大宁二年春,武明太后又病。之才弟之范为尚药典御,□令诊候。内史皆令呼太后为石婆,盖有俗忌,故改名以厌制之。之范出告之才曰:“童谣云:『周里跂求伽,豹祠嫁石婆,斩□作媒人,唯得一量紫綖靴。』今太后忽改名,私所致怪。”之才曰:“跂求伽,胡言去已。豹祠嫁石婆,岂有好事?斩□作媒人,但令合葬自斩□。唯得紫綖靴者,得至四月,何者?紫之为字『此』下『系』,『綖』者熟,当在四月之中。”之范问靴是何义。之才曰:“靴者革旁化,宁是久物?”至四月一日,后果崩。

  有人患□跟肿痛,诸医莫能识。之才曰:“蛤精疾也,由乘船入海,垂□水中。”疾者曰:“实曾如此。”之才为剖得蛤子二,大如榆荚。又有以骨为刀子靶者,五色班斓。之才曰:“此人瘤也。”问得处,云于古□见髑髅额骨长数寸,试削视,有文理,故用之。其明悟多通如此。

  天统四年,累迁尚书左仆射,俄除兖州刺史,特给铙吹一部。之才医术最高,偏被命召。武成酒色过度,怳惚不恒,曾病发,自云初见空中有五色物,稍近,变成一美妇人,去地数丈,亭亭而立。食顷,变为观世音。之才云:“此色欲多,大虚所致。”即处汤方,服一剂,便觉稍远,又服,还变成五色物,数剂汤,疾竟愈。帝每发动,蹔遣骑追之,针药所加,应时必□,故频有端执之举。入秋,武成小定,更不发动。和士开欲依次转进,以之才附籍兖州,即是本属,遂奏附除刺史,以胡长仁为左仆射,士开为右仆射。[一一]及十月,帝又病动,语士开云:“恨用之才外任,使我辛苦。”其月八日,□驿追之才。帝以十日崩,之才十一日方到,既无所及,复还赴州。在职无所侵暴,但不甚闲法理,颇亦疏慢,用舍自由。

  五年冬,后主征之才。寻左仆射阙,之才曰:“自可复禹之绩。”武平元年,重除尚书左仆射。之才于和士开、陆令萱母子曲尽卑狎,二家苦疾,救护百端。由是迁尚书令,封西阳郡王。祖珽执政,除之才侍中、太子太师。之才恨曰:“子野沙汰我。”珽目疾,故以师旷比之。

  之才聪辩强识,有兼人之敏,尤好剧谈体语,[一二]公私言聚,多相嘲戏。郑道育常戏之才为师公。之才曰:“既为汝师,又为汝公,在三之义,顿居其两。”又嘲王昕姓云:“有言则□,近犬便狂,加颈足而为马,施角尾而为羊。”卢元明因戏之才云:“卿姓是未入人,名是字之误,『之』当为『乏』也。”[一三]即答云:“卿姓在亡为虐,在丘为虚,生男则为虏,养马则为驴。”又尝与朝士出游,遥望□犬竞走,诸人试令目之。之才即应声云:“为是宋鹊,为是韩卢,为逐李斯东走,为负帝女南徂。”李谐于广坐,因称其父名,曰:“卿嗜熊白生否?”之才曰:“平平耳。”又曰:“卿此言于理平否?”谐遽出避之,道逢其甥高德正。德正曰:“舅颜色何不悦?”谐告之故。德正径造坐席,连索熊白。之才谓坐者曰:“个人讳底?”□莫知。[一四]之才曰:“生不为人所知,死不为人所讳,此何足问?”唐邕、白建方贵,时人言云:“□州赫赫唐与白。”之才蔑之。元日,对邕为诸令史祝曰:“见卿等位当作唐、白。”又以小史好嚼笔,故尝执管就元文遥口曰:“借君齿。”其不逊如此。

