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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斋随笔》7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从故人之所勉耳!但置力田园,苟过朝夕而已。”然而,公出征淮西,请愈为行军司马,又令作碑,盖在此累年之后,相知已深,非复前比也。

 

  1. 译文

 

《旧唐书•韩愈传》开头说:“韩愈时常以为从魏、晋以来,做文章的人拘泥于对仗,而对经典的思想意义,不再提倡,所以做文章抒发意见讲大道理,自己成为一家的新说法。后辈的学人多取他的榜样,当时这样做文章的很多,但是没有人能超过他,所以世人称为‘韩文’。”而又说:“韩愈常常依仗自己的才华随意写作,也会违背孔子、孟子的精神实质。举例说吧:南方人很随便很轻率地把柳宗元称作‘罗池神’,韩愈就撰写碑文予以记载,使之成为事实。李贺的父亲名叫李晋,不应该考进士,而韩愈为李贺作《讳辩》,叫他应进士考试。又作《毛颖传》讥讽世态不近人情。这些是文章中很错误的。所作《顺宗实录》,繁简不妥当,记事情的取舍不当,很受当代人的非议。”裴晋公(裴度)有《寄李翱书》说:“昌黎韩愈,我早就知道他了,这人的确有才能。近来有时听朋友们说:他依仗出群的才华,往往肆意逞才,不用文章去建立法制,而以文章为游戏。这可以吗?现今一些不及他的人,应当为此提防着。”《旧唐书》说韩愈有错误,是可以理解的,且用不着指责的。但裴度也这样说是为什么呢?因为裴度写这封信时,名誉地位都还没有。信的最后写着:“昨日小弟来,是想能及时在功名上有所进取。我虽然名为‘度’,也不敢自视甚高。现在孤零潦倒到这个地步,出外做官又是为了什么呢?因此,我不能听从老朋友的勉励,今后只去致力于耕种田园,苟且地过日子罢了。”可是到了后来,裴度出征淮西时,请韩愈作他的行军司马,还让他写过碑文。这些事都在许多年之后,二人相互了解已深,与未成名之前二人的关系是不能相比的。

 

《卷六·诞节受贺》

 

唐穆宗即位之初年,诏曰:“七月六日,是朕载诞大辰。其日,百僚命妇宜于光顺门进名参贺,朕于门内与百僚相见。”明日,又敕受贺仪宜停。先是左丞韦绶奏行之,宰臣以古无降诞受贺之礼,奏罢之。然次年复行贺礼。诞节之制,起于明皇,今天下宴集休假三日,肃宗亦然。代、德、顺三宗皆不置节名,及文宗以后,始置宴如初。则受贺一事,盖自长庆年至今用之也。

 

  1. 译文

 

唐穆宗李恒登皇帝位的那年,下诏书说:“七月六日,是我的寿诞之日。到了那天,百官和诰命妇人把名字递上去,表示参加了朝贺,我可以在门内与百官见面。”第二天,又下诏说,诞辰受百官朝贺的仪术停止,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起初是尚书省总辖吏、户、礼三部的左丞韦统上奏幸。要求寿诞受贺,因之允准下诏;接着总揽政务的大臣又以古代就无寿诞受贺为理由,上书要求停止贺礼仪式,于是又下诏停止。但是到了第二年,又开始寿诞贺礼。皇帝寿诞之日举行贺礼的制度,开始于唐明皇。当时,唐明皇在他寿诞之日下令百官集中设宴庆贺,休假三天,之后,唐肃宗也照此办理。后来,代宗、德宗、顺宗三朝都没有设置这一节日名目。直到唐文宗以后,才象玄宗时一样盛宴百官。由此可知,寿诞受贺之礼,大致从唐穆宗长庆年间一直演用到现在。

 

《卷六·左氏书事》

 

《左传》书晋惠公背秦穆公事曰:“晋侯之入也,秦穆姬属贾君焉,且曰,尽纳群公子。晋侯烝于贾君,又不纳群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晋侯许赂中大夫,既而皆背之;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城,既而不与:晋饥,秦输之粟,秦饥,晋闭之籴。故秦伯伐晋。”观此一节,正如狱吏治囚,蔽罪议法,而皋陶听之,何所伏窜,不待韩原之战,其曲直胜负之形见矣。晋历公绝秦,数其五罪,书词铿訇,极文章鼓吹之妙,然其实皆诬秦。故《传》又书云:“秦桓公既与晋厉公为令狐之盟,而又召狄与楚,欲道以伐晋。”杜元凯注云:“据此三事,以正秦罪。”左氏于文,反复低昂,无所不究其至。观秦、晋争战二事,可窥一斑矣。

 

  1. 译文

 

