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学 院(官网)

www.qinghuaguoxueyuan.com

文学院

《搜神记》8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出了门。邓元义在路边看见 她,对人说:“这是我原来的妻子,她不是有别的过错,只是我母亲对待她 实在太残忍了。本来应该互相尊重才是。”邓元义的儿子邓朗,当时已做了郎官,母亲给他写信,他从不回信,母 亲给他衣裳,他总是拿来烧掉。他母亲也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母亲总想看 看儿子,就到亲家李氏的家里,叫人用其它的理由去请邓朗。邓朗来了后看 见母亲,恭敬地拜了两次,流泪抽泣,便起身出门去了。母亲追上去对他说: “我差一点死了。我是被你家遗弃的,我有什么罪过,你怎能如此来对待我 呢?”从此以后母子便断绝了往来。

严遵任扬州刺史,有一次到所属郡县巡视,听见路旁一个女子的哭声不 悲哀,就问她哭的是谁,那女子回答说:“是我的丈夫,他被火烧死了。” 严遵使命令差役们把尸体抬来,他与尸体说完话,就对差役们说:“死人自 己说不是被烧死的。”于是就逮捕了那女子,并叫人看守尸体,说:“这里 边一定有冤枉。”差役报告说:“有苍蝇聚集在尸体头部。”严遵便叫人拨 开头发察看,发现铁椎子贯穿了那尸体的头顶。于是就拷问那女子,原来是 那女子因为与别人通奸而杀死了丈夫。

东汉的范式,字巨卿,是山阳郡金乡县人,又名汜,他和汝南郡的张劭 交了朋友。张劭,字元伯,两人曾一起在京城里的太学学习。后来范式请假 回家时,对张劭说:“两年后我回来,一定来拜访你的双亲,看看你的孩子。” 两人就共同约定了日期。后来,约定的日期就要到了,张劭就把这事全告诉了母亲,请她准备饭菜来迎接范式。他母亲说:“两年的离别,相隔千里的诺言,你怎么会相信 得这样认真呢?”张劭说:“巨卿是个重信用的人,一定不会违背的。”母 亲说:“如果是这样,应该为你们酿酒了。”到了约定的日期,范式果然来 了。他登堂拜见了张劭的父母,就一起饮酒,极尽了欢乐后才和张劭告别。 后来张劭卧病不起,病情很重,同郡的郅君章、殷子征从早到晚照料看 护他。张劭临死时,叹息道:“遗憾的是还没能见一下我那生死与共的朋友。” 殷子征说:“我与郅君章对您尽心竭力,我们如果不是你生死与共的朋友, 那么你再想找谁来与你相见呢?”张劭说,“象你们这两个人,只是我活着 时的朋友罢了,山阳郡的范巨卿,才是我所说的生死与共的朋友。”一会儿张劭便死了。 范式忽然梦见张劭穿着黑祭服,帽子也没系好,垂挂着帽带,拖着鞋子叫道:“巨卿,我在某日死了,该在某日下葬,永远回到地下去了,您如果 没有忘记我,是否能再见我一面?”范式清清楚楚地醒过来,悲痛地叹息着, 禁不住哭泣起来,眼泪直往下掉,于是他就穿上了给朋友服丧时穿的衣服, 按照张劭的安葬日期,赶马前去奔丧。范式还没有赶到而灵车已经启行了。 一会儿灵车就到了墓穴,马上要把棺材下葬到墓穴中去了,而棺材却不肯朝 前了。他母亲抚摸着棺材说:”元伯,你是否还有什么指望呢?”于是就把 棺材停下。过了一会儿,便看见白车白马,有人痛哭着奔来。张劭的母亲望 着那车马说:”这一定是范巨卿了。”一会儿范式就到了,他磕头吊唁,说 道:“走吧元伯,死者和生者走不同的路,从此我们永远分别了。”参加葬礼的上千人,都为他们的别离而淌眼泪。范式便握着牵引棺材的 绳索向前拉,棺材这才向前移动了。范式就留在坟边,给张劭垒了坟,种了 树,然后才离去。

 

《卷十二》

 

天有五气,万物化成:木清则仁,火清则礼,金清则义,水清则智,土清则思:五气尽纯,圣德备也。木浊则弱,火浊则淫,金浊则暴,水浊则贪,土浊则顽:五气尽浊,民之下也。中土多圣人,和气所交也。绝域多怪物,异气所产也。苟禀此气,必有此形;苟有此形,必生此性。故食谷者智能而文,食草者多力而愚,食桑者有丝而蛾,食肉者勇橄而悍,食土者无心而不息,食气者神明而长寿,不食者不死而神。大腰无雄,细腰无雌;无雄外接,无雌外育。三化之虫,先孕后交;兼爱之兽,自为牝牡;寄生因夫高木,女萝托乎茯苓,木株于土,萍植于水,鸟排虚而飞,兽跖实而走,虫土闭而蛰,鱼渊潜而处。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本乎时者亲旁:各从其类也。千岁之雉,入海为蜃;百年之雀,入海为蛤;千岁龟鼋,能与人语;千岁之狐,起为美女;千岁之蛇,断而复续;百年之鼠,而能相卜:数之至也。春分之日,鹰变为鸠;秋分之日,鸠变为鹰:时之化也。故腐草之为萤也,朽苇之为蛬也,稻之为●也,麦之为蝴蝶也;羽翼生焉,眼目成焉,心智在焉:此自无知化为有知,而气易也。雀之为獐也,蛬之为虾也:不失其血气,而形性变也。若此之类,不可胜论。应变而动,是为顺常;苟错其方,则为妖眚。故下体生于上,上体生于下:气之反者也。人生兽,兽生人:气之乱者也。男化为女,女化为男:气之贸者也。鲁,牛哀,得疾,七日化而为虎,形体变易,爪牙施张。其兄启户而入,搏而食之。方其为人,不知其将为虎也;方有为虎,不知其常为人也。故晋,太康中,陈留阮士瑀,伤于虺,不忍其痛,数嗅其疮,已而双虺成于鼻中。元康中,历阳纪元载客食道龟,已而成瘕,医以药攻之,下龟子数升,大如小钱,头足壳备,文甲皆具,惟中药已死。夫妻非化育之气,鼻非胎孕之所,享道非下物之具:从此观之,万物之生死也,与其变化也,非通神之思,虽求诸已,恶识所自来。然朽草之为萤,由乎腐也;麦之为蝴蝶,由乎湿也。尔则万物之变,皆有由也。农夫止麦之化者,沤之以灰;圣人理万物之化者,济之以道:其然与;不然乎?

