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学 院(官网)

www.qinghuaguoxueyuan.com

文学院

《搜神记》9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嫁汝。”马既承此言,乃绝缰而去。径至父所。父见马,惊喜,因取而乘之。马望所自来,悲鸣不已。父曰:“此马无事如此,我家得无有故乎!”亟乘以归。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刍养。马不肯食。每见女出入,辄喜怒奋击。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问女,女具以告父:“必为是故。”父曰:“勿言。恐辱家门。且莫出入。”于是伏弩射杀之。暴皮于庭。父行,女以邻女于皮所戏,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为妇耶!招此屠剥,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马皮蹶然而起,卷女以行。邻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还求索,已出失之。后经数日,得于大树枝间,女及马皮,尽化为蚕,而绩于树上。其(上尔下虫)纶理厚大,异于常蚕。邻妇取而养之。其收数倍。因名其树曰桑。桑者,丧也。由斯百姓竞种之,今世所养是也。言桑蚕者,是古蚕之余类也。案:天官:“辰,为马星。”蚕书曰:“月当大火,则浴其种。”是蚕与马同气也。周礼:“教人职掌,票原蚕者。”注云:“物莫能两大,禁原蚕者,为其伤马也。”汉礼皇后亲采桑祀蚕神,曰:“菀窳妇人,寓氏公主。”公主者,女之尊称也。菀窳妇人,先蚕者也。故今世或谓蚕为女儿者,是古之遗言也。

羿请无死之药于西王母,嫦娥窃之以奔月,将往,枚筮之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恐毋惊。后且大昌。”嫦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蠩”。

舌埵山帝之女死,化为怪草,其叶郁茂,其华黄色,其实如兔丝。故服怪草者,恒媚于人焉。荥阳县南百余里,有兰岩山,峭拔千丈,常有双鹤,素羽皦然,日夕偶影翔集。相传云:“昔有夫妇隐此山,数百年,化为双鹤,不绝往来。”忽一旦,一鹤为人所害,其一鹤岁常哀鸣。至今响动岩谷,莫知其年岁也。

豫章新喻县男子,见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鸟。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诸鸟。诸鸟各飞去,一鸟独不得去。男子取以为妇。生三女。其母后使女问父,知衣在积稻下,得之,衣而飞去,后复以迎三女,女亦得飞去。

汉灵帝时,江夏黄氏之母浴盘水中,久而不起,变为鼋矣。婢惊走告。比家人来,鼋转入深渊。其后时时出见。初,浴,簪一银钗,犹在其首。于是黄氏累世不敢食鼋肉。魏黄初中,清河宋士宗母,夏天于浴室里浴,遣家中大小悉出,独在室中。良久,家人不解其意,于壁穿中窥之。不见人体,见盆水中有一大鳖。遂开户,大小悉入,了不与人相承。尝先着银钗,犹在头上。相与守之。啼泣无可奈何。意欲求去,永不可留。视之积日,转懈。自捉出户外。其去甚驶,逐之不及,遂便入水。后数日,忽还,巡行宅舍如平生,了无所言而去。时人谓士宗应行丧治服;士宗以母形虽变,而生理尚存,竟不治丧。此与江夏黄母相似。

吴孙皓宝鼎元年六月,晦,丹阳宣骞母,年八十矣。亦因洗浴化为鼋,其状如黄氏。骞兄弟四人,闭户卫之,掘堂上作大坎,泻水其中。鼋入坎游戏。一二日间,恒延颈外望,伺户小开,便轮转自跃入于深渊。遂不复还。汉献帝建安中,东郡民家有怪;无故,瓮器自发訇訇作声,若有人击。盘案在前,忽然便失,鸡生子,辄失去。如是数岁,人甚恶之。乃多作美食,覆盖,着一室中,阴藏户间窥伺之。果复重来,发声如前。闻,便闭户,周旋室中,了无所见。乃闇以杖挝之。良久,于室隅间有所中,便闻呻吟之声,曰:“●!●!”宜死。开户视之,得一老翁,可百余岁,言语了不相当,貌状颇类于兽。遂行推问,乃于数里外得其家,云:“失来十余年。”得之哀喜。后岁余,复失之。闻陈留界复有怪如此。时人咸以为此翁。

 

  1. 译文

 

古时高阳氏的时候,有两个同一母亲生下来的人给成了夫妻,颛顼帝把 他们流放到崆峒山边的原野上,西人互相抱着死了。仙鸟用不死之草覆盖了 他们,七年后,这男女两人长在同一个身体上,又活了,两个头,四只手, 四只脚,这就是蒙双氏。

高辛氏的时候,有个老年妇女住在王宫,患耳朵上的疾病已有一段时间 了。医生为她挑治,挑出一只硬壳虫,大小如同蚕茧。这老年妇女离开后, 医生把它放在瓠瓢中,再用盘子盖住了它,不久这硬壳虫就变成了一条狗, 它身上的花纹有五种颜色,医生便把它命名为“盘瓠”,并饲养它。当时戎吴部落十分强盛,屡次侵犯边境,君王便派遣将军去讨伐,但总 不能擒获取胜。于是就向全国招募,如果有谁能取得戎吴将军的首级,就赏 金一千斤,分封给城邑一万户,还把国王的小女儿赐给他。后来盘瓠衔到一 个人头,叼到王宫门外。国王仔细察看,正是戎吴将军的头。国王问各位大 臣:“对这件事怎么处理呢?”各位大臣都说:“盘瓠是牲畜,不能给它做 官,又不能给它娶妻。它虽然有功劳,也不要对它实施奖赏了。”国王的小 女儿听说了这件事,禀告国王说:“大王已经把我许诺给天下了。现在盘瓠 叼着首级来了,为国家除去了祸害,这是上天使它获得了这样的成功,难道 是狗的智慧和力量吗?称王的人看重诺言,称霸的人讲究信用,您不可以因 为我轻微的身躯,而在天下人面前违背了公开的誓约,这是国家的灾祸啊。” 国王害怕了,因而听从了她,让小女儿跟从盘瓠。盘瓠带着国王的女儿登上南山,山上草木茂盛,没有人的行踪。于是国王的女儿就脱去华贵的官廷服装,梳成了奴仆的发髻;穿上了便于用力干活 的衣服,跟随着盘瓠登高山进深谷,最后在石洞中安居了下来。国王很悲伤, 老是想念她,于是就派人前去察看寻觅,但老天总是刮风下雨,山岭震动, 云层阴暗,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到达那里。大概过了三年,国王的女儿便生了 六个男孩和六个女孩。盘瓠死了以后,六对孩子自己互相结成配偶,成了夫 妻。他们用树皮纺织,用草籽的颜色来染色,喜欢穿象盘瓠毛色那样有五种 颜色的衣服,裁制的衣服都有尾巴。后来他们的母亲回去了,把这一切告诉了国王,国王派出使者去迎接那 几个男女,这次老天也不再下雨了。这些人衣服色彩斑斓,说起话来含混难 辨,吃喝的时候总是蹲着,喜欢山野而厌恶都市。国王顺从他们的意愿,赐 给他们名山大泽,把他们称为“蛮夷”。称作蛮夷的这种人,外表看上去呆头呆脑,实际上却很聪慧机敏,他们 安心于自己的乡土风俗,看重旧有的道德习惯。因为他们从上天那里禀受了 特别的气质,所以国王用不同平常的法律来对待他们:无论是种田的还是经 商的,出入关隘都不需要交验帛制凭证与符节,也不需要缴纳租税;凡是拥 有城邑的君长,都赐给印信绶带;他们的帽子用水獭皮做成,取义于他们和水獭一样在江河中寻求食物。今天粱州、汉中郡、巴郡、蜀郡、武陵郡、长沙郡、庐江郡的蛮夷,都是这样。他们把米饭和鱼肉混在一起,敲着木槽叫 喊着,用这样的方式来祭祀盘瓠,这种风俗一直流传到今天。所以现在的人 还说:“露着大腿,系着短裙,是盘瓠的子孙。”