《 左传》在写到晋惠公背弃秦穆公一事的时候说:“晋惠公要回晋国的时候,秦穆公把帮助惠公归国的事托附于贾君,并且说:要让各位公子都回晋国,可是晋惠公后来对贾君也不好,又不让群公子归国,因此,秦穆公已有怨恨;晋惠公曾许诺中大夫里克,事成后,把汾阳一带给他为封地,后来也背弃了诺言;回国前他曾答应秦穆公,一旦在秦的帮助下得到王位。要把黄河以南的王城割给秦国,东面包括国(今河南三六峡、灵宝,山西平陆一带)的大部分,南边到了华山,黄河以北包括了解梁城(今山西西南部),可是后来又不给;晋国遭到了饥荒,秦国给送去了粮食,可秦国遇到饥荒的时候,晋国则把买进来的粮食也封存起来.由于这些原因、秦国的国王才去讨伐晋国。”看了这段叙述,真如法官审判犯人,以罪绳之以法,想逃遁是办不到的,就是古代最贤明的执法官皋陶听了,也会服气的。不必等到秦晋两国的韩原(一说为今陕西韩城西南,一说为今山西苟城)大战,其间的是非曲直也就一目了然了。晋厉公与秦断交时,曾罗列秦的五条罪状,言词铿锵有方,极尽其夸张美饰之能卒,但其中的事实却全是编造的。于是《 左传》 写道:“秦桓公已经与晋厉公订立了令级(今山西临待西)之盟,仍然要与北方,的狄人和南方的楚国商议讨伐晋国的事。”对于上面这些记载,杜元凯加的注是“根据上述的三桩事实,就可以认定秦国伐晋并无罪过。”左丘明在《 左传》 中的文章真是有起有伏,但没有一件事不是追根求源,以事实证其是非的。这只要看看上面叙述的关于秦、晋之间的这两次战事,也就可以见其一斑了。

 

《卷六·狐突言词有味》

 

晋侯使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以十二月出师,衣之偏衣,佩之金玦。《左氏》载狐突所叹八十余言,而词义五转。其一曰:“时,事之征也。衣,身之章也。佩,衷之旗也。”其二曰:“敬其事,则命以始。服其身,则衣之纯。用其衷,则佩之度。”其三曰:“今命以时卒,閟其事也。衣之癝服,远其躬也。佩以金玦,弃其衷也。”其四曰:“服以远之,时以閟之。”其五曰:“癝凉,冬杀,金寒,玦离。”其宛转有味,皆可咀嚼。《国语》亦多此体,有至六七转,然大抵缓而不切。

 

  1. 译文

 

晋献公十七年让太子申生去讨伐东山的皋落氏,并命他十二月出兵,穿上左右不同颜色的衣服,佩带上镶金的玉佩,对于这件事《 左传》 上记载了狐突说的八十多个字的一段话,内容竟有五个层次的转折。第一层说:“时间是事情的征兆;衣服是身体的花纹;佩饰是内心的旗帜。”第二层说:“真正把拳情看得严肃重大,要命他在一年的开头行动;要想让他驯服,应穿纯色的衣服;用他的内心的忠诚,佩饰也应适度。”第三层说:“现在让他在年终出征,是想让他的事业就此终了;使穿杂色的衣服,是想让他远征,疲劳其身体;让他披带上镶金的玉佩,就是要舍弃他内心的忠诚。”第四层说:“让他穿混杂的服色表明要把他放逐的很远;让他出师的时间表明要让他就此完结。”第五层说:“杂色意味着凄凉;冬天意味着肃杀;金属意味着寒气,块佩意味着火一般的燥热。”《 国语》 中也有许多这种体式的文字,有的转折达到六七层意思,但是大多数都不是十分切紧内容。

 

《卷六·宣发》

 

《考工记》:“车人之事,半矩谓之宣。”注:“头发颢落曰宣。《易》:“‘《巽》为宣发。’宣字本或作寡。”《周易》:“《巽》为寡发。”《释文》云:“本又作宣,黑白杂为宣发。”宣发二字甚奇。

 

  1. 译文

 

《 考工记》 上说:“做车的工匠把半个方矩称为‘宣’。” 里面的注解说:“头发又白又脱落叫‘宣’。《 易经》 说:‘《 巽》卦 为宣发, ‘宣’字本来也有人当作‘寡’。”《 周易》 说:“《巽》 为寡发。”《 释文》 的解释是:“‘寡’字本来又当作宣,黑白颜色相混杂的头发就是宣发。”“宣发”这两个字实在太奇怪了。

 

《卷六·邾文公楚昭王》

 

邾文公卜迁于绎,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邾子曰:“命在养民,死之短长,时也。民敬利矣,迁也吉莫如之。”遂迁于绎,未几而卒。君子曰:“知命。”楚昭王之季年,有云如众赤鸟,夹日以飞三日。周太史曰:“其当王身乎?若玦之,可移于令尹、司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置诸股肱,何益?不縠不有大过,天其夭诸?有罪受罚,又焉移之?”遂弗禜。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按宋景公出人君之言三,荧惑为之退舍;邾文、楚昭之言,亦是物也,而终不蒙福,天道远而不可知如此。

 

  1. 译文

 

