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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家语》4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曰:「各因其事也.齊君為國,奢乎臺榭,淫于苑囿,五官伎樂,不解於時,一旦而賜人以千乘之家者三,故曰政在節財.魯君有臣三人,內比周以愚其君,外距諸侯之賓,以蔽其明,故曰政在諭臣.夫荊之地廣而都狹,民有離心,莫安其居,故曰政在悅近而來遠.此三者所以為政殊矣.詩云:『喪亂蔑資,曾不惠我師,』此傷奢侈不節,以為亂者也;又曰:『匪其止共,惟王之邛.』此傷姦臣蔽主以為亂也;又曰:『亂離瘼矣,奚其適歸.』此傷離散以為亂者也.察此三者,政之所欲,豈同乎哉!」

  孔子曰:「忠臣之諫君,有五義焉.一曰譎諫,二曰戇諫,三曰降諫,四曰直諫,五曰風諫.唯度主而行之,吾從其風諫乎.」

  子曰:夫道不可不貴也.中行文子倍道失義,以亡其國,而能禮賢,以活其身,聖人轉禍為福,此謂是與.」

  楚王將遊荊臺,司馬子祺諫,王怒之,令尹子西賀於殿下,諫曰:「今荊臺之觀,不可失也.」王喜拊子西之背曰:「與子共樂之矣.」子西步馬十里,引轡而止,曰:「臣願言有道,王肯聽之乎?」王曰:「子其言之.」子西曰:「臣聞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祿不足以賞也;諛其君者,刑罰不足以誅也.夫子祺者,忠臣也,而臣者,諛臣也,願王賞忠而誅諛焉.」王曰:「我今聽司馬之諫,是獨能禁我耳,若後世遊之,何也?」子西曰:「禁後世易耳,大王萬歲之後,起山陵於荊臺之上,則子孫必不忍遊於父祖之墓,以為歡樂也.」王曰:「善.」乃還.孔子聞之曰:「至哉子西之諫也,入之於千里之上,抑之於百世之後者也.」

  子貢聞於孔子曰:「夫子之於子產晏子,可為至矣.敢問二大夫之所為,目夫子之所以與之者.」孔子曰:「夫子產於民為惠主,於學為博物;晏子於君為忠臣,而行為恭敏.故吾皆以兄事之,而加愛敬.」

  齊有一足之鳥,飛集於宮朝,下止于殿前,舒翅而跳,齊侯大怪之,使使聘魯,問孔子.孔子曰:「此鳥名曰商羊,水祥也.昔童兒有屈其一腳,振訊兩眉而跳且謠曰:『天將大雨,商羊鼓舞.今齊有之,其應至矣.』急告民趨治溝渠,修隄防,將有大水為災,頃之大霖雨,水溢泛諸國,傷害民人,唯齊有備,不敗.」景公曰:「聖人之言,信而徵矣.」

  孔子謂宓子賤曰:「子治單父眾悅,子何施而得之也?子語丘所以為之者.」對曰:「不齊之治也,父恤其子,其子卹諸孤,而哀喪紀.」孔子曰:「善小節也,小民附矣,猶未足也.」曰:「不齊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悌矣;友事十一人,可以舉善矣.中節也,中人附矣,猶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賢於不齊者五人,不齊事之而稟度焉,皆教不齊之道.」孔子歎曰:「其大者,乃於此乎,有矣.昔堯舜聽天下,務求賢以自輔.夫賢者,百福之宗也,神明之主也,惜乎不齊之以所治者,小也.」

  子貢為信陽宰,將行,辭於孔子.孔子曰:「勤之慎之,奉天子之時,無奪無伐,無暴無盜.」子貢曰:「賜也少而事君子,豈以盜為累哉?」孔子曰:「汝未之詳也,夫以賢代賢,是謂之奪;以不肖代賢,是謂之伐;緩令急誅,是謂之暴;取善自與,謂之盜.盜非竊財之謂也.吾聞之知為吏者,奉法以利民,不知為吏者,枉法以侵民,此怨之所由也.治官莫若平,臨財莫如廉,廉平之守,不可改也.匿人之善,斯謂蔽賢.揚人之惡,斯為小人.內不相訓,而外相謗,非親睦也.言人之善,若己有之,言人之惡,若己受之,故君子無所不慎焉.」

