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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3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接神则生害矣。大寒、大热、大燥、大湿、大风、大霖、大雾,七者动精则生害矣。故凡养生,莫若知本,知本则疾无由至矣。精气之集也,必有入也。集於羽鸟,与为飞扬;集於走兽,与为流行;集於珠玉,与为精朗;集於树木,与为茂长;集於圣人,与为夐明。精气之来也,因轻而扬之,因走而行之,因美而良之,因长而养之,因智而明之。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形气亦然。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郁处头则为肿、为风,处耳则为挶、为聋,处目则为蔑、为盲,处鼻则为鼽、为窒,处腹则为张、为疛,处足则为痿、为蹶。轻水所,多秃与瘿人;重水所,多尰与躄人;甘水所,多好与美人;辛水所;多疽与痤人;苦水所;多尪与伛人。凡食,无强厚味,无以烈味重酒,是以谓之疾首。食能以时,身必无灾。凡食之道,无饥无饱,是之谓五藏之葆。口必甘味,和精端容,将之以神气,百节虞欢,咸进受气。饮必小咽,端直无戾。今世上卜筮祷祠,故疾病愈来。譬之若射者,射而不中,反修于招,何益於中?夫以汤止沸,沸愈不止,去其火则止矣。故巫医毒药,逐除治之,故古之人贱之也,为其末也。

【先己】

三曰:汤问於伊尹曰:“欲取天下,若何?”伊尹对曰:“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将先取。”凡事之本,必先治身,啬其大宝。用其新,弃其陈,腠理遂通。精气日新,邪气尽去,及其天年。此之谓真人。昔者,先圣王成其身而天下成,治其身而天下治。故善响者不於响於声,善影者不於影於形,为天下者不於天下於身。《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言正诸身也。故反其道而身善矣;行义则人善矣;乐备君道而百官已治矣,万民已利矣。三者之成也,在於无为。无为之道曰胜天,义曰利身,君曰勿身。勿身督听,利身平静,胜天顺性。顺性则聪明寿长,平静则业进乐乡,督听则奸塞不皇。故上失其道,则边侵於敌;内失其行,名声堕於外。是故百仞之松,本伤於下而末槁於上;商、周之国,谋失於胸,令困於彼。故心得而听得,听得而事得,事得而功名得。五帝先道而後德,故德莫盛焉;三王先教而後杀,故事莫功焉;五伯先事而後兵,故兵莫强焉。当今之世,巧谋并行,诈术递用,攻战不休,亡国辱主愈众,所事者末也。夏后相启与有扈战於甘泽而不胜。六卿请复之,夏后相启曰:“不可。吾地不浅,吾民不寡,战而不胜,是吾德薄而教不善也。”於是乎处不重席,食不贰味,琴瑟不张,锺鼓不修,子女不饬,亲亲长长,尊贤使能。期年而有扈氏服。故欲胜人者,必先自胜;欲论人者,必先自论;欲知人者,必先自知。《诗》曰:“执辔如组。”孔子曰:“审此言也,可以为天下。”子贡曰:“何其躁也!”孔子曰:“非谓其躁也,谓其为之於此,而成文於彼也。” 圣人组修其身而成文於天下矣。故子华子曰:“丘陵成而穴者安矣,大水深渊成而鱼鳖安矣,松柏成而涂之人已荫矣。”孔子见鲁哀公,哀公曰:“有语寡人曰: ‘为国家者,为之堂上而已矣。’寡人以为迂言也。”孔子曰:“此非迂言也。丘闻之,得之於身者得之人,失之於身者失之人。不出於门户而天下治者,其惟知反於已身者乎!”

【论人】

四曰:主道约,君守近。太上反诸己,其次求诸人。其索之弥远者,其推之弥疏;其求之弥强者,失之弥远。何谓反诸已也?适耳目,节嗜欲,释智谋,去巧故,而游意乎无穷之次,事心乎自然之涂。若此则无以害其天矣。无以害其天则知精,知精则知神,知神之谓得一。凡彼万形,得一後成。故知一,则应物变化,阔大渊深,不可测也;德行昭美,比於日月,不可息也,豪士时之,远方来宾,不可塞也;意气宣通,无所束缚,不可收也。故知知一,则复归於朴,嗜欲易足,取养节薄,不可得也;离世自乐,中情洁白,不可量也;威不能惧,严不能恐,不可服也。故知知一,则可动作当务,与时周旋,不可极也;举错以数,取与遵理,不可惑也;言无遗者,集肌肤,不可革也。谗人困穷,贤者遂兴,不可匿也。故知知一,则若天地然,则何事之不胜?何物之不应?譬之若御者,反诸己,则车轻马利,致远复食而不倦。昔上世之亡主,以罪为在人,故日杀戮而不止,以至於亡而不悟。三代之兴王,以罪为在己,故日功而不衰,以至於王。何谓求诸人?人同类而智殊,贤不肖异,皆巧言辩辞以自防御,此不肖主之所以乱也。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怒之以验其节,惧之以验其特,哀之以验其人,苦之以验其志。八观六验,此贤主之所以论人也。论人者,又必以六戚四隐。何谓六戚?父、母、兄、弟、妻、子。何为四隐?交友、故旧、邑里、门郭。内则用六戚四隐,外则用八观六验,人之情伪、贪鄙、美恶无所失矣。譬之若逃雨污,无之而非是。此先圣王之所以知人也。

