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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5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只因为他在治理政事上能统一意见。所以古代圣王治理政事是这样的。

现在天下的人说:“在今天,存在于普天之下的各种行政长官并未废除,而造成天下混乱的原因在哪里呢?”墨子说:“现在天下的行政长官,根本就和古代不同,就好像有苗族制订五刑那样。古代的圣王制定五刑,用来治理天下;等到有苗族制定五刑,却用来扰乱天下。这难道就是刑法不好吗?是刑法使用得不好。所以先王的书《吕刑》上这样记载:‘苗民不服从政令,就加之以刑。他们作了五种意在杀戮的刑罚,也叫作法。’这说的是善于用刑罚可以治理人民,不善用刑罚就变成五杀了。这难道是刑法不好吗?是刑法使用得不好,所以就变成了五杀。所以先王的书《术令》(即《说命》)记载说:‘人之口,可以产生好事,也可以产生战争。’这说的就是善用口的,可以产生好事;不善用口的,就可以产生谗贼战争。这难道是口不好吗?是由于不善用口,所以就变成谗贼战争。”

所以古时候设置行政长官,是用来治理人民的。就好像丝线有纪(线头)、网罟有纲一样,他们是用来收服天下淫暴之徒,并使之与上面协同一致的。

所以先王的书、老年人的话说过:“建国设都,设立天子诸侯,不是让他骄奢淫佚的;而设卿大夫师长,也不是叫他们放纵逸乐的,乃是让他们分授职责,按公平之天道治理(人民)。”这说的就是古时天帝鬼神建设国都,设置官长,并不是为了提高他们的爵位,增加他们的俸禄,使他过富贵淫佚的生活,而是让他给万民兴利除害,使贫者富,使民少者众,使危者安,使乱者治。所以古代圣王的作为是这样的。

现在的王公大人行使政事却与此相反:将宠幸的弄臣、宗亲父兄或世交故旧,安置在左右,都置立为行政长官。于是人民知道天子设立行政长官并不是为了治理人民,所以大家都结党营私,隐瞒良道,不肯与上面意见一致。因此,上面与下面对于事理的看法发生偏差。假如上面与下面意见不一致,那么赞赏不能勉励人向善,而刑罚也不能阻止暴行。怎么知道是这样呢?回答说:假定处在上位、管理着国家、作为人民行政长官的人说:“这个人可以赏,我将赏他。”如果上面和下面意见不一致,上面所赏的人,正是大家所非议的人,说我们众人与他相处,众人都认为他不好。那么,这人即使得到上面的赏,也就不能起劝勉作用了!假定处在上位,管理着国家,作为人民行政长官的人说:“这个人可以罚,我将要罚他。”如果上面和下面意见不一致,上面所罚的人,正是大家所赞誉的人,说我们众人与他相处,众人都赞誉他好。那么,这人即使得到惩罚,也不能阻止不善了!假定处在上位、管理着国家、作为人民行政长官的人赞赏不能劝善,而刑罚又不能止暴,那不是与我前面说过的“人民刚产生,没有长官之时”的情况一样了吗?如果有行政长官与没有行政长官的时候一样,那么这就不是用来治理人民、统一民众的办法。所以古代的圣王,因为能够审慎地统一民众的意见,立为行政长官,所以上下之情就沟通了。上面若有尚被隐蔽而遗置的利益,下面的人能够随时开发他,使他得到好处;下面若有蓄积的怨和害,上面也能够随时除掉他。所以远在数千或数万里之外,如果有人做了好事,他的家人还未完全知道,他的乡人也未完全听到,天子就已知道并赏赐他;远在数千或数万里之外,如果有人做了坏事,他的家人还未完全知道,他的乡人也未完全听到,天子就已知道并惩罚了他。所以所有天下的人,十分害怕和震动战栗,不敢做淫暴的事。说:“天子的视听如神。”先王说过这样的话:“不是神,只是能够使他人的耳目帮助自己视听;使他人的唇吻帮助自己言谈,使他人的心帮助自己思考,使他人的四肢帮助自己动作。”帮助他视听的人多,那么他的所见所闻就广大了;帮助他言谈的人多,那么他的声音所安抚范围就广阔了;帮助他思考的人多,那么计划很快就能实行了;帮助他动作的人多,那么他所做的事情很快就能成功了。所以古代的圣人能够把事情办成功、名垂后世,没有别的其他原因,只是能够以上同的原则来行使政事。

所以先王的书《周颂》上曾说过:“始来见君王,寻求(车服礼仪等)文章制度。”这说的是古代的诸侯国君在每年的春秋二季,到天子的朝廷来朝聘,接受天子严厉的教令,然后回去治理他们的国家,因此政令所到之处,没有人敢不服。当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敢变乱天子的教令,《诗经》上说:“我的马是黑色鬃毛的白马,六条马缰绳柔美光滑,在路上或快或慢地跑,在所到之处普遍地询访查问。”又说:“我的马是青黑色毛片的,六条马缰绳象丝一般光滑,在路上或快或慢地跑,在所到之处普遍地询问谋划。”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古代的国君诸侯听见或看到好与坏的事情,都跑去报告天子。所以赏的正好是贤人,罚的正好是暴人,不杀害无辜,也不放过有罪,