  子路治蒲三年,孔子過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也,忠信而寬矣.」至廷曰:「善哉由也,明察以斷矣.」子貢執轡而問曰:「夫子未見由之政,而三稱其善,其善可得聞乎?」孔子曰:「吾見其政矣.入其境,田疇盡易,草萊甚辟,溝洫深治,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盡力也;入其邑,牆屋完固,樹木甚茂,此其忠信以寬,故其民不偷也;至其庭,庭甚清閒,諸下用命,此其言明察以斷,故其政不擾也.以此觀之,雖三稱其善,庸盡其美乎!」

 

  1. 译文

 

  子贡问孔子说:“从前齐国国君向您询问如何治理国家,您说治理国家在于节省财力。鲁国国君向您询问如何治理国家,您说在于了解大臣。叶公向您询问如何治理国家,您说治理国家在于使近处的人高兴,使远处的人前来依附。三个人的问题是一样的,而您的回答却不同,然而治国有不同的方法吗?”

  孔子说:“按照各国不同的情况来治理。齐国君主治理国家,建造很多楼台水榭,修筑很多园林宫殿,声色享乐,无时无刻,有时一天就赏赐三个家族各一千辆战车,所以说为政在于节财。鲁国国君有三个大臣,在朝廷内相互勾结愚弄国君,在朝廷外排斥诸侯国的宾客,遮盖他们明察的目光,所以说为政在于了解大臣。楚国国土广阔而都城狭小,民众想离开那里,不安心在此居住,所以说为政在于让近处的人高兴,让远方的人来依附。这三个国家的情况不同,所以施政方针也不同。《经》上说:‘国家混乱国库空,从不救济我百姓。’这是哀叹奢侈浪费不节约资财而导致国家动乱啊。又说:‘臣子不忠于职守,使国君担忧。’这是哀叹奸臣蒙蔽国君而导致国家动乱啊。又说:‘兵荒马乱心忧苦,何处才是我归宿。’这是哀叹民众四处离散而导致国家动乱啊。考察这三种情况,根据政治的需要,方法难道能相同吗?”

  孔子说:“忠臣规劝君主,有五种方法:一是委婉而郑重地规劝,二是刚直地规劝,三是低声下气地规劝,四是直截痛快地规劝,五是用婉言隐语来规劝。这些方法需要揣度君主的心意来采用,我愿意采用婉言隐语的方法来规劝啊。”

  孔子对宓子贱说:“你治理单父这个地方,民众很高兴。你采用什么方法而做到的呢?你告诉我都采用了什么办法。”

  宓子贱回答说:“我治理的办法是,像父亲那样体恤百姓的儿子,像顾惜自己儿子那样照顾孤儿,而且以哀痛的心情办好丧事。”

  孔子说:“好!这只是小节,小民就依附了,恐怕还不只这些吧。”

  宓子贱说:“我像对待父亲那样事奉的有三个人,像兄长那样事奉的有五个人,像朋友那样交往的有十一个人。”

  孔子说:“像父亲那样事奉这三个人,可以教民众孝道;像兄长那样事奉五个人,可以教民众敬爱兄长;像朋友那样交往十一个人,可以提倡友善。这只是中等的礼节,中等的人就会依附了,恐怕还不只这些吧。”

  宓子贱说:“在单父这个地方,比我贤能的有五个人,我都尊敬地和他们交往并向他们请教,他们都教我治理之道。”

  孔子感叹地说:“治理好单父的大道理就在这里了。从前尧舜治理天下,一定要访求贤人来辅助自己。那些贤人,是百福的来源,是神明的主宰啊。可惜你治理的地方太小了。”

 

 

《六本》

 

  孔子曰:「行己有六本焉,然後為君子也.立身有義矣,而孝為本;喪紀有禮矣,而哀為本;戰陣有列矣,而勇為本;治政有理矣,而農為本;居國有道矣,而嗣為本;生財有時矣,而力為本.置本不固,無務農桑;親戚不悅,無務外交;事不終始,無務多業;記聞而言,無務多說;比近不安,無務求遠.是故反本修邇,君子之道也.」

  孔子曰:「良藥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湯武以諤諤而昌,桀紂以唯唯而亡.君無爭臣,父無爭子,兄無爭弟,士無爭友,無其過者,未之有也.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己失之,友得之.』是以國無危亡之兆,家無悖亂之惡,父子兄弟無失,而交友無絕也.」

  孔子見齊景公,公悅焉,請置廩丘之邑以為養.孔子辭而不受.入謂弟子曰:「吾聞君子賞功受賞,今吾言於齊君,君未之有行,而賜吾邑,其不知丘亦甚矣.」於是遂行.

