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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书》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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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劲敌,若今受魏禅,恐其称义兵挟天子而东向,王将何以待之?”显祖入, 召弼入与徐之才相告。之才云:“今与王争天下者,彼意亦欲为帝,譬如逐兔满市, 一人得之,众心皆定。今若先受魏禅,关西自应息心。纵欲屈强,止当逐我称帝。 必宜知机先觉,无容后以学人。”弼无以答。帝已遣驰驿向邺,书与太尉高岳、尚 书令高隆之、领军娄睿、侍中张亮、黄门赵彦深、杨愔等。岳等驰传至高阳驿,帝 使约曰:“知诸贵等意,不须来。”唯杨愔见,高岳等并还。帝以众人意未协,又 先得太后旨云:“汝父如龙,汝兄如虎,尚以人臣终,汝何容欲行舜、禹事?此亦 非汝意,正是高德政教汝。”又说者以为昔周武王再驾盟津,然始革命,于是乃旋 晋阳。自是居常不悦。徐之才、宋景业等每言卜筮杂占阴阳纬侯,必宜五月应天顺 人,德政亦劝不已。仍白帝追魏收。收至,令撰禅让诏册、九锡建台及劝进文表。

  至五月初,帝发晋阳。德政又录在邺诸事条进于帝,帝令陈山提驰驿赍事条并 密书与杨愔。大略令撰仪注,防察魏室诸王。山提以五月至邺,杨愔即召太常卿邢 邵、七兵尚书崔、度支尚书陆操、詹事王昕、黄门侍郎阳休之、中书侍郎裴让之 等议撰仪注。六日,要魏太傅咸阳王坦等总集,引人北宫,留于东斋,受禅后,乃 放还宅。帝初发至亭前,所乘马忽倒,意甚恶之,大以沉吟。至平城都,便不复肯 进。德政、徐之才苦请帝曰:“山提先去,若为形容,恐其漏泄不果。”即命司马 子如、杜弼驰驿续入,观察物情。七日,子如等至邺,众人以事势已决,无敢异言。 八日,杨愔书中旨,以魏襄城王旭并司空公潘相乐、侍中张亮、黄门赵彦深入通奏 事。魏孝静在昭阳殿引见。旭云:“五行递运,有始有终,齐王圣德钦明,万方归 仰,臣等昧死闻奏,愿陛下则尧禅舜。”魏帝便敛容曰:“此事推挹已久,谨当逊 避。”又道:“若尔,须作诏。”中书侍郎崔劼奏云:“诏已作讫。”即付杨愔进 于魏静帝。凡有十馀条,悉书。魏静云:“安置朕何所,复若为去?”杨愔对: “在北城别有馆宇,还备法驾,依常仗卫而去。”魏静帝于是下御坐,就东廊,口 咏范蔚宗《后汉书赞》云:“献生不辰,身播国屯,终我四百,永作虞宾。”所司 寻奏请发。魏静帝曰:“人念遗簪弊屦,欲与六宫别,可乎?”乃入与夫人嫔御以 下诀别,莫不歔欷掩涕。嫔赵国李氏口诵陈思王诗云:“王其爱玉体,俱享黄发期。” 魏静帝登车出万春门,直长赵道德在车中陪侍,百官在门外拜辞。遂入北城下司马 子如南宅。帝至城南顿所。受禅之日,除德政为侍中,寻封蓝田公。七年,迁尚书 右仆射,兼侍中,食渤海郡干。德政与尚书令杨愔纲纪政事,多有弘益。

  显祖末年,纵酒酣醉,所为不法,德政屡进忠言。后召德政饮,不从,又进言 于前,谏曰:“陛下道我寻休,今乃甚于既往,其若社稷何,其若太后何!”帝不 悦。又谓左右云:“高德政恒以精神凌逼人。”德政甚惧,乃称疾屏居佛寺,兼学 坐禅,为退身之计。帝谓杨愔曰:“我大忧德政,其病何似?”愔以禅代之际,因 德政言情切至,方致诚款,常内忌之。由是答云:“陛下若用作冀州刺史,病即自 差。”帝从之,德政见除书而起。帝大怒,召德政谓之曰:“闻尔病,我为尔针。” 亲以刀子刺之,血流沾地。又使曳下,斩去其趾。刘桃枝捉刀不敢下。帝起临阶砌, 切责桃枝曰:“尔头即堕地!”因索大刀自带,欲下阶。桃枝乃斩足之三指。帝怒 不解,禁德政于门下,其夜开城门,以毡舆送还家。旦日,德政妻出宝物满四床, 欲以寄人。帝奄至其宅,见而怒曰:“我府藏犹无此物!“诘其所从得,皆诸元赂 之也。遂曳出斩之。时妻出拜,又斩之,并其子祭酒伯坚。德政死后,显祖谓群臣 曰:“高德政常言宜用汉人,除鲜卑,此即合死。又教我诛诸元,我今杀之,为诸 元报仇也。”帝后悔,赠太保,嫡孙王臣袭焉。

  崔昂,字怀远,博陵安平人也。祖挺,魏州刺史。昂年七岁而孤,伯父吏部尚 书孝芬尝谓所亲曰:“此儿终当远至,是吾家千里驹也。”昂性端直少华,沉深有 志略,坚实难倾动。少好章句,颇综文词。世宗广开幕府,引为记室参军,委以腹 心之任。世宗入辅朝政,召为开府长史。时勋将亲族兵客在都下放纵,多行不轨, 孙腾、司马子如之门尤剧。昂受世宗密旨,以法绳之,未几之间,内外齐肃。迁尚 书左丞,其年,又兼度支尚书。左丞之兼尚书,近代未有,唯昂独为冠首,朝野荣 之。

  武定六年,甘露降于宫阙,文武官僚同贺显阳殿。魏帝问仆射崔暹、尚书杨愔 等曰:“自古甘露之瑞,汉、魏多少,可各言往代所降之处,德化感致所由。”次 问昂,昂曰:“案《符瑞图》,王者德致于天,则甘露降。吉凶两门,不由符瑞, 故桑雉为戒,实启中兴,小鸟孕大,未闻福感。所愿陛下虽休勿休。”帝为敛容曰: “朕既无德,何以当此。”