  历事诸帝,以戏狎得宠。武成生齻牙,问诸医。尚药典御邓宣文以实对,武成怒而挞之。后以问之才,拜贺曰:“此是智牙,生智牙者聪明长寿。”武成悦而赏之。为仆射时,语人曰:“我在江东,见徐勉作仆射,朝士莫不佞之。今我亦是徐仆射,无一人佞我,何由可活!”之才妻魏广阳王妹,之才从文襄求得为妻。和士开知之,乃淫其妻。之才遇见而避之,退曰:“妨少年戏笑。”其宽纵如此。年八十,卒。赠司徒公、录尚书事,谥曰文明。

  长子林,字少卿,太尉司马。次子同卿,太子庶子。之才以其无学术,每叹云:“终恐同广陵散矣。”

  弟之范,亦医术见知,位太常卿,特听袭之才爵西阳王。入周,授仪同大将军。开皇中卒。

  

  • 校勘记

 

  [一] 北齐书卷三十三 按此卷原缺,三朝本、南本卷末有宋人校语云:“此卷与北史同。”钱氏考异卷三一认为北史无萧明传,此篇是北齐书原文,萧祗以下皆以北史补入。

  [二] 萧明 按魏书卷一二孝静纪、卷九八萧衍传作“萧渊明”。本书和南、北史去“渊”字,梁书改“渊”作“深”,都是避唐讳。

  [三] 封浈阳侯 诸本“浈”作“须”。钱氏考异卷三一云:“『须』当作『浈』,即贞阳也。”按萧渊明封邑,本书和南、北史、魏书、梁书相关纪传都作贞阳。浈阳本汉县,宋泰始三年四六七改贞阳宋书卷三七州郡志,然南齐书卷一五州郡志仍作浈阳。这里“须阳”是“浈阳”之讹,隋书卷三一地理志也是“浈”讹作“须”。今据改。

  [四] 侯可遣使谘论 诸本“论”作“谕”,三朝本作“论”,百衲本依他本改“谕”。按通鉴卷一六一四九七四页也作“论”。今从三朝本。

  [五] 推晋安王方智为丞相 南、北、殿三本“丞相”上有“太宰”二字,三朝本、汲本、局本无。按南史卷五一萧明传,方智官称是“太宰、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置百官”。梁书卷六敬帝纪、陈书卷一武帝纪都说推方智为“太宰承制”,从没有“丞相”之称。此传原文也当是“太宰承制”,“承制”讹作“丞相”。三朝本又脱“太宰”二字。南本等据南史补“太宰”,□仍“丞相”之讹。今姑从三朝本。

  [六] 以方智为太子 诸本“子”作“傅”,唯南本据南史卷五一改作“子”。按梁书卷六敬帝纪、卷四五王僧辩传、陈书卷一武帝纪都说萧渊明称帝后,以方智为皇太子,作“太傅”误,今从南本。

  [七] 以明为太傅建安王 按梁书卷六敬帝纪,敬帝即位后封萧渊明为建安郡公,至死没有进封为王,这里“王”字当作“公”。

  [八] 披红服帕出房 三朝本、汲本“房”作“戾”,南本讹作“尸”,北、殿、局三本作“户”。按北史卷九○徐之才传、册府卷九四四一一一二三页、通志卷一八三徐之才传都作“房”,此传出于北史,本亦作“房”,三朝本讹“戾”,他本以意改作“户”。今据北史改。又“红服帕”,北史、通志“服”作“眠”,疑皆“腹”之讹。释名卷五云:“帕腹,横帕其腹也”,可证。