高丽国国王的随身婢女怀孕了,国王要杀死她,婢女说:“有一团象鸡 蛋那样大的气体,从天上掉下来,所以我怀孕了。国王因此没杀死她。后未 她生了个孩子,被迫扔到了猪圈里,猪用嘴巴向孩子哈气,孩子被移致马厩 中,马又向孩子哈气,所以孩子能不死。而国王却迷惑地以为这孩子是上帝 的儿子,于是就叫他母亲收养他,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东明”,经常叫他 去放马。东明善于射箭,国王怕他夺了自己的江山,于是想杀掉他。东明便 逃跑了,向南逃到掩施水边,用弓拍打水面,鱼鳖便浮出水面架成桥,东明 才得渡过河去。他过河后鱼鳖散去,追兵便不能过河了。东明就在夫馀国建 都称王。

古代徐国的一个宫女,怀孕以后却生下一个卵,她认为不吉利,就把它 扔在河边。有条狗名叫“鹄苍”,把这卵叼了回去,就生了个儿子,这儿子 就是徐嗣君。后来鹄苍快死的时候,长出了角和九条尾巴,它其实是条黄龙, 于是人们把它安葬在徐国的乡间。现在在那里还保留着狗的坟。

斗伯比的父亲早就死了,他跟着母亲回去,住在外公外婆的家里。后来 他长大了,便与妘子的女儿私通,生了子文。那妘子的妻子觉得女儿没有出 嫁就生儿子是很丢脸的事,就把子文丢在山里。妘子到野外打猎,看见老虎 给一个小孩喂奶,回家后就和妻子讲了。妻子说:“这是我女儿与斗怕比私 通而生下的小孩。我觉得很丢脸,就把他送到了山中。”妘子却把他接了回 来加以抚养,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斗伯比。楚国人因而称呼子文做谷乌菟(楚国人把喂奶叫做谷,把老虎叫做乌菟),他做官一直做到楚国的令尹。

齐惠公的小妻萧同叔子,被齐惠公睡了后怀孕了。因为她的地位卑贱, 所以不敢说出来。她拿了一些柴草把顷公生在田野中,又不敢抚养他。有只 野猫来喂奶,鹯鹰又来掩护他,有人看见了就把他收养起来,因而给他取名 叫“无野”。这就是齐顷公。

袁釰,是羌族的豪杰。秦朝的时候,他被抓住当了奴隶,后来幸得逃跑。 秦国人追赶他,情况十分紧迫,他就躲在洞穴中。秦国人用柴火扔进洞中烧他,有个象老虎似的影象来给他遮蔽,所以他能不死。羌族的各个部落都认 为池很神,所以推举他当君主。后来羌族各个部落都十分强盛。

东汉时定襄太守窦奉的妻子生下儿子窦武,同时生下了一条蛇,窦奉就 把蛇放到田野中。等到窦武长大后,在国内享有俊美的名声。他母亲死了后 将要下葬,还没有把棺材下到墓穴时,宾客们都聚集在一起,忽然有条大蛇 从树林的草丛中爬出来,径宜来到棺材底下,盘在地上不停地低头抬头,用 头敲击那棺材,鲜血眼泪一起流出来,样子看上去十分哀痛,过了一会儿它 就游走了。当时的人知道这是窦家的吉兆。

晋怀帝永嘉年间(公元 307 年—313 年),有位韩老太婆在田野中发现 一个大卵,就把它拿回家孵化,便得到一个婴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撅儿”。 撅儿四岁的时候,刘渊因为修筑平阳城老是不成功,所以就招募能筑城的人。 撅儿应募后,便变成了蛇,他在前面爬行,叫韩老太婆跟在他的后面撤上一 些灰作为标记。他对韩老太婆说:“在撒灰的地方筑城,城可以马上筑成。” 结果就象他所说的那样,把城筑成了。刘渊觉得这条蛇很奇怪,就派人把它 丢进了山洞中,蛇的尾巴还露出洞口几寸,这派去的人便把尾巴斩断了,忽 然有股泉水从山洞中流出来,汇聚成一个水池,人们就把它命名为“金龙池”。

晋元帝永昌年间(公元 322 年—323 年),暨阳县人任谷,因为干活累 了而在树下休息。忽然有一个人,穿着用羽毛编织成的衣服,走来奸污了任 谷,过后却又不知道这人到哪里去了,任谷于是就怀孕了。妊期满月将要分 娩,那穿羽毛衣服的人又来了,他用刀刺破了任谷的下阴,取出一条小蛇就 走了。任谷于是成了不能生育的阉人,到宫中自己陈述了这种情况,于是被 留在宫里。