郭国的国君郭文公要史官占卜,把国都从郭(今山东曲阜东南南限村)迁到绎(今山东邹县末南纪王城)吉凶如何?史官答说:“有利于老百姓,可是对国君却不利。”郭文公听后说:“国君的使命就在于让老百姓得到好处,我个人寿命的长短,就听天由命吧!只要对老百姓有利,迁了就是最大的吉祥。”于是迁到了绎,不久,郭文公就死了。有德行的人都说郭文公是“了解天命”。 楚昭王末年,有块云彩像一群红色的鸟模样,围绕太阳接连飞了三天.于是周朝的太史说:“红云挡住了太阳就挡住了国王的身体,与国君不利。应当举行祭典,祷告上天,就可把灾难降到令尹和司马的身上。”楚昭王说:“把心里和腹腔中的疾病移到四肢上能有什么益处呢?假如我没有大的过错,上天何必让我早死?如果我有了罪应当受到惩罚,又何必移给另人?”所以不去举行祭典。对子这件事.孔子评价说:‘楚昭王是知道大道理的,他是不应该失去国家的。” 考究一下此中的道理,当年宋景公连续发表过几次国君应当发表的英明言词,结果那些企图去迷惑他的小人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可是郑文公、楚昭王说的话是同样性质的,竟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天理不可猜测竟然到这种地步。

 

《卷六·杜悰》

 

唐懿宗咸通二年二月,以杜悰为相。一日,两枢密使诣中书,宣徽使杨公庆继至,独揖悰受宣,三相起避。公庆出书授悰,发之,乃宣宗大渐时,宦官请郓王监国秦也。且曰:“当时宰相无名者,当以反法处之。”悰反复读,复封以授公庆,曰:“主上欲罪宰相,当于延英面示圣旨。”公庆去,悰谓两枢密曰:“内外之臣,事犹一体。今主上新践阼,固当以仁爱为先,岂得遽赞成杀宰相事!若习以性成,则中尉、枢密岂得不自忧乎!”两枢密相顾默然,徐曰:“当具以公言白至尊,非公重德,无人及此。”三相复来见悰,微请宣意,悾无言。三相惶怖,乞存家族。悰曰:“勿为他虑。”既而寂然。及延英开,上色甚悦。此《资治通鉴》所载也。

《新唐史》云:“宣宗世,夔王处大明宫,而郓王居十六宅。帝大渐,遗诏立夔王,而中尉王宗贯迎郓王立之,是为懿宗。久之,遣枢密使杨庆诣中书独揖悰。他宰相毕諴、杜审权,蒋伸不敢进,乃授悰中人请帝监国秦,因谕悰劾大臣名不在者。悰语之如前所云,庆色沮去,帝怒亦释。予以史考之,懿宗即位之日,宰相四人,曰令狐绹、曰萧邺、曰夏侯孜、曰蒋伸,到是时唯有伸在,三人者罢去矣。諴及审权乃懿宗自用者,无由有斯事。盖野史之妄,而二书误采之。温公以唐事属之范祖禹,其审取可谓详尽,尚如此。信乎,修史之难哉!

 

  1. 译文

 

唐懿宗咸通二年,任命杜悰为宰相。有一天,有两个枢密使来到中书省,接着宣徽使杨公庆也来了,杨公庆单独向杜徐传达皇帝的意见,另外三位宰相都回避了.当时,杨公庆拿出一封信交给杜悰。杜悰打开一看,里面是宣宗病重之时,宦官们请郑王监国的奏章。杨公庆还对杜棕说:“当时宰相没有在奏章上签名的人,应当以反对皇上处置。”意在暗示杜棕弹勤没有签名的宰相。杜悰反复读了奏章的以后,又封起来交还给了杨公庆,对杨说:“皇上要是想治那些宰相的罪,应当在延英殿当面发布圣旨。” 拒绝了对他的暗示。杨公庆走后,杜悰对两位枢密使说:“内(指管理内务的宦官)外(指管理国家大李的其它大臣)大臣所办的事情目标是一致的,现在皇上刚登上皇位,应该把仁爱放在前面,怎么能赞成杀宰相这类事。如果这类事习以为常,连中尉、枢密这些官员中的大臣也得忧虑自己的命运。”两位枢密使相互看看,默默无言。停了一会就慢慢地说:“我们应当把你的话告诉皇上,你对大局的重视是没有人能够赶上的。”枢密使走后,另外三位宰相来到杜悰的面前,想知道宣徽使来说了些什么,杜悰不言语。三位宰相惶恐不安,恳求杜悰替他们求情以保全家族,杜说:“不必忧虑太多。”之后又沉默了。等到延英殿召见群臣时,皇上满面喜悦之情。这件事是《 资治通鉴》 的记载。

《 新唐书》 的记载是:唐宣宗时,夔王住在大明宫,那王住在十六宅,待宣宗病重时,立下遗诏要夔王继承皇位。可是,总领御林军的中尉王宗贯却把那王迎回来立为皇帝,这就是唐懿宗。停了很久以后,就派枢密使杨庆到中书省单独见杜,另外三位宰相毕诚、杜审权,蒋伸不敢走近,于是杨庆把宦官请皇上监国的奏章交给杜悰,并转达皇上的意见,要他弹劾没在奏章上签名的大臣,于是杜惊就说了前面已经说过的那一段话,杨庆泄气地走了,皇上的愤怒也随之消失了。我根据考证的结果是:懿宗在位的时候,原来的令狐绹、萧邺、夏侯孜、曰蒋伸四位宰相,只有蒋伸还在职,其余三人都已免职。毕诚和杜审权是唐懿宗自己选用的宰相,因之前面叙述的那件事,根本没有可能发生,这大约是野史中胡乱记载,《 资治通鉴》 和《 新唐书》 又把它们选进来造成的错误。司马温公能把唐朝的史事交给范祖禹来撰写,足见对材料的鉴别是十分严谨详尽的,即使如此,也会发生这类错误,可见,写历史实实在在是太难了。