这就是上同带来的功效。所以墨子说:“现在天下的王公大人士君子,如果真想使他们的国家富有,人民众多,刑政治理,国家安定,就不可不考察上同,因为这是为政的根本。”

 

  1. 注释

 

(1)请:通“情”。

(2)而:通“尔”。

(3)有:通“又”。

(4)荐臻:联绵词,重沓之意。

(5)此句当为:“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6)齐:通“斋”。

(7)蠲:通“涓”。

(8)练:与“灵”、“命”一声之转。

(9)辩:通“辨”。

(10)错:通“措”。

(11)乡:通“向”。

(12)请:诚。

 

 

《13章 尚同(下)》

 

子墨子言曰:“知者之事,必计国家百姓所以治者而为之,必计国家百姓之所以乱者而辟之。”然计国家百姓之所以治者,何也?上之为政,得下之情则治,不得下之情则乱。何以知其然也?上之为政,得下之情,则是明于民之善非也。若苟明于民之善非也,则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也。善人赏而暴人罚,则国必治。上之为政也,不得下之情,则是不明于民之善非也,若苟不明于民之善非,则是不得善人而赏之,不得暴人而罚之。善人不赏而暴人不罚,为政若此,国众必乱。故赏不得下之情,而不可不察者也。

然计得下之情,将奈何可?故子墨子曰:“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然后可矣!”何以知尚同一义之可而为政于天下也?然胡不审稽古之治为政之说乎?古者天之始生民,未有正长也,百姓为人。若苟百姓为人,是一人一义,十人十义,百人百义,千人千义。逮至人之众,不可胜计也;则其所谓义者,亦不可胜计。此皆是其义,而非人之义,是以厚者有斗,而薄者有争。是故天下之欲同一天下之义也,是故选择贤者,立为天子。天子以其知力为未足独治天下,是以选择其次,立为三公。三公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左右天子也,是以分国建诸侯。诸侯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治其四境之内也,是以选择其次,立为卿之宰。卿之宰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左右其君也,是以选择其次,立而为乡长家君。是故古者天子之立三公、诸侯、卿之宰,乡长、家君,非特富贵游佚而择之也,将使助治乱刑政也。故古者建国设都,乃立后王君公,奉以卿士师长,此非欲用说也,唯辩而使助治天明也。

今此何为人上而不能治其下?为人下而不能事其上?则是上下相贼也。何故以然?则义不同也。若苟义不同者有党,上以若人为善,将赏之,若人唯使得上之赏而辟百姓之毁;是以为善者必未可使劝,见有赏也。上以若人为暴,将罚之,若人唯使得上之罚,而怀百姓之誉;是以为暴者必未可使沮,见有罚也。故计上之赏誉,不足以劝善,计其毁罚,不足以沮暴。此何故以然?则义不同也。

然则欲同一天下之义,将奈何可?故子墨子言曰:然胡不赏使家君,试用家君发宪布令其家,曰:“若见爱利家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家者,亦必以告。若见爱利家以告,亦犹爱利家者也,上得且赏之,众闻则誉之;若见恶贼家不以告,亦犹恶贼家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以遍若家之人,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辟其毁罚。是以善言之?,不善言之;家君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之,善人之赏,而暴人之罚,则家必治矣。然计若家之所以治者,何也?唯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家既巳治,国之道尽此巳邪?则未也。国之为家数也甚多,此皆是其家,而非人之家,是以厚者有乱,而薄者有争。故又使家君总其家之义,以尚同于国君,国君亦为发宪布令于国之众,曰:“若见爱利国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国者,亦必以告。若见爱利国以告者,亦犹爱利国者也,上得且赏之,众闻则誉之;若见恶贼国不以告者,亦犹恶贼国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以遍若国之人,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避其毁罚。是以民见善者言之,见不善者言之;国君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善人赏而暴人罚,则国必治矣。然计若国之所治者,何也?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国既巳治矣,天下之道尽此巳邪?则未也。天下之为国数也甚多,此皆是其国,而非人之国,是以厚者有战,而薄者有争。故又使国君选其国之义,以尚同于天子。天子亦为发宪布令于天下之众,曰:“若见爱利天下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天下者,亦以告。若见爱利天下以告者,亦犹爱利天下者也,上得则赏之,众闻则誉之;若见恶贼天下不以告者,亦犹恶贼天下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以遍天下之人,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避其毁罚,是以见善、不善者告之。天子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善人赏而暴人罚,天下必治矣。然计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而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天下既已治,天子又总天下之义,以尚同于天。故当尚同之为说也,尚用之天子,可以治天下矣;中用之诸侯,可而治其国矣;小用之家君,可而治其家矣。是故大用之治天下不窕,小用之治一国一家而不横者,若道之谓也。故曰治天下之国,若治一家,使天下之民,若使一夫。意独子墨子有此而先王无此,其有邪?则亦然也。圣王皆以尚同为政,故天下治。何以知其然也?于先王之书也《大誓》之言然,曰:“小人见奸巧,乃闻不言也,发罪钧。”此言见淫辟不以告者,其罪亦犹淫辟者也。