【圜道】

五曰:天道圜,地道方。圣王法之,所以立上下。何以说天道之圜也?精气一上一下,圜周复杂,无所稽留,故曰天道圜。何以说地道之方也?万物殊类殊形,皆有分职,不能相为,故曰地道方。主执圜,臣处方,方圜不易,其国乃昌。日夜一周,圜道也。月躔二十八宿,轸与角属,圜道也。精行四时,一上一下,各与遇,圜道也。物动则萌,萌而生,生而长,长而大,大而成,成乃衰,衰乃杀,杀乃藏,圜道也。云气西行,云云然,冬夏不辍;水泉东流,日夜不休。上不竭,下不满,小为大,重为轻,圜道也。黄帝曰:“帝无常处也,有处者乃无处也。”以言不刑蹇,圜道也。人之窍九,一有所居则八虚,八虚甚久则身毙。故唯而听,唯止;听而视,听止:以言说一。一不欲留,留运为败,圜道也。一也齐至贵,莫知其原,莫知其端,莫知其始,莫知其终,而万物以为宗。圣王法之,以令其性,以定其正,以出号令。令出於主口,官职受而行之,日夜不休,宣通下究,瀸於民心,遂於四方,还周复归,至於主所,圜道也。令圜,则可不可,善不善,无所壅矣。无所壅者,主道通也。故令者,人主之所以为命也,贤不肖、安危之所定也。人之有形体四枝,其能使之也,为其感而必知也。感而不知,则形体四枝不使矣。人臣亦然。号令不感,则不得而使矣。有之而不使,不若无有。主也者,使非有者也,舜、禹、汤、武皆然。先王之立高官也,必使之方,方则分定,分定则下不相隐。尧舜,贤主也,皆以贤者为後,不肯与其子孙,犹若立官必使之方。今世之人主,皆欲世勿失矣,而与其子孙,立官不能使之方,以私欲乱之也,何哉?其所欲者之远,而所知者之近也。今五音之无不应也,其分审也。宫、徵、商、羽、角,各处其处,音皆调均,不可以相违,此所以无不受也。贤主之立官有似於此。百官各处其职、治其事以待主,主无不安矣;以此治国,国无不利矣;以此备患,患无由至矣。

 

  1. 译文

 

季春

季春三月,太阳的位置程胃宿。初昏时刻,星宿出现在南方中天,拂晓时刻,牛宿出现在南方中天。季春于天干属甲乙,它的主宰之帝是太皞,佐帝之神是句芒,应时的动物是龙鱼之粪的鳞族,声音是中和的角音,音律与姑洗相应。这个月的数字是八,味道是酸味,气昧是膻气,要举行的祭祀是户祭,祭祀时,祭品以脾脏为尊。这个月梧桐树开始开花,鼹鼠变成鹌鹑之类的鸟,彩虹开始出现,浮萍开始长出。天子居住在东向明堂的右侧室,乘坐饰有用青凤命名的响铃的车子,车前驾着青色的马,车上插着绘有龙纹的青色旗帜,天子穿着青色的衣服,佩戴着青色的饰玉,吃的食物是麦子和羊,使用的器物纹理空疏而通达。

这个月,天子向太皞等先帝进献桑黄色的衣服,祈求蚕事如意,命令主管船只的官吏把船底翻过来检查,船底船身要反复检查五次,才向天子报告船只已经齐备。天子干是开始乘船。向祖宗进献鲟鱼,来祈求麦子籽实饱满。

这个月,春天的生养之气正盛,阳气向外发散,植物的萌芽部长出来了。这个时候,不能收纳财货。天子要施德行惠,命令主管官吏打开粮仓地窖,赐与贫困没有依靠的人,赈救缺乏资用衣食的人,又打开储藏财物的仓库,拿出钱财,赈济天下;鼓励诸侯聘用名士,对贤人以礼相待。

这个月,天子命令司空说:应时的雨水将要降落,地下水也将向上翻涌,应该巡视国都和城邑,普遍地视察原野,整修堤防,疏通沟渠,开通道路,使之役有障碍壅塞。打猎所需要的各种网具和毒药不能带出城去。

这个月,命令主管山林的官吏禁止人们砍伐桑树、柘树。此时,鸣鸠振翅高飞,戴任落在桑间。人们准备蚕薄,放蚕薄的支架以及各种采桑的筐篮。王后王妃斋戒身心,面向东方亲自采摘桑叶。这时要禁止妇女去游玩观赏,同时减少她们的杂役,鼓励她们采桑养蚕。蚕事已经完成,把蚕茧分给妇女,要她们缫丝,然后称量每人所缫之丝的轻重,考核她们的功效,用这些蚕丝来供给祭天祭祖所用祭服的需要,不许有人懈怠。

迷个月,命令主管百工的官吏让百工仔细检查各种库房中器材的数量和质量,金铁、皮革兽筋.兽角兽齿,羽毛箭秆、油脂粘胶丹砂油漆,不得质地不好。各种工匠都从事自己的工作,监督百工的官员每日发布号令,使所制器物不违背时宜,不得制作过分奇巧的器物来勾动在上位者的奢望。

这个月的月末,选择吉日,大规模地鞋行音乐舞蹈合演,天子亲自率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前去观看。

这个月,使公牛公马与母牛母马在放牧中交配,把选作祭品的牲畜和马驹牛犊,都记下它们的头数。国人举行驱逐灾疫的傩祭,在九门宰割牲畜攘除邪恶,以此来结束春气。

推行与逸个月的时夸相应的政令,及时雨就会降落,三旬降落三次。季春实行应在冬天实行的政令,那么,寒气就会时时发生,草木就会枝叶萧球,人民就会惶恐不安;如果实行应在夏天实行的政令,那么,人民中间就会流行瘟疫,应时之雨就不能按时降落,山陵上的庄稼就不能成熟收获。如果实行应在秋天实行的政令,那么,天气就会经常阴晦,淫雨就会过早降落,战事就会到处发生。

尽数

天生出阴阳,寒暑、燥湿、以及四时的更替、万物的变化,没有一样不给人带来益处,也没有一样不对人产生危害。圣人能洞察阴阳变化的合宜之处,能辨析万物的有利一面,以利于生命,因此,精、神安守在形体之中,寿命能够罅长久。所谓长久,不是说寿命本来短而使它延长,而是使寿命终其天年。终其天年的关键在于避开危害。什幺叫避开危害?过甜、过酸、过苦、过辣,过咸,这五种东西充满形体,那么生命就受到危害了。过喜、过怒、过忧、过恐、过哀,这五种东西和精神交接,那么生命就受到危害了。过冷、过热、过燥、过湿、过多的风、过多的雨、过多的雾,这七种东西摇动人的精气,那么生命就受到危害了。所以,凡是养生,没有比懂得这个根本再重要的了,懂得了根本,疾病就无从产生了。