传说在远古时代,有一个大人出门远行,家里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一个 女儿。另外还有雄马一匹,由女儿亲自来喂养。女儿居住在偏僻闭塞的地方, 十分思念她的父亲,就和马开玩笑说:“你能给我把父亲接回家,我就嫁给 你。”马听了这话,就挣断了缰绳出门去了,径直跑到她父亲那里。父亲看见 了马又惊又喜,便拉过来骑了。马望着它来时的方向,悲哀地嘶叫不停。父 亲说:“我这儿没有什么事情,这马却这样哀叫,我家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呢?”他急忙骑着马回了家。因为这畜生对主人有非同寻常的情谊,所以主 人也优厚地加以饲养,但马却不肯吃料,每次看见那女儿进出,总是似喜似 怒地踢蹄蹦跳,象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父亲对这种情况感到很奇怪,就偷愉地询问女儿。女儿便把与马开玩笑 的事一一告诉了父亲,认为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父亲说:“不要把这件事 说出去,我怕它会玷污了我家的名声。另外,你别再进进出出了。”于是父 亲埋伏在暗处用弓箭把马射死了,并把马皮剥下来晒在院子中。父亲走了,女儿和邻居家的姑娘在晒马皮的地方玩耍,女儿用脚踢着那 马皮说:“你是畜生,还想娶人做媳妇吗?结果招来了这屠杀剥皮,为什么 要自讨苦吃呢?”话还来不及说完,那马皮突然挺立起来,卷着女儿飞走了。 邻居家的姑娘又慌又怕,不敢救她,便跑去告诉她的父亲。她父亲回来,到处寻找,女儿已经出门失踪了。后来过了几天,在一棵 大树的树枝中找到了,但女儿和马皮都变成了蚕,在树上吐丝作茧,那蚕茧 丝不乱,又厚又大,不同于通常的蚕茧。邻近的妇女取这种蚕饲养,收入 增加了好几倍。因而人们把那棵树命名为“桑”。“桑”,就是“丧”,是 悼念死亡的意思。从此百姓争着种植桑树,现在用来养蚕的就是这种树。平 常所说的“桑蚕”,是古蚕中残剩下来的一种。根据《天官》的说法,辰对应马星。《蚕书》上说:“对应大火的那个 月(指二月),就要浴蚕选种了。”这样看来,那么蚕和马具有同一种元气。《周礼》规定,校人(应作“马质”)的职务是主管“禁止再次浴蚕选种”。 郑玄的注解说:“事物不能同时为大。禁止再次浴蚕选种,是因为怕它伤害 了马。”按照汉代的礼仪,皇后亲自采桑,祭祀的蚕神叫做“菀窳妇人”、 “寓氏公主”。公主,是对女子的尊称,菀窳妇人,是第一个教老百姓养蚕 的蚕神。所以现在社会上有人把蚕叫做女儿,这实是古代遗留下来的词语啊。

羿从西王母那里求得了不死之药,嫦娥偷了这药飞奔到月亮上。她快要 动身的时候,到巫婆有黄那里占卜。有黄给她占卦说:“吉利。嫁出去的妹 妹轻快地飞翔,独自一人将奔向西方。正好遇上天空阴暗无光,不要恐惧不 要惊慌,以后将会无限兴旺。”嫦娥于是栖身在月亮上。她就是那月亮上的 蟾蜍。

舌埵山,赤帝的女儿死在那里,变成了怪草,它的叶子非常茂盛,它的 花呈黄色,它的果实象兔丝。所以服食怪草的人,常常比别人妩媚。

营阳县南边一百多里,有座兰岩山,峻峭挺拨,高达千丈。那山上曾经 有一对鹤,白色的羽毛洁净明亮,它们或飞翔,或栖息,总是日夜形影不离。 人们互相传说道:“从前有一对夫妻,隐居在这座山中几百年,后来变成了 一对白鹤,在这座山上来往不断。忽然有一天,一只鹤被人杀害了,剩下的 那一只鹤,一年到头常常哀叫。直到今天那鹤鸣的回声还震动着山谷,没有 谁能知道它究竟叫了多少年。”

豫章郡新喻县的一个男子,看见田间有六七个女子,都穿着羽毛做成的 衣服。他不知道她们是鸟,就爬上前去,拿了其中一个女子脱下来的羽毛衣 服,取来把它收藏了。接着就走近那几只变成了女子的鸟。那几只鸟各自飞 跑了,只有一只鸟不能飞走。这男子就娶了她当作妻子,一共生了三个女儿。 她后来让女儿去问父亲,才知道那衣服藏在稻垛下,她找到衣服,便穿上飞 跑了。后来她又来迎接三个女儿,女儿们也都飞走了。

汉灵帝的时候(公元 168 年—189 年),江夏郡黄氏的母亲在浴盆中洗 澡,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起来,结果竟变成了鳖。婢女惊慌地奔走相告,但 等到家里的人赶来的时候,那鳖已经出门爬进了深水潭。后来它又经常出现, 当初洗澡时插在头上的一根银钗,还在它的头上。于是黄氏几代人都不敢吃 鳖肉。

曹魏黄初年间(公元 220 年—226 年),清河国宋士宗的母亲,夏天在 浴室中洗澡时,打发家里的大人小孩全都出门,她独自一个人在浴室中呆了 很长时间。家里的人不明白她的用意,就在墙洞中偷偷地看她,大家看不见 人体,只看见浴盆的洗澡水中有一只大鳖。于是大家就打开了这浴室的门, 一家老小全部涌了进去,但那大鳖一点儿也不和他们接话。她洗澡前戴上去 的银钗,还在头上。家里的人都互相守护在她的周围啼哭,对她一点办法也 没有。看那大鳖的意思,是想求大家让它出去,再也不能留在这儿了。大家 看护她看了好几天,便逐渐有点放松了,她便趁机溜出门外。她跑得很快, 家里的人追也追不上,于是她就钻进了河中。过了几天,她忽然回来了,还 象平时那样巡视了一下家里的房屋,一句话也没讲就走了。当时的人劝宋士 宗应该为她开丧服孝,宋士宗认为母亲的形状虽然变了,但她的生命还存在 着,所以竟没有为她办丧事。这与江夏郡黄氏的母亲是相似的。

吴国孙皓宝鼎元年(公元 266 年)六月廿九日,丹阳郡宣骞的母亲已经 八十岁了,也因为洗澡而变成了鳖。她的情况和黄氏的母亲一样。宣骞兄弟 四人关上门守卫着她,还在厅堂上挖了个大坑,把水倒在里面。这只鳖爬进 坑中玩耍,在那一二天时间里,常常伸着脖子向外探望。等到门稍微开了一 点,她便象车轮似地滚了出去,纵身一跳,跳进了深水潭。于是就不再回来 了。

汉献帝建安年间(公元 196 年—220 年),东郡一个老百姓家发生怪事。无缘无故地一只瓮会自己产生震动,发出铿铿铿的声音,好象有人在敲击。 盘子和案桌本来在面前,忽然之间便消失了。鸡生了蛋,总是丢失。象这样 已经有好几年了,人们非常厌恶这些事。于是就烧了很多美味佳肴,把它遮 盖好,放在一个房间里,这个人便暗中潜伏在门背后,偷偷地伺候着。那怪 物果然又来了,发出的声音还是象过去那样。这潜伏着的人一听见这声音就 马上把门关上,但在房间里周旋了好半天,一点儿也没看见什么。于是这人 就在暗中用棍子到处乱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在墙角边有什么东西被打 着了,接着便听见呻吟的声音说:“唉哟,哎哟,要死了!”开门一看,便 发现一个老头,大约有一百多岁,但说起话来却一点儿也不相称,他的容貌 形状很象野兽。于是就去打听查询,便在几里以外找到了他的家,他家里的 人说:“他已失散了十多年。”家里找到了他又悲哀又高兴。过了一年多, 家中又不见他回来了。听说陈留郡的边界上又出现象上面所说的那种怪事, 当时的人都认为就是这个老头搞的。