 

《卷六·唐书世系表》

 

《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皆承用逐家谱牒,故多有谬误,内沈氏者最可笑。其略云:“沈氏出自姬姓。周文王子聃叔季,字子揖,食采于沈,今汝南平舆沈亭是也。鲁成公八年,为晋所灭。沈子生逞,字修之,奔楚,遂为沈氏。生嘉,字惟良,嘉生尹戊,戊生诸梁,诸梁子尹射,字修文。其后入汉,有为齐王太傅敷德侯者,有为骠骑将军者,有为彭城侯者。”《宋书》沈约《自叙》云:“金天氏之后,沈国在汝南平舆,定公四年,为蔡所灭。秦末有逞者,征丞相不就。”其后颇与《唐表》同。按聃季所封自是一国,与沈子不相涉。《春秋》成公八年,晋侵沈,获沈子揖。昭二十三年,吴败顿、胡、沈、蔡之师于鸡父,沈子逞灭。定四年,蔡灭沈,杀沈子嘉。今《表》云:聃季字子揖,成八年为晋所灭,是文王之子寿五百余岁矣。逞为吴所杀,而《表》云奔楚,《宋书》云秦召为丞相。沈尹戊为楚将,战死于柏举,正与嘉之死同时,而以为嘉之子。尹射书于《左传》,三十四年始书诸梁,乃以为其子。又春秋时人立字皆从子及伯仲,岂有修之、惟良、修文之比?《汉列侯表》岂有所谓敷德、彭城侯?《百官表》岂有所谓骠骑将军沈达者?沈约称一时文宗,妄谱其沈、姒、蓐、黄之沈,封于汾川,晋灭之,春秋之沈,封于汝南,蔡灭之。顾合而为一,岂不读《左氏》乎?欧阳公略不笔削,为可恨也!

 

  1. 译文

 

《 新唐书•宰相世系表》 都是取自各家家谱的材料,错误很多,其中关于沈姓的记载最可笑。里面这样写:“沈姓是来自姬姓的。周文王的儿子聃叔季,字子揖,封地在沈,也就是现在汝南平舆沈亭这个地方。鲁成公八年,被晋国灭掉。子揖的儿子叫逞,字修之,逃亡楚国,就姓了沈。沈逞生儿子沈嘉,字惟良,沈嘉生儿子尹戊,尹戊生儿子诸梁,诸梁生儿子尹射,字修文。后来到了汉代,有的当了齐王太傅敷德侯,有的当了骠骑将军,有的当了彭城侯。”沈约修《 宋书》 时,曾在里边写了一篇《 自叙》,里面写着:“沈国是金天氏的后代,在汝南平舆一带,鲁定公四年,被蔡国灭掉。秦朝末年,有个叫逞的人,皇帝请去做宰相,被他拒绝了。”后面的叙述与《 新唐书• 宰相世系表》 相同。

认真考究一下,聃叔季所封的是另外一个国家,与沈国毫无关系。根据《 春秋》 的记载,鲁成公八年,晋国侵犯沈国,俘虏了沈子揖。鲁昭公二十三年,吴国又在鸡父(今河南固始县南)这个地方打败了顿、胡、沈、蔡几国的军队,沈子揖的儿子逞被灭。鲁定公四年、蔡国又灭了沈国,杀了逞的儿子沈嘉。可是现在的《 世系表》 上却说:聃季字子揖,鲁成公八年,被晋国灭亡。如果是这样,作为文王儿子的聪季就活到五百多岁了,这怎么可能呢?沈逞是被吴国杀掉的,可是《 世系表》 上说他逃奔到了楚国,沈约在《 宋书• 自叙》 中又说,秦国还想召他为丞相。沈尹戊是楚国的大将,战死在柏举(今湖北麻城县境),这个时正与沈嘉死的时间是大致同时的,可是《 世系表》 却说尹戊是沈嘉的儿子。尹戊在《 左传》 中先写的尹射,三十四年开始写成诸梁,可是《 世系表》 把诸梁当作了尹戊的儿子。还有,春秋时代人立字的时候,都从子和兄弟,怎么会有修之、惟良、修文的叫法呢?《 汉书• 列侯表》 怎么会有敷德侯、彭城侯?《 汉书•百官表》 怎么会有骠骑将军沈达?