精气聚集在一起,一定要有所寄托。聚集在飞禽上,便表现为飞翔,聚集在走兽上,便表现为行走;聚集在珠玉上,便表现为精美,聚集在树木上,便表现为繁茂,聚集在圣人身上,便表现为聪明睿智。精气到来,依附在轻盈的形体上就使它飞翔,依附在可以跑动的形体上就使它行走,依附在具有美好特性的形体上就使它精美,依附在具有生长特性的形体上就使它繁茂,依附在具有智慧的形体土就使它聪明。

流动的水不会腐恶发臭,转动的门轴不会生虫朽烂,这是由于不断运动的缘故。人的形体、精气也是这样。形体不活动,体内的精气就不运行,精气不运行,气就滞积。滞积在头部就造成肿病、风疾,滞积在耳部就造成挶疾、聋疾,滞积在眼部就造成蔑疾、盲疾,滞积在鼻部就造成鼽疾,窒疾,滞积在腹部就超成胀疾、舟疛,滞积在脚部就造成痿疾、蹶疾。

水中含盐分及其它矿物质过少的地方,多有头上无发和颈上止痛的人,水中含盐分及其它矿物质过多的地方,多有脚肿和痿躄不能行走的人;水味甜}美的地方,多有美丽和睦康的人,水味辛辣的地方,多有生长疽疮和痈疮的人,水味苦涩的地方,多有患鸡胸和驼背的人。

凡饮食,不要滋味过浓,不吃厚味,不饮烈酒,它是招致疾病的开端。饮食能有节制,身怍必然没灾没病。饮食的原则,要保持不饥不饱的收态,选样五脏就能得到安适。一定要吃可口的食物,进食的时候,要精神和谐,仪容端正,用精气将养,这样,周身就舒适愉快,都受到了精气的滋养。饮食一定小口下咽,坐要端正,不要歪斜。

如今社会上崇尚占卜祈祷,所以疾病反而愈增。这就象射箭的人,射箭没有射中箭靶,不纠正自己的毛病,反而去修正箭靶的位置,这对射中箭靶能有什么帮助?用滚开的水阻止水的沸腾,沸腾越发不能阻止,撤去下面的火,沸腾自然就止住了。巫医、药物其作用只能驱鬼治病,所以古人轻视这些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对于养生来说只是细技末节啊!

先己

汤问伊尹说:“要治理天下,该怎么办?”伊尹回答说:“一心只想治理天下,天下不可能治理好;如果说天下可以治理好的话,那首先要端正修养自身。”大凡做事的根本,一定要首先修养自身,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断吐故纳新,肌理就会保持畅通。精气日益增长,邪完全除去,就会终其天年。这样的人叫作“真人”。

过去,先代圣王修养自身,治理天下的大业自然成就,端正自身,天下自然太平安定。所以,改善回声的,不致力于回声,而在于改善产生回声的声音。改善影子的,不致力于影子,而在于改善产生影于的形体,治理天下的,不致力于天下,而在于修养自身。《》中说:“那个善人君子,他的仪客很端庄。他的仪容很端庄,给这四方各国做出榜样。”这说的正是端正修养自身啊。

因此,回心向道,自身就可以达到美好的境界了。行为合宜,就会受到他人的称赞了,乐施君道,百官就能治理好了,万民就能获得好处了。这三方面的成功,都在于实现无为。无为之道就是听任天道.无为之义就是要修养自身,无为之君就是凡事不亲自去敞。不亲自去做就不会偏听,修养自身就会平和清静,听任天道就会顺应天性。顺应天性就会聪明、长寿;平和清静就会事业发展,百姓乐于归依,不偏听就会奸邪闭塞,不至惶惑。

所以,君主不行君道,他的进境就会遭受敌人侵犯,在国内丧失德行,就会在国外名声败坏。因此,百仞高的松树,下面树根受了伤,上面的枝叶必然干枯,商、周两代末世,国君心中计谋无当,政夸在外自然难于推行。所以,心有所得,听就会有所得;听有所得,政事就会处理得当;政事处理得当,自然功成名立。五帝把道放在首位,而把德放在其次,所以没有任何人的德行比五帝更美好的了。三王把教化放在首位,而把刑罚放在其次,所以没有任何人的功业比三王更出色的了。五霸把功业放在首位,而把武力征伐放在其次,所以没有任何人的军队比五霸更强大的了。当今世上,各种诡计一齐实施,奸诈骗术接连使用,攻战不止,灭亡的国家、受辱的君主越来越多,其原因就在于他们所致力的是细技束末啊。

夏君启同有扈氏在甘泽交战,没有取胜。六卿请求再战,夏君启说:“不行。我的土地并不小,我的人民也不少,但同有扈氏交战却没能取胜,这是由于我的恩德太少,教化不好的缘故啊!”于是夏君启居处不用两层席,吃饭不吃多种菜,琴瑟不设,钟鼓不列,子女不修饰打扮,亲近亲族,敬爱长者,尊重贤人,任用能士。一年之后,有扈氏就归服了。因此,想耍制服别人的,一定先要克制自己,想要评论别人的,一定先要评论自己,想要了解别人的,一定先要了解自己。

《诗》中说;“手执缰绳驭马如同编织花纹一样。”孔子说;“明悉这句话的含义,就可以治理天下了。”子贡说:“照《诗》中所悦的去做,举止太急躁了吧!”孔予说:“这句诗不是说驭者动作急躁,而是说丝线在手中编织,而花纹却在手外成形。”圣人修养自身,而大业成就于天下。所以子华子说。“丘陵生成了,穴居的动物就安身,大水深渊生成了,鱼鳖就安身了;松柏茂盛了,行路的人就在树荫下歇息了。”

孔手谒见鲁哀公,哀公说:“有人告诉我说:“治理国家的人,在朝堂之上治理就行了。”我认为这是迂阔之言。”孔子说:“这不是迂阔之言。我听说,在自身有所得的人,在到哪那里也会有所得,在自身有所失的人,在别人那里也会有所失。不出门却把天下治理得很好,这恐怕只有懂得自身修养的国君才能做到吧!”

