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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5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想要欣赏最和谐完美的音乐,必定要有最完美的政治。国家治理美善的,它的音乐就美善,国家治理粗疏的,它的音乐就粗疏,至于乱世,音乐已经流于轻慢了。

虽关闭门窗,在一室之中却可感动天地。

成汤在位的时候,庭中生出一棵奇异的谷子,黄昏时萌芽,等到天亮已经有两手合围那么粗了。汤的臣下请求占卜异谷出现的原因。汤辞退占卜的臣子说:“我听说,吉祥的事物是福的先兆,但是如果遇到吉兆,却做不善的事,福就不会降临。怪异的事物是灾祸前先兆,但是如果遇到怪异而做善事,灾祸就不会降临。”于是他早上朝,晚退朝,勤于政事,探问病人,吊唁死者,务求安抚百姓。三日之后,庭中的异谷竟消失了。所以说。祸是福所倚存的东西,福是祸所隐藏的处所。这个道理只有圣人才能认识到,一般人哪里会知道事物变化的终极?

周成王即位八年了,这年六月,文王卧病在床五天而地震,震动范围东西南北不出国都四郊。百官都请求说,“我们听说,地之所以震动是为君主的缘故。如今大王您卧病五天而地震,震动范围四面不超出国都四郊,群臣都十身恐惧,说‘请王把灾祸移走’。”文王说,“怎么移走它呢?”臣子回答说:“征发徭役,发动民众,来增筑国都的城墙,大概就可以把灾祸移走吧。”文王说:“不行。上天显现怪异是借以惩罚有罪的人。我必定有罪,所以天借此惩罚我。如今特为此征发徭役,发动民众,亲来增筑国都城墙,这是加重我的罪过。这么办不行。我愿意改变过去的行为,增加美善的品德,来移走灾祸,或许可以免除灾祸吧。”于是文王慎重对待礼法、聘问,用以结交诸侯,整饬辞夸、礼品,用以礼贤下士;颁布爵位、等级,田地,用以赏赐群臣。没过多久,文壬的病就好了。文王即位八年而地震,地震之后又在位四十三年,文王共莅临王位五十一年而死。这全在于文王用以止息祸殃、灭除怪异的方式得当啊。

宋景公在位的时候,火星出现在心宿的位置。景公害怕了,召见子韦,向他询问道:“火星出现在心宿,这是什幺征兆呢?”子韦说:“火星代表上天的惩罚,心宿是宋国的分野,灾祸当降临在国君您的身上。虽然如此,灾祸可以转移给宰相。”景公说;“宰相是跟我一起治理国家的人,却要把死亡转嫁给他,这不吉利。”子韦说:“灾锅可以转移给百姓。”景公说;“百姓死了,我将绐谁当国君呢?我宁肯独自去死!”子韦说;“还可以把灾祸转移给农业收成。”景公说:“农业收成受到损害,百姓就会遭受饥荒,百姓遭受饥荒必死。给百姓当国君,却杀害自己的百蛀,以求使自己活下去,那谁还会把我当作国君昵?这是我的命数本来已经到头了,你不要再说了!”子韦立刻离开所立之处,面向北拜两拜说;“我祝贺您!天居于高处却可以听到地上的一切,您有符合最高尚道德的三句话,天一定奖赏您三次,今夜火星一定后退三舍,您可以延寿二十一年。”景公说:“你根据什么知道舍这样呢?”子韦回答说:“您有三旬美善之吉,所以必得三次奖赏,因此火星一定后退三舍。迁移一舍要经过七颗星,一颗星代表一年,三七二十一年,所以我说‘您可延寿二十一年’。我请求守候在宫殿台阶之下现察火星,火星如不后退,我甘愿一死。”景公说;“可以。”这夜火星果然后退了三舍。

明理

五帝三王在音乐方面已经达到尽善尽美了。政治混乱的国家的君主从来不曾懂得音乐,这是由于他们是凡庸的君主的缘救。获得上天的赏赐,得以成为君主,然而徒有君主之名,却无君主之实,这是最可悲的。这就如同在方位不正的屋子里摆正座位一样,其所谓正,恰恰是不正。

万物的诞生,不是阴、阳二气之中一种气能够他育的,万物的生长,不是哪一种物能够承担的,万物的形成,不是哪一种东西的功劳。所以,大量正气积聚的地方,福没有不降临的,大量邪气积聚的地方,祸没有不发生的。邪恶积聚之处,那里的风雨不适时,及时雨不降,霜雷不合时令,寒暑失当,阴阳失去常规,四季次序颠倒,人民淫乱不能生育,禽兽胚胎消释不能繁殖,草木矮小不能生长,五谷枯萎不能结实。以此为素材制作音乐,会怎么样呢?

所以,极端混乱的社会,它的风气是,君臣互相残害,长少互相杀毂,父子残忍相待,弟兄互相欺骗,挚友互相背叛,夫互相冒犯。人们天天相互残害,丧失人伦,心象禽兽一样,长于邪恶,苟且求利,不懂理义。

它的云气形状有的象狗、象马、象白天鹅,象各种各样的车辆。有的象人.青色的衣服,红色的头,一动不动,它的名字叫“天衡”;有的象悬空的旌旗,颜色是红的,它的名字叫“云旍”有的象许多匹马在争斗,它的名字叫“滑马”;有的象许多植华而稍长,颜色上黄下白,它的名字叫“蚩尤之旗”。

它的太阳有时技生日蚀,有时有倍僪懦、晕珥之类的光气,有时不发光,有时有光却不产生阴影,有时许多个太阳一齐在空中出现,有时白天昏暗,有时太阳在夜里出现。

它的月亮有时发生月蚀,有时有晖珥之类的光气,有时一侧昏暗,有时四个月亮一起出现,有时两个月亮一起出现,有时一起出现一大一小两个月亮,一上一下,或者小月托着大月,或者大月捧着小月,有时月亮遮住星星,有时月出而无光。