  [九] 复除豫章王国左常侍 诸本“左”作“右”。北史卷九○、通志卷一八三作“左”。按汉魏南北朝墓志集释徐之才墓志图版三四三之二亦作“左”,今据改。

  [一○] 共馆客宋景业参校吉凶 诸本“宋”讹“宗”,按宋景业,本书卷四九补北史卷八九有传,又见于本书卷三○高德政传,今改正。

  [一一] 以胡长仁为左仆射士开为右仆射 诸本无“左仆射士开为”六字,北史卷九○有。按本书卷八后主纪天统四年五月癸卯称“以尚书右仆射胡长仁为左仆射,中书监和士开为右仆射。”胡以右转左,即代之才,和士开则代胡,这就是此传上文所说“士开欲依次转进”的实施。这里脱去六字,“依次转进”一语便无□落,今据北史补。

  [一二] 尤好剧谈体语 南、北、殿、局四本“体”作“谑”,三朝本、汲本及北史卷九○作“体”。张元济云:“按体语即反切隐语,见封演闻见记。卷二”按张说是,今从三朝本。

  [一三] 名是字之误之当为乏也 诸本无“之当为乏也”五字,北史卷九○有,但“乏”字作“之”。按册府卷九四七一一一五四页、通志卷一八三徐之才传并有“之当为乏也”五字。卢元明以徐之才姓名为戏,上文拆“徐”字为“未入人”,这里是说“之才”应该是“乏才”的误写。北史“乏”字讹“之”,不可解,补此传者就删去此语,于是所谓“名是字之误”也就不知何意。今据册府补正。

  [一四] □莫知 北史卷九○作“□莫之应”。按南、北朝封建士大夫最重家讳。高德政是当朝显贵,为了避免犯他的讳,所以知道他父祖之名也不能说,并非不知。疑北史是。

 

  • 译文

 

  萧明,兰陵人,梁武帝长兄长沙王萧懿的儿子。在当朝,很为梁武帝所亲爱。年轻时历任显要的职务,封为演阳侯。太清年间,让他任豫州刺史。

  梁主已经接纳了侯景,诏令萧明率领水陆诸军奔向彭城,谋划大举进兵。又命令兖州刺史南康嗣王会理总领众帅,指示方略。萧明渡过淮河没有多久,官军就攻破他,全部俘虏了他的部下。魏帝登上城楼,亲自引见萧明和众将帅,解除对他们的囚禁,送往晋阳。世宗对萧明的礼节非常隆重,对他说:“先王同梁主和好十多年,听说他拜佛的文辞常说敬奉魏主,以及先王,这很是梁主厚意。不料一朝失信,导致这场纷扰。自出师征伐,作战没有不胜利的,攻城没有不陷落的,今天想要和好,不是武力疲惫。边境上的事情,知道不是梁主的本意,应当是侯景违命煽动所致。您可派使者询问斟酌,如果还念先王情义,重新往来友好,我不敢违背先王的旨意,您及众人一并马上放回。”于是让人把萧明的信报告梁主,梁主就送信来慰问世宗。

  天保六年,梁元被西魏灭亡,显宗诏令立萧明为梁主,从前所抓获的梁将湛海珍等人都跟随萧明归还,命令上党王高涣率部下送行。造时梁太尉王僧辩、司空陈霸先在建邺,推举晋安王方智任丞相。显祖赐予僧辩、霸先玺书,僧辩没有接受韶书。上党王进兵,萧明又给僧辩写信,往来再三,陈述利害,僧辩起初不接受。不久上党王攻破东关,杀了裴之横,江南危急恐惧。僧辩就启奏上党要求接纳萧明,派船迎接。上党王以酒食款待梁朝的将士,舆萧明杀牲歃血,订立了盟约。于是梁的车马束渡长江,齐的军队向北返回。侍中裴英起护送萧明进入建邺,于是称帝,改承圣四年为天成元年,大赦天下。宇文黑獭、贼人萧誓不在赦免之列。立方智为太子,授任王僧辩大司马。萧明上表派第二子萧章乘马疾驰到京都,拜谢君王。冬天,霸先袭击杀死僧辩,又立方智,以萧明为太傅、建安王。霸先给朝廷上表,说僧辩阴谋篡逆,所以杀了他。方智请求称臣,永远作属国,齐派行台司马恭和梁人在历阳订立盟约。第二年,诏令萧明前往。霸先还称属国,将派使者送萧明,适逢毒疮发作于背而死。