沈约被称为一代文章约宗师,胡乱地谱写自己上代表人的姓名、官职、爵位.已经令人嗤笑了,还分不清两个沈国的界限。实际上,作为金天氏的后代的沈姓,是现在沈、姒、蓐、黄各姓先人的沈。他们的封地在汾川(汾河流域),被晋国灭亡,春秋时代的沈姓,封于汝南,被蔡国灭亡。沈约把两个沈国的两个沈姓写成了一个,难道就没有读过《 左传》 ?欧阳修编撰《 新唐书》 的时候,不去加以考证删削,也是令人感到遗憾的。

 

《卷六·鲁昭公》

 

春秋之世,列国之君失守社稷,其国皆即日改立君,无虚位以俟者。惟鲁昭公为季孙意如所逐而也于齐,又适晋,凡八年乃没。意如在国摄事主祭,岁具从者之衣履而归之于乾侯。公薨之明年,丧还故国,然后其弟公子宋始即位,他国无此比也。岂非鲁秉周礼,虽不幸逐君,犹存厥位,而不敢绝之乎?其后哀公孙于越,《左传》终于是年,不知悼公以何时立也。

 

  1. 译文

 

春秋时代,各诸侯国的国君一旦失去了王位,这个国家马上就另立新君,没有把王位空在那里等人。唯独鲁昭公是例外,他被擅权的季孙意如驱逐后,先逃亡齐国,又到晋国,流亡了八年才死去。这八年间季孙意如在国内总揽大权,主持祭祀,并且每年都把参加祭祀的人的衣物交给乾侯。鲁昭公死后第二年,灵柩又回到了鲁国,然后他的弟弟公子宋才开始登上王位,这在别的国家没有的事。这大概是因为鲁国坚持了周朝的礼仪,即使国君不幸被驱逐了,他的国君的位置仍然存在,没人敢使之中断吧!后来鲁哀公也逃亡到了越国,但是《 左传》 记事到这时为止,此后鲁悼公究竞何时继承了哀公的王位,也就不知道了。

 

《卷六·州县失故名》

 

今之州县,以累代移徙改割之故,往往或失其故名,或州异而县不同者。如:建昌军在江西,而建昌县乃隶南康;南康军在江东,而南康县乃隶南安;南安军在江西,而南安县乃隶泉州;韶州为始兴郡,而始兴县外属赣州为南康郡,而南康县外属郁林为州,而郁林县隶贵州;桂阳为军,而桂阳县隶郴州。此类不可悉数。

 

  1. 译文

 

当今的州县,国为各个朝代州县政府所在地的变化,区域划分的改动,所以不少州县或者原来的名字都没有了,或者州县不一致的情况。例如,建昌军在江西,可是建昌县却属于南康军;南康军在江东,可是南康县却属于南安(今江西大余县);南安军在江西,可是南安县却属于泉州;韶州属于始兴郡,可是始兴县却运离始兴郡属于赣州,在南康郡管辖下,而南康县又远离南康郡属于郁林州,郁林县又远离郁林州属于贵州;桂阳是个军,可是桂阳县则不属桂阳军而属于州。这类例子是数不完的。

 

《卷六·严州当为庄》

 

严州本名睦州,宣各中以方寇之故改焉。虽以威严为义,然实取严陵滩之意也。殊不考子陵乃庄氏,东汉避显宗讳,以“庄”为“严”,故史家追书以为严光,后世当从实可也。

 

  1. 译文

 

严州(州治在今浙江建德县东北梅城镇)本来的名字叫睦州。北宋宣和年间因为方腊起义的原因改为严州。之所以改为严州,虽然也有表示威严的意思,实际上则是因为东汉严光避居之地严陵滩在此地,所以才如此改的。其实,大家并未认真考究,严光(字子陵)姓庄,东汉时汉显宗孝明皇帝的名字叫刘庄,严家为避其讳,把‘庄’字改为‘严”字。于是史学家的就写成了严光,后代的人应该实事求是地对待这件事。

 

《卷七·孟子书百里奚》

 

柳子厚《复杜温夫书》云:“生用助字,不当律令,所谓乎、欤、耶、哉、夫也者,疑辞也。矣、耳、焉也者,决辞也。今生则一之,宜考前闻人所使用,与吾言类且异,精思之则益也。”予读《孟子》百里奚一章曰:“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缪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缪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味其所用助字,开阖变化,使人之意飞动,此难以为温夫辈言也。

 

  1. 译文

 

柳宗元在《 复杜温夫书》 中说:“生在写文章时,使用助字,不应当受到约束,人们常用的所谓乎、欤、耶、哉、夫等、是疑问字,表示疑问的意思。所谓矣、耳、焉等,是判断字,表示判断的意思。而今,生则认为这些字所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仔细查考前人对这些字的使用,与我上面所说的是不同的,从此进行认真的思考分析是有益的。”我在读《 孟子》 一书时,见到关于百里奚的一段记载,说万章问道:有人说百里奚把自己卖给秦国养牲畜的人的所得来干求秦穆公,这话可信吗?其回答是:“他竟不知道用饲养牛的方法来干求秦穆公是‘为污也,可谓智乎?’他预见到虞公不可以劝阻,便不去劝阻,‘可谓不智乎?’他又预知到虞公将要灭亡,因而早早离开,‘不可谓不智也?’当他在秦国被推举出来的时侯,便知道秦穆公是一位可以帮助而有作为的君主,‘可谓不智乎’?”仔细辨别所使用的助字,开合变化,使人思绪飞动,这段话对温夫之辈来说是非常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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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韩柳为文之旨》