故古之圣王治天下也,其所差论以自左右羽翼者皆良,外为之人,助之视听者众。故与人谋事,先人得之;与人举事,先人成之;光誉令闻,先人发之。唯信身而从事,故利若此。古者有语焉,曰:“一目之视也,不若二目之视也;一耳之听也,不若二耳之听也;一手之操也,不若二手之强也。”夫唯能信身而从事,故利若此。是故古之圣王之治天下也,千里之外,有贤入焉,其乡里之人皆未之均闻见也,圣王得而赏之。千里之内有暴人焉,其乡里未之均闻见也,圣王得而罚之。故唯毋以圣王为聪耳明目与?岂能一视而通见千里之外哉?一听而通闻千里之外哉?圣王不往而视也,不就而听也,然而使天下之为寇乱盗贼者,周流天下无所重足者,何也?其以尚同为政善也。

是故子墨子曰:“凡使民尚同者,爱民不疾,民无可使。曰:必疾爱而使之,致信而持之,富贵以道其前,明罚以率其后。为政若此,唯欲毋与我同,将不可得也。”

是以子墨子曰:“今天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将欲为仁义,求为上士,上欲中圣王之道,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故当尚同之说而不可不察,尚同为政之本,而治要也。”

 

  1. 译文

 

墨子说道:“智者做事,必须考虑国家百姓所以治理的原因而行事,也必须考虑国家百姓所以混乱的根源而事先回避。”然而考虑国家百姓因之治理的原因是什么呢?居上位的人施政,能得到下面的实情则治理,不能得到下面的实情则混乱。怎么知道是这样呢?居上位的施政,得到了下边实情,这就对百姓的善否很清楚。假若清楚百姓的善否,那么得到善人就奖赏他,得到暴人就惩罚他。善人受赏而暴人受罚,那么国家就必然治理。如果居上位的施政,不能得知下面的实情,这就是对百姓的善否不清楚。假若不清楚百姓的善否,这就不能得到善人而赏赐他,不能得到暴人而惩罚他。善人得不到赏赐而暴人得不到惩罚,象这样施政,国家民众就必定混乱。所以赏(罚)

若得不到下面的实情,是不可不考察其后果的。

然而考虑应该怎么样才可以获知下情呢?所以墨子说:“只有能用向上统一意见施政,这以后就可以了。”怎么知道向上统一意见,就可以在天下施政呢?这为什么不审察古代施政时的情况呢?古代上天开始生育下民,还没有行政长官的时候,百姓人各为主。如果百姓人各为主,这就一人有一个道理,十人有十个道理,百人有百个道理,千人有千人道理。及至人数多得不可胜数,那么他们所谓的道理也就多得不可胜数。这样人都认为自己的道理正确,而认为别人的道理不正确,因此严重的发生斗殴,轻微的发生争吵。所以上天希望统一天下的道理,因此就选择贤人立为天子。天子认为他的智慧能力不足单独治理天下,所以选择次于他的贤人立为三公。三公又认为自己的智慧能力不足单独辅佐天子,所以分封建立诸侯;诸侯又认为自己的智慧能力不足单独治理他国家的四境之内,因此又选择次于他的贤人,立为卿与宰;卿、宰又认为自己的智慧能力不足以单独辅佐他的君主,因此选择次于他的贤人,立为乡长、家君。所以古时天子设立三公、诸侯、卿、宰、乡长,家君,不只是让他们富贵游乐而选择他们,而是将使他们协助自己治理刑政。所以古时建国立都,就设立了帝王君主,又辅佐以卿士师长,这不是想用来取悦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分授职责,使他们助天明治。

现在为什么居人之上的人不能治理他的下属,居人之下的人不能事奉他的上级?这就是上下相互残害。什么原因会这样?就是各人的道理不同。假若道理不同的人双方有所偏私,上面认为这人为善,将赏赐他。这人虽然得到了上面的赏赐,却免不了百姓的非议,因此,为善的人未必因此而得到勉励,虽然人们看到有赏赐。上面认为这人行暴,将惩罚他,此人虽得到了上司的惩罚,却怀有百姓的赞誉,因此,行暴的人未必可使停止,虽然人们看到了惩罚。所以计议上面的赏赐赞誉,不足以勉励向善,计议上面的非毁惩罚,不足以阻止暴行。这是什么原故使之如此呢?就是各人道理不同。

既然如此,那么想统一天下各人的道理,将怎么办呢?所以墨子说道:为何不试着使家君对他的下属发布政令说:“你们见到爱护和有利于家族的,必须把它报告给我,你们见到憎恨和危害家族的也必须把它报告给我。你们见到爱护和有利于家族的报告给我,也和爱护和有利家族一样,上面得知了将赏赐他,大家听到了将赞誉他。你们见到了憎害家族不拿来报告,也和憎害家族的一样,上面得知了将惩罚他,大家听到了将非议他。”以此遍告这全家的人。人们都希望得到长上的赏赐赞誉,而避免非议惩罚。所以,见了好的来报告,见了不好的也来报告。家君得到善人而赏赐他,得到暴人而惩罚他。善人得赏而暴人得罚,那么家族就会治理好。然而计议这一家治理得好的原因是什么呢?只是能以向上统一道理的原则治政之故。