  齐受禅,迁散骑常侍,兼太府卿、大司农卿。二寺所掌,世号繁剧,昂校理有 术,下无奸伪,经手历目,知无不为,朝廷叹其至公。又奏上横市妄费事三百一十 四条,诏下,依启状速议以闻。其年,与太子少师邢邵议定国初礼,仍封华阳县男。 又诏删定律令,损益礼乐,令尚书右仆射薛琡等四十三人在领军府议定。又敕昂云: 若诸人不相遵纳,卿可依事启闻。”昂奉敕笑曰:“正合生平之愿。”昂素勤慎, 奉敕之后,弥自警勖,部分科条,校正今古,所增损十有七八。转廷尉卿。昂本性 清严,凡见黩货辈,疾之若仇,以是治狱文深,世论不以平恕相许。

  显祖幸东山,百官预宴,升射堂。帝召昂于御坐前,谓曰:“旧人多出为州, 我欲以台阁中相付,当用卿为令仆,勿望刺史。卿六十外当与卿本州,中间州不可 得也。”后九卿以上陪集东宫,帝指昂及尉瑾、司马子瑞谓太子曰:“此是国家柱 石,汝宜记之。”未几,复侍宴金凤台,帝历数诸人,咸有罪负,至昂曰:“崔昂 直臣,魏收才士,妇兄妹夫,俱省罪过。”天保十年,策拜仪同燕子献,百司陪列, 昂在行中。帝特召昂至御所,曰:“历思群臣可纲纪省闼者,唯冀卿一人。”即日 除为兼右仆射。数日后,昂因入奏事,帝谓尚书令杨愔曰:“昨不与崔昂正者,言 其太速,欲明年真之。终是除正,何事早晚,可除正仆射。”明日,即拜为真。杨 愔曰:“昨不与崔昂正者,言其太速,欲明年真之。终是除正,何事早晚,可除正 仆射。”明日,即拜为真。杨愔少时与昂不平,显祖崩后,遂免昂仆射,除仪同三 司。后坐事除名。卒祠部尚书。

  昂有风调才识,旧立坚正刚直之名。然好探揣上意,感激时主,或列阴私罪失, 深为显祖所知赏,发言奖护,人莫之能毁。议曹律令,京畿密狱,及朝廷之大事多 委之。尚严猛,好行鞭挞,虽苦楚万端,对之自若。前者崔暹、季舒为之亲援,后 乃高德政是其中表,常有挟恃,意色矜高,以此不为名流所服。子液嗣。

 

  • 译文

 

  崔暹,字季伦,博陵安平人,是汉代尚书崔塞的后人,世代为北州大姓。父亲崔穆,为州主簿。崔暹年少时为读书人,避地到渤海,依附于高干,把妹妹嫁给高干的弟弟高慎作妻子。高慎后来监临光州,启奏崔暹为长史。趟郡公高琛镇守定州,征召为开府谘议。跟随高琛到晋阳,高祖与他谈话而喜欢他,让他兼任丞相长史。高祖起兵将进入洛,留崔退辅助高琛掌管后方事务。对他说:“大丈夫相知,难道在于新旧。军队的事情很重要,留守的任务也很关键,家弟年少,不熟悉事宜,各项后事,一概相托。”殷勤握手,至于再三。后升任左丞、吏部郎,主持议定《麟趾格》。

  崔暹受皇帝恩遇一天比一天深厚,喜欢推荐贤士,说邢邵应在府僚任职,兼掌机密之事,世宗因此召邢邵,很受亲近重用。言谈之际,邢邵就毁谤崔暹。世宗不高兴,对崔暹说:“你讲子才的长处,子才专讲你的短处,这是个子庸之人。”崔暹说:“子才讲崔暹的短处,崔暹讲子才的长处,都是实事,不算是嫌疑。”高慎叛乱,与崔暹有关联,高祖要杀他,世宗救而得免。

  武定初年,升任御史中尉,选拔毕义云、卢潜、宋钦道、李惰、崔瞻、杜蕤、嵇晔、鄘伯伟、崔子武、李广皆作了御史,世人称赞他知人善任。

  世宗想给予崔暹威势。诸公在座,让崔暹高扬着头,慢步走,两人扯着衣襟进殿,世宗与崔暹分处庭中,相对行礼,崔暹不让席而自己坐下,行了两次酒,便辞退。世宗说:“下官薄备蔬食,愿公少作停留。”崔暹说:“适逢受皇帝之命在台检校。”于是不等吃饭而离去,世宗下台阶送他。十后,世宗与诸公外出到东山.遇到崔暹,前导为崔暹仪仗中的赤棒所击,世宗回转马头避开他。

  崔暹先后上表弹劾尚书令司马子如及尚书元羡、雍州刺史慕容献,又弹劾太师咸阳王元坦、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罪状淋漓尽致,全部写出,全都免除了官职。其余的人判死刑和罢官的也很多。高祖给邺下诸权贵写信说:“崔暹往昔事奉家弟为定州长史,后为我儿的开府谘议,到了升任左丞吏部郎,我不了解他的才能。开始任御史府官职,于是举发弹劾。咸阳王、司马令全是我对门布衣旧交,尊贵亲近,没有超过他们二人的,同时获罪,我不能救他们,诸位要谨慎。”高祖到京师,群官在紫陌迎接。高祖握着崔暹的手慰劳他,说:“以前朝廷难道没有法官,而天下的贪婪之人,没有谁肯举发弹劾。中尉尽心为国,不避豪强,于是使远近肃清,群公守法。冲锋陷阵,大有其人,作官的本色,今天才见到。今天的荣华富贵,衹是中尉自己取得的,高欢父子,没有用来报答的东西。”赐予崔暹良马,让他骑上跟从自己,一边走一边谈话。崔暹下拜,马受惊而跑,高祖为他拦住马而将马辔交给他。魏帝在华林园宴饮,对高祖说:“满朝权贵、牧守令长、部门官吏多有贪婪残暴之人,侵夺百姓。朝廷之中有用心公平,直言弹劾,不回避亲戚的人,王可以劝酒。”高祖走下殿阶,跪下进言说:“衹有御史中尉崔暹一个人。谨奉圣旨,冒昧以酒相劝,连同我所得赏赐的财物千匹,请求转赐给他。”帝说:“崔中尉执法,出家人与世俗之人一视同仁。”崔暹感谢说:“逭自然是陛下风化所致,和大将军高澄劝勉鼓励的力量。”世宗退朝后对崔暹说:“我尚且敬畏羡慕,何况其他的人。”由此威名El盛,朝廷内外没有谁不敬服。