  孔子在齊,舍於外館,景公造焉.賓主之辭既接,而左右白曰:「周使適至,言先王廟災.」景公覆問災何王之廟也.孔子曰:「此必釐王之廟.」公曰:「何以知之?」孔子曰:「『詩云:皇皇上天,其命不忒,天之以善,必報其德.』禍亦如之.夫釐王變文武之制,而作玄黃華麗之飾,宮室崇峻,輿馬奢侈,而弗可振也,故天殃所宜加其廟焉,以是占之為然.」公曰:「天何不殃其身,而加罰其廟也?」孔子曰:「蓋以文武故也.若殃其身,則文武之嗣,無乃殄平,故當殃其廟,以彰其過.」俄頃,左右報曰:「所災者,釐王廟也.」景公驚起,再拜曰:「善哉!聖人之智,過人遠矣.」子貢三年之喪畢,見於孔子.子曰:「與之琴,使之絃,侃侃而樂,作而曰:『先王制禮,弗敢過也.』」子曰:『君子也.』子貢曰:『閔子哀未盡.』夫子曰:『君子也.』子夏哀已盡,又曰:『君子也.』二者殊情而俱曰君子,賜也或敢問之.」孔子曰:「閔子哀未忘,能斷之以禮;子夏哀已盡,能引之及禮.雖均之君子,不亦可乎.」

  孔子曰:「無體之禮,敬也;無服之喪,哀也;無聲之樂,歡也.不言而信,不動而威,不施而仁.志夫鐘之音,怒而擊之則武,憂而擊之則悲,其志變者,聲亦隨之.故志誠感之,通於金石,而況人乎!」

  孔子見羅雀者所得,皆黃口小雀.夫子問之曰:「大雀獨不得,何也?」羅者曰:「大雀善驚而難得,黃口貪食而易得.黃口從大雀則不得,大雀從黃口亦不得.」孔子顧謂弟子曰:「善驚以遠害,利食而忘患,自其心矣,而以所從為禍福.故君子慎其所從,以長者之慮,則有全身之階,隨小者之戇,而有危亡之敗也.」

  孔子讀易至於損益,喟然而嘆.子夏避席問曰:「夫子何歎焉?」孔子曰:「夫自損者必有益之,自益者必有決之,吾是以歎也.」子曰:「然則學者不可以益乎?」子曰:「非道益之謂也.道彌益而身彌損.夫學者損其自多,以虛受人,故能成其滿博哉.天道成而必變,凡持滿而能久者,未嘗有也.故曰:『自賢者,天下之善言不得聞於耳矣.』昔堯治天下之位,猶允恭以持之,克讓以接下,是以千歲而益盛,迄今而逾彰;夏桀昆吾,自滿而極,亢意而不節,斬刈黎民如草芥焉,天下討之,如誅匹夫,是以千載而惡著,迄今而不滅.觀此,如行則讓長,不疾先,如在輿遇三人則下之,遇二人則式之,調其盈虛,不令自滿,所以能久也.」子夏曰:「商請志之,而終身奉行焉.」

  子路問於孔子曰:「請釋古之道,而行由之意可乎?」子曰:「不可.昔東夷之子,慕諸夏之禮,有女而寡,為內私婿.終身不嫁,嫁則不嫁矣,亦有貞節之義也.蒼梧嬈娶妻而美,讓與其兄,讓則讓矣,然非禮之讓矣.不慎其初,而悔其後,何嗟及矣.今汝欲舍古之道,行子之意,庸知子意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乎?後雖欲悔,難哉.」

  曾子耘瓜,誤斬其根.曾皙怒建大杖以擊其背,曾子仆地而不知人,久之有頃,乃蘇,欣然而起,進於曾皙曰:「嚮也參得罪於大人,大人用力教,參得無疾乎.」退而就房,援琴而歌,欲令曾皙而聞之,知其體康也.孔子聞之而怒,告門弟子曰:「參來勿內.」曾參自以為無罪,使人請於孔子.子曰:「汝不聞乎,昔瞽瞍有子曰舜,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嘗不在於側,索而殺之,未嘗可得,小棰則待過,大杖則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今參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於不義,其不孝孰大焉?汝非天子之民也,殺天子之民,其罪奚若?」曾參聞之曰:「參罪大矣.」遂造孔子而謝過.