论人

做君主的方法很简单,君主要奉行的原则就在近旁。最高的是向自身求得,其次是向别人寻求。越向远处寻求的,离开它就越远,寻求它越花力气的,失掉它就越远。

什么叫向自身求得呢?使耳目适度,节制嗜好欲望,放弃智巧计谋,摒除虚浮伪诈,让自已的意识在无限的空间中邀游,让自己的思想立于无为的境界。象这样,就没有什么可以危害自己的身心了。没有什么危害自己的身心,就能略知道事物的精微,知道事物的精微,就能够懂得事理的玄妙,懂得事理的玄妙就叫作得道。

那万物,得道而后才能生成。所以,懂得得道的道理,就会适应事物的变化,博大精深,不可测度,德行就会彰明美好,与日月并列,不可熄灭。豪杰贤士就会随时到来,从远方来归,不可遏止;精神、元气就会畅通,无所束缚,不可持守。所以懂得得道的道理,就含重新返朴归真,嗜欲容易满足,所取养身之物少而有节制,不可支配,就会超脱世俗,怡然自乐,内心洁白,不可污染,就会威武不能使他恐惧,严厉不能使他害怕,不可屈服。所以懂得得道的道理,就会举动与事合宜,随着时势应酬交际,不可困窘,就会举止依照礼数,取与遵循事理,不可迷乱,就会言无过失,感于肌肤,不可改变,就会奸人窘困,贤者显达,不可隐匿。所以懂得得道的道理,就会象天地一样,那么,什么事情不能胜任?什么事情不能得当?这就象驾驭马车的人,反躬自求,就会车轻马快,即使跑很远的路再吃饭,中途也不会疲倦。

过去,古代亡国的君主认为罪在别人,所以每天杀戮不停,以至干亡国仍不醒悟。夏、商、周三代兴旺发达的君王,认为罪在自己,所以每天勤于功业,从不松懈,以至于成就了王者大业。

什么叫向别人寻求?人同类而智慧不同,贤与不肖相异。人们都用花言巧语来替自己防范,这是昏君惑乱的缘故。

大凡衡量、评定人:如果他显达,就观察他礼遇的都是什么人,如果他尊贵,就观察他举荐的都是什么人,如果他富有,就观察能赡养的都是什么人,如果他听言,就观察他采纳的都是什么,如果他闲居在家,就观察他喜好的都是什么?如果他学习,就观察他说的都是什么,如果他困窘,就观察他不接受的都是什么,如果他贫贱,就观察他不做的都是什么。使他高兴,借以检验他的节操,使他快乐,借阻检验他的邪念;使他发怒,借以检验他的气度,使他恐惧,借以检验他卓异的品行,使他悲哀,借以检验他的仁爱之心,使他困苦,借以检验他的意志。以上八种观察和六项检验,就是贤明的君主用以衡量、评定人的方法。衡量、评定别人又一定用六戚、四隐。什么叫六戚?即父、母、兄、弟、妻,子六种亲属。什么叫四隐?即朋友、熟人、乡邻。亲信四种亲近的人。在内凭着六戚、四隐,在外凭着八观、六验,这样人们的真伪、贪鄙、美恶就能完全知晓,没有遗漏。就象是避雨一样,所往之处无一处没有雨水,无所逃避。选就是先代圣王用以识别人的方法。

圜道

天道圆,地道方。圣壬效法它们,据以设立君臣上下。怎样解释天道圜呢?精气一上一下,环绕往复,循环不已,无所留止,所以说天道圆。怎样解释地道方呢?万物异类异形,都有各自的名分、职守,不能互相代替,所以说地道方。君主掌握圜道,臣下处守方道,方道圆道不颠倒改变,这样国家才能昌盛。

太阳一昼夜绕行一周,这是圜遣。月亮历行二十八宿,始于角宿,终于轸宿,角宿与轸宿首尾相接,这是圆道。精气四季运行,阴气上腾,阳气下降,相合而成万物,这是圆道。万物有了活力就会萌发,萌发而后滋生,滋生而后成长,成长而后壮大,壮大而后成熟,成熟而后衰暾,衰致而后死亡,死亡而后形迹消失,这是圆道。云气西行,纷纭回转,冬夏不止,水泉东流,日夜不停。泉源永不枯竭,大海水不满盈,小泉汇成大海,重水化作轻云,这是圆道。萤帝说:“无帝没有固定的居处。如果它固定在一处,就不会无所不在了。这是说运行不止,这是圆道。人体共有九个孔窍,其中一窍闭塞,另外八窍就会有病。八窍病得厉害,时间久了,人就会死亡。所以,应答时若要听,应答就会停止,倾听时若要看,倾听就会停止。这是说要专精于一官一窍.一官一窍都不应停滞,停滞就成为祸灾,这是圆道。道是最高的,没有谁知道它的来源,也没有谁知道它的终极,没有谁知道它的开始,也没有谁知道它的归宿,然而万物都把它作为本源。圣王取法它,用来保全自己的天性,用来安定自己的生命,用来发号施令。号令从君主之口发出,百官接受而施行,日夜不停,普遍下达,深入到底,合于民心,通达四方,然后又旋转复回,回到君主那里,这是圆道。号令的施行符台圆道,不合宜的就能使它合宜,不好的就能使它美好,这样就没有壅闭之处了。没有壅闭之处就是君道畅通啊!所以,号令是君主把它当作生命来看待的东西,君主的贤与不肖,国家的安危都由它决定。

人有形体四肢,其所以能够支使它们,是由于它们受到触动必定知道。如果受到触动而不知道,那形体四肢就不会听从支使了,臣下也是这样。如果对君主的号令无动于衷,就无法支使他们了。有臣下却不听从支使,不如没有。君主就是要支使本不属于自己的臣下,舜、禹,汤,武王都是这样。