它的妖星有荧惑,有慧星,有天掊,有天搀,有天竹,有天英,有天干,有贼星,有斗星,有宾星。

它的雾气有的上不连天,下不连地,有的上大下小,有的象水的波浪,有的象山的林木。春天是黄色,夏天是黑色,秋天是苍色,冬天是红色。

它的妖孽有生得象带子的,有鬼跳进城上的女墙,有兔子生出野鸡,野鸡又生出鹘雀,有螟虫聚集在国都,发出匈匈的声音使人惊惧,国都内有游蛇忽西忽东四处乱窜,马牛竞开口说话,狗猪竞互相交配,有狼闯入国都,有妖人从天而降,市场上有飞舞的鸱鹗,国都内有横行的怪兽,有马生角,雄鸡五只脚,有猪生下来蹄不生甲,鸡卵多孵化不出,有祭祀土神的场所自己移了地方,有猪生狗。

国家中有了以上这些怪异之物,君主不知惊惶,不知迅速改革,那么上帝降下灾祸,凶灾必定到极点。其国家灭亡,君主死丧,无一幸免,人民流离失散,大遭饥荒的日子没几天了。这些都是混乱的国家发生的怪异现象,多得数也数不清,即使用尽楚、越生长的竹子也仍然写不完。所以,子华子说:“乱世的百姓,没有节度,是非错乱,百病俱生。人民多疾病,道路上多弃婴,瞎眼、秃头,驼背、鸡胸,各种各样的怪异都产生了。”因此,乱世的君主怎么能听到最和谐、完美的音乐?听不到最和谐、完美的音乐,它的音乐不会快乐。

 

 

《纪·孟秋纪》

 

【孟秋】

一曰:孟秋之月,日在翼,魂斗中,旦毕忠。其日?辛,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夷则,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始用行戮。天子居总章左个,乘戎路,驾白骆,载白旗,衣白衣,服白玉,食麻与犬,其器廉以深。是月也,以立秋。先立秋三日,大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秋。盛德在金。”天子乃斋。立秋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秋於西郊。还,乃赏军率武人於朝。天子乃命将帅,选士厉兵,简练桀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诘诛暴慢,以明好恶,巡彼远方。是月也,命有司修法制,缮囹圄,具桎梏,禁止奸,慎罪邪,务搏执;命理瞻伤察创、视折审断,决狱讼,必正平,戮有罪,严断刑。天地始肃,不可以赢。是月也,农乃升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命百官始收敛,完堤防,谨壅塞,以备水潦;修宫室,附墙垣,补城郭。是月也,无以封侯、立大官,无割土地、行重币、出大使。行之是令,而凉风至三旬。孟秋行冬令,则阴气大胜,介虫败谷,戎兵乃来;行春令,则其国乃旱,阳气复还,五谷不实;行夏令,则多火灾,寒热不节,民多疟疾。

【荡兵】

二曰:古圣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兵之所自来者上矣,与始有民俱。凡兵也者,威也;威也者,力也。民之有威力,性也。性者,所受於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武者不能革,而工者不能移。兵所自来者久矣。黄、炎故用水火矣,共工氏固次作难矣,五帝固相与争矣。递兴废,胜者用事。人曰“蚩尤作兵”,蚩尤非作兵也,利其械矣。未有蚩尤之时,民固剥林木以战矣,胜者为长。长则犹不足治之,故立君。君又不足以治之,故立天子。天子之立也出於君,君之立也出於长,长之立也出於争。争斗之所自来者久矣,不可禁,不可止。故古之贤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家无怒笞,则竖子、婴儿之有过也立见;国无刑罚,则百姓之相侵也立见;天下无诛伐,则诸侯之相暴也立见。故怒笞不可偃於家,刑罚不可偃於国,诛伐不可偃於天下,有巧有拙而已矣。故古之圣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夫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悖;有以用兵丧其国者,欲偃天下之兵,悖。夫兵不可偃也,譬之若水火然,善用之则为福,不能用之则为祸;若用药者然,得良药则活人,得恶药则杀人。义兵之为天下良药也亦大矣。且兵之所自来者远矣,未尝少选不用。贵贱、长少、贤者不肖相与同,有巨有微而已矣。察兵之微:在心而未发,兵也;疾视,兵也;作色,兵也;傲言,兵也;援推,兵也;连反,兵也;侈斗,兵也;三军攻战,兵也。此八者皆兵也,微巨之争也。今世之以偃兵疾说者,终身用兵而不自知悖,故说虽强,谈虽辨,文学虽博,犹不见听。故古之圣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兵诚义,以诛暴君而振苦民,民之说也,若孝子之见慈亲也,若饥者之见美食也;民之号呼而走之,若强弩之射於深溪也,若积大水而失其壅堤也。中主犹若不能有其民,而况於暴君乎?

【振乱】

三曰:当今之世浊甚矣,黔首之苦不可以加矣。天子既绝,贤者废伏,世主恣行,与民相离,黔首无所告诉。世有贤主秀士,宜察此论也,则其兵为义矣。天下之民,且死者也而生,且辱者也而荣,且苦者也而逸。世主恣行,则中人将逃其君,去其亲,又况於不肖者乎?故义兵至,则世主不能有其民矣,人亲不能禁其子矣。凡为天下之民长也,虑莫如长有道而息无道,赏有义而罚不义。今之世学者多非乎攻伐。非攻伐而取救守,取救守,则乡之所谓长有道而息无道、赏有义而罚不义之术不行矣。天下之长民,其利害在察此论也。攻伐之与救守一实也,而取舍人异。以辨说去之,终无所定论。固不知,悖也;知而欺心,诬也。诬悖之士,虽辨无用矣。是非其所取而取其所非也,是利之而反害之也,安之而反危之也。为天下之长患、致黔首之大害者,若说为深。夫以利天下之民为心者,不可以不熟察此论也。夫攻伐之事,未有不攻无道而罚不义也。攻无道而伐不义,则福莫大焉,黔首利莫厚焉。禁之者,是息有道而伐有义也,是穷汤、武之事,而遂桀、纣之过也。凡人之所以恶为无道、不义者,为其罚也;所以蕲有道,行有义者,为其赏也。今无道、不义存,存者,赏之也;而有道、行义穷,穷者,罚之也。赏不善而罚善,欲民之治也,不亦难乎?故乱天下、害黔首者,若论为大。