季桓子穿井,获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问之仲尼,曰:“吾穿井其获狗,何耶?”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魍魉。’水中之怪,龙,‘罔象。’土中之怪曰‘贲羊。’”夏鼎志曰:“‘罔象’如三岁儿,赤目,黑色,大耳,长臂,赤爪。索缚,则可得食。”王子曰:“木精为‘游光,’金精为‘清明’”也。

晋惠帝元康中,吴郡娄县怀瑶家忽闻地中有犬声隐隐。视声发处,上有小窍,大如螾穴。瑶以杖刺之,入数尺,觉有物。乃掘视之,得犬子,雌雄各一,目犹未开,形大于常犬。哺之,而食。左右咸往观焉。长老或云:“此名‘犀犬,’得之者,令家富昌,宜当养之。”以目未开,还置窍中,覆以磨砻,宿昔发视,左右无孔,遂失所在。瑶家积年无他祸幅。至太兴中,吴郡太守张懋,闻斋内床下犬声。求而不得。既而地坼,有二犬子,取而养之,皆死。其后懋为吴兴兵沈充所杀。尸子曰:“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无伤。’夏鼎志曰:“掘地而得狗,名曰‘贾;’掘地而得豚,名曰‘邪;’掘地而得人;名曰‘聚:’‘聚’无伤也。”此物之自然,无谓鬼神而怪之。然则‘贾’与‘地狼’名异,其实一物也。淮南毕万曰:“千岁羊肝,化为‘地宰;’蟾蜍得‘(上艹下瓜),’卒时为‘鹑。’”此皆因气化以相感而成也。

吴诸葛恪为丹阳太守,尝出猎,两山之间,有物如小儿,伸手欲引人。恪令伸之,乃引去故地。去故地,即死。既而参佐问其故,以为神明。恪曰:“此事在白泽图内;曰:‘两山之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引去故地,则死。’无谓神明而异之。诸君偶未见耳。”

王莽建国四年,池阳有小人景,长一尺余,或乘车,或步行,操持万物,大小各自相称,三日乃止。莽甚恶之。自后盗贼日甚,莽竟被杀。管子曰:“涸泽数百岁,谷之不徙,水之不绝者,生‘庆忌。’‘庆忌’者,其状若人,其长四寸,衣黄衣,冠黄冠,戴黄盖,乘小马,好疾驰,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外一日反报。”然池阳之景者,或“庆忌”也乎。又曰:“涸小水精,生‘蚳。’”‘蚳’者,一头而两身,其状若蛇,长八尺,以其名呼之,可使取鱼鳖。

晋,扶风杨道和,夏于田中,值雨,至桑树下,霹雳下击之,道和以锄格折其股,遂落地,不得去。唇如丹,目如镜,毛角长三寸,余状似六畜,头似狝猴。

秦时,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其种人部有祭祀,号曰“虫落,”故因取名焉,吴时,将军朱桓,得一婢,每夜卧后,头辄飞去。或从狗窦,或从天窗中出入,以耳为翼,将晓,复还。数数如此,傍人怪之,夜中照视,唯有身无头,其体微冷,气息裁属。乃蒙之以被。至晓,头还,碍被不得安,两三度,堕地。噫咤甚愁,体气甚急,状若将死。乃去被,头复起,傅颈。有顷,和平。桓以为大怪,畏不敢畜,乃放遣之。既而详之,乃知天性也。时南征大将,亦往往得之。又尝有覆以铜盘者,头不得进:遂死。

江,汉之域,有“貙人,”其先,廪君之苗裔也,能化为虎。长沙所属蛮县东高居民,曾作槛捕虎,槛发,明日众人共往格之,见一亭长,赤帻,大冠,在槛中坐。因问“君何以入此中?”亨长大怒曰:“昨忽被县召,夜避雨,遂误入此中。急出我。”曰:“君见召,不当有文书耶?”即出怀中召文书。于是即出之。寻视,乃化为虎,上山走。或云:“貙,虎化为人,如着紫葛衣,其足无踵,虎,有五指者,皆是貙。”

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与猴相类,长七尺,能作人行,善走逐人,名曰“猳国,”一名“马化,”或曰“玃猿。”伺道行妇女有美者,辄盗取,将去,人不得知。若有行人经过其旁,皆以长绳相引,犹故不免。此物能别男女气臭,故取女,男不取也。若取得人女,则为家室。其无子者,终身不得还。十年之后,形皆类之。意亦迷惑,不复思归。若有子者,辄抱送还其家,产子,皆如人形。有不养者,其母辄死;故惧怕之,无敢不养。及长,与人不异。皆以杨为姓。故今蜀中西南多诸杨,率皆是“●国”“马化”之子孙也。

临川间诸山有妖物,来常因大风雨,有声如啸,能射人,其所着者,有顷,便肿,大毒。有雌雄:雄急,而雌缓;急者不过半日间,缓者经宿。其旁人常有以救之,救之少迟,则死。俗名曰“刀劳鬼。”故外书云:“鬼神者,其祸福发扬之验于世者也。”老子曰:“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然则天地鬼神,与我并生者也;气分则性异,域别则形殊,莫能相兼也。生者主阳,死者主阴,性之所托,各安其生,太阴之中,怪物存焉。

越地深山中有鸟,大如鸠,青色,名曰“冶鸟,”穿大树,作巢,如五六升器,户口径数寸:周饰以土垭,赤白相分,状如射侯。伐木者见此树,即避之去;或夜冥不见鸟,鸟亦知人不见,便鸣唤曰:“咄咄上去!”明日便宜急上;“咄咄下去!”明日便宜急下;若不使去,但言笑而不已者,人可止伐也。若有秽恶及其所止者,则有虎通夕来守,人不去,便伤害人。此鸟,白日见其形,是鸟也;夜听其鸣,亦鸟也;时有观乐者,便作人形,长三尺,至涧中取石蟹;就人炙之,人不可犯也。越人谓此鸟是“越祝”之祖也。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庐江耽,枞阳二县境,上有大青小青黑居山野之中,时闻哭声多者至数十人,男女大小,如始丧者。邻人惊骇,至彼奔赴,常不见人。然于哭地,必有死丧。率声若多,则为大家;声若小,则为小家。