  梁将王琳在长江上游与霸先抗衡,颢祖派兵接梁永嘉王萧庄回国作梁主。九年二月,从湓城渡江,三月,在郢州即帝位,年号为天启,王琳总领国政,追赠萧明的谧号为闵皇帝。第二年萧庄被陈人打败,于是入朝,封为侯爵。朝廷答应恢复他的帝位,最终没有结果。后主灭亡之日,萧庄在邺忍气死去。

  萧祗,字敬式,梁武之弟南平王萧伟的儿子。年少总明机敏,仪容美丽。在梁朝,封为定襄侯,官位为束扬州刺史。逭时江柬太平,政令宽和,人心松弛,惟独萧祗治理严厉,梁武喜欢他。改任北兖州刺史。太清二年,侯景包围建邺。萧祗得知台城失守,就跑到齐国。在武定七年到邺,文襄命令魏收、邢邵接待他。历任太子少傅,兼任平阳王的老师,封为清河郡公。齐天保初年,授任右光禄大夫,兼任国子祭酒。当时梁元帝平定侯景,重新与齐往来友好,文宣想放萧祗等人回南方。不久西魏攻克江陵,萧祗就留在邺都,去世。追赠中书监、车骑大将军,扬州刺史。

  萧退,梁武帝之弟司空鄱阳王萧恢的儿子。萧退在梁,封湘潭侯,任青州刺史。建邺陷落,舆堂兄萧祗一起进入东魏。齐天保年间,任金紫光禄大夫,去世。儿子萧慨,深沉有礼貌,乐善好学,专心研习草书和隶书。在南朝士人之中被称为德高望重的人。历任著作佐郎,待韶文林馆,在司徒从事中郎的官位上去世。

  萧放,字希逸,随父亲萧祗到邺。萧祗去世,萧放居丧以孝闻名。所住房舍前有两只慈乌前来停聚,各占一树筑巢,在午时以前,驯服地生活在庭院中饮水啄食,午时之后再不下树,每次到时,展翅悲鸣,完全像哀泣。家人饲养它们未曾间断。当时认为是至孝的感应。守孝期满脱去丧服,承袭爵位。武平年间,待诏文林馆。萧放生性喜好诗文,很善于绘画,因此在宫中阅览典籍和近代诗赋,督察画工制作屏风等杂物为人所知,于是被爱重款待。多次升迁任太子中庶子、散骑常侍。

  徐之才,丹阳人,父宗徐雄,在南齐做事,任兰陵太守,因臀术高明为江束称颂。之才幼年时便才华外溢,五岁诵读《孝经》,八岁大略通晓意义宗旨。曾舆堂兄徐康到梁太子詹事汝南周舍住处听讲<老子》。周舍为他们准备饭食,就舆他开玩笑说:“徐郎不用心探究旨义,而衹为了吃饭?”之才回答说:“听说圣人是使他的心空虚而让他的腹充实。”周舍很赞赏他。十三岁召为太学生,粗通《礼记》、<易经》。彭城刘孝绰、河东裴子野、吴郡张嵊等人每次一起谈论《周易》及《丧服》的礼仪,应答如回声。都赞叹说:“这是神童。”孝绰又说:“徐郎相貌威武,有班定远的封侯之相。”陈郡袁昂兼任丹阳尹,征召徐之才为主簿,关于人和事的安排和处理,都要拜访他。郡官署起火,之才起身望见,夜裹没有穿衣,披着红色的盛服出房,火光映照中被袁昂看见。郡功曹陈请免去他的官职,袁昂看重他的才能和医术,就特别原谅了他。豫章王萧综外出镇守江都,又任豫章王国左常侍;又改任萧综的镇北主簿。