  高祖逝世,没有发丧,世宗让崔暹任度支尚书,兼任仆射,委托以心腹之任。崔暹忧国如家,以天下为己任。世宗车服超过规定的制度,诛杀无常,言谈进止,有时有失误,崔暹每每面色严厉地直言规劝,世宗也因此而改正。有囚徒数百名,世宗想全部杀了他们,每每催促公文案卷,崔暹故意推延逭件事,不按时进呈,世宗心意宽解,囚徒终于因此得免。

  自从出仕作官,经常天色很晚才回家。拂晓就与兄弟问母亲的起居,晚上就尝食视寝,然后到外斋接待亲友宾客。一生不过问家中的事情。魏、梁相互往来和好,有权势的人都派人随使者作买卖,崔暹惟托人求得佛经。梁武帝听说此事,为他缮写,举着供佛幡花、唱着宗教颂歌送到客馆。然而崔暹好说大话,调戏没有节度。秘密让僧侣明藏着《佛性论》而署上自己的名字,在江南流传。儿子达擎十三岁,崔暹让儒家学者权会教他说解<周易》两字,就召集朝廷权贵名流,让达孥登上高座开讲。趟郡眭仲让假装屈服于他,崔暹大喜,升任为司徒中郎。邺下人为此说:“讲义两行得中郎。”这都是崔暹的短处。

  显祖开始继承霸业,司马子如等人挟旧怨,说崔暹罪重,应处罚他。高隆之亦说应放宽政网,去掉苛察的法官,罢免崔暹,就能得到远近的人心。显祖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到即位,中伤毁谤他的人还不止息。帝就令都督陈山提等人搜查崔暹家,非常贫乏,衹得到高祖、世宗给崔暹的书信千余张纸,大多谈国家大事。帝赞赏他。但仍不免众人之口,就流放崔暹到马城,白天负土作劳役,夜间关入地牢。一年多,奴才告发崔暹谋反,押到晋阳,没有事实根据,释放而慰问他。

  不久任太常卿。帝对群臣说:“崔太常清正,天下无双,你们比不上。”当初世宗想把妹妹嫁给崔暹的儿子,而逢世宗逝世,就搁置了。到逭时,群臣宴饮于宣光殿,权贵外戚之子大多在这裹。显祖逐一舆他们谈话,在座位上亲自写信给曲说:“贤子达擎,很有才学。亡兄之女乐安全注,是蕴壶的外甥女,内外尊敬,超过我的众妹,想成就兄长的遗愿。”于是把公主下嫁达孥。天保末年,任右仆射。帝对左右的人说:“崔暹谏诤我饮酒过多,然而我饮酒又有什么妨害呢?”常山王私下对崔暹说:“皇帝有时多醉,太后尚且不能说话,吾兄弟住口,仆射独自触犯龙颜,内外之人深为感动惭愧。”十年,崔暹因病去世,帝抚灵而哭。追赠开府。

  达垩温良清谨,有学识,年轻时任职为司农卿。到且伐,谋反被杀。丢惺时,题担曾问乐室公圭:“对你怎么样?”回答说:“很相敬重,衹是婆婆憎恶我。”题狙召鲤母入宫,杀了她,把尸体投入挞。蛮减,违垩杀掉公主来报仇。

  高德政,字士贞,渤海蓨县人。父亲高颢,魏刺史。堕苏年幼机敏聪明,仪表有风度神采。显祖举荐为开府参军,掌管记事,非常亲近。高祖又提升他为相府掾,委以心腹之任。升任黄门侍郎。世宗继业,到晋阳,颢祖在京留守,让德政参与掌管机密,更被亲近重用。世宗忽然逝世,事情发生得仓猝,众人心情骚扰不安。有功勋的将领等因继承王位的事情很重要,劝帝早赴晋阳。帝也徘徊不能决定,夜间召杨撞、杜弼、崔季舒和德政等,才决定对策。让杨撞留守。

  德政与帝过去就相亲近,言无不尽。散骑常侍途之才、门客宋景业先为天文图谶之学,又有陈山提家客扰王街有所引证,都是通过堕堕,劝显祖行桦代之事。德政又披露真心坚决请求。帝才亲手写信给扰情,全面论说众人劝登帝位的意思。德政怕杨情犹豫不决,自己请求乘驿马疾行到京,假托有其他的事情,衹舆杨惜讲,杨惰方相配合。