【禁塞】

四曰:夫救守之心,未有不守无道而救不义也。守无道而救不义,则祸莫大焉,为天下之民害莫深焉。凡救守者,太上以说,其次以兵。以说则承从多群,日夜思之,事心任精,起则诵之,卧则梦之,自今单唇干肺,费神伤魂,上称三皇五帝之业以愉其意,下称五伯名士之谋以信其事,早朝晏罢,以告制兵者,行说语众,以明其道。道毕说单而不行,则必反之兵矣。反之於兵,则必斗争之情,必且杀人,是杀无罪之民以兴无道与不义者也。无道与不义者存,是长天下之害而止天下之利,虽欲幸而胜,祸且始长。先王之法曰:“为善者赏,为不善者罚。” 古之道也,不可易。今不别其义与不义,而疾取救守,不义莫大焉,害天下之民者莫甚焉。故取攻伐者不可,非攻伐不可;取救守不可,非救守不可;取惟义兵为可。兵苟义,攻伐亦可,救守亦可;兵不义,攻伐不可,救守不可。使夏桀、殷纣无道至於此者,幸也;使吴夫差、智伯瑶侵夺至於此者,幸也;使晋厉、陈灵、宋康不善至於此者,幸也。若令桀、纣知必国亡身死,殄无後类,吾未知其厉为无道之至於此也;吴王夫差、智伯瑶知必国为丘墟,身为刑戮,吾未知其为不善、无道、侵夺之至於此也;晋厉知必死於匠丽氏,陈灵知必死於夏徵舒,宋康知必死於温,吾未知其为不善之至於此也。此七君者,大为无道不义,所残杀无罪之民者,不可为万数。壮佼、老幼、胎卖之死者,大实平原,广堙深溪大谷,赴巨水,积灰填沟洫险阻。犯流矢,蹈白刃,加之以冻饿饥寒之患,以至於今之世,为之愈甚。故暴骸骨无量数,为京丘若山陵。世有兴主仁士,深意念此,亦可以痛心矣,亦可以悲哀矣。察此其所自生,生於有道者之废,而无道者之恣行。夫无道者之恣行,幸矣。故世之患,不在救守,而在於不肖者之幸也。救守之说出,则不肖者益幸也,贤者益疑矣。故大乱天下者,在於不论其义而疾取救守。

【怀宠】

五曰:凡君子之说也,非苟辨也;士之议也,非苟语也。必中理然後说,必当义然後议。故说义而王公大人益好理矣,士民黔首益行义矣。义理之道彰,则暴虐、奸诈、侵夺之术息也。暴虐、奸诈之与义理反也,其势不俱胜,不两立。故兵入於敌之境,则民知所庇矣,黔首知不死矣。至於国邑之郊,不虐五谷,不掘坟墓,不伐树木,不烧积聚,不焚室屋,不取六畜。得民虏奉而题归之,以彰好恶;信与民期,以夺敌资。若此。而犹有忧恨、冒疾、遂过、不听者,虽行武焉亦可矣。先发声出号曰:“兵之来也,以救民之死。子之在上无道,据傲荒怠,贪戾虐众,恣睢自用也,辟远圣制,謷丑先王,排訾旧典,上不顺天,下不惠民,徵敛无期,求索无厌,罪杀不辜,庆赏不当。若此者,天之所诛也,人之所雠也,不当为君。今兵之来也,将以诛不当为君者也,以除民之雠而顺天之道也。民有逆天之道、卫人之雠者,身死家戮不赦。有能以家听者,禄之以家,以里听者,禄之以里;以乡听者,禄之以乡;以邑听者,禄之以邑;以国听者,禄之以国。” 故克其国,不及其民,独诛所诛而已矣。举其秀士而封侯之,选其贤良而尊显之,求其孤寡而振恤之,见其长老而敬礼之。皆益其禄,加其级。论其罪人而救出之;分府库之金,散仓廪之粟,以镇抚其众,不私其财;问其丛社、大祠民之所不欲废者,而复兴之,曲加其祀礼。是以贤者荣其名,而长老说其礼,民怀其德。今有人於此,能生死一人,则天下必争事之矣。义兵之生一人亦多矣,人孰不说?故义兵至,则邻国之民归之若流水,诛国之民望之若父母,行地滋远,得民滋众,兵不接刃而民服若化。

 

  1. 译文

 

孟秋

孟秋七月,太阳的位置在翼宿。初昏时捌,斗宿出现在南方中天;拂晓时刻,毕宿出现在南方中天。孟秋于天干属庚辛,它的主宰之帝是少嗥,佐帝之神是蓐收,应时的动物是老虎之类的毛族,相配的声音是商音,音律与夷则相应。这个月的数字是九,味道是辣味,气味是腥气,要举行的祭祀是门祭,祭祀时祭品以肝脏为尊。这个月,凉风来到了,自露降落了,寒蝉鸣叫了,鹰于是把捕杀的飞鸟四面摆开,象祭祀时陈列祭品一样。这个月开始使用刑罚和杀戮。天子住在西向明堂的左恻室,乘坐白色的兵车,车前驾着白色的马,车上插着白色的绘有龙纹的旗帜。天子穿着自色的衣服,佩戴着白色的饰玉。吃的食物是麻子和狗肉,用的器物锐利而深邃。

这个月有立秋的节气,在立秋前三天,太史向天子禀告说:“某日立秋,大德在于金。”于是天子斋戒,准备迎秋。立秋那天,天子亲自率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到西郊去迎接秋的降临。迎秋归来,于是在朝廷赏赐将军和勇武之士。天子命令将帅挑选兵士,磨砺武器,精选并训练杰出的人材,专一委任有功的将士,去征讨不义之人,追究诛伐凶恶怠慢的人,以表明爱憎,使天下人都来归顺。

这个月,命令主管官吏加强禁令,修缮牢狱,准备刑具,禁止奸邪之事,警戒有罪邪恶之人,务必捉拿拘捕他们。命令负责诉讼的官吏探视察看身体有创伤毁折的囚犯。判决诉讼,必须公正。系戮有罪,从严断刑。这个月,天地开始有肃杀之气,不可以盛气骄盈。