家已经治好了,治国的办法全都在此了吗?那还没有。国家之中的家数很多,它们都认为自己的家对而别人的家不对,所以严重的就发生动乱,轻微的就发生争执。所以又使家君总其家族的道理,用以上同于国君。国君也对国中民众发布政令说:“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国家的必定拿它来报告,你们看到憎恶和残害国家的也必定拿它来报告。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国家的把它上报了,也和爱护和有利国家的一样。上面得悉了将予以赏赐,大家听到了将予以赞誉。你们看到了憎恶和残害国家的不拿来上报,也和憎恶和残害国家的一样。上面得悉了将予以惩罚,大家听到了将予以非议。”以此遍告这一国的人。人们都希望得到长上的赏赐赞誉,避免他的非议惩罚,所

以人民见到好的来报告,见到不好的也来报告。国君得到善人予以赏赐,得到暴人而予以惩罚。善人得赏而暴人得罚,那么国家必然治理好。然而计议这一国治理好的原因是什么呢?只是能以向上统一道理的原则治政之故。

国家已经治理了,治理天下的办法尽在这里了吗?那还没有。天下国家为数很多,这些国家都认为自己的国家对而别人的国家不对,所以严重的就发生动乱,轻微的就发生争执。因此又使国君总同各国的意见,用来上同于天子。天子也对天下民众发布政令说:“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天下的必定拿它来报告,你们看到憎恶和残害天下的也必定拿它来报告。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天下而拿来报告的,也和爱护和有利于天下的一样。上面得悉了将予以赏赐,大家听到了将予以赞誉。你们看到了憎恶和残害天下的而不拿来上报的,也和憎恶和残害天下的一样。上面得悉了将予以惩罚,大家听到了将予以非毁。”以此遍告天下的人。人们都希望得到长上的赏赐赞誉,避免他的非毁惩罚,所以看到好的来报告,看到不好的也来报告。天子得到善人予以赏赐,得到暴人而予以惩罚。天下必定治理了。然而计议天下治理好的原因是什么呢?只是能以向上统一道理的原则治政的缘故。

天下已经治理了,天子又总同天下的道理,用来上同于天。所以尚同作为一种主张,它上而用之于天子,可以用来治理天下;中而用之于诸侯,可以用来治理他的国家;小而用之于家长,可以用来治理他的家族。所以大用之治理天下不会不足,小用之治理一国一家而不会横阻,说的就是(尚同)这个道理。所以说:治理天下之国,如治一家,使今天下之民如使一人。抑或只有墨子有这个主张,而先王没有这个呢?则先王也是这样的。圣王都用尚同的原则治政,所以天下治理。从何知道这样呢?在先王的书《大誓》这样说过:“小人看到奸巧之事,知而不言的,他的罪行与奸巧者均等。”这说的就是看到淫僻之事不拿来报告的,他的罪行也和淫僻者的一样。

所以古时的圣王治理天下,他所选择作为自己左右辅佐的人,都是贤良。在外边做事的人,帮助他察看和听闻的人很多。所以(他)和大家一起谋划事情,要比别人先考虑周到;和大家一起办事,要比别人先成功,(他的)荣誉和美好的名声要比别人先传扬出去。唯其以诚信从事,所以有这样多的利益。古时有这样的话,说:“一只眼睛所看到的,不如两只眼睛所看到的;一只耳朵听到的,不如两只耳朵听到的;一只手操拿,不如两只手强。”惟其以诚信从事,所以如此有利。所以古代圣王治理天下,千里之外的地方有个贤人,那一乡里的人还未全都听到或见到,圣王已经得悉而予以赏赐了。千里之外的地方有一个暴人,那一乡里的人还未全部听到或见到,圣王已经得悉而予以惩罚了。所以认为圣王是耳聪目明吧?难道张眼一望就到达千里之外吗?倾耳一听就到达千里之外吗?圣王不会亲自前去看,不会靠近去听。然而使天下从事寇乱盗贼的人走遍天下无处容足的原因,是什么呢?那是以尚同原则治政的好处。

所以墨子说:“凡是使百姓尚同的,如果爱民不深,百姓就不可使令。即是说:必须切实爱护他们,以诚信之心拥有他们。用富贵引导于前,用严明的惩罚督率于后。象这样施政,即使要想人民不与我一致,也将办不到。”

所以墨子说:“现在天下的王公大人、士君子们,如果心中确实将行仁义,追求做上士,上要符合圣王之道,下要符合国家百姓之利,因此对尚同这一主张不可不予以审察。尚同是施政的根本和统治的关键。”

 

  1. 注释

 

(1)“辟”:通“避”。

(2)“择”为“怿”字之误。

(3)“说”通“悦”。

(4)“辟”上疑脱“不”字。

(5)“而”通“能”。

(6)窕:不满。

(7)“道”通“导”。

 

 

《14章 兼爱(上)》

 