庐江大山之间,有“山都,”似人,裸身,见人便走。有男,女,可长四五丈,能●相唤,常在幽昧之中,似魑魅鬼物。

汉光武中平中,(编者按:中平当为中元,因光武无中平年号。或光武为灵帝之误。)有物处于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江人以术方抑之,则得沙石于肉中。诗所谓“为鬼,为蜮,”则不可测也。今俗谓之“溪毒。”先儒以为男女同川而浴,淫女,为主乱气所生也。汉,永昌郡不违县,有禁水;水有毒气,唯十一月,十三月差可渡涉,自正月至十月不可渡;渡辄病杀人,其气中有恶物,不见其形,其似有声。如有所投击内中木,则折;中人,则害。士俗号为“鬼弹。”故郡有罪人,徙之禁防,不过十日,皆死。

余外妇姊夫蒋士,有佣客,得疾,下血;医以中蛊,乃密以蘘荷根布席下,不使知,乃狂言曰:“食我虫者,乃张小小也。”乃呼“小小亡”云,今世攻蛊,多用蘘荷根,往往验。蘘荷,或谓嘉草。鄱阳赵寿,有犬,蛊,时陈岑诣寿,忽有大黄犬六七群,出吠岑,后余相伯归与寿妇食,吐血,几死。乃屑桔梗以饮之而愈。蛊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狗豕,或为虫蛇。其人不自知其形状,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

荥阳郡有一家,姓廖,累世为蛊,以此致富。后取新妇,不以此语之。遇家人咸出,唯此妇守舍,忽见屋中有大缸,妇试发之,见有大蛇,妇乃作汤灌杀之。及家人归,妇具白其事,举家惊惋。未几,其家疾疫,死亡略尽。

 

  1. 译文

 

自然界有水、木、金、火、土五气,各种事物都是这五种气变化而成的。 木气清净就有仁爱,火气清净就有礼制,金气清净就有道义,水气清净就有 智慧,土气清净就有思想,五气都纯净,那么圣人的德行就完备了。木气混 浊就虚弱,火气温浊就淫乱,金气混浊就残暴,水气混浊就贪婪,土气混浊 就顽固,五气都混浊,那么就是平民百姓中的卑陋之人了。中原多圣人,这 是和顺之气互相交会的结果;交通闭塞的地方多怪物,这是奇异之气所造成 的。如果禀受了这一种气质,就一定有这一种形体;如果有了这一种形体, 就一定会产生这一种性情。所以吃五谷的聪明而文雅,吃草的力气大却愚蠢, 吃桑叶的会吐丝但却变成蛾,吃肉的勇猛而强悍,吃泥土的没有意识却忙个 不停,吃气体的神通而且长寿,不吃什么东西的不死页且神灵。象龟、鼍之类的大腰动物没有雄性,象蜂、蚁之类的细腰动物没有雌性。 没有雄的就和其它动物支配,没有雌的就靠其它的动物来生育。蜕化三次的 蚕,先怀孕然后交配;爱无亲疏的禽兽,自己与自己交配。寄生草依附那高 大的树木,女萝寄寓在茯苓上。树木扎根在土中,浮萍根植在水里。鸟儿扑 打着空气飞翔,禽兽脚踏在实地上奔跑。虫子用泥上封起来进行冬眠,鱼儿 在深水潭中潜游居住。来源于空中的亲附上面,来源于地上的亲附下面,来 源于对节的亲附旁边。各种事物部从属于它们的种类。上千岁的野鸡,到海里就变成了大蛤蜊,上百岁的麻雀,到海里就变成了小蛤蜊;上千岁的乌龟、老鳖能和人谈话;上千岁的狐狸,站起来会变成 美女,上千岁的大蛇,被斩断了又能连起来,上百岁的老鼠,能看相占卜。 这是寿命达到了一定年数而造成的。春分那一天,鹰变成鸠;秋分那一天, 鸠变成鹰。这是时令造成的变化。所以,腐烂的草变成萤火虫,腐烂的芦苇变成蟋蟀,稻谷变成蛀虫,麦子变成蝴蝶,羽毛翅膀长出来了,眼睛长成了。意念智慧也就存在了,这是 从没有知觉变成了有知觉而那气质也改变了。鹤变为獐,蟋蟀变为虾,没有 丧失它们的血气但形状本性变了。象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适应着变化的规律而变动,这是顺应常规。如果违背了变化的规律而变动,就造成了妖怪和灾祸。所以,下身的器官长在上身,上身的器官长在下 身,这是元气逆反而造成的;人生下禽兽,禽兽生出人,这是元气混乱而造 成的;勇人变为女人,女人变为男人,这是元气互换而造成的。鲁国的牛哀(或作“公牛哀”)得了病,七天后便变成了老虎,形状改变了,便张牙舞 爪起来,他哥哥开门进去,他就把哥哥抓住吃了。当牛哀是人的时候,他并 不知道自己将要变成老虎;当他成为老虎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人。 所以,晋朝太康年间(公元 280 年—289 年),陈留郡的阮士瑀被毒蛇咬伤 了,他不能忍受那疼痛,屡次去闻那伤口,不久就有两条毒蛇长在鼻子中。 元康年间(公元 291 年—299 年),历阳县的纪元载,在外地吃了路上的乌 龟,不久腹中就结了硬块,医生用药来治它,他便泻下几升小乌龟,大小象 小铜钱,头和脚都长全了,龟纹和硬壳也都具备,只是中了药毒已经死去。 夫妻不是化育万物的元气,鼻腔不是怀胎的地方,肠道不是生产幼体的器官。从这一点来看,各种事物的生死及其变化,如果没有通达神灵的思考,即使从自己的身上仔细体会寻找,也不能知道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 腐烂的草变质萤火虫,是由于腐烂的缘故;麦子变成蝴蝶,是由于潮湿的缘 故。这样看来,那么各种事物的变化,都是有原因的。农民要阻止麦子的变 化,就用灰来浸泡;圣人治理各种事物的变化,用道来接济。难道不是这样 吗?