先王设立高官,一定要使它方正。作到方正,职分就确定了,职分确定了,臣下就不会有隐私壅蔽其上。尧舜是贤明的君主,他们都把贤人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不肯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子孙,然而设立官职仍然一定要使它方正。当今世上的君主,都想父子相传世世代代不失君位,从而把它传给自己的子孙。但他们设立官职反而不能使它方正,用私欲把它搞乱了,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们贪求的太远,而见识太短的缘故。五音无不应和,这是由于它们各自的乐律确定。官、徵,商,羽、角各处在白己的位置上,音都调得根准确,不可以有丝毫盖误,这就是五音无不应和的缘故。贤主设立官职与此相似。百官各守其职,治理分内的事,以此恃奉君主,君主就没有不安宁的,以此治理国家,国家就没有不兴旺的,以此妨备祸患,祸患就无从降临了。

 

 

《纪·孟夏纪》

 

【孟夏】

一曰:孟夏之月,日在毕,昏翼中,旦婺女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徵,律中仲吕,其数七,其性礼,其事视,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蝼蝈鸣,丘蚓出,王菩生,苦菜秀。天子居明堂左个,乘朱辂,驾赤骝,载赤旗,衣赤衣,服赤玉,食菽与鸡,其器高以觕。是月也,以立夏。先立夏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夏,盛德在火。”天子乃斋。立夏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夏於南郊。还,乃行赏,封侯、庆赐,无不欣说。乃命乐师习合礼乐。命太尉赞杰俊,遂贤良,举长大;行爵出禄。必当其位。是月也,继长增高,无有坏隳。无起土功,无发大众,无伐大树。是月也,天子始絺。命野虞出行田原,劳农劝民,无或失时;命司徒循行县鄙,命农勉作,无伏于都。是月也,驱兽无害五谷,无大田猎,农乃升麦。天子乃以彘尝麦,先荐寝庙。是月也,聚蓄百药,糜草死,麦秋至。断薄刑,决小罪,出轻系。蚕事既毕,后妃献茧,乃收茧税,以桑为均,贵贱少长如一,以给郊庙之祭服。是月也,天子饮酎,用礼乐。行之是令,而甘雨至三旬。孟夏行秋令,则苦雨数来,五谷不滋,四鄙入保;行冬令,则草木早枯,後乃大水,败其城郭;行春令,则虫蝗为败,暴风来格,秀草不实。

【劝学】

二曰:先王之教,莫荣於孝,莫显於忠。忠孝,人君人亲之所甚欲也;显荣,人子人臣之所甚愿也。然而人君人亲不得其所欲,人子人臣不得其所愿,此生於不知理义。不知义理,生於不学。学者师达而有材,吾未知其不为圣人。圣人之所在,则天下理焉。在右则右重,在左则左重,是故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者也。尊师则不论其贵贱贫富矣。若此则名号显矣,德行彰矣。故师之教也,不争轻重尊卑贫富,而争於道。其人苟可,其事无不可。所求尽得,所欲尽成,此生於得圣人。圣人生於疾学。不疾学而能为魁士名人者,未之尝有也。疾学在於尊师。师尊则言信矣,道论矣。故往教者不化,召师者不化;自卑者不听,卑师者不听。师操不化不听之术,而以强教之,欲道之行、身之尊也,不亦远乎?学者处不化不听之势,而以自行,欲名之显、身之安也,是怀腐而欲香也,是入水而恶濡也。凡说者,兑之也,非说之也。今世之说者,多弗能兑,而反说之。夫弗能兑而反说,是拯溺而垂之以石也,是救病而饮之以堇也。使世益乱、不肖主重惑者,从此生矣。故为师之务,在於胜理,在於行义。理胜义立则位尊矣,王公大人弗敢骄也,上至於天子,朝之而不惭。凡遇合也,合不可必。遗理释义,以要不可必,而欲人之尊之也,不亦难乎?故师必胜理行义然後尊。曾子曰:“君子行於道路,其有父者可知也,其有师者可知也。夫无父而无师者,馀若夫何哉!”此言事师之犹事父也。曾点使曾参,过期而不至,人皆见曾点曰:“无乃畏邪?” 曾点曰:“彼虽畏,我存,夫安敢畏?”孔子畏於匡,颜渊後,孔子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颜回之於孔子也,犹曾参之事父也。古之贤者与,其尊师若此,故师尽智竭道以教。

【尊师】

三曰:神农师悉诸,黄帝师大挠,帝颛顼师伯夷父,帝喾师伯招,帝尧师子州支父,帝舜师许由,禹师大成贽,汤师小臣,文王、武王师吕望、周公旦,齐桓公师管夷吾,晋文公师咎犯、随会,秦穆公师百里奚、公孙枝,楚庄王师孙叔敖、沈尹巫,吴王阖闾师伍子胥、文之仪,越王句践师范蠡、大夫种。此十圣人、六贤者未有不尊师者也。今尊不至於帝,智不至於圣,而欲无尊师,奚由至哉?此五帝之所以绝,三代之所以灭。且天生人也,而使其耳可以闻,不学,其闻不若聋;使其目可以见,不学,其见不若盲;使其口可以言,不学,其言不若爽;使其心可以知,不学,其知不若狂。故凡学,非能益也,达天性也。能全天之所生而勿败之,是谓善学。子张,鲁之鄙家也;颜涿聚,梁父之大盗也;学於孔子。段干木,晋国之大驵也,学於子夏。高何、县子石,齐国之暴者也,指於乡曲,学於子墨子。索卢参,东方之钜狡也,学於禽滑黎。此六人者,刑戮死辱之人也。今非徒免於刑戮死辱也,由此为天下名士显人,以终其寿,王公大人从而礼之,此得之於学也。凡学,必务进业,心则无营。疾讽诵,谨司闻,观欢愉,问书意,顺耳目,不逆志,退思虑,求所谓,时辨说,以论道,不苟辨,必中法,得之无矜,失之无惭,必反其本。生则谨养,谨养之道,养心为贵;死则敬祭,敬祭之术,时节为务。此所以尊师也。治唐圃,疾灌浸,务种树;织葩屦,结罝网,捆蒲苇;之田野,力耕耘,事五谷;如山林,入川泽,取鱼鳖,求鸟兽。此所以尊师也。视舆马,慎驾御;适衣服,务轻暖;临饮食,必蠲洁;善调和,务甘肥;必恭敬,和颜色,审辞令;疾趋翔,必严肃。此所以尊师也。君子之学也,说义必称师以论道,听从必尽力以光明。听从不尽力,命之曰背;说义不称师,命之曰叛。背叛之人,贤主弗内之於朝,君子不与交友。故教也者,义之大者也;学也者,知之盛者也。义之大者,莫大於利人,利人莫大於教;知之盛者,莫大於成身,成身莫大於学。身成则为人子弗使而孝矣,为人臣弗令而忠矣,为人君弗强而平矣,有大势可以为天下正矣。故子贡问孔子曰:“後世将何以称夫子?” 孔子曰:“吾何足以称哉?勿已者,则好学而不厌,好教而不倦,其惟此邪!” 天子入太庙祭先圣,则齿尝为师者弗臣,所以见敬学与尊师也。