  到萧综降魏,三军失败逃跑,之才退到吕梁,桥断路绝,于是被魏统军石茂孙所留。萧综降魏一个月,官至司空。魏听任萧综收敛属官,就在彭泗寻访之才,启奏魏帝说:“之才非常擅长医术,并机智长于言辞。”诏令征之才。孝昌二年,到洛,帝令居住在南馆,礼节待遇优厚。从祖徐謇的儿子徐践启奏请求之才还乡。之才药石治病多有效果,又涉猎经史,能言善辩,才思敏捷,朝廷争相邀迎荐举,给他播扬声誉。武帝时,封为昌安县侯。天平年间,齐神武征召到晋阳,常在内馆,礼节待遇逐渐丰厚。武定四年。自散骑常侍改任秘书监。文宣做丞相,百官普遍调整。杨情因为他是南方人,不胜任秘书监的职务,改任金紫光禄大夫,让魏收代替他兼任这个职务。之才很是快怏不平。

  之才略懂天文,兼治图谶之学,同馆客宋景墓参照比较吉凶,知道午年一定有变革,通过高彊堕启奏这件事。塞宣听说而大喜。当时自玺立后到勋贵朝臣,都说关西已是劲敌,恐怕他们有挟天子令诸侯的藉口,不可先行惮让和接替帝位的事情。惟独之才说:“一千个人迫一只兔子,一个人得到它,众人都会停止。必须定业,怎么允许反过来要学别人。”又援引证据,完备而有条理,帝听从了他。登基后,更被亲密。之才不惟靠医术自谋仕进,也因为首倡禅让和接替帝位,又诙谐滑稽,说话没有不精深的,于是很被亲近。不久任侍中,封池阳县伯。见文宣政令变严,要求外出做官,任赵州刺史,竟然未得供职,还是作宠幸狎玩之臣。

  皇建二年,授任西兖州刺史。没有到任,武明皇太后有病,之左给她治疗,随手便愈,孝昭赐予他彩帛千段、锦四百匹。之才擅长医术,即使授官外任,顷刻便召回。已经博学多闻,因此对于方术尤其高妙。大宁二年春天,武明太后又生了病。之立弟之整为尚药典御,帝令诊治。内史都让称太后为石婆,大概有世俗的忌讳,所以改名来驱避病灾。之范出来告诉之才说:“童谣说:‘周里跤求伽,豹祠嫁石婆,斩冢作媒人,惟得一量紫蜒靴。,今天太后忽然改名,私下感到奇怪。”之才说:“肢求伽,胡语‘去已,之意。豹祠嫁石婆,难道有好事?斩冢作媒人,衹是让他们合葬在斩冢。惟得紫蜒靴,得到四月份,为什么呢?紫作为字是‘此’下有‘系,。‘蜒’是熟,当在四月当中。”之范问靴是何义。之才说:“靴,革旁加化,难道是久长之物?”到四月一日,太后果然逝世。

  有人患脚跟肿痛,众医没有人能诊断。之才说:“蛤精造成的病,因乘船入海,垂脚水中所致。”有病的人说:“确实曾经这样。”之才为他剖开得到蛤子两个,大如榆荚。又有用骨头做刀把的,五彩斑斓。之才说:“此是人的瘤。”问得到的地方,说是在古墓见到髑髅额骨长数寸,试削着看,有花纹,所以用它。他的聪明颖悟渊博通达大都如此。