  德政返回未到,帝便从晋阳出发,到平都球,召集众有功将领,把禅让的事情告诉他们。众将等忽然听说,都很吃惊,没有谁敢回答。当时挂迩为长史,密奏题担说:“飓西是国家的劲敌,如果现在接受魏的惮让,恐怕他们举义兵挟天子而向东进攻,王将怎么对待他们?”颢祖进去,召杜弼进来告诉徐之才。之才说:“现在舆王争天下的人,他们的意思也想称帝,好比满市场的人追兔子,一人得到它,众人的心就全安定了。今天如果先接受魏的禅让,关西自然应当死了心。纵然也想争强,衹当跟着我称帝。一定要知道征兆先觉悟,不能在后面学别人。”杜弼没有办法回答。帝已派人乘驿马疾行向邺,写信给太尉高岳、尚书令高隆之、领军娄散、侍中张亮、黄门赵彦深、杨情等。高岳等驾乘驿站车马疾行至高阳驿。帝派人约定说:“知道诸权贵人等的意思,不用来。”衹有杨情见面,高岳等人一起返回。帝因众人意见还不协调一致,又事先得到太后的旨意:“你的父亲像龙,你的兄长像虎,尚且以人臣寿终,你何容得想行舜、禹禅让的事情?逭也不是你的本意,正是高德政教你的。”又有谈论此事的人认为从前周武王两次驾临盟津,然后开始革命,于是仍然回到晋阳。自此经常不高兴。徐之才、宋景业等每讲卜筮杂占阴阳谶纬的征候,必宜在五月顺应天命人意,德政也劝说不已。就禀告帝追召魏收。魏收至,命他撰写禅让韶册、九锡、建台和劝登帝位的文表。

  至五月初,帝从晋阳出发,德政又记录在邺的诸事条奏于帝,帝命陈山提乘驿马疾行送事条并秘密写信给杨情。大略是令撰写仪节制度,防备观察魏室诸王。山提在五月到邺,杨情就召太常卿邢邵、七兵尚书崔棱、度支尚书陆操、詹事王昕、黄门侍郎阳休之、中书侍郎裴让之等商议撰写仪节制度。六日,邀魏太傅咸阳王元坦等集合,引入北宫,留在束斋,受禅之后,才放回宅。帝出发到亭前,所骑的马忽然倒下。心裹非常厌恶逭件事,大加犹豫。到平城都,便不肯再前进。德政、徐之才苦苦请求帝说:“山提先往,若有表现,恐怕泄露不能成功。”就命令司马子如、杜弼乘驿马疾行相继入邺,观察情况。七,子如等到邺,众人因为形势已定,不敢有异。

  八日,杨情书写皇帝的诏谕,让魏襄城王元旭并司空公潘相乐、侍中张亮、黄门趟彦深入宫通报启奏事宜。魏孝静帝在昭阳殿,引见。元旭说:“五行交替运转,有始有终,齐王圣德敬肃明察,万方归顺仰慕,我等冒死奏请皇上,希望陛下效法尧樟让舜。”魏帝便收敛容颜说:“这件事推辞揖让很久了,应当退位。”又说:“如果这样,须作诏书。”中书侍郎崔劫启奏说:“诏书已作完。”就交付杨情进呈魏静帝。总共十余条,全都写好。魏静帝说:“安置我在什么地方,又如何前往?”杨情回答说:“在北城另有馆舍,还备有天子车驾,依平时的仪仗卫队前往。”魏静帝于是走下御座,靠近束廊。口裹吟咏范蔚宗《后汉书赞》说:“献生不辰,身播国屯,终我四百,永作虞宾。”主管官吏不久启奏请求出发。

  魏静帝说:“人怀念他遗弃的簪子和破旧的鞋,想与六宫告别,可以吗?”于是入宫与夫人侍妾宫女以下诀别,没有谁不掩涕悲泣。嫔妃赵国李氏口诵陈思王诗说:“王其爱玉体,俱享黄发期。”魏静帝登车出万春门;.直长赵道德在车中陪伴侍奉,百官在门外拜辞。于是进入北城司马子如的南宅。

  帝至城南馆舍。受禅那一天,任擅迪为侍中,不久封蓝旦公。七年,升任尚书右仆射,兼任侍中,食渤海郡的俸禄。垄堕与尚书令圭瞄治理政事,多有增益。

  显祖末年,纵酒酣醉,所作不合法度,德政屡次进献忠言。后召德政饮酒,不从命,又在面前进言,谏静说:“陛下告诉我不久停止,今天竟然比以往更厉害,那对国家怎么办啊?对太后怎么办啊!”帝不高兴,又对左右的人说:“高德政常在精神上欺凌逼迫人。”德政很恐惧,就称病隐居在佛寺,兼学习坐禅,作为退身的计策。帝对杨情说:“我很忧虑德政,他的病怎样?”杨情因惮代之时,德政言辞心情恳切,正要向帝表示诚意,常在内心嫉妒这件事。因此回答说:“陛下如用他作冀州刺史,自会立即病除。”帝听从了他的意见,德政见到任命的信就起身。帝大怒.召德政对他说:“听说你病了,我为你扎针。”亲自用刀子刺他,血流至地。又让人拖下,砍去他的脚趾。刘桃枝提刀不敢下手。帝起身到阶前,厉责桃枝说:“你的头马上就要掉在地上!”于是找大刀自己带上,准备下阶。桃枝于是砍断德政脚上的三个趾头。帝怒气未消,将德政囚禁在门下,夜间打开城门,用车送他回家。第二天,德政的妻子取出宝物满四个几案,想将它们寄存别人。帝忽然到宅中,见而发怒说:“我府库还没有这些东西!”责问是从哪裹得到的,都是诸元贿赂他的。于是拖出去杀了他,这时他妻子出来拜见,又杀了她,连同他的儿子祭酒伯坚。德政死后,显祖对群臣说:“高德政常说应任用汉人,除掉鲜卑人,造就该死。又教我杀诸元,我今天杀他,是为诸元报仇。”帝事后悔恨,追赠太保,嫡孙王臣承袭这一官职。

  崔昂,字怀远,博陵安平人。祖父崔挺,为魏幽州刺史。崔昂年七岁而丧父,伯父吏部尚书孝芬曾对亲人说:“此儿终当成大器,是我家的千里马。”崔昂品性端正,少浮华,深沉而有志谋,处事坚决而难以动摇。少年喜好章句之学,善于文词。世宗广招幕府,征引为记室参军,委以心腹之任。

  世宗入宫辅佐朝政,召入任开府长史。当时功臣亲族宾客在都城,放纵多行不轨之事,孙腾、司马子如两家尤其厉害。崔昂接受世宗密旨,以法制裁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内外肃整敬慎。升任尚书左丞,一年后,又兼任度支尚书。左丞兼任尚书,近代没有,衹有崔昂是首位,朝廷内外都认为他荣耀。