季桓子挖井,得到一个象瓦器那样的东西,那里面有只羊。他就派人去 问孔子,说:“我挖井得到一只狗,这是为什么呢?”孔子说:“依我的见 识,那应该是羊。我听说,树木、石头中的精怪,是夔、蝄 ;水中的精怪, 是龙、罔象,泥土中的精怪,叫做贲羊。”《夏鼎志》记载说:“罔象,象 三岁的小孩,红眼睛,黑颜色,大耳朵,长臂膀,红色的脚爪,用绳子把它 缚住就可以吃它了。”王子说:“木精是游光,金精是清明。”

晋惠帝元康年间(公元 291 年—299 年),呈郡娄县怀瑶家中,忽然听 见地下有汪汪汪的狗叫声。仔细察看那发出声音的地方,上面有一个小洞, 大小象蚯蚓洞那样。怀瑶用棍子戳那小洞,戳进去有几尺深,发觉里面有东 西。于是就掘开土查看,得到小狗两只,一雌一雄,眼睛还没有睁开,体形 比平常的狗大。给它们喂奶,它们就吃了。左邻右舍都去看这小狗。有的老 人说:“这叫做犀犬,得到它的人可以发家致富,所以应该好好喂养它。” 因为小狗眼睛还没有睁开,所以怀瑶又把它们放回到洞中去了,还用磨盘把 洞盖好。过了不久,他打开磨盘去察看,左边右边都没有洞了,于是就找不 到放狗的地方了。怀瑶家中多年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灾祸和幸福。到太兴年间(公元 318 年—321 年),吴郡太守张懋,听见书房里床下有狗叫声,去找却找不到,不久那块地就裂开了,有两只小狗在里面。张懋 取出喂养它们,结果都死了。后来张懋被吴兴郡的兵卒沈充杀了。《尸子》说:“地下有狗,名字叫做地狼;地下有人,名字叫做无伤。”《夏鼎志》说:“掘地而得到狗,叫做贾;掘地而得到猪,叫做邪,掘地而 得到人,叫做聚。聚,就是无伤。这些都是天然的东西,不要认为是鬼神而 感到奇怪。不过贾与地狼,名称不同,实际上它们是同一样东西。”《淮南 万毕》说:”上千岁的羊肝,变成地宰;癞蛤蟆得到茭白,死的时候就变成 鹌鹑。”这都是因为气质的变化而使它们互相感应而变成的啊。

吴郡人诸葛恪任丹阳太守,有一次他出去打猎,看见在两座山之间,有 一样东西象个小孩,伸出手来想拉人。诸葛恪就让它把手伸出来,然后就拉 着它的手使它离开了原来的地方。那东西一离开原来的地方就死了。事情过 后,部下问诸葛恪这是什么缘故,认为他象神一样能通达事理。诸葛格说: “这事在《白泽图》内有记载,《白泽图》说:“两座山之间,那精怪象小 孩,看见人就伸出手来想拉人,它的名字叫做傒囊。拉着它离开原来的地方它就会死去。’你们不要认为我神通广大而感到奇怪,各位只是偶然没有见 到这记载罢了。”

王莽建国四年(公元 12 年),池阳县出现小人的影子,长一尺多,有的 乘车,有的步行,手里拿着各种东西,东西的大小也都与小人相配,这些小 人影子出现了三天才消失。王莽十分憎恶他们。从此以后强盗一无比一天厉 害,王莽最后竟被杀死了。《管子》说:“干枯的湖泽经过几百年,山谷没 有移位、水源没有断绝的,这里面就会主出水怪庆忌。庆忌这种怪物,他们 的形状象人,身长四寸,穿着黄色的衣服,戴着黄色的帽子,打着黄色的华 盖,乘坐着小马拉的车,喜欢飞快地奔驰。用他的名字叫他,可以让他在千 里以外当天赶回来。”这样说来,那池阳县的小人影子,或许就是庆忌么?《管子》又说:“干枯的河川中的小水怪,则是从蚳那里产生的。蚳,长着 一个头两个身体,它的形状象蛇,身长八尺。拿它的名字呼唤它,可以让它 抓鱼鳖。”

晋朝扶风郡的杨道和,夏天在田间干活的时候遇上下丽,就到桑树下躲 雨,霹雳神下来打他,杨道和就用锄头来抵抗,打断它的大腿,它就倒在地 上,不能离去了。这霹雳神嘴唇象丹砂,睛睛象镜子,长毛的角长三寸多, 形体象六畜,头象猕猴。

秦朝时,南方有一种落头人,他们的头能飞。这种人的都落内有一种祭 祀,叫做“虫落”,所以这部落也就取名叫“虫落”。三国孙吴时,将军朱 桓得到一个婢女,每天夜里睡觉后,他的头就飞走了。她的头或者从狗洞中 进出,或者从天窗中进出,用她的耳朵当作翅膀。快天亮的时候,她的头再 飞回来。接二连三地老是这样,旁边的人便感到很奇怪,就在夜里点了灯去 看那婢女,见她只有身体没有头,她的身体稍微冷一些,呼吸仅勉强能接得 上,人们就用被子把她的身体盖住了。到拂晓时,她的头回来了,因为被子 遮住了身体,头就不能安上去了,两三次掉在地上,那头叹息着十分愁苦, 而身体的呼吸很急促,样子好象快要死了。于是人们就拿掉被子,头又飞起 来,安附在脖子上,过了一会儿就平静了。朱桓以为这婢女是个大妖怪,吓 得不敢再收养她了,就打发她走了。过后详细地去了解她的情况,才知道这 是她的天性。当时南征的大将军,也往往得到这种人。又曾经有人用铜盘去 盖住那飞走了头的脖子,头不能接上去,就死了。

长江和汉水之间一带地方,有一种$ 人。他们的祖先,是禀君的后代, 他们能变成老虎。长沙郡所属的蛮县东高口的居民,曾经做了木栅栏来捕捉老虎。栅栏的机关被弹开了,第二天,人们便一起去打老虎,却看见一个亭 长,包着红头巾,戴着大帽子,在木栅栏中坐着。人们就问:“您怎么到这 里面来了。”亭长十分恼火地说:“昨天我忽然被县里召见,夜里躲雨,就 误跑到这里面来了。请你们赶快放我出去!”人们又问:“您被召见,不是 应该有文书吗?”亭长就从怀里掏出召见他的文书,于是人们就把他放了出 来。一会儿再仔细看着,他却变成了老虎,跑上山去了。有人说:“$ 虎变 成人,喜欢穿紫色的葛布衣,他的脚没有脚跟。老虎脚上有五个指头的,都 是$ 。”