 

《卷十五》

 

秦始皇时,有王道平,长安人也,少时与同村人唐叔偕女,小名父喻,容色俱美,誓为夫妇。寻王道平被差征伐,落堕南国,九年不归,父母见女长成。即聘与刘祥为妻,女与道平,言誓甚重,不肯改事。父母逼迫,不免出嫁刘祥。经三年,忽忽不乐,常思道平,忿怨之深,悒悒而死。死经三年,平还家,乃诘邻人:“此女安在?”邻人云:“此女意在于君,被父母凌逼,嫁与刘祥,今已死矣。”平问:‘墓在何处?”邻人引往墓所,平悲号哽咽,三呼女名,绕墓悲苦,不能自止。平乃祝曰:“我与汝立誓天地,保其终身,岂料官有牵缠,致令乖隔,使汝父母与刘祥,既不契于初心,生死永诀。然汝有灵圣,使我见汝生平之面。若无神灵,从兹而别。”言讫,又复哀泣逡巡。其女魂自墓出,问平:“何处而来?良久契阔。与君誓为夫妇,以结终身,父母强逼,乃出聘刘祥,已经三年,日夕忆君,结恨致死,乖隔幽途。然念君宿念不忘,再求相慰,妾身未损,可以再生,还为夫妇。且速开冢,破棺,出我,即活。”平审言,乃启墓门,扪看。其女果活。乃结束随平还家。其夫刘祥闻之,惊怪,申诉于州县。检律断之,无条,乃录状奏王。王断归道平为妻。寿一百三十岁。实谓精诚贯于天地,而获感应如此。晋武帝世,河间郡有男女私悦,许相配适;寻而男从军,积年不归,女家更欲适之,女不愿行,父母逼之,不得已而去,寻病死。其男戍还,问女所在,其家具说之;乃至冢,欲哭之叙哀,而不胜其情,遂发冢,开棺,女即苏活,因负还家,将养数日,平复如初。后夫闻,乃往求之;其人不还,曰:“卿妇已死,天下岂闻死人可复活耶?此天赐我,非卿妇也。”于是相讼,郡县不能决,以谳廷尉,秘书郎王导奏以;“精诚之至,感于天地,故死而更生,此非常事,不得以常礼断之。请还开冢者。”朝廷从其议。汉献帝建安中,南阳贾偶,字文合,得病而亡。时有吏,将诣太山司命,阅簿,谓吏曰:“当召某郡文合,何以召此人?可速遣之。”时日暮,遂至郭外树下宿,见一年少女独行,文合问曰:“子类衣冠,何乃徒步?姓字为谁?”女曰:“某,三河人,父见为弋阳令,昨被召来,今却得还,遇日暮,惧获瓜田李下之讥,望君之容,必是贤者,是以停留,依凭左右。”文合曰:“悦子之心,愿交欢于今夕。”女曰:“闻之诸姑:女子以贞专为德,洁白为称。”文合反复与言,终无动志。天明,各去。文合卒巳再宿,停丧将殓,视其面,有色,扪心下,稍温,少顷,却苏。后文合欲验其实,遂至弋阳,修刺谒令,因问曰:“君女宁卒而却苏耶?”具说女子姿质,服色,言语,相反覆本末。令入问女,所言皆同。乃大惊叹。竟以此女配文合焉。

汉建安四年二月,武陵充县妇人李娥,年六十岁,病卒,埋于城外,已十四日。娥比舍有蔡仲,闻娥富,谓殡当有金宝,乃盗发冢求金,以斧剖棺。斧数下,娥于棺中言曰:“蔡仲!汝护我头。”仲惊,遽便出走,会为县吏所见,遂收治。依法,当弃市。娥儿闻母活,来迎出,将娥回去。武陵太守闻娥死复生,召见,问事状。娥对曰:“闻谬为司命所召,到时,得遣出,过西门外,适见外兄刘伯文,惊相劳问,涕泣悲哀。娥语曰:‘伯文!我一日误为所召,今得遣归,既不知道,不能独行,为我得一伴否?又我见召在此,已十余日,形体又为家人所葬埋,归,当那得自出?’伯文曰:‘当为问之。’即遣门卒与尸曹相问:‘司命一日误召武陵女子李娥,今得遣还,娥在此积日,尸丧,又当殡殓,当作何等得出;又女弱,独行,岂当有伴耶?是吾外妹,幸为便安之。”答曰:‘今武陵西界,有男子李黑,亦得遣还,便可为伴。兼敕黑过娥比舍蔡仲,发出娥也。’于是娥遂得出。与伯文别,伯文曰:‘书一封,以与儿佗。’娥遂与黑俱归。事状如此。”太守闻之,慨然叹曰:“天下事真不可知也。”乃表,以为:“蔡仲虽发冢为鬼神所使;虽欲无发,势不得已,宜加宽宥。”诏书报可。太守欲验语虚实,即遣马吏于西界,推问李黑,得之,与黑语协。乃致伯文书与佗,佗识其纸,乃是父亡时送箱中文书也。表文字犹在也,而书不可晓。乃请费长房读之,曰:“告佗:我当从府君出案行部,当以八月八日日中时,武陵城南沟水畔顿。汝是时必往。”到期,悉将大小于城南待之。须臾果至,但闻人马隐隐之声,诣沟水,便闻有呼声曰:“佗来!汝得我所寄李娥书不耶?”曰:“即得之,故来至此。”伯文以次呼家中大小,久之,悲伤断绝,曰:“死生异路,不能数得汝消息,吾亡后,儿孙乃尔许大!”良久,谓佗曰:“来春大病,与此一丸药,以涂门户,则辟来年妖疠矣。”言讫,忽去,竟不得见其形。至来春,武陵果大病,白日皆见鬼,唯伯文之家,鬼不敢向。费长房视药丸,曰:“此‘方相’脑也。”

汉,陈留考城,史姁,字威明,年少时,尝病,临死,谓母曰:“我死,当复生。埋我,以竹杖柱于瘗上,若杖折,掘出我。”及死,埋之柱,如其言。七日,往视,杖果折。即掘出之,已活。走至井上,浴,平复如故。后与邻船至下邳卖锄,不时售,云:“欲归。”人不信之,曰:“何有千里暂得归耶?”答曰:“一宿便还。”即书,取报以为验。实一宿便还,果得报。考城令江夏●贾和姊病,在邻里,欲急知消息,请往省之。路遥三千,再宿还报。会稽贺瑀、字彦琚,曾得疾,不知人,惟心下温,死三日,复苏。云:“吏人将上天,见官府,入曲房,房中有层架,其上层有印,中层有剑,使瑀惟意所取;而短不及上层,取剑以出门,吏问:‘何得?’云:‘得剑,’曰:‘恨不得印,可策百神,剑惟得使社公耳。’”疾愈,果有鬼来,称社公。