  武定六年,甘露降在宫阙,文武官员一起到显阳殿庆贺。魏帝问仆射崔暹、尚书杨情等说:“自古以来降甘露的祥瑞之兆,汉、魏有多少,可以讲讲前代所降的地方,德化感致的由来。”其次问崔昂,崔昂说:“查《符瑞图》,君王德达于天,就降甘露。吉凶两端,不取决于吉祥的征兆,所以用桑雉为戒,修德治国,实始中兴,小鸟孕大,未听说是福兆。所希望陛下的是即使是福庆,也不要以之为福庆。”帝为之收敛容颜说:“我既然无德,为什么会这样。”

  齐接受惮让,崔昂升任散骑常侍,兼任太府卿、大司农卿。二府所掌管的,号称繁杂,崔昂审查治理有方,下面没有奸伪之事,经手过目,知道的事没有不做的,朝廷赞叹他最公正。又向帝启奏霸市浪费事三百一十四条,诏令下,依奏状尽快商议报告。一年后,舆太子少师邢邵商议建国开始的礼仪,于是封华阳男。又韶令删定律令,增删礼乐,命令尚书右仆射薛斑等四十三人在领军府议定。又命崔昂说:“如果众人不遵从,你可按事奏知。”崔昂奉敕笑着说:“正符合我平生的愿望。”崔昂素来勤劳谨慎,奉敕之后,更加自己警戒勉励,处理法律条文核正古今律令等,增减的有十之七八。改任廷尉卿。崔昂本性清廉严厉,凡是见到贪污纳贿的人,疾恶如仇,因此治理案件深文周纳,以定人罪,世人评论不以持平宽仁赞许。

  显祖驾临塞业,百官参与宴集,升射堂。帝召崔显到御坐前,对他说:“老臣多外出作州官,我想以尚书台相托,当用卿为令仆,不要想作刺史。卿六十岁以后当给你家乡所在的州,在此之间,州不能得到啊。”后九卿以上的官员陪同颢担集聚束宫,帝指着崔显以及旦瑾、司马子瑞对太子说:“这是国家的柱石,你应记住他们。”不久,又在金凤台侍奉显祖宴饮,帝历敷众人,都有罪名,至崔垦说:“崔显是直臣,馥是才士,妇兄妹夫,全减去罪过。”天保十年,帝以策书命仪同燕子献,百官陪列,崔昂在其中。帝特召崔显到御所,说:“历敷群臣可治理省台者,衹寄希望你一人。”当H任为兼右仆射。几天之后,崔显因入宫奏事,帝对尚书令扭撞说:“昨天不;滩昂正职,是说他升得太快,想明年任他正职。最终是任正职,何论早晚,可任正仆射。”第二天,就授任正职。杨情年少时舆崔昂不和,垩担逝世后,就免去崔显仆射的官职,任仪同三司。后因事获罪除名,在祠部尚书的官位上去世。

  崔昂有品格情调才识,过去建立了坚正刚直的名声。然而喜欢揣测主上的意图,感激当代的君王,有时列举阴私罪过,深为颢祖赏识,一说话就是鼓励爱护,人不能诋毁他。议定律令,京城的秘密案件,以及朝廷的大事往往委托他。崇尚严猛,好施刑罚,即使痛苦万端,面对刑罚也泰然自若。前面有崔暹、季舒为他本家的支持,后而高德政是他的中表亲戚,时常有所依仗,神气高傲,因此不被名流信服。儿子崔液继承了他的职位。

 

 

《列传·卷三十一》

 

  王昕,字符景,北海剧人。六世祖猛,秦苻坚丞相,家于华山之鄜城。父云,仕魏朝有名望。

  昕少笃学读书,太尉汝南王悦辟骑兵参军。旧事,王出射,武服持刀陪从,昕未尝依行列。悦好逸游,或骋骑信宿,昕辄弃还。悦乃令骑马在前,手为驱策。昕舍辔高拱,任马所之。左右言其诞慢。悦曰:“府望惟在此贤,不可责也。”悦数散钱于地,令诸佐争拾之,昕独不拾。悦又散银钱以目昕,昕乃取其一。悦与府僚饮酒,起自移?,人争进手,昕独执版?立。悦于是作色曰:“我帝孙帝子帝弟帝叔,今为宴适,亲起舆?。卿是何人,独为偃蹇!”对曰:“元景位望微劣,不足使殿下式瞻仪形,安敢以亲王僚寀,从?养之役。”悦谢焉。

  坐上皆引满酣畅,昕先起,卧闲室,频召不至。悦乃自诣呼之曰:“怀其才而忽府主,可谓仁乎?”昕曰:“商辛沉湎,其亡也忽诸,府主自忽,微僚敢任其咎。”悦大笑而去。

  累迁东莱太守。后吏部尚书李神?奏言,比因多故,常侍遂无员限,今以王元景等为常侍,定限八员。加金紫光禄大夫。武帝或时袒露,[二]与近臣戏狎,每见昕,即正冠而敛容焉。昕体素甚肥,遭丧后,遂终身羸瘠。杨愔重其德业,以为人之师表。迁秘书监。

  昕少与邢卲俱为元罗宾友,及守东莱,卲举室就之。郡人以卲是邢杲从弟,会兵将执之,昕以身蔽伏其上,呼曰:“欲执邢子才,当先杀我。”卲乃免焉。

  昕雅好清言,词无浅俗。在东莱,获杀其同行侣者,诘之未服,昕谓之曰:“彼物故不归,卿无恙而反,何以自明?”邢卲后见世宗,说此言以为笑乐。昕闻之,故诣卲曰:“卿不识造化。”还谓人曰:“子才应死,我骂之极深。”