  荊公子行年十五而攝荊相事,孔子聞之,使人徃觀其為政焉.使者反曰:「視其朝清淨而少事,其堂上有五老焉,其廊下有二十壯士焉.」孔子曰:「合二十五人之智,以治天下,其固免矣,況荊乎?」

  子夏問於孔子曰:「顏回之為人奚若?」子曰:「回之信賢於丘.」曰:「子貢之為人奚若?」子曰:「賜之敏賢於丘.」曰:「子路之為人奚若?」子曰:「由之勇賢於丘.」曰:「子張之為人奚若?」子曰:「師之莊賢於丘.」子夏避席而問曰:「然則四子何為事先生?」子曰:「居,吾語汝,夫回能信而不能反,賜能敏而不能詘,由能勇而不能怯,師能莊而不能同,兼四子者之有以易吾弗與也,此其所以事吾而弗貳也.」

  孔子遊於泰山,見榮聲期,行乎郕之野,鹿裘帶索,瑟瑟而歌.孔子問曰:「先生所以為樂者,何也?」期對曰:「吾樂甚多,而至者三.天生萬物,唯人為貴,吾既得為人,是一樂也;男女之別,男尊女卑,故人以男為貴,吾既得為男,是二樂也;人生有不見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以行年九十五矣,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終,處常得終,當何憂哉.」孔子曰:「善哉!能自寬者也.」

  孔子曰:「回有君子之道四焉,強於行義、弱於受諫、怵於待祿、慎於治身.史?有男子之道三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己而曲人.」曾子侍曰:「參昔常聞夫子三言而未之能行也,夫子見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夫子之易事也;見人之有善若己有之,是夫子之不爭也;聞善必躬行之,然後導之,是夫子之能勞也.學夫子之三言而未能行,以自知終不及二子者也.」

  孔子曰:「吾死之後,則商也日益,賜也日損.」曾子曰:「何謂也?」子曰:「商也好與賢己者處,賜也好說不若己者.不知其子視其父,不知其人視其友,不知其君視其所使,不知其地視其草木.故曰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與處者焉.」

  曾子從孔子之齊,齊景公以下卿之禮聘曾子,曾子固辭.將行,晏子送之曰:「吾聞之君子遺人以財不若善言,今夫蘭本三年湛之以鹿酳,既成噉之,則易之匹馬,非蘭之本性也,所以湛者美矣,願子詳其所湛者,夫君子居必擇處,遊必擇方,仕必擇君,擇君所以求仕,擇方所以修道,遷風移俗者嗜慾移性,可不慎乎.」孔子聞之曰:「晏子之言,君子哉!依賢者固不困,依富者固不窮,馬蚿斬足而復行,何也?以其輔之者眾.」孔子曰:「與富貴而下人,何人不尊;以富貴而愛人,何人不親.發言不逆,可謂知言矣;言而眾嚮之,可謂知時矣.是故以富而能富人者,欲貧不可得也.以貴而能貴人者,欲賤不可得也;以達而能達人者,欲窮不可得也.」

  孔子曰:「中人之情也,有餘則侈,不足則儉,無禁則淫,無度則逸,從欲則敗.是故鞭朴之子,不從父之教,刑戮之民,不從君之令,此言疾之難忍,急之難行也.故君子不急斷,不急制,使飲食有量,衣服有節,宮室有度,畜積有數,車器有限,所以防亂之原也.夫度量不可明,是中人所由之令.」

  孔子曰:「巧而好度,必攻;勇而好問,必勝;智而好謀,必成.以愚者反之,是以非其人告之弗聽.非其地,樹之弗生.得其人,如聚砂而雨之;非其人,如會聾而鼓之.夫處重擅寵,專事妒賢,愚者之情也,位高則危,任重則崩,可立而待.」