蜀国内西南部的高山上,有一种动物,和猴子相似,身长七尺,能象人 一样站起来走路,善于奔跑追人,它们的名称叫“猳国”,又叫“马化”, 又叫“玃猿”。它们经常探察路过的妇女,看有漂亮的,就强抢带走,人们 不知道它们究竟把这些美女带到了什么地方。即使有些过路人经过它们的旁 边时,都用长绳子互相牵着走,还是不能避免被它们抢去。这种动物能辨别 男女的气味,所以它们只抢女的,不抢男的。如果抢到了女子,就把她当作 妻子。那当了妻子不生孩子的,就到死也不能回来了。十年以后,这些被抢 去的妇女,形体也就和它们类似了,思想也迷惑了,不再想回家了。至于生 了孩子的,它们总是抱着孩子连同母亲送还给她的家。养出来的孩子都象人 的形状,如果回家后不抚养孩子,那么这孩子的母亲就要被搞死,所以母亲 们很害怕,没有敢不抚养的。等到这些小孩长大,和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把 “杨”当作姓。所以现在蜀国内西南部多姓杨的人家,他们大概都是猳国、 马化的子孙。

临川郡内那些山上有一种怪物,它们来临的时候常常因随着狂风暴雨, 发出的声音很悠长,能射击人。被它们射中的地方,一会儿就肿起来了,非 常毒。这种怪物有雌有雄,被雄的射中毒性来得快,而被雌的射中毒性来得 慢。毒性快的不超过半天时间就死了,毒性慢的可以过一夜。那山边的人常 常有办法抢救被怪物射伤的人,抢救得稍微晚了一点,受伤的人就死了。民 间都把这种怪物叫做“刀劳鬼”。所以野书上说:“鬼神,是祸福发散并在 社会上得到验证的东西。”《老子》说:“过去得到一(指“道”)的有: 天得到一而清爽,地得到一而安宁;神得到一页灵验,深谷得到一而盈满; 侯王得到一,就能成为天下的君长。”这样看来,那么天地鬼神,都是和我 们并存的东西。气质有区别那么天性就不同,界域有区别那么形体就不同, 没有什么东西能兼有不同的天性形体。活的东西以阳气为主,死的东西以阴 气为主,天性所依附的东西,各自安存于它们所生存之处。极盛的阴气之中, 怪物就生存在里面。

越国一带的深山中有一种鸟,大小象鸠,青颜色,名叫“冶鸟”。它们在大村上打洞做窠,那洞就象五六升大的容器,洞口的直径有几寸,洞口周 围用泥土垒起小堤障作为装饰,那泥上红的白的互相分开,形状就象射礼中 用的箭靶子。砍代树木的人看见这种树,就避开它。有时候天黑了人看不见 鸟,鸟也知道人看不见它,它们就对人叫唤说:“咄,咄,上去。”明天便 应该赶快到上面去砍伐。如果鸟叫唤说:“咄,咄,下去。”明天就应该赶 快到下面去砍伐。如果那鸟不让你上去或下去,只是谈笑不停,人们就可以 停止砍伐了。如果有污秽恶浊的东西弄到了它栖息的地方,那么就有老虎通 宵来守着,人如果不离开,老虎便会伤害人。这种鸟,白天看见它的形状, 是鸟;夜里听见它的鸣叫,也是鸟;有时候它们出外观赏游乐,便变成人的 模样,身长三尺,到山涧中去抓石蟹,把它放在火上烤来吃,这时人们不可 以去触犯它们。越国的人说这种乌是越国巫祝的始祖。

南海郡外的大海中,有一种鲛人,象鱼一样住在水中,她们不停地纺织 着。她们的眼睛在哭泣时就能流出珍珠。

庐江郡、枞阳二县的边界上,传说有大青、小青隐居着,所以那山野 之中,时常可以听见哭声,哭声多的时候达几十人,男女老少的哭声都有, 好象刚死了人一样。住在附近的人都非常惊惧,就奔到那里,却常常看不见 人。但在哭的地方一定有人死亡。一般说来,哭声听上去大的就是大户人家 死了人,哭声听上去小的就是小户人家死了人。

庐江郡的大山之中,有一种野兽叫山都,长得象人,但赤身裸体,看见 人就逃跑。它们也有男女的分别,大约长四五丈,能互相呼唤,常常在黑暗 之中活动,就象魑魅怪物那样。

汉朝(“光武”二字衍)中平年间(公元 184 年—189 年),有一种怪 物生活在长江之中,它的名字叫“蜮”,又叫“短狐”,能含沙射人。被它 射中的人,就会全身抽筋、头痛发热,严重的甚至死亡。长江边上的人用方 术治它,就在肉中找到了沙石。这就是《诗经》所就的“你如果是鬼或是蜮, 那就不堪入目”中的“蜮”啊。现在民间把它称为“溪毒”。古代的儒者认 为男女在同一条河川中洗澡,淫乱的女子占了上风,那淫乱的元气就会产生 这种怪物。

汉代永昌郡不韦县有条禁水,水里有毒气,只有十一月、十二月勉强可以渡过河去。从正月到十月,不可以渡河,如果渡河,就会生病,甚至死人。 那毒气中有一种邪恶的物体,看不见它的形状,但有声音,好象有什么东西 在投掷似的。这毒气中的物体打中树木,树木就被打断,打中了人,人就被 杀害。当地的人们称它为“鬼弹”。所以永昌郡有了犯人,就把它押送到禁 水边,不过十天,这些犯人就都死了。

我外妇的姐夫蒋士,家里有个佣人。得了一种便血的疾病。医生认为他 中了蛊毒,于是就偷偷地用蘘荷的根放在病人的席子下,不让病人知道。病 人就胡言乱语地说:“吃掉我的蛊的,就是张小小。”于是就去叫张小小, 张小小已逃走了。现在治疗蛊毒,大多用蘘荷根,往往很灵验。蘘荷又叫做 嘉草。

郡阳郡的赵寿养有一种狗蛊。当时陈岑去拜访赵寿,忽然有大黄狗六七 群,出门咬陈岑。后来余相伯回家和赵寿的妻子吃饭,吐血吐得差一点死去, 于是就把桔梗削成碎屑饮服了,这才痊愈了。蛊是一种怪物,象鬼,那妖形 的变化,种类混杂而又特别,有的成为狗、猪,有的成为虫、蛇,那些养蛊 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养的蛊是什么形状。他们把这些蛊放到老百姓那里 去,中毒的人便都会死去。