  显祖以昕疏诞,非济世所须,骂之曰:“好门户,恶人身。”又有谗之者曰:“王元景每嗟水运不应遂绝。”帝愈怒,乃下诏徙幽州。后征还,除银青光禄大夫,判祠部尚书事。帝怒临漳令嵇晔及舍人李文师,以晔赐薛丰洛,文师赐崔士顺为奴。郑子默私谓昕曰:“自古无朝士作奴。”昕曰:“箕子为之奴,何言无也?”子默遂以昕言启显祖,仍曰:“王元景比陛下于殷纣。”杨愔微为解之。帝谓愔曰:“王元景是尔博士,尔语皆元景所教。”帝后与朝臣酣饮,昕称病不至。帝遣骑执之,见方摇膝吟咏,遂斩于御前,投尸漳水,天保十年也。有文集二十卷。子顗。

  昕母清河崔氏,学识有风训,生九子,并风流蕴藉,世号王氏九龙。

  弟晞,字叔朗,小名沙弥。幼而孝谨,淹雅有器度,好学不倦,美容仪,有风则。魏末,随母兄东适海隅,与邢子良游处。子良爱其清悟,与其在洛两兄书曰:“贤弟弥郎,意识深远,旷达不?,简于造次,言必诣理,吟咏情性,往往丽绝。恐足下方难为兄,不假虑其不进也。”[三]魏永安初,第二兄晖聘梁,启晞释褐除员外散骑侍郎,征署广平王开府功曹史。晞愿养母,竟不受署。母终后,仍属迁邺。遨游巩洛,悦其山水,与范阳卢元明、巨鹿魏季景结侣同契,往天陵山,浩然有终焉之志。

  及西魏将独孤信入洛,署为开府记室。晞称先被犬伤,困笃不起。有故人疑其所伤非猘,书劝令起。晞复书曰:“辱告存念,见令起疾,循复眷旨,似疑吾所伤未必是猘。吾岂愿其必猘,但理契无疑耳。就足下疑之,亦有过说。足下既疑其非猘,亦可疑其是猘,其疑半矣。若疑其是猘而营护,虽非猘亦无损;[四]疑其非猘而不疗,傥是猘则难救。然则过疗则致万全,过不疗或至死。若王晞无可惜也,则不足取,既取之,便是可惜。奈何夺其万全,任其或死。且将军威德所被,?飞雾袭,方掩八纮,岂在一介。若必从隗始,先须济其生灵。足下何不从容为将军言也。”于是方得见宽。俄而信返,晞遂归邺。

  齐神武访朝廷子弟忠孝谨密者,令与诸子游。晞与清河崔瞻、顿丘李度、范阳卢正通首应此选。文襄时为大将军,握晞等手曰:“我弟并向成长,志识未定,近善狎恶,不能不移。吾弟成立,不负义方,卿禄位常亚吾弟。若苟使回邪,致相诖误,罪及门族,非止一身。”晞随神武到晋阳,补中外府功曹参军带常山公演友。

  齐天保初,行太原郡事。及文宣昏逸,常山王数谏,帝疑王假辞于晞,欲加大辟。王私谓晞曰:“博士,明日当作一条事,为欲相活,亦图自全,宜深体勿怪。”乃于?中杖晞二十。帝寻发怒,闻晞得杖,以故不杀,?钳配甲坊。居三年,王又固谏争,大被驱挞,闭口不食。太后极忧之。帝谓左右曰:“傥小儿死,奈我老母何?”于是每问王疾,谓曰:“努力强食,当以王晞还汝。”乃释晞令往。王抱晞曰:“吾气力惙然,恐不复相见。”晞流涕曰:“天道神明,岂令殿下遂毙此舍。至尊亲为人兄,尊为人主,安可与校计。殿下不食,太后亦不食,殿下纵不自惜,不惜太后乎?”言未卒,王强坐而饭。晞由是得免徒,还为王友。

  王复录尚书事,新除官者必诣王谢职,去必辞。晞言于王曰:“受爵天朝,拜恩私第,自古以为干纪。朝廷文武,出入辞谢,宜一约绝。主上颙颙,赖殿下扶冀。”王纳焉。常从容谓晞曰:“主上起居不恒,卿耳目所具,吾岂可以前逢一怒,遂尔结舌。卿宜为撰谏草,吾当伺便极谏。”晞遂条十余事以呈。切谏王曰:“今朝廷乃尔,欲学介子匹夫轻一朝之命,狂药令人不自觉,刀箭岂复识亲疏,一旦祸出理外,将奈殿下家业何,奈皇太后何!乞且将顺,日慎一日。”王歔欷不自胜,曰:“乃至是乎?”明日见晞曰:“吾长夜九思,今便息意。”便命火对晞焚之。后王承间苦谏,遂至忤旨。帝使力士反接,拔白刃注颈,骂曰:“小子何知,欲以吏才非我,是谁教汝!”王曰:“天下噤口,除臣谁敢有言。”帝催遣捶楚,乱杖抶数十,会醉卧得解。尔后亵黩之好,遍于宗戚,所往留连,俾昼作夜,唯常山邸多无适而去。

  及帝崩,济南嗣立。王谓晞曰:“一人垂拱,吾曹亦保优闲。”因言朝廷宽仁慈恕,真守文良主。晞曰:“天保享祚,东宫委一胡人,今卒览万机,驾驭雄杰。如圣德幼?,未堪多难,而使他姓出纳诏命,必权有所归。殿下虽欲守藩职,其可得也![五]假令得遂?退,自谓保家祚得灵长不?”王默然思念,久之曰:“何以处我?”晞曰:“周公抱成王朝诸侯,摄政七年,然后复子明辟,幸有故事,惟殿下虑之。”王曰:“我安敢自拟周公。”[六]晞曰:“殿下今日地望,欲避周公得耶?”王不答。帝临发,?王从驾,除晞?州长史。