戴洋,字国流,吴兴长城人,年十二,病死。五日而苏。说:“死时,天使其酒藏吏授符箓,给吏从幡麾,将上蓬莱、昆仑、积石、太室、庐、衡等山,既而遣归、”妙解占候。知吴将亡,托病不仕,还乡里,行至濑乡,经老子祠,皆是洋昔死时所见使处,但不复见昔物耳。因问守藏应凤曰:“去二十余年,尝有人乘马东行,经老君祠而不下马,未达桥,坠马死者否?”凤言有之。所问之事,多与洋同。吴,临海松阳人,柳荣,从吴相张悌至扬州,荣病,死船中,二日,军士已上岸。无有埋之者,忽然大叫,言:“人缚军师!人缚军师!”声甚激扬。遂活。人问之。荣曰:“上天北斗门下卒,见人缚张悌,意中大愕,不觉大叫言。何以缚军师?”门下人怒荣,叱逐使去。荣便怖惧,口余声发扬耳。其日,悌即死战。荣至晋元帝时犹存。

吴国富阳人马势妇,姓蒋,村人应病死者,蒋辄恍惚熟眠经日,见病人死,然后省觉。觉,则具说。家中人不信之。语人云:“某中病我欲杀之,怒强,魂难杀,未即死。我入其家内,架上有白米(食卞),几种鲑,我暂过灶下,戏,婢无故犯我,我打其脊,使婢当时闷绝,久之乃苏。”其兄病,在乌衣人令杀之,向其请乞,终不下手。醒,乃语兄云,“当活。”晋咸宁二年十二月,琅琊颜畿,字世都,得病,就医,张瑳自治,死于张家。棺敛已久。家人迎丧,旐每绕树木而不可解。人咸为之感伤。引丧者忽颠仆,称畿言曰:“我寿命未应死,但服药太多,伤我五脏耳。今当复活,慎无葬也。”其父拊而祝之,曰:“若尔有命,当复更生,岂非骨肉所愿;今但欲还家,不尔葬也。”旐乃解。及还家,其妇梦之曰:“吾当复生,可急开棺。”妇便说之。其夕,母及家人又梦之。即欲开棺,而父不听;其弟含,时尚少,乃慨然曰:“非常之事,自古有之;今灵异至此,开棺之痛,孰与不开相负?”父母从之。乃共发棺,果有生验,以手刮棺,指爪尽伤,然气息甚微,存亡不分矣,于是急以绵饮沥口,能咽,遂与出之。将护累月,饮食稍多,能开目视瞻,屈伸手足,不与人相当,不能言语,饮食所须,托之以梦。如此者十余年。家人疲于供护,不复得操事;含乃弃绝人事,躬亲侍养,以知名州党。后更衰劣,卒复还死焉。羊祜,年五岁时,令乳母取所弄金镮,乳母曰:“汝先无此物。”祜即诣邻人李氏东垣桑树中,探得之。主人惊曰:“此吾亡儿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时人异之。

汉末,关中大乱,有发前汉宫人冢者,宫人犹活,既出,平复如旧。魏郭后爱念之,录置宫内,常在左右,问汉时宫中事,说之了了,皆有次绪。郭后崩,哭泣过哀,遂死。

魏时太原发冢,破棺,棺中有一生妇人,将出,与语,生人也。送之京师,问其本事,不知也。视其冢上树木,可三十岁,不知此妇人三十岁,常生于地中耶?将一朝欻生,偶与发冢者会也?晋世,杜锡,字世嘏,家葬而婢误不得出。后十余年,开冢祔葬,而婢尚生。云:“其始如瞑目。有顷,渐觉。”问之,自谓。“当一再宿耳。”初婢埋时,年十五六,及开冢后,姿质如故。更生十五六年,嫁之,有子。

汉桓帝冯贵人,病亡;灵帝时有盗贼发冢,七十余年,颜色如故,但肉小冷;群贼共奸通之,至斗争相杀,然后事觉。后窦太后家被诛,欲以冯贵人配食下邳陈公达;议以贵人虽是先帝所幸,尸体秽污,不宜配至尊,乃以窦太后配食。

吴孙休时,戍将于广陵掘诸冢,取版,以治城,所坏甚多。复发一大冢,内有重阁,户扇皆枢转可开闭,四周为徼道,通车,其高可以乘马,又铸铜人数十,长五尺,皆大冠,朱衣,执剑,侍列。灵坐皆刻铜人。背后石壁,言:殿中将军,或言:侍郎,常侍。似公侯之冢。破其棺,棺中有人,发已班白,衣冠鲜明,面体如生人。棺中云母,厚尺许,以白玉璧三十枚借尸。兵人辇共举出死人,以倚冢壁;有一玉,长尺许,形似冬瓜,从死人怀中透出,堕地;两耳及孔鼻中。皆有黄金,如枣许大。汉广川王好发冢。发栾书冢,其棺柩盟器,悉毁烂无余;唯有一白狐,见人惊走;左右逐之,不得,戟伤其左足。是夕,王梦一丈夫,须眉尽白,来谓王曰:“何故伤吾左足?”乃以杖叩王左足。王觉,肿痛,即生疮,至死不差。

 

  1. 译文

 

秦始皇的时候,有个叫王道平的,是长安人。少年时代,他和本村人唐叔偕的女儿立誓结为夫妇。唐叔偕的女儿小名叫父喻,容貌和肤色都很美丽。 不久,王道平应征去打仗,流落在南方,九年不能回家。父喻的父母看到女 儿已长大成人,就把她许配给刘祥做妻子,女儿因为与王道平订婚时誓言很 庄重,所以不肯改嫁。父母强迫她,她设法逃避,就嫁给了刘祥。这样一直 过了三年,她整天精神恍惚,闷闷不乐,常常思念王道于,悲忿愁怨极深, 忧郁地死了。父喻死后三年,王道平回到家中,就问邻居:“这位姑娘在哪里?”邻 居说:“这姑娘的心全在您身上,但遭到她父母亲的的欺凌威逼,只好嫁给 了刘祥。现在早已死了。”王道平问:“她的坟墓在什么地方?”邻居便把 王道平带到了基地。王道平痛哭失声,连连呼唤着姑娘的名字,绕着坟墓哀 痛万分,设法控制自己。王道平祝愿说:“我和你早向天地发誓,要厮守一 辈子。哪里料到被公家的事拖累,以致于使我们分离两地,使你父母把你嫁 给了刘祥。这样做,既不合我们当初的心意,又使我们生死永别了。但是你 如果有神灵的话,就让我再看一下你生前的容貌。如果你没有神灵,只好从 此永别了。”说完,便又悲哀地抽泣着。不一会儿,那姑娘的魂从坟墓中出来,问道平:“你从什么地方来?我们分别得很久了。我曾和您立誓结成夫妻,来度过这一辈子。后来我父母强 迫我,我才嫁给了刘样,已经过了三年。我日夜想您,以致于怨愤郁结而死, 让冥间把我们隔开了。但是我想到您不忘旧情,再来求我安慰您,因此我想 告诉您,我的身体并没有损坏,可以重新活过来,再和您做夫妻。请您赶快 挖开坟墓,撬开棺材,让我出来就活了。”王道平仔细审察了她的话后,就 打开坟墓棺盖,抚摸察看那姑娘,她果然活了,于是就装束打扮后跟着王道 平回家了。她的丈夫(“其父”当作“其夫”)刘祥,听见了这件事十分惊奇,使向州县衙门申诉,要求领回父喻。州县官员查看法律来断案,却没有相应的 条文,便把这情况写下来上奏皇上。皇上把父喻断给王道平做妻子。王道平 活到一百三十岁。这实在是他的真心诚意贯通了天地,才得到这样的报答。