【诬徒】

四曰:达师之教也,使弟子安焉、乐焉、休焉、游焉、肃焉、严焉。此六者得於学,则邪辟之道塞矣,理义之术胜矣;此六者不得於学,则君不能令於臣,父不能令於子,师不能令於徒。人之情,不能乐其所不安,不能得於其所不乐。为之而乐矣,奚待贤者?虽不肖者犹若劝之。为之而苦矣,奚待不肖者?虽贤者犹不能久。反诸人情,则得所以劝学矣。子华子曰:“王者乐其所以王,亡者亦乐其所以亡,故烹兽不足以尽兽,嗜其脯则几矣。”然则王者有嗜乎理义也,亡者亦有嗜乎暴慢也。所嗜不同,故其祸福亦不同。不能教者:志气不和,取舍数变,固无恒心,若晏阴喜怒无处;言谈日易,以恣自行;失之在己,不肯自非,愎过自用,不可证移;见权亲势及有富厚者,不论其材,不察其行,驱而教之,阿而谄之,若恐弗及;弟子居处修洁,身状出伦,闻识疏达,就学敏疾,本业几终者,则从而抑之,难而悬之,妒而恶之;弟子去则冀终,居则不安,归则愧於父母兄弟,出则惭於知友邑里,此学者之所悲也,此师徒相与异心也。人之情,恶异於己者,此师徒相与造怨尤也。人之情,不能亲其所怨,不能誉其所恶,学业之败也,道术之废也,从此生矣。善教者则不然。视徒如己,反己以教,则得教之情矣。所加於人,必可行於己,若此则师徒同体。人之情,爱同於己者,誉同於己者,助同於己者,学业之章明也,道术之大行也,从此生矣。不能学者,从师苦而欲学之功也,从师浅而欲学之深也。草木、鸡狗、牛马,不可谯诟遇之,谯诟遇之,则亦谯诟报人,又况乎达师与道术之言乎?故不能学者:遇师则不中,用心则不专,好之则不深,就业则不疾,辩论则不审,教人则不精;於师愠,怀於俗,羁神於世,矜势好尤,故湛於巧智,昏於小利,惑於嗜欲;问事则前後相悖,以章则有异心,以简则有相反;离则不能合,合则弗能离,事至则不能受。此不能学者之患也。

【用众】

五曰:善学者,若齐王之食鸡也,必食其跖数千而後足;虽不足,犹若有跖。物固莫不有长,莫不有短。人亦然。故善学者,假人之长以补其短。故假人者遂有天下。无丑不能,无恶不知。丑不能,恶不知,病矣。不丑不能,不恶不知,尚矣。虽桀、纣犹有可畏可取者,而况於贤者乎?故学士曰:辩议不可不为。辩议而苟可为,是教也。教,大议也。辩议而不可为,是被褐而出,衣锦而入。戎人生乎戎、长乎戎而戎言,不知其所受之,;楚人生乎楚、长乎楚而楚言,不知其所受之。今使楚人长乎戎,戎人长乎楚,则楚人戎言,戎人楚言矣。由是观之,吾未知亡国之主不可以为贤主也,其所生长者不可耳。故所生长不可不察也。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众白也。夫取於众,此三皇五帝之所以大立功名也。凡君之所以立,出乎众也。立已定而舍其众,是得其末而失其本。得其末而失其本,不闻安居。故以众勇无畏乎孟贲矣,以众力无畏乎乌获矣,以众视无畏乎离娄矣,以众知无畏乎尧、舜矣。夫以众者,此君人之大宝也。田骈谓齐王曰:“孟贲庶乎患术,而边境弗患。”楚、魏之王辞言不说,而境内已修备矣,兵士已修用矣,得之众也。

 

  1. 译文

 

孟夏

孟夏四月,太阳的位置在毕宿,黄昏时刻,翼宿出现在南方中天,拂晓时刘,女宿出现在南方中天。孟夏于天干属丙丁,它的主宰之帝是炎帝,佐帝之神是祝融,应时的动物是凤鸟之类的羽族,相配的声音是徵音,音律与仲吕相应。这个月的数字是七,情性是礼,修养身心应作的事是视,味道是苦味,气味是焦气,要举行的祭祀是灶祭,祭祀时祭品以肺脏为尊,这个月,蛤蟆开始鸣叫,虹蚓从土里钻出来,栝楼长出来了,苦菜开花了。夭子住在南向明堂的左侧室,乘坐朱红色的车子,车前驾着赤红色的马,车上捕着赤色的绘有龙致的旗帜,天子聋着赤色的衣服,佩戴着赤色的饰玉,吃的食物是豆子和鸡,用的器物高而且大。

这个月有立夏的节气。立夏前三天,太史向天子禀告说;“某日立夏,大德在于火。”天子于是斋戒,准备迎夏。立夏那天,天子亲自率领三公九卿大夫到南郊迎接夏的降临。礼毕归来,于是赏赐功臣,分封爵位和土地,群臣无不欣喜快乐。命令乐师练习合演礼、乐。命令太尉向天子禀报才能出众的人,举荐德行超群的人,形体高大的人。封爵位,给予俸禄,一定要与他们的地位相当。

这个月,万物都在生长壮大,不要使它们有所毁坏。不许兴动土木工程,不许征发百姓,不许砍伐大树。

这个月,天子开始穿细葛的衣服。命令主管山林田野的官吏出去视察田地原野,鼓励百姓努力耕作,不要失掉农时。命令主管教化民事的官吏巡视天子领地内的各个县邑,命令农夫努力耕作,不要藏伏在国都之中。