  及王至邺,诛杨、燕等,诏以王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督摄文武。还至?,乃延晞谓曰:[七]“不早用卿言,使?小弄权,几至倾覆。今君侧虽获暂清,终当何以处我?”晞曰:“殿下将往时地位,犹可以名教出处。今日事势,遂关天时,非复人理所及。”有顷,奏赵郡王叡为左长史,晞为司马。每夜载入,昼则不与语,以晞儒缓,恐不允武将之意。后进晞密室曰:“比王侯诸贵每见煎迫,言我违天不祥,恐当或有变起,吾正欲以法绳之。”晞曰:“朝廷比者疏远亲戚,宁思骨血之重。殿下仓卒所行,非复人臣之事,芒刺在背,交戟入颈,上下相疑,何由可久。且天道不恒,亏盈迭至,神几变化,?蠁斯集。虽执谦挹,?糠神器,便是违上玄之意,坠先帝之基。”王曰:“卿何敢发非所宜言,须致卿于法。”晞曰:“窃谓天时人事,同无异谋,是以冒犯雷霆,不惮斧钺。今日得披肝胆,抑亦神明攸赞。”王曰:“拯难匡辅,方俟圣哲,吾何敢私议,幸勿多言。”寻有诏以丞相任重,普进府僚一班,晞以司马领吏部郎中。丞相从事中郎陆杳将出使,临别握晞手曰:“相王功格区宇,天下乐推,歌谣满道,物无异望。杳等愿披赤心而忽奉外使,无由面尽短诚,寸心谨以仰白。”晞寻述杳言。王曰:“若内外咸有异望,赵彦深朝夕左右,何因都无所论。自以卿意试密与言之。”晞以事隙问彦深。彦深曰:“我比亦惊此音谣,每欲陈闻,则口噤心战。弟既发论,吾亦昧死一披肝胆。”因亦同劝。

  是时诸王公将校四方岳牧表陈符命。干明元年八月,昭帝践祚,诏晞曰:“何为自同外客,略不可见。自今假非局司,但有所怀,随宜作一牒,候少隙即径进也。”因?尚书阳休之、鸿胪卿崔劼等三人,每日本职务罢,并入东廊,共举录历代废礼坠乐、职司废置、朝飨异同、舆服增损。或道德高?,久在沉沦;或巧言眩俗,妖邪害政;爰及田市舟车、征税通塞、婚葬仪轨、贵贱齐衰,[八]有不便于时而古今行用不已者,或自古利用而当今毁弃者:悉令详思,以渐条奏,未待顿备,遇忆续闻。朝晡给与御食,毕景听还。时百官请建东宫,?未许。[九]每令晞就东堂监视太子冠服,导引趋拜。为太子太傅,晞以局司奉玺绶。皇太子释奠,又兼中庶子。帝谓曰:“今既当剧职,不得寻常舒慢也。”

  帝将北征,?问外间比何所闻。晞曰:“道路传言,车驾将行。”帝曰:“库莫奚南侵,我未经亲戎,因此聊欲习武。”晞曰:“銮驾巡狩,为复可尔,若轻有驱使,恐天下失望。”帝曰:“此懦夫常虑,吾自当临时斟酌。”帝使斋帅裴泽、主书蔡晖伺察?下,好相诬枉,朝士呼为裴、蔡。时二人奏车驾北征后,人言阳休之、王晞数与诸人游宴,[一○]不以公事在怀。帝杖休之、晞胫各四十。帝斩人于前,问晞曰;“此人合死不?”晞曰:“罪实合死,但恨其不得死地。臣闻刑人于市,与?弃之,殿廷非杀戮之所。”帝改容曰:“自今当为王公改之。”

  帝欲以晞为侍中,苦辞不受,或劝晞勿自疏。晞曰:“我少年以来,阅要人多矣,充诎少时,鲜不败绩。且性实疏缓,不堪时务,人主恩私,何由可保,万一披猖,求退无地。非不爱作热官,但思之烂熟耳。”百官尝赐射,晞中的,当得绢,为不书箭,有司不与。晞陶陶然曰:“我今可谓武有余文不足矣。”晞无子,帝将赐之妾,使小黄门就宅宣旨,皇后相闻晞妻。晞令妻答,妻终不言,晞以手拊胸而退。帝闻之笑。孝昭崩,哀慕殆不自胜,因以羸败。武成本忿其儒缓,由是弥嫌之,因奏事大被诃叱,而雅步晏然。历东徐州刺史、秘书监。武平初,迁大鸿胪,加仪同三司,监修起居注,待诏文林馆。

  性闲淡寡欲,虽王事鞅掌,而雅操不移。在?州,虽戎马填闾,未尝以世务为累。良辰美景,啸?遨游,登临山水,以谈燕为事,人士谓之物外司马。常诣晋祠,赋诗曰:“日落应归去,鱼鸟见留连。”忽有相王使至,召晞不时至。明日丞相西合祭酒卢思道谓晞曰:“昨被召已朱颜,得不以鱼鸟致怪?”晞缓笑曰:“昨晚陶然,颇以酒浆被责,卿辈亦是留连之一物,岂直在鱼鸟而已。”及晋阳陷败,与同志避周兵东北走。山路险迥,惧有土贼,而晞温酒服膏,曾不一废,每未肯去,行侣尤之。晞曰:“莫尤我,我行事若不悔,久作三公矣。”

  齐亡,周武以晞为仪同大将军、太子谏议大夫。隋开皇元年,卒于洛阳,年七十一。赠仪同三司、曹州刺史。

  

  • 校勘记

 

  [一] 北齐书卷三十一 按本卷王昕传与北史不同。钱氏考异卷三一云:“此传称庙号,或是齐书原文,弟晞传则全是北史。亦无论赞。”按王昕传虽非以北史补,但较北史简略,?事次序也似有更动,仍是以高氏小史之类的史钞补。

  [二] 武帝或时袒露 按此“武帝”乃北魏孝武帝。北史卷二四王晞传省“魏”字,然上有太昌纪年,下有“齐文宣践祚”明文,其为北魏孝武帝自明。此传既省去上下文,这里“魏”字不宜省。