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所自起,则不能治。譬之如医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则弗能攻。治乱者何独不然?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斯自起,则弗能治。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不可不察乱之所自起。

当察乱何自起?起不相爱。臣子之不孝君父,所谓乱也。子自爱,不爱父,故亏父而自利;弟自爱,不爱兄,故亏兄而自利;臣自爱,不爱君,故亏君而自利,此所谓乱也。虽父之不慈子,兄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谓乱也。父自爱也,不爱子,故亏子而自利;兄自爱也,不爱弟,故亏弟而自利;君自爱也,不爱臣,故亏臣而自利。是何也?皆起不相爱。

虽至天下之为盗贼者亦然:盗爱其室,不爱其异室,故窃异室以利其室。贼爱其身,不爱人,故贼人以利其身。此何也?皆起不相爱。虽至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亦然:大夫各爱其家,不爱异家,故乱异家以利其家。诸侯各爱其国,不爱异国,故攻异国以利其国,天下之乱物,具此而巳矣。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爱。

若使天下兼相爱,爱人若爱其身,犹有不孝者乎?视父兄与君若其身,恶施不孝?犹有不慈者乎?视弟子与臣若其身,恶施不慈?故不孝不慈亡有。犹有盗贼乎?故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视人身若其身,谁贼?故盗贼亡有。犹有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乎?视人家若其家,谁乱?视人国若其国,谁攻?故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则天下治。

故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恶得不禁恶而劝爱?故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劝爱人者,此也。”

 

  1. 译文

 

圣人是以治理天下为职业的人,必须知道混乱从哪里产生,才能对它进行治理。如果不知道混乱从哪里产生,就不能进行治理。这就好像医生给人治病一样,必须知道疾病产生的根源,才能进行医治。如果不知道疾病产生的根源,就不能医治。治理混乱又何尝不是这样,必须知道混乱产生的根源,才能进行治理。如果不知道混乱产生的根源,就不能治理。圣人是以治理天下为职业的人,不可不考察混乱产生的根源。

试考察混乱从哪里产生呢?起于人与人不相爱。臣与子不孝敬君和父,就是所谓乱。儿子爱自己而不爱父亲,因而损害父亲以自利;弟弟爱自己而不爱兄长,因而损害兄长以自利;臣下爱自己而不爱君上,因而损害君上以自利,这就是所谓混乱。反过来,即使父亲不慈爱儿子,兄长不慈爱弟弟,君上不慈爱臣下,这也是天下的所谓混乱。父亲爱自己而不爱儿子,所以损害儿子以自利;兄长爱自己而不爱弟弟,所以损害弟弟以自利;君上爱自己

而不爱臣下,所以损害臣下以自利。这是为什么呢?都是起于不相爱。

即使在天底下做盗贼的人,也是这样。盗贼只爱自己的家,不爱别人的家,所以盗窃别人的家以利自己的家;盗贼只爱自身,不爱别人,所以残害别人以利自己。这是什么原因呢?都起于不相爱。

即使大夫相互侵扰家族,诸侯相互攻伐封国,也是这样。大夫各自爱他自己的家族,不爱别人的家族,所以侵扰别人的家族以利他自己的家族;诸侯各自爱他自己的国家,不爱别人的国家,所以攻伐别人的国家以利他自己的国家。天下的乱事,全部都具备在这里了。细察它从哪里产生呢?都起于不相爱。

假若天下都能相亲相爱,爱别人就象爱自己,还能有不孝的吗?看待父亲、兄弟和君上象自己一样,怎么会做出不孝的事呢?还会有不慈爱的吗?看待弟弟、儿子与臣下象自己一样,怎么会做出不慈的事呢?所以不孝不慈都没有了。还有盗贼吗?看待别人的家象自己的家一样,谁会盗窃?看待别人就象自己一样,谁会害人?所以盗贼没有了。还有大夫相互侵扰家族,诸侯相互攻伐封国吗?看待别人的家族就象自己的家族,谁会侵犯?看待别人的封国就象自己的封国,谁会攻伐?所以大夫相互侵扰家族,诸侯相互攻伐封国,都没有了。假若天下的人都相亲相爱,国家与国家不相互攻伐,家族与家族不相互侵扰,盗贼没有了,君臣父子间都能孝敬慈爱,象这样,天下也就治理了。

所以圣人既然是以治理天下为职业的人,怎么能不禁止相互仇恨而鼓励相爱呢?因此天下的人相亲相爱就会治理好,相互憎恶则会混乱。所以墨子说:“不能不鼓励爱别人”,道理就在此。

 

  1. 注释

 

(1)兼爱是墨家学派最有代表性的理论之一。所谓兼爱,其本质是要求人们爱人如己,彼此之间不要存在血缘与等级差别的观念。墨子认为,不相爱是当时社会混乱最大的原因,只有通过“兼相爱,交相利”才能达到社会安定的状态。这种理论具有反抗贵族等级观念的进步意义,但同时也带有强烈的理想色彩。

(2)当:读为“尝”。

(3)恶(wū):何。

(4)亡:通“无”。

 

 