这个月,要驱逐野兽,使它们不要伤害五谷。不要大规模进行狩猎。这个月,农民献上新麦,天子于是就着猪肉品尝麦子,在品尝之前先进献给祖庙。

这个月,要积聚蓄藏各种草药。葶苈之类的草药枯死了,麦子成熟的季节来到了。对轻刑和罪小的犯人进行判决,释放不够判刑的犯人。蚕桑之事已经结束,后妃向天子献上蚕茧,于是向养蚕的人收取茧税,税按照桑树的多少来均分,贵贱长幼一视同仁,用这些税收来供给祭天祭祖时所用的祭服。

这个月,天子欢宴群臣,饮用酎酒,观看礼乐表演。

实行与这个月的时令相应的政令,及时雨就会十天一至。孟夏实行应在秋天实行的政令,那么,伤害庄稼的苦雨就会频繁降落,各种谷物就不能生长,四处边境的百姓就会因敌寇侵扰而躲进城堡。如果实行应在冬天实行的政令,那么,草木就会过早地干枯,然后就有大水毁坏城郭。如果实行应在春天实行的改令,那么,虫螟就会成灾,疾风就舍袭来,草术就会只开花不结实。

劝学

先王的政教中,投有什么比孝更荣耀的了,没有什么比忠更显达的了。忠孝是作君主、父母的十分希望得到的东西,显荣是作子女、臣下的十分愿意获得的东西。然而,作君主、父母的却得不到他们所希望的忠孝,作子女、臣下的却得不到他们所向往的显荣,这是由子不懂得理义造成的.不懂得理义,是由于不学习的缘故。

从师学习的人,如果他的老师通达而自己又有才能,我没听说过这样的人不成为圣人的。只要有圣人在,天下就太平安定了。圣人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就受到尊重,圣人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受到尊重,因此古代的圣王没有不尊重老师的。尊重老师就不会计较他们的贵贱、贫富了.象这样,名号就显达了,德行就彰明了。

所以,老师施行教诲的时候,也不计较学生的轻重、尊卑、贫富,而看重他们是否能接受理义。他们倘若能够接受理义,对他们的教诲就会无不合宜。所追求的完全都能得到,所希望的完全都能实现,这种情况在得到圣人之后才会发生。圣人是在努力学习中产生的,不努力学习而能成为贤士名人的,未曾有过。

努力学习关键在于尊重老师。老师受到尊重,言语就会被人信从,道义就会被人称述而彰明了。因此,应召去教的老师不可能教化他人,呼唤老师来教的人不可能受到教化,自卑的老师不会被人听信,轻视老师的人不会听从教诲。老师如果采用不可能教化他人、不会被人听信的方法去勉强教育人,尽管想使自己的道义得以施行,使自身得以尊贵,不也差得太远了吗?从师学习的凡处于不可能受到教化、不会听从教诲的地位,自己随意行事,尽管想使自己名声显赫,自身平安,这就如怀揣腐臭的东西却希望芳香,进入水中却厌恶沾湿一样,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凡说教,应该使对方心情舒畅,而不是硬性说教。如今世上说教的人,大多不能使对方心情舒畅,却反去硬性说教。不能使对方心情舒畅,反去硬性说教,这就如同拯救溺水的人却用石头让他沉下去,如同治病却给病人喝下毒药一样,只会适得其反。社会越发混乱,不肖的君主越发昏乱就都由此产生了。

所以,做老师的要务在于依循事理,在于施行道义。只要事理被依循,道义得以树立,那么老师的地位就尊贵了,王公大人对他们不敢轻慢,即使上至于天子朝拜这样的老师也不会感到羞愧。大凡师徒相遇而和洽的情况不可能一定实现。如果有难遗弃事理,抛掉道义,去追求不一定实现的东西,并想要人们尊重他,这不也太难了吗?所以,老师一定要依循事理,施行道义,然后才能尊显。

曾子说。“君子在道路上行走,其中父亲还在的可以看出来,其中有老师的也可以看出来。对那些父亲,老师都不在的,其他人又能怎么样呢?曾点派他的儿子曾参外出,过了约定的日期却没有回来,人们都来看望曾点说:“怕不是遇难了吧。”曾点说:“即使他要死,我还活着,他怎么敢自己不小心遭祸而死!”孔子被囚禁在匡地,颜渊最后才到,孔子说:“我以为你死了。”颜渊说,“您还活着,我怎么敢死。”颜回对待孔子如同曾参侍奉父亲一样。古代的贤人,他们尊重老师达到这样的地步,所以老师尽心竭力地教诲他们。

尊师

神农以悉诸为师,黄帝以大挠为师,帝颛顼以伯夷父为师,帝喾以伯招为师,帝尧以子州生父为师,帝舜以许由为师,禹以大成贽为师,汤以小臣伊尹为师,文王、武王以吕望、周公旦为师,齐桓公以管夷吾为师,晋文公以咎犯、随会为师,秦穆公以百里奚、公孙枝为师,楚庄王以孙叔敖、沈尹巫为师,吴王阖闾以伍子胥、文之倪为师,越王勾践以范蠡、文种为师。这十位圣人、六位贤者没有不尊重老师的。如今,人们地位没有达到帝那样尊贵,才智没有达到圣明的境界,却想耍不尊奉老师,这怎么能达到帝、达到圣的境地呢?这正是五帝之所以废绝,三代之所以不可再现的原因。

况且,天造就人,使人的耳朵可以听见,如果不学习,耳有所闻反不如耳聋听不见好,使人的眼睛可以看见,如果不学习,目有所见还不如眼瞎看不见好。使人的口可以说话,如果不学习,口有所言反不如口有病说不出话好。使人的心可以认知事物,如果不学习,心有所知反不如狂乱无知好。因此,凡学习,并不是能给人另增加什么,而是使人通达天性。只要能够保全天赋予的人性而不使它受到伤害,这就叫作善于学习。