  孔子曰:「舟非水不行,水入舟則沒;君非民不治,民犯上則傾.是故君子不可不嚴也,小人不可不整一也.」

  齊高庭問於孔子曰:「庭不曠山,不直地,衣穰而提贄,精氣以問事君子之道,願夫子告之.」孔子曰:「貞以幹之,敬以輔之,施仁無倦,見君子則舉之,見小人則退之.去汝惡心而忠與之,效其行,修其禮,千里之外,親如兄弟.行不效,禮不修,則對門不汝通矣,夫終日言,不遺己之憂,終日行不遺己之患,唯智者能之.故自修者必恐懼以除患,恭儉以避難者也.終身為善,一言則敗之,可不慎乎.」

 

  1. 译文

 

  孔子说:“立身行事有六个根本,然后才能成为君子。立身有仁义,孝道是根本;举办丧事有礼节,哀痛是根本;交战布阵有行列,勇敢是根本;治理国家有条理,农业是根本;掌管天下有原则,选定继位人是根本;创造财富有时机,肯下力气是根本。根本不巩固,就不能很好地从事农桑;不能让亲戚高兴,就不要进行人事交往;办事不能有始有终,就不要经营多种产业;道听途说的话,就不要多说;不能让近处安定,就不要去安定远方。因此返回到事物的根本,从近处做起,是君子遵循的途径。”

  孔子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商汤和周武王因为能听取进谏的直言而使国家昌盛,夏桀和商纣因为只听随声附和的话而国破身亡。国君没有直言敢谏的大臣,父亲没有直言敢谏的儿子,兄长没有直言敢劝的弟弟,士人没有直言敢劝的朋友,要想不犯错误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国君有失误,臣子来补救;父亲有失误,儿子来补救;哥哥有失误,弟弟来补救;自己有失误,朋友来补救。’这样,国家就没有灭亡的危险,家庭就没有悖逆的坏事,父子兄弟之间不会失和,朋友也不会断绝来往。”

  孔子在齐国,住在旅馆里,齐景公到旅馆来看他。宾主刚互致问候,景公身边的人就报告说:“周国的使者刚到,说先王的宗庙遭了火灾。”景公追问:“哪个君王的庙被烧了?”孔子说:“这一定是釐王的庙。”景公问:“怎么知道的呢?”

  孔子说:“《经》说:‘伟大的上天啊,它所给予的不会有差错。上天降下的好事,一定回报给有美德的人,灾祸也是如此。釐王改变了文王和武王的制度,而且制作色彩华丽的装饰,宫室高耸,车马奢侈,而无可救药。所以上天把灾祸降在他的庙上。我以此作了这样的推测。”

  景公说:“上天为什么不降祸到他的身上,而要惩罚他的宗庙呢?”

  孔子说:“大概是因为文王和武王的缘故吧。如果降到他身上,文王和武王的后代不是灭绝了吗?所以降灾到他的庙上来彰显他的过错。”

  一小会儿,有人报告:“受灾的是釐王的庙。”

  景公吃惊地站起来,再次向孔子行礼说:“好啊!圣人的智慧,超过一般人太多了。”

 

 

《辩物》

 

  季桓子穿井,獲如玉缶,其中有羊焉,使使問孔子曰:「吾穿井於費,而於井中得一狗,何也?」孔子曰:「丘之所聞者,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夔蝄蜽,水之怪龍罔象,土之怪羵羊也.」

  吳伐越,隳會稽,獲巨骨一節,專車焉.吳子使來聘於魯,且問之孔子,命使者曰:「無以吾命也.」賓既將事,乃發幣於大夫及孔子,孔子爵之,既徹俎而燕客,執骨而問曰:「敢問骨何如為大?」孔子曰:「丘聞之昔禹致群臣於會稽之山,防風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專車焉,此為大矣.」客曰:「敢問誰守為神?」孔子曰:「山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為神.諸侯社稷之守為公侯,山川之祀者為諸侯,皆屬於王.」客曰:「防風何守?」孔子曰:「汪芒氏之君守封嵎山者,為添姓,在虞夏商為汪芒氏,於周為長瞿氏,今曰大人.」有客曰:「人長之極,幾何?」孔子曰:「焦僥氏長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數之極也.」