这个月,农民开始进献五谷。天子尝食新收获的谷物,首先要奉献给祖庙。选个月,命令百官要百姓收敛谷物,修缮堤坝,仔细检查水道有无堵塞,以防备水大为害,还要修葺富室,堵高墙垣,修补城郭。

这个月,不要分封诸侯,不要设置高官,不要赐人土地,不要请进金帛之类的重礼,不要派出负有特殊使命的使节。

实行这些政令,凉风就会到来,三旬每旬来一次。

孟秋实行应在冬天实行的政令,那么,阴气就过于浓盛,有甲壳的动物就会毁害谷物,敌军就会来侵扰。如果实行应在春天实行的政令,那么,国家就会出现干旱,阳气就会重新回来,五谷就不能结实。如果实行应在夏天实行的政令,那么,火灾就会频频发生,寒热就会失去节度,百姓中就会流行疟疾。

荡兵

古代的圣王主张正义的战争,从未有废止战争的。战争的由来相当久远了,它是和人类一起产生的。大凡战争,靠的是威势,而威势是力量的表现。具有威势和力量是人的天性。人的天性是从天那里禀承下来的,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勇武的人不能使它改变,机巧的人不能使它移易。

战争的由来相当久远了。黄帝、炎帝已经用水火争战了,共工氏已经恣意发难了,五帝之间已经互相争斗了。他们一个接替一个地兴起.灭亡,胜利者治理天下。人们说“蚩尤开始村造了兵器”,其实,兵器并非蚩尤创造的,他只不过是把兵器改造得更锋利罢了。在蚩尤之前,人类已经砍削林木怍为武器进行战争了,胜利者作首领,只有首领还不足以治理好百姓,所以设置君主。君主仍不足以治理好百姓,所以设置天子。天子的设置是在有君主的基础上产生的,君主的设置是在有首领的基础上产生的,首领的设置是在有争斗的基础上产生的。争斗的由来相当久远了,不可禁止,不可平息。所以,古代的贤主主张正义的战争,从来有废止战争的。

家中如果没有责打,僮仆、小儿犯过错的事就会立刻出现;国中如果没有刑罚,百姓互相侵夺的事就舍立刻出现。天下如果没有征伐,诸侯互相侵犯的事就会立刻出现。所以,家中责打不可废止,国中刑罚不可废止,天下征伐不可废止,只不过在使用上有的高明、有的笨拙罢了。所以,古代的圣壬主张正义的战争,从未有废止战争的。

如果因为发生了吃饭噎死的事,就婪废止天下的一切食物,这是荒谬的,如果因为发生了乘船淹死的事,就要废止天下的一切船只,这是荒谬的;如果因为发生了进行战争而亡国的事,就要废止天下的一切战争,这同样是荒谬的。战争是不可废止的。战争就象水和火一样,善于利用它就会造福于人,不善于利用它就会造成灾祸,还象用药绐人治病一样,用良药就能把人救活,用毒药就能把人杀死。正义的战争正是治理天下的一副良药啊!

再说,战争的由来相当久远丁,没有一刻不用。人们无论贵贱,长少、贤与不肖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只是在使用上有大有小罢了。考察战争的细微之处:争斗之意隐藏在心中,尚未表露出来,这就是战争;怒目相视是战争,面有怒色是战争,言辞傲慢是战争,推拉相搏是战争,踢踹相斗是战争,聚众殴斗是战争,三军攻战是战争。以上这八种情况都是战争,只不过是规模有小大之差罢了。如今世上极力鼓吹废止战争的人,他们终身用兵,却不知道自己言行相背,因此,他们的游说虽然有力,言谈虽然雄辩,引用文献典糟虽然广博,仍然不被人听取采用。所以,古代的圣王主张正义的战争,从未有废止战争的。

如果战争确实符台正义,用以诛杀暴君,拯救苦难的人民,那么人民对它的喜悦,就象孝子见到了慈爱的父母,象饥饿的人见到了甘美的食物;人民呼喊着奔向它,象强弩射向深谷,象蓄积的人水冲垮堤坝。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君主尚且不能保有他的人民,更何况暴君呢?

振乱

当今的社会混乱极了,人民的苦难无以复加了。周王室已经灭亡,贤人被弃隐匿,昏君恣意妄行,与人民离心离德,人民无处申拆自己的苦难。世上如有贤明的君主、优秀的士人,当明察这个道理,那么他们的军队就会申张正义了。天下人民,将死的会因而得以新生,将蒙受耻辱的会因而得以荣光,将遭受苦难的会因而得以安逸。昏君姿意妄行,一般人都将逃离他们的国君,不能顾及他们的父母,又何况那些不肖的人呢?因此,正义之师一到,昏君就不能保有自己的人民了,作父母的就无法阻止自己的子女了。

凡给天下人民作君主的,考虑施政大计莫如扶植有德,消除暴虐,奖赏正义,惩罚不义。如夸今上研习墨家之学的人多反对攻伐。反对攻伐就必然选取救守;如果选取救守,那么方才所说的扶植有德、消除暴虐、奖赏正义、惩罚不义的方针就无法实施了。给天下人民作君主的,其利害全在于是否明察这个道理。

攻伐与救守,其实质一样,而或取或舍,人各不同。如今世上的墨家之徒企围靠论辫排斥攻伐,最终也不会有结果的。论说事理,如果自己本来就不知道,那是糊涂;如果自己知道却自欺欺人,那是欺诈。搞欺诈的人,头脑糊涂的人,纵然善辩也没有什么用处。反对攻伐的论调白相矛盾,这种论调虽想给人民带来利益,结果却反而害他们,虽想使人民安定,结果却反而使他们处于危险之中。因此,给天下带来探重灾难、使人民遭受极大危害的事物中,要数选种论调危害最探了。那些把为天下人民谋利益作为志向的人,不可不仔细地弄清这个道理。

攻伐之类的事,无一不是攻击无道、惩罚不义的。攻击无道、讨伐不义,自己获福投有比这更大的了,人民得利没有比这更多的了。禁止攻伐,这是摒弃有德,惩罚正义。这是阻挠商汤,周武王的事业,助长夏桀、商纣的罪恶啊。人们之所以不敢行无道、不义的事,为的是免遭惩罚,人们之所以祈求有德、行正义韵事,为的是求得奖赏。如今行无道、不义的人安然存在,安然存在无异干奖赏他们,而有德的人、主持正义的人却陷入困境,陷入困境无异于惩罚他们。赏恶惩善,想要用这种办法把人民冶理好,不也太难了吗?所以扰乱天下、危害人民的事物中。要数反对攻伐这种论调危害为最大.