 

韩退之自言:作为文章,上规姚、姒、《盘》、《诰》、《春秋》、《易》、《诗》、《左氏》、《庄》、《骚》、太史、子云、相如,闳其中而肆其外。柳子厚自言:每为文章,本之《书》、《诗》、《礼》、《春秋》、《易》,参之《谷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此韩、柳为文之旨,要学者宜思之。

 

  1. 译文

 

唐代韩愈曾说:写文章时,应该师法上古的名著名篇,诸如《尚书•盘庚》、《尚书•诰》《春秋》、《易经》、《经》、《左传》、《庄子》、《离骚》,以及司马迁、杨雄、司马相如的文章。柳宗元则认为,写文章时,首先应以《尚书》《诗经》《礼记》《春秋》《易经》为根本,然后参照《谷粱传》的写法,可使文章思路开阔,气势磅礴。参照《孟子》《荀子》,可使文章语气流畅,说理精当。参照《庄子》《老子》,可使文章酣畅淋漓,妙笔生花。参照《国语》,可使文章情趣横生,耐人寻味。参照《离骚》,可使文章意境幽远,发人深省。参照《史记》,可使文章语言优美,简洁精练。韩愈、柳宗元二人为唐代文学大家。他们的写作方法和经验,学习写作的人应当高度重视。

 

《卷七·李习之论文》·

 

李习之《答朱载言书》论文最为明白周尽,云:“《六经》创意造言,皆不相师。故其读《春秋》也,如未尝有《诗》也;其读《诗》也,如未尝有《易》也;其读《易》也,如未尝有《书》也;其读屈原、庄周也,如未尝有《六经》也。如山有岱、华、嵩、衡焉,其同者高也,其草木之荣,不必均也。如渎有济、淮、河、江焉,其同者出源到海也,其曲直浅深,不必均也。天下之语文章有六说焉:其尚异者曰,文章词句,奇险而已;其好理者曰,文章叙意,苟通而已;溺于时者曰,文章必当对;病于时者曰,文章不当对;爱难者曰,宜深,不当易;爱易者曰,宜通,不当难。此皆情有所偏滞,未识文章之所主也。义不深不至于理,而辞句怪丽者,有之矣,《剧秦美新》、王褒《僮约》是也。其理往往有是者,而词章不能工者有之矣,王氏《中说》、俗传《太公家教》是也。古之人能极于工而已,不知其辞之对与否、易与难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非对也;‘遘闵既多,受侮不少’,非不对也;‘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菀彼桑柔,其下候旬,捋采其刘’,非易也;‘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非难也。《六经》之后,百家之言兴,老聃、列、庄至于刘向、扬雄、皆自成一家之文,学者之所师归也。故义虽深,理虽当,词不工者不成文,宜不能传也。”其论于文者如此,后学宜志之。

 

  1. 译文

 

李习之所写的《 答朱载言书》 ,论述写文章最为明白、周到详尽。他在这篇文章中说:“《 经》 、《 书经》 、《 礼记》 、《 乐经》、《 易》 、《 春秋》 六经,立意用语,各有特点,富于创造,不相互仿效引用。所以在读《 春秋》 的时候,就见不到其中有引用《 诗经》 的。在读《 诗经》 的时候,就见不到其中有引用《 易经》 的,在读《 易经》 的时候,就见不到其中有引用《 书经》 的。甚至,在读月屈原、庄周的著作的时候,也见不到其中有引用《 六经》 的。譬如高山,有泰山、华山、嵩山、衡山,它们共同的一点是高大,至于说山上草木的茂盛如何,则是不完全相同的,又如河川,有济水、淮河、黄河、长江,它们共同的一点是从发源地流出,一归于大海,至于说河道的曲直,河水是深是浅,则是不完全相同的。现在评论文章,有六种说法.有崇尚奇特的人说,文章语言词句,要奇特惊险;有喜好辨论的人说,文章叙事论理,要通顺流畅;有拘泥时尚的人说,文章必须讲求对仗;有厌恶时尚的人说,文章不应当讲求对仗;喜爱难的人说,主张文章应当难,而不应当浅显;喜爱容易的人则说,文童应当通顺不应当难。这六种情形,都是由于人的情感喜怒爱好不同,未曾涉及文章的主题总旨,有的文章义理说得浮浅不透彻,但是词句离奇华美,像《 剧秦美新》 、王褒的《 僮约》 ,便是如此。有的文章讲道理讲得好,但是不注意修辞,语句粗劣,如王通的《 中说》 、俗传《 太公家教》 ,便是如此。古时候的人,能够在语言文字上狠下一番工夫,但不大明白其词是对仗还是不对仗,是易还是难。‘忧心悄悄,愠于群小’,是不对仗。‘遘闵既多,受侮不少’,是对仗。‘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菀彼桑柔,其下候旬,捋采其刘’,是容易。而‘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 是不容易。自从《 六经》 出现之后,百家之言纷纷兴起,老耽、列子、庄子,以至于刘向、扬雄,在文坛上都自成一家,学习写文章的人,纷纷以他们为师。由此可见,有的文章虽然道理讲得很深,说理亦恰当,但是语言文字不好,不能成为好文章,亦不能传之于世。”李习之关于文章的论述,大致是这样,作为后学,应当注意他的这些论述。