普惠帝(“晋武帝”当作“晋惠帝”)的时候(公元 290 年—306 年), 河间郡有一对男女青年私下相爱,互相约好以后结婚。不久男的去服兵役了, 好几年没回家,女家想把女儿改嫁。女儿不肯改嫁,父母亲强迫她,她没有 办法只好嫁走了,不久就病死了。她的男人服兵役回来,问这姑娘在什么地 方,他家里的人就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他于是来到姑娘的坟墓上,想对 她大哭一场来倾泻自己的悲哀,但还是表达不尽情思。于是就挖开坟墓橇开 棺材,这姑娘立即复活了,他便把她背回了家。给她调养了几天,这姑娘又 恢复得象过去那样。她的后夫听说了,就去要求姑娘跟自己回家。那男人不 肯还给他,对他说:“您的妻子已经死了,天底下哪里听说过死人可以复活的呢?这是老天恩赐给我的女人,并不是您的妻子。”于是两人去打官司。 郡、县的官吏部没有办法判决,就把这柱官司上交给朝廷的最高法官廷尉审 理。秘书郎王导上奏说,“因为这男子精诚到了极点,感动了天地,所以这 姑娘才死而复主。这是非同寻常的事情,不能用普通的礼法来断案。我请求 把这姑娘还给掘开坟墓的男子。”朝廷听从了王导的处理意见。

汉献帝建安年间(公元 196 年—220 年),南阳郡有个贾偊,字文合, 生病死了。当时有一个阴间小吏就把他的魂带到泰山,判官查阅了生死簿, 对这小吏说:“应该召来某某郡的文合,为什么召来这个人?赶快把他送回 去!”这时候太阳已下山了,于是贾文合的魂就到城外的树下过夜。这时他看 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一人走来,贾文合问道:“您好象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为什么还得步行?您姓什么?名字又叫什么?”姑娘说:“我是三河人氏, 父亲现任弋阳县令。昨天我被阴府召来,今天却可以重返阳间。现在碰上天 黑,怕遭到行为不轨的指责。看您的容貌举止,一定是个贤人,因此停留下 来,想依靠您。”贾文合说:“我很欣赏您的想法,非常愿意和您在今晚共 享云雨之乐。”姑娘说:“我曾听母辈们说过,女子应该把有贞操不事二夫 当作美德,把洁身清白当作名誉。”贾文合反复和她说情,她始终没有动摇 自己的心意。天亮以后,两人便各奔前程了。贾文合死了已经两夜,开丧完毕就要入棺了,家里的人却看见他的脸上有了血色,摸摸他的心口,也稍微有点温暖,一会儿他却苏醒过来了。后来 贾文合想要验证一下他昨晚碰到的事情是否真实,就来到弋阳县。他置备了 名片,报上姓名拜见了县令,便问县令说:“您的女儿是否是死了却又复活 了?”他还详细地叙述了那姑娘的天资品德与服饰打扮、以及他们谈话的反 复和始末。县令进闺房问女儿,女儿说的话与贾文合说的全都相同。县令大 为震惊,赞叹不绝,最后便把这女儿许配给了贾文合。

汉献帝建安四年(公元 199 年)二月,武陵郡充县的妇女李娥,年龄六 十岁,生病死了,埋在城外已经十四天。李娥的隔壁邻居有个叫蔡仲的,听 说李娥很富裕,以为棺材中一定有金银珠宝作陪葬,于是就偷偷地挖开坟墓 去盗取金银珠宝。他用斧子去劈那棺材,才劈了几下,便听见李娥在棺材中 说道:“蔡仲,你可要保住我的头!”蔡仲惊慌失措,便连忙逃跑。但正好 被县衙的官吏看见,于是就被逮捕审讯。按照法律,蔡仲应该被处死示众。 李娥的儿子听说母亲活了,就来把母亲接出棺材,搀着李娥回家去了。武陵太守听说李娥死而复生,便召见了李娥,向她询问事情的经过情形。 李娥回答说:“听说我是误被那掌管生死的判官召去的,所以一到那儿就被 放出来了。经过西门外,正巧碰见表兄刘伯文,我们惊讶地互相慰问,痛哭 流涕,十分悲哀。我对他说:‘伯文,我那天被误召到这里,今天才得放回。 但我既不认路,又没有能力只身一人赶路,你能为我找个伴来么?还有,我 被召来,在这里已经十多天了,身体又被家里的人埋葬了,回家时应该从哪里走才能让自己走出坟墓?’伯文说:‘我得为你问一下。’他就马上派了 个守门的士兵去问户曹:‘判官那一天误召了武陵郡的妇女李娥,今天她被 放回。李娥在这里已有好几天了,尸体又肯定入棺埋葬了,应该怎么办才能 出得棺材?还有,这妇女体质虚弱,难以一个人独自行走,是否应该有个伴 呢?她是我的表妹,希望您行个方便让她能平安回去。’户曹回答说:‘现 在武陵郡西面边境上有个男子叫李黑,也被放回,可以让他作伴。同时再叫 李黑去拜访李娥的隔壁邻居蔡仲,叫他来挖开坟墓让李娥出棺。’这样我就 可以出来了,于是使与伯文告别。伯文说:‘我有封信,请你把它捎给我的 儿子刘佗。’接着我就和李黑一起回来了。事情的经过情形就是这样。”太 守听了这一席话,感慨地叹息说:“天下的事情真不可理解啊!”他就向朝 廷上表陈情,认为:“蔡仲虽然挖了坟,却是鬼神让他干的。他即使想不挖, 那情势也使他不得不这样。所以,对他的盗墓,应该加以宽容饶恕。”皇帝 诏书答复说可以。太守想验证一下李娥的话是否真实,就派遣骑兵到武陵郡西面边境上去 打听查询李黑,果然找到了他,与李娥所说的情况完全相合。李娥便把刘伯 文的信送给了刘佗。刘伦认得那信纸。这是父亲死亡时陪葬箱中的公文纸。 纸上写着的文字还在,但信却不可理解。于是就请费长房来读信。原来信中 写的是:“告诉佗儿我要跟着泰山府君出外巡视,该在八月八日中午时分, 在武凌城南护城河边稍作停留,你这时候一定得去。”到了那约定的日期,刘佗带了全家老小在城南等父亲。一会儿刘伯文果然来了。只听见人马喧闹的声音来到护城河,接着便听见有人喊道:“刘佗, 你来!你收到我让李娥捎给你的信了吗?”刘佗说:“已经收到了,所以我 才来这里。”伯文依次呼唤着全家老小,一一询问他们的情况,真是悲痛欲 绝,他说:“死和生是两个世界,不能经常得到你们的消息。我死后,儿孙 们竟长得这么大了。”过了很久,他又对刘佗说:“明年春天会有大病流行, 给你这一丸药,用来涂在家门上,就可以避开明年的怪病了。”说罢他忽然 走了,刘佗始终没能看见他的形体。到明年春天,武陵郡果然大病流行,白天都可以见到鬼,只有刘伯文的家,鬼不敢去打扰。费长房仔细察看了那药丸后说:“这是驱疫避邪之神方 相的脑子啊。”