禁塞

救守的本心,无一不是卫护无道之君,救援不义之主的。卫护无道之君,救援不义之主,祸患没有比这更大的了,给天下百姓造成危害没有比这更深重的了。

凡主张救守的人,最先是用言辞劝说,其次诉诸武力。用言辞劝说,就聚徒成群,日夜思虑,费心劳神,起来就陈述它,睡觉还梦着它,把自己搞得唇焦肺燥,神损魂伤,上称三皇五帝的功业取悦于人,下举春秋五霸、知名人士的谋略证明自己的主张,从早上朝会到晚上退朝,都在劝说对方的主帅,宣扬自己的主张,晓谕众人,以阐观自己的道理。一旦道理讲完,话语说尽,自己的主张仍然不被采用,就必然转而诉诸武力了。转而诉诸武力,势必就是战争。战争本身,必将杀人。这是屠杀无辜的人民,以扶持无道之君和不义之主。无道之君和不义之主得以生存,这是助长天下的祸害,毁弃天下的利益。无道之君,不义之主虽想侥幸取胜,祸患却由此开始滋长。

先王的法典说:“对行善的人给予奖赏,对作恶的人给予惩罚。”这是自古以来的原则,不可更改。如今不区分正义与不正义却力主救守,没有比述更不义的事了,给天下百娃带来危害的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因此,一概采用攻伐不可,一概反对攻伐也不可,一概采用救守不可,一概反对救守也不可,惟有正义之师才可以。军队如果是正义之师,那么攻伐可以,救守也可以,军队如果是不义之师,那么攻伐不可,救守也不可。

致使夏桀,殷纣荒淫无道达到如此地步的是侥幸之心,致使吴王夫差、智伯瑶侵暴掠夺达到如此地步的是侥幸之心,致使晋厉公、陈灵公、宋康王作恶达到如此地步的也是侥幸之心。假如让桀、纣知道他们目日样作的后果定然是国亡身死,断子绝孙,我不相信他们荒淫无道会到如此地步,假如吴王夫差、智伯瑶知道他们那样做的后果定然是国家成为座墟,自身遭到杀戮,我不相信他们侵暴掠夺会到如此地步;假如晋厉公知道他那样做必定会死在匠丽氏的家中,陈灵公知道他那样做必定会死于夏微舒之手,朱康王知道他那样做必定会死在温邑,我不相信他们作恶会达到如此地步。

这七个国君恣意作恶,他们残杀的无辜百姓多得数也数不清。青壮年,老人,儿童以及母腹中的胎儿死去的遍及原野,填塞了深谷,流入大河,战火的积灰填平了沟洫险阻。人民冒着飞矢,踏着利刃,再加上受着冻饿饥寒的熬煎,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愈演愈烈。所以暴露在野外的尸骨多得无法计数。积尸封土筑成的高冢象高大的山陵。世上如有奋发之君、仁义之士,深切地想到达些,也足以感到痛心了,也足以感到悲哀了。

考察这种情况产生的根源,在于有道之人被废弃,而无道昏君恣意妄行。无道昏君恣意妄行,全是由干心存侥幸的缘故。所以,当今世上的祸患不在于教守本身,而在于不肖的人心存侥幸。救守的论调产生之后,不肖的人越发怀有侥幸之心了,贤人越发恐惧了。所以,大乱夭下的,在于不管正义与否,而一味力主教守。

怀宠

凡君子出言,都不苟且辩说,士凡议论,都不苟且言谈。君子一定符合道理然后才出言,士人一定符合大义然后才议论。所以,听了君子和士人的言谈议论,王公贵族越发喜好道理了,士人百姓越发遵行大义了。理义之道彰明了,暴虐,奸诈、侵夺之类的行径就会止息。暴虐、奸诈、侵夺与理义截然相反,其势不能两胜。不能并存。

所以,正义之师进人敌国的边境,敌国的士八就知道保护者到了,百姓就知道不会死了。正义之师到了国都及一般城邑的四郊,不祸害五谷,不刨坟掘墓,不砍伐树术,不烧掉财物粮草,不焚毁房屋,不掠夺六畜。俘获敌国的百姓都送他们回去,以此表明自己的爱憎,诚信正与人民愿望相合,以此争取敌国的民众。象这样,如果还有顽固不化、妒嫉、坚持错误.不归顺的人,那么即使对他们动用武力也是可以的。

用兵之前,先发布檄文,檄文说:“太军到此,为拯救百姓的生命。昏君在上,荒淫无遭,傲慢自大,迷乱怠惰,贪婪暴虞,残害民众,狂妄凶狠,自以为是,屏弃圣王法制,诋毁先王,排斥毁谤先代法典,上不顺承天意,下不爱护百姓,征敛不止,责求无度,刑杀无辜,奖赏不当。象这样的人,是上天诛灭的对象,是人们共同的仇敌,根本不配作国君。如今大军到此,要诛灭不配作国君的人,除掉人民的仇敌,顺应上天的意旨。士民百姓中如有违背上天意旨,救助人民仇敌的,一律处死,井杀死全家,绝不赦免。有能率领一家归顺的,赏给他一家作为俸禄;率领一里归顺的,赏给他一里作为俸禄,率领一乡归顺的,赏给他一乡作为俸禄,率领一邑归顺的,赏给他一邑作为俸禄率领国都士民百姓归顺的,把国都赏给他作俸禄。”

所以,攻克敌国,不罪及士民百姓,只杀所当杀的人罢了。还要举荐敌国德才优异的人,赐给他们土地、爵位,选拔敌国贤明有德的人,授与他们高官显位,寻找敌国的孤儿寡妇救济他们,会见敌国的老年人,尊重他们,以礼相待,全都增加他们的俸禄,级别。审理敌国的罪人,赦免释放他们,分发府库中的财物,散发仓廪中的粮食,用以安抚敌国的民众,不把敌国的财物占为己有,并询问敌国人民所不愿意废弃的草木繁茂的社宫以及大庙,恢复祭祀,井多方设法增加祭祀的礼仪。因此,贤人为自己名声显扬而荣耀,老年人为自己受到礼遇而高兴,人民为自己受到恩德而安定。