 

《卷七·魏郑公谏语》

 

魏郑公谏止唐太宗封禅,中间数语,引喻剀切,曰:“今有人十年长患,疗治且愈,此人应皮骨仅存,便欲使负米一石,日行百里,必不可得。隋氏之乱,非止十年,陛下为之良医,疾苦虽已乂安,未甚充实。告成天地,臣切有疑。”太宗不能夺。此语见于公《谏录》及《旧唐书》而《新史》不载,《资治通鉴》记其谏事,亦删此一节,可惜也!

 

  1. 译文

 

封禅祭祀天地是古代帝王的一件大事。唐太宗也想效仿历代帝王前往泰山封禅,魏征竭力劝阻。他以确切的比喻、中肯的言词对唐太宗说:“现在有这么一个人,患病十年,卧床不起,经过治疗,逐渐痊愈。此人瘦得皮包骨头,如果一定要让他背着一石米,一天走上一百里路,那是绝对不行的。隋朝末年,社会动乱不只十年,陛下作为良医,精心调治,虽然取得成效,天下平安无事,但是百姓还不富裕。在这个时候隆重举行封禅大典,敬告天地大功告成,臣我实在怀疑这种做法是否妥当。”唐太宗听了,无言反驳。魏征的这一段话,见于魏征的《谏录》和《旧唐书》,但《新唐书》中没有记载。《资治通鉴》里载有魏征劝谏的事迹,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也删去了这一段话,真是太可惜了!

 

《卷七·虞世南》

 

虞世南卒后,太宗夜梦见之,有若平生。翌日,下制曰:“世南奄随物化,倏移岁序。昨因夜梦,忽睹其人,追怀遗美,良增悲叹!宜资冥助,申朕思旧之情,可于其家为设五百僧斋,并为造天尊像一躯。”夫太宗之梦世南,盖君臣相与之诚所致,宜恤基子孙,厚其恩典可也。斋僧、造像、岂所应作?形之制书,著在国史,惜哉,太宗而有此也!

 

  1. 译文

 

虞世南是唐朝初年的大臣,又是著名的书法家。虞世南死后,唐太宗夜里梦见他,如同平常活着一样。第二天,唐太宗下诏书说:“世南随着万物变化而去,很快已经有不少年头了。昨天因为夜里做梦,忽然见到他这个人,回想起他遗留下的美德,实在是增加了悲伤叹息。应该对他在地下加以帮助,以表示我思念旧臣的心情。可以在他家里设置五百位僧人的斋饭,并且为他制作天尊像一躯。”唐太宗梦见虞世南,是由于他生前与唐太宗君臣关系相处融洽的缘故,按照常理,只要注意抚恤,妥善安置他的子孙后代就可以了,怎么能动用斋僧,并为他造像呢?然而,唐太宗竟然特意颁布诏书宣喻天下,并且载入国史。实在令人遗憾!

 

《卷七·七发》

 

枚乘作《七发》,创意造端,丽旨腴词,上薄《骚》些,盖文章领袖,故为可喜。其后继之者,如傅毅《七激》、张衡《七辩》、崔骃《七依》、马融《七广》,曹植《七启》、王粲《七释》、张协《七命》之类,规仿太切,了无新意。傅玄又集之为《七林》,使人读未终篇,往往弃诸几格。柳子厚《晋问》,乃用其体,而超然别立新机杼,激越清壮,汉、晋之间,诸文士之弊,于是一洗矣。东方朔《答客难》,自是文中杰出,扬雄拟之为《解嘲》,尚有驰骋自得之妙。至于崔骃《达旨》、班固《宾戏》、张衡《应闲》,皆屋下回屋,章摹句写,其病与《七林》同,及韩退之《进学解》出。于是一洗矣。《毛颖传》初成,世人多笑其怪,是裴晋公亦不以为可,惟柳子独爱之。韩子以文为戏,本一篇耳,妄人既附以《革华传》,至于近时,罗文、江瑶、叶嘉、陆吉诸传,纷纭杂沓,皆托以为东坡,大可笑也。

 

  1. 译文

 