《5章 兼爱(中)》1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为事者也。”然则天下之利何也?天下之害何也?子墨子言曰:“今若国之与国之相攻,家之与家之相篡,人之与人之相贼,君臣不惠忠,父子不慈孝,兄弟不和调,此则天下之害也。”

然则崇此害亦何用生哉?以不相爱生邪?子墨子言:“以不相爱生。”今诸侯独知爱其国,不爱人之国,是以不惮举其国,以攻人之国。今家主独知爱其家,而不爱人之家,是以不惮举其家,以篡人之家。今人独知爱其身,不爱人之身,是以不惮举其身,以贼人之身。是故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君臣不相爱,则不惠忠;父子不相爱,则不慈孝;兄弟不相爱,则不和调。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敖贱,诈必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爱生也,是以仁者非之。

既以非之,何以易之?子墨子言曰:“以兼相爱、交相利之法易之。”然则兼相爱、交相利之法,将奈何哉?子墨子言:“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调。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敖贱,诈不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可使毋起者,以相爱生也,是以仁者誉之。”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曰:“然!乃若兼则善矣;虽然,天下之难物于故也。”子墨子言曰:“天下之士君子,特不识其利、辩其故也。今若夫攻城野战,杀身为名,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难也。苟君说之,则士众能为之。况于兼相爱、交相利,则与此异!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此何难之有?特上弗以为政,士不以为行故也。”昔者晋文公好士之恶衣,故文公之臣,皆牂羊之裘,韦以带剑,练帛之冠,入以见于君,出以践于朝。是其故何也?君说之,故臣为之也。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要,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是其故何也?君说之,故臣能之也。昔越王句践好士之勇,教驯其臣和合之,焚舟失火,试其士曰:“越国之宝尽在此!”越王亲自鼓其士而进之。士闻鼓音,破碎乱行,蹈火而死者,左右百人有余,越王击金而退之。是故子墨子言曰:“乃若夫少食、恶衣、杀身而为名,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难也,若苟君说之,则众能为之;况兼相爱、交相利,与此异矣!夫爱人者,人亦从而爱之;利人者,人亦从而利之;恶人者,人亦从而恶之;害人者,人亦从而害之。此何难之有焉?特君不以为政,而士不以为行故也。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曰:“然!乃若兼则善矣;虽然,不可行之物也。譬若挈太山越河、济也。”子墨子言:“是非其譬也。夫挈太山而越河、济,可谓毕劫有力矣。自古及今,未有能行之者也;况乎兼相爱、交相利,则与此异,古者圣王行之。”何以知其然?古者禹治天下,西为西河渔窦,以泄渠、孙、皇之水。北为防、原、派、注后之邸,噱池之窦洒为底柱,凿为龙门,以利燕代胡貉与西河之民。东为漏大陆,防孟诸之泽,洒为九浍,以楗东土之水,以利冀州之民。南为江、汉、淮、汝,东流之注五湖之处,以利荆楚、干、越与南夷之民。此言禹之事,吾今行兼矣。昔者文王之治西土,若日若月,乍光于四方,于西土。不为大国侮小国,不为众庶侮鳏寡,不为暴势夺穑人黍稷狗彘。天屑临文王慈,是以老而无子者,有所得终其寿;连独无兄弟者,有所杂于生人之闲间,少失其父母者,有所放依而长。此文王之事,则吾今行兼矣。昔者武王将事太山,隧传曰:“泰山,有道曾孙周王有事。大事既获,仁人尚作,以祗商、夏、蛮夷丑貉。虽有周亲,不若仁人,万方有罪,维予一人。”此言武王之事,吾今行兼矣。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忠实欲天下之富,而恶其贫;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兼相爱、交相利。此圣王之法,天下之治道也,不可不务为也。”

 

  1. 译文

 

墨子说:“仁人处理事务的原则,一定是为天下兴利除害,以此原则来处理事务。”既然如此,那么天下的利是什么,而天下的害又是什么呢?墨子说:“现在如国与国之间相互攻伐,家族与家族之间相互掠夺,人与人之间相互残害,君臣之间不相互施惠、效忠,父子之间不相互慈爱、孝敬,兄弟之间不相互融洽、协调,这就都是天下之害。”

既然如此,那么考察这些公害又是因何产生的呢?是因不相爱产生的吗?墨子说:“是因不相爱产生的。”现在的诸侯只知道爱自己的国家,不爱别人的国家,所以毫无忌惮地发动他自己国家的力量,去攻伐别人的国家。现在的家族宗主只知道爱自己的家族,而不爱别人的家族,因而毫无忌惮地发动他自己家族的力量,去掠夺别人的家族。现在的人只知道爱自己,而不爱别人,因而毫无忌惮地运用全身的力量去残害别人。所以诸侯不相爱,就必然发生野战;家族宗主不相爱,就必然相互掠夺;人与人不相爱,就必然相互残害;君与臣不相爱,就必然不相互施惠、效忠;父与子不相爱,就必然不相互慈爱、孝敬;兄与弟不相爱,就必然不相互融洽、协调。天下的人都不相爱,强大的就必然控制弱小的,富足的就必然欺侮贫困的,尊贵的就必然傲视卑贱的,狡猾的就必然欺骗愚笨的。举凡天下祸患、掠夺、埋怨、愤恨产生的原因,都是因不相爱而产生的。所以仁者认为它不对。