营阳郡有家姓廖,几代人都畜养蛊,靠了这一行当发了财。后来他家娶 了个新娘子,没有把这事告诉她。有一次,碰巧家里的人都出去了,只有这 媳妇看家。她忽然看见屋子里有只大缸,就好奇地把它打开了,看见那缸里 有大蛇,她就烧了开水,把蛇浇死了。等到家里的人回来,媳妇把这件事情 全说了,全家的人都十分吃惊惋惜。没过多久,这一家人遭到瘟疫,差不多 死光了。

 

《卷十三》

 

泰山之东,有澧泉,其形如井,本体是石也。欲取饮者,皆洗心志,跪而挹之,则泉出如飞,多少足用,若或污漫,则泉止焉。盖神明之尝志者也。二华之山,本一山也,当河,河水过之,而曲行;河神巨灵,以手擘开其上,以足蹈离其下,中分为两。以利河流。今观手迹于华岳上,指掌之形具在;脚迹在首阳山下,至今犹存。故张衡作西京赋所称“巨灵赑屃,高掌远跖,以流河曲,”是也。

汉武徙南岳之祭于庐江,灊县,霍山之上,无水,庙有四镬,可受四十斛,至祭时,水辄自满,用之,足了,事毕,即空,尘土树叶,莫之污也。积五十岁,岁作四祭,后但作三祭,一镬自败。

樊东之口,有樊山,若天旱,以火烧山,即至大雨。今往有验。空乘之地,今名为孔宝,在鲁南,山之穴外,有双石,如桓楹起立,高数丈。鲁人弦歌祭祀,穴中无水,每当祭时,洒扫以告,辄有清泉自石间出,足以周事。既已,泉亦止。其验至今存焉。

湘穴中有黑土,岁大旱,人则共壅水以塞此穴;穴淹,则大雨立至。

秦惠王二十七年,使张仪筑成都城,屡颓。忽有大龟浮于江,至东子城东南隅而毙。仪以问巫。巫曰:“依龟筑之。”便就,故名龟化城。由拳县,秦时长水县也。始皇时童谣曰:“城门有血,城当陷没为湖。”有妪闻之,朝朝往窥。门将欲縳之。妪言其故。后门将以犬血涂门,妪见血,便走去。忽有大水,欲没县。主簿令干入白令,令曰:“何忽作鱼?”干曰:“明府亦作鱼。”遂沦为湖。

秦时,筑城于武周塞内,以备胡,城将成,而崩者数焉。有马驰走,周旋反复,父老异之,因依马迹以筑城,城乃不崩。遂名马邑。其故城今在朔州。

汉武帝凿昆明池,极深,悉是灰墨,无复土。举朝不解。以问东方朔。朔曰:“臣愚不足以知之。”曰:“试问西域人。”帝以朔不知,难以移问。至后汉明帝时,西域道人入来洛阳,时有忆方朔言者,乃试以武帝时灰墨问之。道人云:“经云:‘天地大劫将尽,则劫烧。’此劫烧之余也。”乃知朔言有旨。

临汜县有廖氏,世老寿。后移居,子孙辄残折。他人居其故宅,复累世寿。乃知是宅所为。不知何故。疑井水赤。乃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数十斛;丹汁入井,是以饮水而得寿。

江东名“余腹”者:昔吴王阖闾江行,食脍,有余,因弃中流,悉化为鱼;今鱼中有名“吴王脍余”者,长数寸,大者如箸,犹有脍形。

蟛(虫越),蟹也。尝通梦于人,自称“长卿。”今临海人多以“长卿”呼之。

南方有虫,名“●(虫禺),”一名“●蠋,”又名“青蚨,”形似蝉而稍大,味辛美,可食。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故淮南子术以之还钱,名曰“青蚨。”

土蜂,名曰“蜾●,”今世谓“●●,”“细腰”之类。其为物雄而无雌,不交,不产;常取桑虫或阜螽子育之,则皆化成己子。亦或谓之“螟蛉。”诗曰:“螟蛉有子,果羸负之,”是也。

木蠹,生虫,羽化为蝶。

猬多刺,故不使超踰杨柳。

昆仑之(山虚),地首也,是惟帝之下都,故其外绝以弱水之深,又环以炎火之山。山上有鸟兽草木,皆生育滋长于炎火之中;故有“火澣布,”非此山草木之皮枲,则其鸟兽之毛也。汉世西域旧献此布,中闲久绝。至魏初时,人疑其无有。文帝以为火性酷裂,无含生之气,着之典论,明其不然之事,绝智者之听。及明帝立,诏三公曰:“先帝昔着典论,不朽之格言,其刊石于庙门之外及太学,与“石经”并以永示来世。”至是,西域使人献“火浣布”袈裟,于是刊灭此论,而天下笑之。

夫金之性一也,以五月丙午日中铸,“为阳燧,”以十一月壬子夜半铸,为“阴燧。”(言丙午日铸为“阳燧,”可取火;壬子夜铸为“阴燧,”可取水也。)

汉灵帝时,陈留蔡邕,以数上书陈奏,忤上旨意,又内宠恶之,虑不免,乃亡命江海,远迹吴会。至吴,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声,曰:“此良材也。”因请之,削以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焦,因名“焦尾琴。”

蔡邕尝至柯亭,以竹为椽,邕仰盼之,曰:“良竹事。”取以为笛,发声辽亮。一云:“邕告吴人曰:‘吾昔尝经会稽高迁亭,见屋东间第十六竹椽可为笛,取用,果有异声。’”

 

  1. 译文

 

泰山的东边有澧泉,它的形状象口井,它的本体是石头。想要取这泉水 饮用的人,都必须清洗思想,跪着去舀它,那么这泉水就会飞也似地喷出来, 数量足够你用的了。如果心地肮赃,那么这泉水就不冒出来了。这大概是神 灵用来试探人心的东西啊。

太华山和少华山,本来是一座山,它正对着黄河,黄河水经过它时只能 绕道而流。黄河之神巨灵,用手劈开山顶,用脚蹬开山麓,使这座山平分成 两座,用来便利黄河的流动。现在到华山上去观看河神的手印,那手指、手 掌的形状都还留着;巨灵的脚印在首阳山下,到现在仍然保存着。过去张衡 写了篇《西京赋》,赋里所说的“巨灵啊力大气壮,高山上有他的手掌,他 的脚印留在远方,他劈山开路;为使那弯曲的黄河直流奔放”,就是指的这 件事。