枚乘的《 七发》 ,创意新颖,语言优美,已与名篇《 离骚》 相近,作为文章的典范,这是十分可喜的。其后,继之而来的,如傅毅所写的《 七激》 、张衡写的《 七辩》 、崔骃所写的《 七依》 、马融所写的《 七广》 、曹植所写的《 七启》 、王粲所写的《 七释》 、张协所写的《 七命》 等等,都是依仿《 七发》 ,亦步亦趋,毫无新意。傅玄又将上述文章进行汇集,取名为《 七林》,由于格调一样,使人读起来感到无味,还没读到最后一篇,就往往略过数页而不读,束之高阁。但是,柳宗元则不同,他所写的《 晋问》 一文,亦是采用《 七发》 的文章格式,但他并不受其约束,而是站在新的高度,大胆创新,文章构思新颖,布局奇巧,高亢激烈,清秀雄伟。汉、晋之间,文坛上那种华而不实的弊病,为之一扫而光。东方朔所写的《 答客难》 一文,自认为是文章中杰出的一篇,扬雄仿依这篇文章,写成《 解嘲》 ,尚有纵横驰骋自得之妙。至于说崔骃所写的《 达旨》 、班固所写的《 宾戏》 、张衡所写的《 应闲》 ,都是屋下架屋,机械模拟章节和句子,其弊病与《 七林》 相同,待至韩愈《 进学解》 一文问世。文坛上的那种机械模仿华而不实的风气,为之一扫而光。《 毛颖传》 刚刚问世的时候,遭到很多人的讽刺嘲笑,认为写得很怪,即使裴度也有些不以为然,只有柳宗元喜欢这篇文章。韩愈以文为戏,本来就一篇这样的文章,无知妄为的人既将该文附于《 革华传》 。而最近一个时期,罗文、江瑶、叶嘉、陆吉诸传,纷纭杂乱,都假托为苏东坡所作,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卷七·将军官称》

 

《前汉书•百官表》:“将军皆周末官,秦因之。”予按《国语》:“郑文公以詹伯为将军。”又:“吴夫差十旌一将军。”《左传》:“岂将军食之而有不足。”《檀弓》:“卫将军。”《文子》:“鲁使慎子为将军。”然则其名人矣。彭宠为奴所缚,呼其妻曰:“趣为诸将军办装。”《东汉书》注云:“呼奴为将军,欲其赦已也。”今吴人语犹谓小苍头为将军,盖本诸此。

 

  1. 译文

 

《 汉书• 百官表》 中载:“将军都是周代末年的官,秦代沿用了这个称号。”据查,《 国语》 里有载:“郑文公以詹伯为将军”,又载:“吴王夫差十旌一将军”。《 左传》 里记有“岂将军食之而有不足。”《 檀弓》 里有“卫将军”语。《 文子》 里亦有“鲁国任用慎子为将军。”可见,将军的称号时间很久了。东汉时,彭宠为奴隶缚捆,他急忙喊叫他的妻子说:“快去为各位将军置办行装。” 《 后汉书》 中在这一句下作注说:“称呼奴隶为将军,是为了要他们释放自己。”现在吴(今江苏苏州)人仍称名叫小苍头的奴隶为将军,其根据也在于此。

 

《卷七·北道主人》

 

秦、晋围郑,郑人谓秦盍舍郑以为东道主。盖郑在秦之东,故云。今世称主人为东道者,此也。《东汉》载北道主人,乃有三事:“常山太守邓晨会光武于巨鹿,请从击邯郸,光武曰:‘伟卿以一身从我,不如以一郡为我北道主人。’”又“光武至蓟,将欲南归,耿弇以为不可,官属腹心皆不肯,光武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彭宠将反,光武问朱浮,浮曰‘大王倚宠为北道主人,今既不然,所以失望。’”后人罕引用之。

 

  1. 译文

 

秦国和晋国结成联盟,围攻宋国,郑人说秦国为什么不把郑国留下作为东道主。这是因为郑国位于秦国东部,所以这样说。现在人们称主人为东道主,其由来即在于此。《 汉书》 中载有北道主人,共见三处。

其一是《 邓晨传》 中记载:常山(今河北唐县倒马关)太守邓晨与汉光帝巨鹿(今河北平乡)相会,邓晨(字伟卿),要求跟随光武帝进攻邯郸(令河北邯郸)。光武帝回答说:“伟卿你一人跟随我出战,不如以一郡之地为我的北道主人。”

其二是《 耿弇传》 记载,耿弇跟随汉光武帝来到了蓟州(今河北蓟县),听说敌方的军队已到邯郸,光武帝想率师南归。于是便召集各位将领共同研究议论这事。在议论中,诸说不一,耿弃不赞成光武帝南归,认为只要调集渔阳(今河北密云)、上谷(今河北怀来东南)两郡的兵力,邯郸是不必多虑的。而光武帝的部下心腹们则不赞成这一意见,光武帝在进行盘决时,指着耿弇说:“你是我的北道主人。”

其三是《 彭宠传》 记载,彭宠投归汉先武帝后,投予大将军。不久,又想举兵反叛。光武帝问幽州(今北京市)牧朱浮:“彭宠为什么相叛?”朱浮说:“ 当初,彭宠率众来归,你赠送他衣服佩剑,依靠他为北道主人,二人亲切握手,交欢并坐。如今不是这样,所以令人失望。”这里三处提到北道主人,但后人很少有人引用北道主人一词。

 

《卷七·洛中盱江八贤》

 

司马温公《序赙礼》,书闾阎之善者五人,吕南公作《不欺述》,书三人,皆以卑微不见于史氏。予顷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