既已认为不相爱不对,那用什么去改变它呢?墨子说道:“用人们全都相爱、交互得利的方法去改变它。”既然这样,那么人们全都相爱、交互得利应该怎样做呢?墨子说道:“看待别人国家就象自己的国家,看待别人的家族就象自己的家族,看待别人之身就象自己之身。”所以诸侯之间相爱,就不会发生野战;家族宗主之间相爱,就不会发生掠夺;人与人之间相爱就不会相互残害;君臣之间相爱,就会相互施惠、效忠;父子之间相爱,就会相互慈爱、孝敬;兄弟之间相爱,就会相互融洽、协调。天下的人都相爱,强大者就不会控制弱小者,人多者就不会强迫人少者,富足者就不会欺侮贫困者,尊贵者就不会傲视卑贱者,狡诈者就不会欺骗愚笨者。举凡天下的祸患、掠夺、埋怨、愤恨可以不使它产生的原因,是因为相爱而生产的。所以

仁者称赞它。

然而现在天下的士君子们说:“对!兼爱固然是好的。即使如此,它也是天下一件难办而迂阔的事。”墨子说道:“天下的士君子们,只是不能辨明兼爱的益处、辨明兼爱的原故。现在例如攻城野战,为成名而杀身,这都是天下的百姓难于做到的事。但假如君主喜欢,那么士众就能做到。而兼相爱、交相利与之相比,则是完全不同的(好事)。凡是爱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爱他;有利于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有利于他;憎恶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憎恶他;损害别人的人,别人随即损害他。实行这种兼爱有什么困难呢?只是由于居上位的人不用它行之于政,士人不用它实之于行的缘故。”从前晋文公喜欢士人穿不好的衣服,所以文公的臣下都穿着母羊皮缝的裘,围着牛皮带来挂佩剑,头戴熟绢作的帽子,(这身打扮)进可以参见君上,出可以往来朝廷。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君主喜欢这样,所以臣下就这样做。从前楚灵王喜欢细腰之人,所以灵王的臣下就吃一顿饭来节食,收着气然后才系上腰带,扶着墙然后才站得起来。等到一年,朝廷之臣都(饥瘦得)面有深黑之色。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君主喜欢这样,所以臣下能做到这样。从前越王句践喜爱士兵勇猛,训练他的臣下时,先把他们集合起来,(然后)放火烧船,考验他的将士说:“越国的财宝全在这船里。”越王亲自擂鼓,让将士前进。将士听到鼓声,(争先恐后),打乱了队伍,蹈火而死的人,近臣达一百人有余。越王于是鸣金让他们退下。所以墨子说道:“象少吃饭、穿坏衣、杀身成名,这都是天下百姓难于做到的事。假如君主喜欢它,那么士众就能做到。何况兼相爱、交相利是与此不同的(好事)。爱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爱他;有利于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有利于他;憎恶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憎恶他;损害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损害他。这种兼爱有什么难实行的呢?只是居上位的人不用它行之于政,而士人不用它实之于行的缘故。”

然而现在天下的士君子们说:“对!兼爱固然是好的。即使如此,也不可能行之于事,就象要举起泰山越过黄河、济水一样。”墨子说道:“这比方不对。举起泰山而越过黄河、济水,可以说是强劲有力的了,但自古及今,没有人能做得到。而兼相爱,交相利与此相比则是完全不同的(可行之事)。古时的圣王曾做到过。”怎么知道是这样呢?古时大禹治理天下,西边疏通了西河、渔窦,用来排泄渠水、孙水和皇水;北边疏通防水、原水、泒水,使之注入召之邸和滹沱河,在黄河中的厎柱山分流,凿开龙门以有利于燕、代、胡、貉与西河地区的人民。东边穿泄大陆的迂水,拦入孟诸泽,分为九条河,以此限制东土的洪水,用来利于冀州的人民。南边疏通长江、汉水、淮河、汝水,使之东流入海,以此灌注五湖之地,以利于荆楚、吴越和南夷的人民。这是大禹的事迹,我们现在要用这种精神来实行兼爱。从前周文王治理西土(指岐周),象太阳象月亮一样,射出的光辉照耀四方和西周大地。他不倚仗大国而欺侮小国,不倚仗人多而欺侮鳏寡孤独,不倚仗强暴势力而掠夺农夫的粮食牲畜。上天眷顾文王的慈爱,所以年老无子的人得以寿终,孤苦无兄弟的人可以安聚于人们中间,幼小无父母的人有所依靠而长大成人。这是文王的事迹,我们现在应当用这种精神实行兼爱。从前武王将祭祀泰山,于是陈述说:“泰山!有道曾孙周王有祭事。现在(伐纣的)大事已成功,(太公、周、召)一批仁人起而相助,用以拯救商夏遗民及四方少数民族。即使是至亲,也不如仁人。万方之人有罪,由我一人承当。”这是说