假如这里有个人,能够使一死人复生,那天下的人一定争着服侍他了。正义之师救活的人也太多了,人们谁不喜欢?所以,正义之师一到,邻国的人民归向它就象梳水一样,被伐国家的人民盼望它就象盼望父母一样。正义之师走得越远,得到的民众就越多,兵不血刃人民就迅遗归服了。

 

 

《纪·仲秋纪》

 

【仲秋】

一曰:仲秋之月,日在角,昏牵牛中,旦觜巂中。其日庚辛,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南吕。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凉风生,候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天子居总章太庙,乘戎路,驾白骆,载白旗,衣白衣,服白玉,食麻与犬,其器廉以深。是月也,养衰老,授几杖,行麋粥饮食。乃命司服具饬衣裳,文绣有常,制有小大,度有短长,衣服有量,必循其故,冠带有常。命有司申严百刑,斩杀必当,无或枉桡,枉桡不当,反受其殃。是月也,乃命祝宰巡行牺牲,视全具,案刍豢,瞻肥瘠,察物色,必比类,量小大,视长短,皆中度。五者备当,上帝其享。天子乃傩,御佐疾,以通秋气。以犬尝麻,先祭寝庙。是月也,可以筑城郭,建都邑,穿窦窌,修囷仓。乃命有司趣民收敛,务蓄菜,多积聚。乃劝种麦,无或失时,行罪无疑。是月也,日夜分,雷乃始收声,蛰虫俯户。杀气浸盛,阳气日衰,水始涸。日夜分,则一度量,平权衡,正钧石,齐斗甬。是月也,易关市,来商旅,入货贿,以便民事。四方来杂,远乡皆至,则财物不匮,上无乏用,百事乃遂。凡举事无逆天数,必顺其时,乃因其类。行之是令,白露降三旬。仲秋行春令,则秋雨不降,草木生荣,国乃有大恐。行夏令,则其国旱,蛰虫不藏,五谷复生。行冬令,则风灾数起,收雷先行,草木早死。

【论威】

二曰:义也者,万事之纪也,君臣、上下、亲疏之所由起也,治乱、安危、过胜之所在也。过胜之,勿求於他,必反於己。人情欲生而恶死,欲荣而恶辱。死生荣辱之道一,则三军之士可使一心矣。凡军,欲其众也;心,欲其一也。三军一心,则令可使无敌矣。令能无敌者,其兵之於天下也,亦无敌矣。古之至兵,民之重令也,重乎天下,贵乎天子。其藏於民心,捷於肌肤也,深痛执固,不可摇荡,物莫之能动。若此则敌胡足胜矣?故曰:其令强者其敌弱,其令信者其敌诎。先胜之於此,则必胜之於彼矣。凡兵,天下之凶器也;勇,天下之凶德也。举凶器,行凶德,犹不得已也。举凶器必杀,杀,所以生之也;行凶德必威,威,所以慑之也。敌慑民生,此义兵之所以隆也。故古之至兵,才民未合,而威已谕矣,敌已服矣,岂必用枹鼓干戈哉?故善谕威者,於其未发也,於其未通也,窅窅乎冥冥,莫知其情,此之谓至威之诚。凡兵,欲急疾捷先。欲急疾捷先之道,在於知缓徐迟後而急疾捷先之分也。急疾捷先,此所以决义兵之胜也。而不可久处,知其不可久处,则知所兔起凫举死昬之地矣。虽有江河之险则凌之,虽有大山之塞则陷之。并气专精,心无有虑,目无有视,耳无有闻,一诸武而已矣。冉叔誓必死於田侯,而齐国皆惧;豫让必死於襄子,而赵氏皆恐;成荆致死於韩主,而周人皆畏;又况乎万乘之国而有所诚必乎?则何敌之有矣?刃未接而欲已得矣。敌人之悼惧惮恐、单荡精神,尽矣,咸若狂魄,形性相离,行不知所之,走不知所往,虽有险阻要塞、銛兵利械,心无敢据,意无敢处,此夏桀之所以死於南巢也。今以木击木则拌,以水投水则散,以冰投冰则沈,以涂投涂则陷,以疾徐先後之势也。夫兵有大要,知谋物之不谋之不禁也,则得之矣。专诸是也,独手举剑至而已矣,吴王壹成。又况乎义兵,多者数万,少者数千,密其躅路,开敌之涂,则士岂特与专诸议哉!

【简选】

三曰:世有言曰:“驱市人而战之,可以胜人之厚禄教卒;老弱罢民,可以胜人之精士练材;离散系系,可以胜人之行陈整齐;锄櫌白梃,可以胜人之长铫利兵。”此不通乎兵者之论。今有利剑於此,以刺则不中,以击则不及,与恶剑无择,为是斗因用恶剑则不可。简选精良,兵械銛利,发之则不时,纵之则不当,与恶卒无择,为是战因用恶卒则不可。王子庆忌、陈年犹欲剑之利也。简选精良,兵械銛利,令能将将之,古者有以王者、有以霸者矣,汤、武、齐桓、晋文、吴阖庐是矣。殷汤良车七十乘,必死六千人,以戊子战於郕,遂禽推移、大牺,登自鸣条,乃入巢门,遂有夏。桀既奔走,於是行大仁慈,以恤黔首,反桀之事,遂其贤良,顺民所喜,远近归之,故王天下。武王虎贲三千人,简车三百乘,以要甲子之事於收野,而纣为禽。显贤者之位,进殷之遗老,而问民之所欲,行赏及禽兽,行罚不辟天子,亲殷如周,视人如己,天下美其德,万民说其义,故立为天子。齐桓公良车三百乘,教卒万人,以为兵首,横行海内,天下莫之能禁,南至石梁,西至酆郭,北至令支。中山亡邢,狄人灭卫,桓公更立邢于夷仪,更立卫于楚丘。晋文公造五两之士五乘,锐卒千人,先以接敌,诸侯莫之能难。反郑之埤,东卫之亩,尊天子於衡雍。吴阖庐选多力者五百人,利趾者三千人,以为前陈,与荆战,五战五胜,遂有郢。东征至于庳庐,西伐至於巴、蜀,北迫齐、晋,令行中国。故凡兵势险阻,欲其便也;兵甲器械,欲其利也;选练角材,欲其精也;统率士民,欲其教也。此四者,义兵之助也,时变之应也,不可为而不足专恃。此胜之一策也。