汉代陈留郡考城县人氏史殉,字威明。他年轻的时候,曾患重病,临死 时,他对母亲说:“我死了会再活过来。你埋我的时候,请拿一根竹竿竖在 我的坟上,如果竹竿折断了,就把我挖出来。”等他死了,母亲就埋葬了他, 按用他的吩咐栽了竹竿。七天后去察看,竹竿果然折断了。母亲就把他挖了 出来,他已经活了,跑到井边洗了个澡,便恢复得象过去一样。后来他搭邻居的船到下邳县去卖锄。没有按时卖完,却说要回家。人们 不相信他,说:“哪有千里迢迢一下子就回家的呢?”他却回答说:“我住 一夜便回来。”大家就给家里写信要他带来回信,以此作为验证。他过了一 夜便回来了,果然带来了回信。考城县的县令江夏郡县人贾和的姐姐病在 家乡,他急着想知道姐姐的情况,便请史姁前去看望她,考城县到县的路 程远达三千里,他过了两夜就回来汇报了情况。

会稽郡的贺瑀,字彦琚,曾经染上疾病,神志昏迷不认识人了,只有心 口还有点馀温,死了三天,他却又苏醒了。说:“阴间的差役把我带上了天, 我看见那儿有一座官暑。进了那深邃幽隐的密室,房中摆着多层架子,那架 子的上层有印,中层有剑,他让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但是我个儿矮,手够 不着上层,就拿了把剑出了门。看门的人问我拿到了什么,我说拿到了剑。 看门人说,‘真遗憾你没拿到印,印可以指挥百神。剑只能指使土地神罢了。’” 贺瑀的疾病痊愈后,果然有鬼来见,自称是土地神。

戴洋,字国流,矣兴郡长城县人氏。年纪十二岁的时候,他病死了,过 了五天又活了,他说:“我死的时候,天帝让我当酒藏吏,授给我符篆,随 从都跟在我的大旗后面,将要登上蓬莱山、昆仑山、积石山、太室山、庐山、 衡山等等。过了不久却打发我回来了。”戴洋善于根据天象变化来预测吉凶, 他知道吴国即将灭亡了,使推托自己有病而不去做官,回故乡去了。走到濑 乡,经过老子的祠庙,原来这里都是戴洋过去死时被他使唤过的地方,只是 现在已不能再见到过去的东西罢了。因而他就问守藏史应凤说:“二十多年 前,曾经有个人骑了马向东走,经过老子的祠庙而不下马,还没有到达桥上, 就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了。是否有这件事呢?”应凤说有这件事。而应凤询 问的事情,也多与戴洋所经历的相同。

吴国临海郡松阳县人氏柳荣,跟着吴国相张悌来到扬州。柳荣病死在船 中已两天了,但士兵都已经上岸,没有人去埋葬他。他忽然大叫道:“有人 绑缚军师!有人绑缚军师!”这喊声十分激越响亮,于是他就活了过来。别 人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荣说:“我登上天界来到北斗门边,突然看见有 人绑缚张悌,心中大吃一惊,不觉大叫道:‘为什么绑缚军师!’那门边的 人对我很生气,大声斥责我,赶我走。我就十分恐惧,而嘴巴里那残余的喊 声便不觉扩散出来了。”那一天张悌就阵亡了。柳荣到晋元帝的时候(公元317 年—322 年)还活着。

吴国富阳县人氏马势的妻子,姓蒋。村里人该病死的时候,蒋氏总是迷 迷糊糊地要熟睡好几天,看到那病人死了,然后才醒来。醒后她就把详细情 况告诉大家,家里的人都不相信她。她告诉别人说:“某某病了,我想杀了 他,可恨的是这强壮的灵魂很难杀死,所以他没有马上死去。我到他的家中, 他家中的架子上有白米饭,还有几种鱼做的菜。我暂时到灶边玩,他家的婢 女竟无缘无故地来冒犯我,我就打了她的脊梁,使那婢女当场就昏死过去, 过了好长时间才醒过来”。蒋氏的哥哥病了,有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叫她去杀哥哥,她向那人请求,终于没有下毒手。她醒来后就告诉哥哥说:“你会活 着的。”

晋咸宁二年(公元 276 年)十二月,琅邪郡的颜畿,字世都,得了疾病, 到医生张瑳那里让他治疗,结果却死在张家。颜畿的尸体入棺已有一段时间 了,家里人就来接丧,引路的魂旗总是缠住树木解不开。人们都为此而感伤 万分。为棺材引路的人忽然跌倒在地,称道颜畿的话说:“我的寿命还不应 该死,只是因为服药太多,损伤了我的五脏罢了。今天我会重新活过来,你 们千万别埋葬我啊。”他的父亲拍着棺材向他祝告说:“如果你的命大,应 当再重新活过来,难道不是你父母亲十分愿意的事?今天只是想让你回家, 不是去埋葬你啊。”那魂旗这才松开了。等到回到家中,他妻子便梦见他说:“我该复活了,你可赶快去打开棺 材。”他妻子就把这话说了。那天晚上,他母亲以及家里的人又梦见他讲这 种话,于是大家就想撬开棺材,但父亲不肯依从。他的弟弟颜含,当时年纪 还轻,使感慨地说:“非同寻常的事情,从古就有了。现在神灵奇异到了这 种地步,撬开棺材的悲伤,与不撬开棺材相比哪个更能违背他呢?”父母亲 听从了颜含的话,就一起把棺材撬开了,果然有颜畿还活着的痕迹,他用手 抓过棺材,所以指甲全都抓伤了,但呼吸很微弱,是死是活已经分辨不出来 了。于是急忙用棉花吸了水滴到他口中,他能咽下去,大家就马上把他从棺 材里抬了出来。调养护理了几个月,他的食量渐渐增加了,还能睁开眼睛张望,手脚也能弯曲伸展,只是不尽如人意罢了。不过,他还不能说话,需要吃什么,只 好托梦给家里人。象这样过了十多年,家里的人因为供养护理他都忙不过来, 所以不再能干其他的事情了。于是颜含就完全不干人世间的各种事情,一个 人专门来服侍供养他,颜含也因此而在州县出了名。后来颜畿又变得衰弱了, 病情更加恶化,最后还是死了。