周武王的事迹,我们现在应当用这种精神实行兼爱。

所以墨子说道:“现在天下的君子,(如果)内心确实希望天下富足,而厌恶其贫穷;希望天下治理好,而厌恶其混乱,那就应当全都相爱、交互得利。这是圣王的常法,天下的治道,不可不努力去做。”

 

  1. 注释

 

(1)“崇”为“察”字之误。

(2)“敖”通“傲”。

(3)“行”为“仁”字之误。

(4)“于”为“迂”之假借字。

(5)“说”通“悦”。

(6)牂羊:母羊。

(7)韦:熟牛皮。

(8)细要:细腰。

(9)“碎”疑为“阵”字之误。

(10)“士”为“上”之误。

(11)“后”为“召”之误。

(12)“底”为“厎”之误。

(13)“之”为“大”之误。

(14)“连”为“矜”之假借字。

(15)“隧”疑为“遂”字之误。

(16)祗:拯救。

 

 

《16章 兼爱(下)》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当今之时,天下之害孰为大?曰:若大国之攻小国也,大家之乱小家也,强之劫弱,众之暴寡,诈之谋愚,贵之敖贱,此天下之害也。又与为人君者之不惠也,臣者之不忠也,父者之不慈也,子者之不孝也,此又天下之害也。又与今人之贱人,执其兵刃毒药水火,以交相亏贼,此又天下之害也。

姑尝本原若众害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爱人、利人生与?即必曰:“非然也。”必曰:“从恶人、贼人生。”分名乎天下,恶人而贼人者,兼与?别与?即必曰:“别也。”然即之交别者,果生天下之大害者与?是故别非也。子墨子曰:“非人者必有以易之,若非人而无以易之,譬之犹以水救水也,其说将必无可矣。”是故子墨子曰:“兼以易别。”然即兼之可以易别之故何也?曰:藉为人之国,若为其国,夫谁独举其国,以攻人之国者哉?为彼者,由为己也。为人之都,若为其都,夫谁独举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为彼者犹为己也。为人之家,若为其家,夫谁独举其家以乱人之家者哉?为彼者犹为己也。然即国都不相攻伐,人家不相乱贼,此天下之害与?天下之利与?即必曰天下之利也。

姑尝本原若众利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恶人贼人生与?即必曰:“非然也。”必曰:“从爱人利人生。”分名乎天下爱人而利人者,别与?兼与?即必曰:“兼也。”然即之交兼者,果生天下之大利与?是故子墨子曰:“兼是也鼻蚁缥岜狙栽唬喝嗜酥抡撸匚袂笮颂煜之利,除天下之害。今吾本原兼之所生,天下之大利者也;今吾本原别之所生,天下之大害者也。是故子墨子曰:“别非而兼是者。”出乎若方也。

今吾将正求与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为正,是以聪耳明目相与视听乎?是以股肱毕强相为动宰乎?而有道肆相教诲,是以老而无妻子者,有所侍养以终其寿;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长其身。今唯毋以兼为正,即若其利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即善矣!虽然,岂可用哉?”

子墨子曰:“用而不可,虽我亦将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姑尝两而进之。谁以为二士,使其一士者执别,使其一士者执兼。是故别士之言曰:“吾岂能为吾友之身,若为吾身?为吾友之亲,若为吾亲?”是故退睹其友,饥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养,死丧不葬埋。别士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士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闻高士于天下者,必为其友之身,若为其身;为其友之亲,若为其亲。然后可以为高士于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饥则食之,寒则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葬埋之,兼士之言若此,行若此。若之二士者,言相非而行相反与?当使若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无言而不行也。然即敢问:今有平原广野于此,被甲婴胄,将往战,死生之权未可识也;又有君大夫之远使于巴、越、齐、荆,往来及否,未可识也。然即敢问:不识将恶也,家室,奉承亲戚、提挈妻子而寄托之,不识于兼之有是乎?于别之有是乎?我以为当其于此也,天下无愚夫愚妇,虽非兼之人,必寄托之于兼之有是也。此言而非兼,择即取兼,即此言行费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意可以择士,而不可以择君乎?”姑尝两而进之,谁以为二君,使其一君者执兼,使其一君者执别。是故别君之言曰:“吾恶能为吾万民之身,若为吾身?此泰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之无几何也,譬之犹驰驷而过隙也。”是故退睹其万民,饥即不食,寒即不衣,疲病不侍养,死丧不葬埋。别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闻为明君于天下者,必先万民之身,后为其身,然后可以为明君于天下。”是故退睹其万民,饥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葬埋之。兼君之言若此,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与?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无言而不行也。然即敢问:今岁有疠疫,万民多有勤苦冻馁,转死沟壑中者,既已众矣。不识将择之二君者,将何从也?我以为当其于此也,天下无愚夫愚妇,虽非兼者,必从兼君是也。言而非兼,择即取兼,此言行拂也。不识天下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兼即仁矣,义矣;虽然,岂可为哉?吾譬兼之不可为也,犹挈泰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愿之也,夫岂可为之物哉?”子墨子曰:“夫挈泰山以超江、河,自古之及今,生民而来,未尝有也。今若夫兼相爱、交相利,此自先圣六王者亲行之。”何知先圣六王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