子张本是鲁国的鄙俗小人,颜涿聚本是粱父山上的大盗,他们求学千孔于。段干木本是晋国市场上的大牙侩,求学于子夏。商何、县子石本是齐国的凶恶残暴的人,被乡里所斥逐,求学于墨子。索卢参本是东方有名的狡诈之人,求学予禽滑黎。这六个人本是该受到刑罚、杀戮,蒙受耻辱的人。如今,由于从师学习,他们不仅免予刑罚、杀戮、耻辱,而且成为天下的知名之士、显达之人,得以终其天年,王公大人因此对他们以礼相待,这些都是得力于学习啊。

凡学习,一定务求增进学业,这样心中就没有疑惑了。要努力诵习,小心等侯机会聆听教诲,看到老师欢悦的时候,请教书中的意旨,要顺适老师的耳目,不违背老师的心意,回来认真思考,探求老师所说的道理,要时时研讨分析,以求阐明老师所阐明的道理,不苟且巧辩,一定要合乎法度,有所得不要自夸,有所失不要惭愧,一定要回到自己的本性上来。

老师活着的时候,要小心奉养,小心奉养的方法以使老师欢娱为贵,老师死了要恭敬祭祀,恭敬祭祀的原则以合于四时之节为要,这是尊重老师的做法。为老师修整园地,努力灌溉,积极种植,织麻鞋,结兽网,编蒲苇,走到田野,努力耕耘,种植五各,走进山林,进人川泽,捕捉鱼鳖,猎取鸟兽,这是尊重老师的做法。为老师察看车马,小心驾驭,使衣服适宜,务求轻暖。备办饮食,一定清洁,好好调和五味,务求甘甜肥美,一定恭恭敬敬,和颜悦色,言辞审慎,力求行步快慢有节,一定恭敬庄重。这是尊重老师的做法。

君子学习,谈论道理一定称引老师的话来阐明道义,听从教诲一定尽心竭力击发扬光大。听从教诲而不尽心竭力去发扬它,这种行为叫作“背”,谈论道理而不称引老师的话去阐明它,这种行为叫作“叛”。有背叛行为的人,贤明的君主不接纳他们在朝为臣,君子不跟他们交往为友。

因此,教育人是一件非常仁义的事,学习是一件非常聪明的事。仁义的事没有比给人带来利益更大的了,而给人带来利益最大的,没有什么能超过教育人了。聪明的事没有比修养身心更大的了,而修养身心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超过学习。如果自身的修养完成了,那么,作儿子的不用支使就孝顺了,作臣下的不用命令就忠诚了,作君主的不用勉强就公正了,其中形势最有利的就可以作天下的君主了。所以,子贡问孔子说:“后代将用什么话称道您呢?”孔子说:“我哪里值得称道呢?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喜好学习而不满足,勤于教诲而不疲倦,大概仅此而已!”天子进人明堂祭祀先代圣人,与曾经怍过自己老师的人并排站立,不把他们作臣子看待,这是用以显示敬重学习和尊重老师啊!

诬徒

通达事理的老师施行教育,能使学生安心、快乐、安闲、从容、庄重、严肃。这六方面在教学中实现了,那么邪僻的路就堵死了,正义之道就通行了。这六方面在教学中不能实现,那么君主就不能支使臣下,父亲就不能支使儿子,老师就不能支使学生。

人之常情,不能喜欢自己所不安心的事物,不能从自己所不喜欢的事物中有所得。一件事如果做起来就感到快乐,不用说贤人,即使不肖的人仍然会努力去做。一件事如果敞起来就感到苦恼,不用说不肖的人,即使贤人同样不能持久。从人之常情出发,就会得到勉励人们学习的道理了。

子华子说;“成就王业的人乐意做那些使自己成就王业的事,国破家亡的人也乐意做那些使自己灭亡的事,所以煮食禽兽不可能把所煮的禽兽吃尽,人们专吃自己爱吃的肉就够了。”如此说来,成就王业的人专喜好理义,国破家亡的人专喜好暴慢。他们的喜好不同,因此他们所得到的祸福也不周。

不善于教育人的老师心志不和谐,取舍一再变化,根本没有恒心,就象天气的晴阴一样喜怒无常,言谈一天一变,放纵自己的行为,过失在干自己,却不肯自我批评,坚持错误,自以为是,不能接受意见而有所改变,亲近有权有势的人和富有的人,不衡量他们的才能,不考察他们的品行,急忙跑去教他们,迎合奉承他们,唯恐不及;对于学生中平时操守清白兰善,品貌出众、见识广博、勤于向老师请教、接近完成学业的人,却由此压制他们,诘难、疏远他们,妒嫉厌恶他们,学生想要离去却又希望完成学业,而留下来又不安心,回不愧见父母兄弟,出门愧见挚友乡亲,这是求学的人所悲伤的,这是由于老师和学生彼此心志不同的缘故。人之常情,憎恶跟自己心志不合的人,这是老师和学生彼此结下怨恨的原因。人之常情,不能爱自己所怨恨的人,不能称颂自己所憎恶的人,学业的败坏,道术的废弃,就由此产生了。

善于教育人的老师就不是这样。他们看待学生如同自己一样,设身处地施行教育,这样就掌握教育的真谛了。凡施加给别人的,自己一定能够做到,象这样,就做到师生一体了。人之常情,喜爱跟自己心志相同的人,称颂跟自己心志相同的人,帮助跟自己心志相同的人,学业的彰明,道术的普遍推行,就由此产生了。

不善于学习的人,跟随老师学习粗心大意,却想学得精通,跟随老师学习浅尝辄止,却想学得深入。草木,鸡狗、牛马,不可粗暴地对待它们,如果粗暴地对待它们,那它们也会粗暴地报复人。草木、鸡狗,牛马尚且如此,又何况对待通达事理的老师和道术的传授呢?所以,不善于学习的入:对待老师不忠诚,用心不专一,爱好不深人,求学不努力,辩论不明是非,效法别人不精心,怨恨老师,安于凡庸,精神被时务所束缚,自恃权势,好犯过失,所以沉溺于巧诈,迷恋干小利,惑乱于嗜欲,问事则前后矛盾,言辞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