汉武帝把南岳衡山的祭祀迁到庐江郡灊县的霍山上,那山上没有水。庙 里有四只大锅,可以容纳四十斛水,到祭祀的时候,锅里的水总是会自己满 起来,用了这些水也就足够了,祭祀完毕后锅内就空了。尘土树叶,没有能 搞脏它的。这样一共用了五十年,每年都搞四次祭祀。后来只搞三次祭祀了, 一只锅就自行坏了。

樊口的东边(“樊东之口”当作“樊口之东”)有樊山。如果天旱,只 要用火烧山,就会下大雨。现在往往还是这样灵验。

空桑那地方,现在名叫孔窦,在鲁国南山的洞穴中。洞外有两块石头, 好象天子、诸侯安葬时下棺的大柱耸立着,高几丈。鲁国人常在那儿弹唱祭 祀。那洞中没有水,但每当祭祀的时候,人们只要洒水扫地来祷告,就有清 澈的泉水从石头中间流出来,足够用来备办祭祀的事情了。等到祭祀完毕, 泉水也就不出来了。这种应验直到现在还存在着。

湘东郡新平县的一个洞穴中有黑土,有一年大旱,人们就一起堵住水道 来灌这洞穴,这洞穴被淹没了,大雨就立刻降临了。

秦惠王二十七年(公元前 311 年),派张仪修筑成都城,城墙屡次倒塌。 忽然有只大乌龟浮在江面上,漂到东边内城的东南角就死了。张仪拿这件事 去询问巫祝。巫祝说:“依据乌龟的线路来筑城。”于是张仪就把城墙筑成 了,所以这城被命名为“龟化城”。

由拳县,是秦朝时的长水县。秦始皇的时候,童谣说:“城门有血,城 会陷没成湖泊。”有个妇女听见了这歌谣后,天天去探看。看门的将官要收 捕她,她就讲了她天天来探看的原因。后来这看门的将官用狗血涂在城门上, 这妇女看见血,便奔跑着离开了。忽然有洪水涌来要淹没这县城,主薄派一 个叫干的到县衙内报告县令。县令说:“你为什么忽然变成了鱼?”干说: “您也变成了鱼。”于是这县城就沦陷成了湖泊。

秦朝时,曾在武周塞内筑城,用来防备匈奴的侵略。城快筑成了,但崩 塌的地方却有好几处。这时有匹马飞快地奔跑着,来回不断,那些管事的父 老觉得很奇怪,就按照马跑的脚印来筑城,城墙就不再崩塌了,于是就把这 城命名为“马邑”。那故城现在在朔州。

汉武帝挖掘昆明池,挖到根深的地方,全是灰墨,不再有泥土。整个朝 廷的人都不能解释这种现象,汉武帝就把它拿来询问东方朔。东方朔说:“我 笨得很,凭我的见识还不能够知道它是怎么回事。皇上可以去问问西域来的 人。”汉武帝因为东方朔都不知道,所以很难再拿它来问别人了。到东汉明 帝的时候,西域的僧人来到洛阳。当时有人回想赵东方朔的话,就尝试用汉 武帝时出现灰墨的事来问他。那僧人说:“佛经上说:‘天地在大劫将要结 束的时候,就会有毁灭世界的大火燃烧。’这灰墨是那大火烧下来的馀烬。” 人们才知道东方朔的话是有一定意图的。

临沅具有家姓廖的,代代人部长寿。后来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了,子孙总 是夭折。别人住到他们原来的住宅中,又代代长寿。这才知道这长寿是住宅 所造成的,但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后来怀疑是那井水呈红色而造成的,于 是就挖掘井的旁边,得到古人埋在里面的朱砂几十斛。朱砂的汁流入了井里, 所以喝了井水能够长寿。

江南名叫“馀腹’的鱼,传说是过去吴王阖闾在长江中行进的时候,吃 肉块没吃完,便把剩馀的肉块扔进江中,这些肉块就部变成了鱼,现在鱼当 中有一种叫做“吴王脍馀”的,长几寸,大的象筷子一样长,它们的身体还 留有肉块的形状。

蟛蠃,是一种蟹。它曾经托梦给人,自己称自己为“长卿”。现在临海 郡的人还多用“长卿”的名称来称呼它。

南方有一种虫,名叫 ,又叫蠋,也叫青蚨。它的形状象蝉而稍微 比蝉大一些。它的味道辛辣鲜美,可以吃。它生下来的小虫必须依附在草叶 上,大小象小蚕。谁去捉它的小虫,那母虫就会马上飞来,不管它是在近处, 还是在远处。即使是偷偷地去捉它的小虫,母虫也一定知道那小虫的下落。 用母虫的血涂八十一枚铜钱,用小虫的血涂八十一枚铜钱,每当购买东西的 时候,或者先用涂了母虫血的钱,或者先用涂了小虫血的钱,花出去的钱都 会再飞回来,这样可以轮流使用而用不完。《淮南万毕术》因为它能使钱返 回,便把它叫做“青蚨”。

土蜂名叫蜾赢,现在的人称为 ,属于细腰蜂一类。它作为一种生物, 只有雄性而没有雌性,不交配不生育。它常常拿天牛的幼虫或蝗的幼虫来养 育,这些幼虫经过它的养育,就都变成了它自己的幼虫。也有人把天牛幼虫 叫做“螟蛉”。《诗经》说:“螟蛉有了幼虫,果蠃背它去抚养。”便是这 种说法。

木头蛀坏了就生出虫子,这虫子长出了翅膀就变成了蝴蝶。

刺蝟身上多刺,所以不让它超越杨柳。

昆仑山上的大丘,是大地的头。这是天帝设在下界的都城,所以它的外 围用深深的弱水来隔绝,又用火焰山包围着。那火焰山上有鸟兽草木,都在 火焰之中繁殖生长,所以那里出产一种火浣布,它不是用这火焰山上的草木 外皮纤维织成,就是用那山上的鸟兽之毛织成。汉朝的时候,西域曾经贡献过这种布,但有很长一段时间绝迹了。所以到曹魏初年,人们疑心这种布是 不存在的。魏文帝认为火的性质严酷猛烈,不含有生命的元气,便把这东西 写进了《典论》,说明这是不可能有的事,来杜绝那些聪明人的听传。到魏 明帝即位,下诏书给三公说:“谢世的父皇过去写的《典论》,都是不朽的 格言。它被刻在太庙门外及太学的石碑上,和石经并列,以便永远昭示后代。” 在这时,西域派人献上了用火浣布做的袈裟,于是就铲刮了石碑中有关论述, 而天下的人都把这事当作笑柄。