【决胜】

四曰:夫兵有本干:必义,必智,必勇。义则敌孤独,敌孤独则上下虚,民解落;孤独则父兄怨,贤者诽,乱内作。智则知时化,知时化则知虚实盛衰之变,知先後远近纵舍之数。勇则能决断,能决断则能若雷电飘风暴雨,能若崩山破溃、别辨霣坠;若鸷鸟之击也,搏攫则殪,中木则碎。此以智得也。夫民无常勇,亦无常怯。有气则实,实则勇;无气则虚,虚则怯。怯勇虚实,其由甚微,不可不知。勇则战,怯则北。战而胜者,战其勇者也;战而北者,战其怯者也。怯勇无常,倏忽往来,而莫知其方,惟圣人独见其所由然。故商、周以兴,桀、纣以亡。巧拙之所以相过,以益民气与夺民气,以能斗众与不能斗众。军虽大,卒虽多,无益於胜。军大卒多而不能斗,众不若其寡也。夫众之为福也大,其为祸也亦大。譬之若渔深渊,其得鱼也大,其为害也亦大。善用兵者,诸边之内莫不与斗,虽厮舆白徒,方数百里皆来会战,势使之然也。幸也者,审於战期而有以羁诱之也。凡兵,贵其因也。因也者,因敌之险以为己固,因敌之谋以为己事。能审因而加,胜则不可穷矣。胜不可穷之谓神,神则能不可胜也。夫兵,贵不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彼。圣人必在己者,不必在彼者,故执不可胜之术以遇不胜之敌,若此,则兵无失矣。凡兵之胜,敌之失也。胜失之兵,必隐必微,必积必抟。隐则胜阐矣,微则胜显矣,积则胜散矣,抟则胜离矣。诸搏攫柢噬之兽,其用齿角爪牙也,必托於卑微隐蔽,此所以成胜。

【爱士】

五曰:衣人以其寒也,食人以其饥也。饥寒,人之大害也;救之,义也。人之困穷,甚如饥寒,故贤主必怜人之困也,必哀人之穷也。如此则名号显矣,国士得矣。昔者,秦缪公乘马而车为败,右服失而野人取之。缪公自往求之,见野人方将食之於岐山之阳。缪公叹曰:“食骏马之肉而不还饮酒,余恐其伤女也!” 於是遍饮而去。处一年,为韩原之战。晋人已环缪公之车矣,晋梁由靡已扣缪公之左骖矣,晋惠公之右路石奋投而击缪公之甲,中之者已六札矣。野人之尝食马肉於岐山之阳者三百有馀人,毕力为缪公疾斗於车下,遂大克晋,反获惠公以归。此《诗》之所谓曰“君君子则正,以行其德;君贱人则宽,以尽其力”者也。人主其胡可以无务行德爱人乎?行德爱人,则民亲其上;民亲其上,则皆乐为其君死矣。赵简子有两白骡而甚爱之。阳城胥渠处广门之官,夜款门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医教之曰;‘得白骡之肝,病则止;不得则死。’”谒者入通。董安于御於侧,愠曰:“嘻!胥渠也。期吾君骡,请即刑焉。”简子曰:“夫杀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杀畜以活人,不亦仁乎?”於是召庖人杀白骡,取肝以与阳城胥渠。处无几何,赵兴兵而攻翟。广门之官,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而获甲首。人主其胡可以不好士?凡敌人之来也,以求利也。今来而得死,且以走为利。敌皆以走为利,则刃无与接。故敌得生於我,则我得死於敌;敌得死於我,则我得生於敌。夫得生於敌,与敌得生於我,岂可不察哉?此兵之精者也。存亡死生决於知此而已矣。

 

  1. 译文

 

仲秋

仲秋八月,太阳的位置在角宿,初昏时刘,牵牛星宿出现在南方中天,拂晓时刻,觜巂星宿出现在南方中天。仲秋于夭千属庚辛,它的主宰之帝是少皞,佐帝之神是蓐收。应时的动物是老虎一类前毛族,相配的声音是商音,音律与南吕相应。这个月的数字是九,味道是辣味,气味是腥气,要举行的祭祀是门祭,祭祀时祭品以肝脏为尊。这个月凉风发生,候雁从北来,燕子向南归,各类鸟儿都养护增生它们的羽毛来御寒。天子住在西向明堂的中央正室,乘坐白色的兵车,车前驾着白色的马,车上插着白色的绘有龙纹的旗帜,天子穿着白色的衣服,佩戴着白色的饰玉,吃的食物是麻耔和狗肉,甩的器物锐利而深邃。

这个月,要赡养衰老的人,授予他们几案和手杖,施与他们稀粥饮食。命令主管服制的官吏,准备并整饬衣裳,祭服的文饰有固定的规格,大小长短有一定的制度,祭服之外的服装也有一定的尺寸,必须依照旧有的规定。随着服制的不同,冠带也有相应的固定规格。命令司法官重申严明各种刑罚.斩杀罪犯一定要恰当,不要曲法冤枉人。如果有曲挂冤枉人的事,执法者会遭受灾祸。

这个月,命令主管牺牲和祭祀的官吏巡视将用来祭祀的牺牲,看看形体是否完整,喂养的情况如何,是肥是瘦,毛色是否纯一,这些一定要符合旧例;再量量它们的大小,看看长短,送些也都要符合要求。形体、肥瘦、毛色、大小、长短都完全适当,上帝就享用这些祭品。天子于是举行傩祭,御止遂除疫疠,以通达金秋之气。

这个月,可以修筑城鄣,建置都邑.挖掘地窖,修葺仓虞。命令主管官吏督促百姓收敛谷物,努力储藏过冬的干菜,多多积聚柴草。要鼓励百姓及时种麦,不要错过农时,如果错过农时,一定要给以处罚。