  天统四年,几次升任为尚书左仆射,不久任免刺史,特供给演奏铙歌的军乐队一部。之才医术最高,特别被命召。武成酒色过度,恍惚不定,曾经发病,自己说起初见空中有五色物,逐渐靠近,变成一个美丽的妇人,离地几丈,亭亭玉立。一顿饭的时间,变为观世音。之才说:“这是色欲过多,大虚所致。”就开药方,服了一剂,便觉得渐远,又服,还原变成五色物,服数剂药,病终于痊愈。帝每次疾病发作,突然派人骑马召他,针药施加之处,即刻见效,所以频频有赏赐。入秋,武成稍微安定,不再发病。和士题想依次改任晋升,因之才是户籍附入兖州的外地人,也就是当地人,于是奏请归任刺史,以胡垦仁为左仆射,±题为右仆射。到十月,帝又病发,对士开说:“遣憾让之才在外地任职,使我受苦。”这个月八日,帝令用驿车追回之才。帝在十逝世,之才十一日才到,已无有用,又返回奔赴兖州。在职其间没有侵犯暴掠,衹是不很熟悉法律,也很轻忽怠慢,用舍自由。

  五年冬天,后主召之才。不久左仆射官位空缺,之才说:“自然可以恢复禹的业绩。”武平元年,重任尚书左仆射。之才对和士开、陆令萱母子竭尽谦敬亲近,两家病苦,百般救护,由此升任尚书令,封西阳郡王。祖挺执政,任之才侍中、太子太师。之才痛恨地说:“子野淘汰我。”祖埏眼有疾,所以用师旷比喻他。

  之才聪明善辩记忆力强,有过人的机敏,尤其是喜欢畅谈反切隐语,因公务和私事聚会,常常相互嘲戏。郑道育常戏称之才为师公。之才说:“既为你的老师,又为你的祖父,在三义之中,顿时占有其中的两种。”又嘲戏王昕的姓说:“加上言就是注,靠近犬便是狂,加颈项和脚就成了马,施以角尾就成了羊。”卢元明于是嬉戏之才说:“你的姓是未入人,名是字的错,‘之’当为‘乏’。”立即回答说: “你的姓在亡为虐,在丘为虚,生男就是虏,养马就是驴。”又曾与朝臣出游,远远看到一群狗争着跑,众人让试着用眼看它们。之才立即应声说:“当是良犬宋鹊,当是良犬韩卢,为追逐李斯束走,为背着帝女南往。”李谐在广众之下,称他父亲之名说:“你喜欢熊白生否?”之才说:“平平罢了。”又说:“你遣话在理平否?”李谐急忙出去躲避他,路上遇到他的外甥高德正。德正说:“舅舅的面色为什么不高兴?”李谐把原因告诉他。德正直到座席,接连寻找熊白。之才对在座的人说:“这个人家讳是什么?”众人不知。之才说: “生不为人所知,死不为人所讳,这种人有什么值得问的?”唐邕、白建正显贵,当时人说:“并州赫赫唐与白。”之才轻蔑他们。正月初一,当着唐邕为诸令史祝贺说:“看你们诸位当作唐、白。”又因小吏好嚼笔,所以曾拿着笔靠近元文遥的嘴说:“借您的齿。”他不谦逊到这个地步。历事诸帝,以善于戏狎得宠。武成生最后的臼齿,问众医,尚药典御邓宣文如实回答,亘噬发怒打他一顿。后来用这件事问之才,拜贺说:“这是智牙,生智牙的人聪明长寿。”武成很高兴并赏赐了他。作仆射时,对人说:“我在江束时,见徐勉作仆射,朝臣没有谁不对他阿谀奉承。现在我也是徐仆射,没有一个人奉承我,如何可活!”之才妻是魏广阳王的妹妹,之才从文襄那裹求来作妻子。和士开知道逭件事,就奸淫了他的妻子,之才遇见后反而躲避,还说:“别妨碍了少年戏笑。”他宽和放纵到这个地步。八十岁去世。追赠司徒公、录尚书事,谧号文明。

  长子林,字少卿,为太尉司马。次子回卿,为太子庶子。之才因他没有学识,每每叹息说:“最终恐怕同《广陵散》啊。”

  弟之范,也以医术知名,任太常卿,特别让他承袭了之左的酉垦旺爵位。到固,授任仪同大将军。盟皇年间去世。

 