羊祜五岁的时候,叫奶妈去取他玩过的金环。奶妈惊奇地说:“你过去 并没有这东西啊。”羊祜就到邻居李家东墙边的桑树中,掏到了他要的金环。 那李家的主人惊奇地说:“这是我死了的儿子所丢失的东西啊。你凭什么拿 走呢?”奶妈就详细地说了这件事情的前后经过,李家的主人非常悲痛惋惜, 当时的人都觉得羊祜不同寻常。

汉朝末年,关中大乱,有人掘开西汉宫女的坟墓,宫女竟还活着。她出 来后,就恢复得象过去一样了。魏文帝的郭皇后爱怜她,就把她收到宫内, 她常在郭皇后身边侍候,皇后问她汉朝时皇宫内的事情,她说得清清楚楚, 都很有头绪。郭皇后逝世的时候,她哭得太悲伤了,因此便死了。

曹魏的时候,太原有个人掘开坟墓撬开棺材,发现棺材中有一个活着的 妇女。把她扶出来和她说话,的确是活人。于是就把她送到京城。问她原来 的事情,她却什么也不知道。看看他坟上的树木,大约有三十年了。不知道 这个妇女是三十年一直活在地下呢?还是这一天忽然活过来,碰巧和掘坟的 人相遇?

晋代的杜锡,字世嘏,家里的人把他埋葬时,他的婢女耽误了没能跑出 坟墓。过了十多年,杜锡的妻子死了,家里的人掘开坟墓合葬,而婢女还活 着。他说:“那开始的时候好象是闭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就渐渐地醒了。” 问她,她自己说不过才过了一二夜罢了。当初这婢女被埋葬时,有十五六岁。 等到掘开坟墓时,她的姿质还象过去那样。又活了十五六年,嫁人后还生了 儿子。

汉桓帝的冯贵妃病死了。汉灵帝时,有几个贼掘她的坟,她已埋葬七十 多年,但面色还是象过去那样,只是肌肤稍微冷一些。这几个贼便一起轮奸 她,直到他们互相争夺残杀,然后这事才被发觉。后来窦太后一家被诛灭, 想用冯贵妃作为祔祭。下邳县陈球建议说:“我以为冯贵妃虽然是桓帝宠爱 的妻子,但她的尸体被玷污了,不宜再与皇帝一起享受祭祀。”于是就用窦 太后来作祔祭。

吴国孙休在位的时候(公元 258—264 年),守将们在广陵发掘了很多坟 墓,取那棺材板来修筑城廓,被搞坏的坟墓很多。后来又发掘一座大坟,内 有楼阁,门扇都靠门枢来转动,可以打开,可以关闭,四周是供巡察用的道 路,可以通马车,它的高度可以供人骑马。又铸有铜人几十个,身长五尺, 都戴着大帽子,穿着红袍,拿着宝剑,守卫排列在棺材的边上。每个铜人背 后的石壁上都刻着他们的官爵,有的刻着殿中将军,有的刻着侍郎、常侍, 好象是王侯的坟墓一样。打开那棺材,棺中有一个人,头发已经花白了,衣 帽华美,面色躯体象活人一样。棺材中的云母石有一尺左右厚,还用白玉壁 三十枚衬垫在尸体底下。士兵们一起抬出死人,把他靠在墓壁上。有一块玉, 长一尺左右,形状象冬爪,从死人的怀里掉出来落到地上。死人的双耳及鼻 孔中,都有黄金,象枣子那么大。

汉代广川王喜欢发掘坟墓。在发掘栾书的坟时,他的棺材明器,全都毁 坏腐烂了,只有一只白色的狐狸,看见人就惊慌地逃跑了。广川王手下的人去追赶它,没追上,只是用戟刺伤了它的左脚。这天晚上,广川王梦见一个 男人,胡须眉毛全白了,来对广川王说:“为什么要刺伤我的左脚?”说完 便用手杖敲击广川王的左脚。广川王感到肿胀疼痛,当即生了疮,一直到死 都没有痊愈。

 

《卷十六》

 

昔颛顼氏有三子,死而为疫鬼:一居江水,为疟鬼;一居若水,为魍魉鬼;一居人宫室,善惊人小儿,为小鬼。于是正岁,命方相氏帅肆傩以驱疫鬼。

挽歌者,丧家之乐,执绋者相和之声也。挽歌辞有薤露,蒿里二章。汉田横门人作。横自杀,门人伤之,悲歌,言:人如薤上露,易稀灭;亦谓人死,精魂归于蒿里。故有二章。

阮瞻,字千里,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以辨正幽明。忽有客通名诣瞻,寒温毕,聊谈名理。客甚有才辨,瞻与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复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得独言无?即仆便是鬼。”于是变为异形,须臾消灭。瞻默然,意色太恶。岁余,病卒。

吴兴施续为寻阳督,能言论,有门生亦有理意,常秉无鬼论。忽有一黑衣白袷客来,与共语,遂及鬼神。移日,客辞屈。乃曰:“君辞巧,理不足。仆即是鬼。何以云无;问:“鬼何以来?”答曰:“受使来取君。期尽明日食时。”门生请乞,酸苦,鬼问:“有人似君者否?”门生云:“施续帐下都督,与仆相似。”便与俱往,与都督对坐;鬼手中出一铁凿,可尺余,安着都督头,便举椎打之。都督云:“头觉微痛。”向来转剧,食顷,便亡。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也,仕魏,为领军将军。其妇梦见亡儿,涕泣曰:“死生异路,我生时为卿相子孙,今在地下,为泰山伍伯,憔悴困苦,不可复言。今太庙西讴士孙阿见召为泰山令,愿母为白侯,属阿,令转我得乐处。”言讫,母忽然惊寤。明日以白济。济曰:“梦为虚耳,不足怪也。”日暮,复梦曰:“我来迎新君,止在庙下未发之顷,暂得来归。新君,明日日中当发。临发多事,不复得归。永辞于此。侯气强难感悟,故自诉于母,愿重启侯:何惜不一试验之?”遂道阿之形状言甚备悉。天明,母重启济:“虽云梦不足怪,此何太适。适,亦何惜不一验之?”济乃遗人诣太庙下,推问孙阿,果得之,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