这个月,日夜的时刻相等,雷声渐渐消逝。蛰伏的动物都藏在洞穴口。冬阴之气渐渐旺盛,阳气日新衰触,水开始干涸了。日夜时刻相等,要在此时统一和校正各度量衡器具。

这个月,要减轻关市的税收,招徕各地的商旅,收纳财物,以利于百姓的生产和生话。四方之人前来聚集,连偏远乡邑也全都到来。这样,财物就不缺乏,国家用费就充足,各种事情就都能成功。作各种事精不要违背自然规律,一定要顺应天时,按照事情的类别,什么时侯该作什么就作什么。

实行这个月的政令,白露降落,每旬一次。仲秋实行应在春天实行的政令,那么,秋雨就会停而不降,草木就会重新开花,国家就会有大的恐慌。如果实行应在夏天实行的政令,那么,国家就会出现干旱,蛰伏的动物就不再藏伏,五谷就重新萌发生长。如果实行应在冬天实行的政令,那么,风灾就会屡屡发生,雷声就会提前收敛,草木就会过早死亡。

论威

义,是万事的法则,是君臣、长幼、亲疏产生的根基,是国家治乱,安危、胜败的关键。胜败的关键,不要向其它方面寻求,一定要在自己身上寻找。

人的本性都是想要生存而厌恶死亡,想耍荣耀而厌恶耻辱。死生、荣辱的道理统一于义,就可以使三军将士思想一致了。

凡军队,人数应该众多,军心应该一致。三军思想一致,就可以使号令畅行无阻了。号令能够畅行无阻的君主,他的军队也就无敌于天下了。古代的正义之师,人民尊重号令,看得比天下还重大,比天子还尊贵。号令藏于民心,感干肌肤,深切牢固,不可动摇,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使它改变。象这样,敌人自然不战而溃,哪儿还值得一击呢?所以说:号令不可冲犯的军队,它的敌手必然软弱,号令畅行无阻的军队,它的敌手必然屈服。在朝廷中发布命夸时就已经胜过了敌手,因此,在原野上战胜敌手就是必然的了。

凡兵器都是天下的凶器,勇武是天下的凶稽。举凶器,行凶话,是由于不得已。举凶器必定耍杀人,杀恶人是使人民得以生存的手段,行凶德必定要显示武力使人畏惧,使人畏惧是叫敌手屈服的手段。敌手最惧屈服,人民获得生存,这是正义之师兴盛的原因。所以,古代的正义之师出征,士兵尚未交锋,而威力就已经显示出来发挥作用了,敌手就已经降服了,难道还一定用得着冲锋厮杀吗?所以,善于显示威力的,他的威力在他尚未发挥、尚未显示之前就已经产生作用。他的威力深远难见,没有谁知道它的真实情况,这就是威力达到顶点的情形。

凡用兵打杖,应该行动迅速,先发制人。要想行动迅速,先发制人,方法在于明辨迟缓、落后与迅速、抢先的区别。行动迅速,先发制人,这是决定正义之师胜利的因素。因而布可滞留一处,懂得军队不可滞留的道理,那就知道哪些地方是该迅逸避开的死绝之地了。这样,纵有江河之险也可以凌越它,纵有大山险塞也能够攻陷它。要克敢制胜,只要精神专一,心中没有疑虑,目不旁视,耳布旁听,把心力,眼力、耳力都集中在军事上就行了。冉叔发誓一定要杀死齐侯,齐国君臣都十分恐惧,豫让决心要刺杀赵襄子,赵氏上下都裉惊恐。成荆跟韩主拼命,周人都十分敬畏。一个人决心拼命尚且如此,又何况拥有兵车万辆的大国决心要达到目的呢?那还有什么人能够跟他抗衡昵?士兵尚未交锋而欲望就已经满足了。敌人恐惧害怕,精神衰竭、动摇,已经达到极点了。他们吓得都象是精神错乱一样,魂不守舍,行走不知目标,奔跑不知去处,纵有险阻要塞、坚甲利兵,心里也不敢依托,精神也无法安宁,这就是夏奘之所以死在南巢的缘故啊。假如用木头击打术头,后者就会裂开。把水注人水中,后者就会散开,把冰投向冰面,后者就会沉没,把泥抛向泥中,后者就会下陷,达就是快慢先后的必然态势。

用兵有它的关键,如果懂得攻其无备,出其不意,那就掌握了用兵的关键了。专诸就是这样。他不过是独自一人手举剑落罢了。专诸仅一举就成全了阖闾,使他当上吴王。又何况正义之师呢?正义之师人数多的几万,少的也有几千,所到之处,足迹布满道路,在敌国畅行无阻,象这样的武士,专诸怎么就跟他们相提并论呢?

简选

世人有一种言论说;“驱使市人作战,靠他们可以战胜敌手禄秩丰厚的武士和受过训练的士兵;靠老弱疲惫的百姓可以战胜敌手精壮、熟练的武士,靠散乱无纪的囚徒可以战胜敌手行列整齐的军队;靠锄櫌木棒可以战胜敌手的长矛利刃。”说这种言论的根本不通晓用兵之道。假如有一把锋利的宝剑,由于技艺不精,拿它来刺却刺不中敌手,拿它去击却击不着目标,这同手持劣剑没有什么分别,但为此在搏斗时就使用劣剑却不可。经过选拔的.装备精良的军队,发动它们总不合时机,使用它们总不得适宜,这同统率劣等军队没有什么分别,但为此在战争中就使用劣等军队却不可。象王子庆忌、陈年那样的勇士,尚且还希望宝剑锋利,更何况一般人呢?经过选拔的、装备精良的军队,让有才干的将领统率它,古代有借此成就王业的,有惜此成就霸业的,商汤、周武王,齐桓公、晋文公、吴阖庐就是这样。

商汤率领精良的战车七十辆,不怕死的勇士六千人,在戊子那天与夏桀在郕地交战,抓住了桀臣推移、大牺。商汤进军鸣条,接着进入巢门,于是占有了夏的天下。夏桀已经逃跑了,在这时商汤发扬仁慈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