铜、锡的性质是一样的。但在五月丙午日的中午铸造,就成为阳燧(古 代用日光取火的凹面铜镜);在十一月壬子日的半夜铸造,就成为阴燧(古 代在月夜用来承接露水的铜器)。

汉灵帝时(公元 168 年—189 年),陈留郡的蔡邕,因为多次上书陈述 自己的政见,违背了皇帝的旨意,又因为得宠的宦官憎恶他,他考虑到免不 了要遭到毒害,于是就流亡江河湖海,足迹远达吴郡、会稽郡。他来到吴郡 时,吴郡人烧桐木来做饭,蔡邕听见火势猛烈的声音,便说:“这是块好木 料啊!”因而请求把桐木给他,他把这段桐木削制成琴,果然能弹出优美悦 耳的声音。但是琴的尾都已经烧焦,因而把它取名为“焦尾琴”。

蔡邕曾经来到柯亭,那里的人用竹子做屋椽。蔡邕抬头打量那竹椽,说: “好竹子啊!”便拿来把它做成了笛子,这笛子吹奏起来发音嘹亮。一种说 法是,蔡邕对吴郡的人说:“我过去曾经路过会稽郡高迁亭,看见房子东头 第十六根竹椽可以做笛。拿下来做成了笛子,果然能吹出奇异的音质。”

 

《卷十四》

 

昔高阳氏,有同产而为夫妇,帝放之于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鸟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体而生。二头,四手足,是为蒙双氏。

高辛氏,有老妇人,居于王宫,得耳疾,历时,医为挑治,出顶虫,大如茧。妇人去,后置以瓠篱,覆之以盘,俄尔顶虫乃化为犬。其文五色。因名盘瓠,遂畜之。时戎吴强盛,数侵边境,遣将征讨,不能擒胜。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吴将军首者,赠金千斤,封邑万户,又赐以少女。后盘瓠衔得一头,将造王阙。王诊视之,即是戎吴。为之奈何?群臣皆曰:“盘瓠是畜,不可官秩,又不可妻。虽有功,无施也。”少女闻之,启王曰:“大王既以我许天下矣。盘瓠衔首而来,为国除害,此天命使然,岂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躯,而负明约于天下,国之祸也。”王惧而从之。令少女从盘瓠,盘瓠将女上南山,草木茂盛,无人行迹。于是女解去衣裳,为仆竖之结,着独力之衣,随盘瓠升山,入谷,止于石室之中。王悲思之,遣往视觅,天辄风雨,岭震,云晦,往者莫至。盖经三年,产六男,六女。盘瓠死,后自相配偶,因为夫妇。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裁制皆有尾形,后母归,以语王,王遣使迎诸男女,天不复两。衣服褊裢,言语侏(人离),饮食蹲踞,好山恶都。王顺其意,赐以名山,广泽,号曰蛮夷。蛮夷者,外痴内黠,安土重旧,以其受异气于天命,故待以不常之律。田作,贾贩,无关繻,符传,租税之赋。有邑,君长皆赐印绶。冠用獭皮,取其游食于水。今即梁汉、巴蜀、武陵、长沙、庐江郡夷是也。用糁,杂鱼肉,叩槽而号,以祭盘瓠,其俗至今。故世称“赤髀,横裙,盘瓠子孙。”槁离国王侍婢有娠,王欲杀之。婢曰:“有气如鸡子,从天来下,故我有娠。”后生子,捐之猪圈中,猪以喙嘘之;徙至马枥中马复以气嘘之。故得不死。王疑以为天子也,乃令其母收畜之,名曰东明。常令牧马。东明善射,王恐其夺己国也,欲杀之。东明走,南至施掩水,以弓击水。鱼鳖浮为桥,东明得渡。鱼鳖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余。

古徐国宫人娠而生卵,以为不祥,弃之水滨。有犬,名鹄苍,衔卵以归。遂生儿,为徐嗣君。后鹄苍临死,生角而九尾,实黄龙也。葬之徐里中。见有狗垄在焉。

斗伯比父早亡,随母归在舅姑之家,后长大,乃奸妘子之女,生子文。其妘子妻耻女不嫁而生子。乃弃于山中。妘子游猎,见虎乳一小儿,归与妻言,妻曰:“此是我女与伯比私通生此小儿。我耻之,送于山中。”妘子乃迎归养之,配其女与伯比。楚人因呼子文为“谷乌菟。”仕至楚相也。齐惠公之妾萧同叔子见御,有身,以其贱,不敢言也,取薪而生顷公于野,又不敢举也。有狸乳而鹯覆之。人见而收,因名曰无野是为顷公。袁(金刃)者,羌豪也,秦时,拘执为奴隶,后得亡去,秦人追之急迫,藏于穴中,秦人焚之,有景相如虎来为蔽,故得不死。诸羌神之,推以为君。其后种落炽盛。

后汉定襄太守窦奉妻生子武,幷生一蛇。奉送蛇于野中,及武长大,有海内俊名。母死,将葬未窆,宾客聚集,有大蛇从林草中出,径来棺下,委地俯仰,以头击棺,血涕并流,状若哀恸,有顷而去。时人知为窦氏之祥。

晋怀帝永嘉中,有韩媪者,于野中见巨卵。持归育之,得婴儿。字曰撅儿。方四岁,刘渊筑平阳城,不就,募能城者。撅儿应募。因变为蛇,令媪遗灰志其后,谓媪曰:“凭灰筑城,城可立就。”竟如所言。渊怪之,遂投入山穴间,露尾数寸,使者斩之,忽有泉出穴中,汇为池,因名金龙池。元帝永昌中,暨阳人任谷,因耕,息于树下,忽有一人着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妊。积月,将产,羽衣人复来,以刀穿其阴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诣阙自陈,留于宫中。旧说:太古之时,有大人远征,家无余人,唯有一女。牡马一匹,女亲养之。穷居幽处,思念其父,乃戏马曰:“尔能为我迎得父还,吾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