  [三] 不假虑其不进也 北、汲、殿三本及北史卷二四“假”作“暇”,三朝本、南本、局本作“假”。百衲本依他本改作“暇”。按“不假”意即“不须”。通志卷一五三王晞传也作“假”。此传和通志都出于北史,知北史本来也作“假”,“暇”乃后人所改,北本、汲本又据传本北史改此传,今从三朝本。

  [四] 虽非猘亦无损 诸本无“非”字。北史卷二四、册府卷九○五一○七二五页、通志卷一五三有。按文义当有“非”字,今据补。

  [五] 天保享祚东宫委一胡人至其可得也 北史无异文,通志卷一五三?王晞语远为详备,今转录于后:“天保享祚,〔左右无柱石之材,〕东宫委一胡人,〔令习鞭辔,自幼而长,不闻雅正。〕今卒览万机,驾驭雄桀。如圣德幼?,未堪多难,〔殿下宜朝夕承旨,〕而〔勿〕使他姓〔贵戚〕出纳诏命,必〔致矫弄,〕权有所归。殿下虽欲守藩职,〔乐为善,〕其可得乎?假令得遂?退,自审家祚得保灵长不?”以上方括号内文字皆此传北史同所无。两相比较,此传载王晞语六十七字显为删节上引文而成。并且删节还不甚恰当,例如“勿使他姓贵戚,出纳诏命,必致矫弄,权有所归”,删去了“勿”字和“致矫弄”三字,和原意便大有出入。“他姓贵戚”指杨愔、可朱浑天和、燕子献,三人都是高欢女?,“贵戚”二字也不宜删。通志?北齐事溢出北史文句通常即本北齐书。疑此传在南宋时尚有北齐书原文,郑樵得取以入通志。

  [六] 王曰我安敢自拟周公 通志卷一五三此句上有:“他日,王又问晞曰:『外人有何议论?』对曰:『见源文宗云:录王宜居内夹辅,不可出外。又阳休之亦云:昔周公朝读百篇书,夕见七十士,犹恐不得人。录王何所嫌疑,乃尔不接宾客。』”此六十七字也不见此传及北史。通鉴卷一六八五一九六页有此纪载,而文字不尽相同,云:“或谓演曰:『鸷鸟离巢,必有探卵之患,今日王何宜屡出!』中山太守阳休之诣演,演不见。休之谓王友王晞曰:『昔周公朝读百篇书,夕见七十士,犹恐不足,录王何所嫌疑,乃尔拒绝宾客。』”通鉴此段移在高演和王晞问答之前,次序不同,“或谓演曰”几句采自北史孝昭纪,阳休之的话全同通志,?只说休之告王晞如此,不云晞告高演。疑通志出于北齐书,通鉴则综合三国典略之类,有所增损。

  [七] 还至?乃延晞谓曰 通志卷一五三作:“还?州,及至,延晞内斋,谓曰:『近人说吾在京举措何如?』晞曰:『伏闻殿下精诚感天,诛五罪而天下服。往日奉辞,恐二仪崩坠,何悟神武潜断,朝廷廓清。』”然后接上“王曰:『不早用卿言』”云云。上多“内斋”二字,下自“谓曰”以下四十六

  [八] 贵贱齐衰 北史卷二四“齐”作“等”。疑北史是。

  [九] 百官请建东宫?未许 按此下称王晞“就东堂监视太子冠服,导引趋拜,为太子太傅”,和“以局司奉玺绶”,都是?立皇太子的仪节。如太子未立,何以忽授王晞太子太傅之官?王晞奉什么玺?都不可解。此句下必有脱文,北史已然。

  [一○] 时二人奏车驾北征后人言阳休之王晞数与诸人游宴 三朝本、北本、汲本“奏”作“奉”。南、殿、局三本及北史卷二四作“奏”。又北史无“人言”二字。按若是裴、蔡“奉车驾北征”,阳、王被责又由于“人言”,则此事与裴、蔡毫不相干,何须在上面特别记使二人“伺察?下”的事。知作“奏”是。今从南本。

 

  • 译文

 

  王昕,字元景,北海剧县人氏。六世祖猛,秦苻坚丞相,定居于华山..城。父云,在魏朝做官,有声望。

  年轻时昕勤奋读书,太尉汝南王悦用为骑兵参军。旧制:王出门游射,骑兵参军着武服持刀陪侍,但昕却从来没有加入到这样的行列之中。悦嗜好逸游,有时会纵马奔驰两天两夜,昕则半途返回。悦就命令昕骑马在前,并亲自为他驱策。昕丢掉缰绳,任马奔跑。帝的近臣说昕狂妄放纵。悦说:“王府的希望就寄托在此贤身上,我们就不要责备他了。”悦几次将钱抛撒在地上,命令僚佐们争抢,惟有昕站立一旁,不为所动。悦又散银钱,用眼神示意昕,昕才拾起一枚。悦与僚佐们饮酒,站起身想移动一下座椅,人们争抢着帮忙,昕却站在一旁观看。于是悦变了脸色,说:“我是帝孙帝子帝弟帝叔,今天设宴,亲自动手搬凳子。你是什么人,如此傲慢!”昕回答说:“元景地位低下,没有必要让殿下看到他的身影,哪里还敢以亲王僚佐的身份,从事厮役们的工作!”悦听了他的话,表示了歉意。赴宴的人们毫无顾忌地大吃猛喝,昕最早离席,躺进闲室,悦多次召请,他也不去。悦就亲自跑来喊他:“满腹才能却轻视府主,这算得上仁吗?”昕说:“商纣王沉湎于酒,其灭亡就是迅速。府主自己不注意,小小的僚佐怎能承担其罪责?”悦大笑着走了。

  迁东莱太守。后来吏部尚书李神俊上奏说:“近世多有变故,常侍之职也就没有了限额,今天请让王元景等人做常侍,定员八人。加金紫光禄大夫。”魏孝武帝有时袒露上身,与近臣嘻戏游玩,每当看到昕,马上穿衣正冠而复常态。昕身体肥壮,遭遇父母之丧后,便一直瘦骨嶙峋。杨忄音尊崇他的品行德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