 

《列传·卷三十四》

 

  杨愔,字遵彦,小名秦王,弘农华阴人。父津,魏时累为司空侍中。愔儿童时,口若不能言,而风度深敏,出入门闾,未尝戏弄。六岁学史书,十一受诗、易,好左氏春秋。幼丧母,曾诣舅源子恭。子恭与之饮。问读何书,曰:“诵诗。”子恭曰:“诵至渭阳未邪。”愔便号泣感噎,子恭亦对之歔欷,遂为之罢酒。子恭后谓津曰:“常谓秦王不甚察慧,从今已后,更欲刮目视之。”愔一门四世同居,家甚隆盛,昆季就学者三十余人。学庭前有柰树,实落地,□儿咸争之,愔颓然独坐。其季父暐适入学馆,见之大用嗟异,顾谓宾客曰:“此儿恬裕,有我家风。”宅内有茂竹,遂为愔于林边别葺一室,命独处其中,常以铜盘具盛馔以饭之。因以督厉诸子曰:“汝辈但如遵彦谨慎,自得竹林别室、铜盘重肉之食。”愔从父兄黄门侍郎昱特相器重,曾谓人曰:“此儿驹齿未落,已是我家龙文。更十岁后,当求之千里外。”昱尝与十余人赋诗,愔一览便诵,无所遗失。及长,能清言,美音制,风神俊悟,容止可观。人士见之,莫不敬异,有识者多以远大许之。

  正光中,随父之□州。性既恬默,又好山水,遂入晋阳西悬瓮山读书。孝昌初,津为定州刺史,愔亦随父之职。以军功除羽林监,赐爵魏昌男,不拜。及中山为杜洛周陷,全家被囚絷。未几,洛周灭,又没葛荣,荣欲以女妻之,又逼以伪职。愔乃托疾,密含牛血数合,于□中吐之,仍佯喑不语。荣以为信然,乃止。永安初,还洛,拜通直散骑侍郎,时年十八。元颢入洛,时愔从父兄侃为北中郎将,镇河梁。愔适至侃处,便属乘舆失守,夜至河。侃虽奉迎车驾北渡,而潜欲南奔,愔固谏止之。遂相与扈从达建州。除通直散骑常侍。愔以世故未夷,志在潜退,乃谢病,与友人中直侍郎河间邢卲隐于嵩山。

  及庄帝诛尒朱荣,其从兄侃参赞帷幄。朝廷以其父津为□州刺史、北道大行台,愔随之任。有邯郸人杨宽者,求义从出藩,愔请津纳之。俄而孝庄幽崩,愔时适欲还都,行达邯郸,过杨宽家,为宽所执。至相州,见刺史刘诞,以愔名家盛德,甚相哀念,付长史慕容白泽禁止焉。遣队主巩荣贵防禁送都。至安阳亭,愔谓荣贵曰:“仆家世忠臣,输诚魏室,家亡国破,一至于此。虽曰囚虏,复何面目见君父之。得自缢于一绳,传首而去,君之惠也。”荣贵深相怜感,遂与俱逃。愔乃投高昂兄弟。

  既潜窜累载,属神武至信都,遂投刺辕门。便蒙引见,赞扬兴运,陈诉家祸,言辞哀壮,涕泗横集,神武为之改容。即署行台郎中。大军南攻邺,历杨宽村,宽于马前叩头请罪。愔谓曰:“人不识恩义,盖亦常理,我不恨卿,无假惊怖。”时邺未下,神武命愔作祭天文,燎毕而城陷。由是转大行台右丞。于时霸图草创,军国务广,文檄教令,皆自愔及崔□出。遭离家难,以丧礼自居,所食唯盐米而已,哀毁骨立。神武愍之,恒相开慰。及韩陵之战,愔每阵先登,朋僚咸共怪叹曰:“杨氏儒生,今遂为武士,仁者必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