  孔子在陳,陳惠公賓之于上館,時有隼集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其長尺有咫,惠公使人持隼如孔子館而問焉.孔子曰:「隼之來遠矣,此肅慎氏之矢,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蠻,使各以其方賄來貢,而無忘職業,於是肅慎氏貢楛矢石砮,其長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遠物也,以示後人,使永鑒焉,故銘其栝曰:『肅慎氏貢楛矢,以分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古者分同姓以珍玉,所以展親親也,分異姓以遠方之職貢,所以無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氏貢焉.君若使有司求諸故府,其可得也,公使人求得之,金牘如之.」

  郯子朝魯,魯人問曰:「少昊氏以鳥名官,何也?」對曰:「吾祖也,我知之,昔黃帝以雲紀官,故為雲師而雲名.炎帝以火,共工以水,大昊以龍,其義一也.我高祖,少昊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是以紀之於鳥,故為鳥師而鳥名.自顓頊氏以來,不能紀遠,乃紀於近,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則不能故也.」孔子聞之,遂見郯子而學焉.既而告人曰:「吾聞之天子失官,學在四夷猶信.」

  邾隱公朝于魯,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定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將有死亡焉.夫禮生死存亡之體,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以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卑俯替,驕近亂,替近疾,若為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公薨,又邾子出奔.孔子曰:「賜不幸而言中,是賜多言.」

  孔子在陳,陳侯就之燕遊焉.行路之人云:「魯司鐸災及宗廟.」以告孔子.子曰:「所及者,其桓僖之廟.」陳侯曰:「何以知之?」子曰:「禮祖有功而宗有德,故不毀其廟焉.今桓僖之親盡矣,又功德不足以存其廟,而魯不毀,是以天災加之.」三日,魯使至,問焉則桓僖也.陳侯謂子貢曰:「吾乃今知聖人之可貴.」對曰:「君之知之可矣,未若專其道而行其化之善也.」

  陽虎既奔齊,自齊奔晉,適趙氏,孔子聞之,謂子路曰:「趙氏其世有亂乎.」子路曰:「權不在焉,豈不為亂.」孔子曰:「非汝所知.夫陽虎親富而不親仁,有寵於季孫,又將殺之,不克而奔,求容於齊,齊人囚之,乃亡歸晉,是齊魯二國,已去其疾,趙簡子好利而多信,必溺其說而從其謀,禍敗所終,非一世可知也.」

  季康子問於孔子曰:「今周十二月,夏之十月,而猶有螽,何也?」孔子對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季康子曰:「所失者,幾月也?」孔子曰:「於夏十月,火既沒矣,今火見再,失閏也.」

  吳王夫差將與哀公見晉侯,子服景伯對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率侯牧以見於王,伯合諸侯,則侯率子男以見於伯,今諸侯會而君與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為伯也.且執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吳人乃止,既而悔之,遂囚景伯.伯謂大宰嚭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季辛而畢,何也世有職焉,自襄已來之改之,若其不會,則祝宗將曰吳實然,嚭言於夫差,歸之.」子貢聞之,見於孔子曰:「子服氏之子拙於說矣,以實獲囚,以詐得免.」孔子曰:「吳子為夷德可欺而不可以實,是聽者之蔽,非說者之拙也.」

  叔孫氏之車士曰子鉏商,採薪於大野,獲麟焉,折其前左足,載以歸,叔孫以為不祥,棄之於郭外.使人告孔子曰:「有麏而角者,何也?」孔子徃觀之,曰:「麟也.胡為來哉?胡為來哉?」反袂拭面,涕泣沾衿.叔孫聞之,然後取之.子貢問曰:「夫子何泣爾?」孔子曰:「麟之至,為明王也,出非其時而害,吾是以傷焉.」

 

  1. 译文

 

  孔子在陈国,陈惠公请他住在上等馆舍里。当时有一只死的隼鸟陈列在陈惠公的厅堂上,射穿它的箭的箭杆是楛木制成,箭头是石头的,长度有一尺八寸。陈惠公让人拿着死鸟到孔子的馆舍询问这件事。

  孔子说:“隼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啊!这是肃慎氏的箭。从前周武王攻克商朝,打通了通向各少数民族的道路,让他们以各自的特产来进贡,并要求按职业进贡物品。于是慎肃氏进贡了用楛木作杆石头作箭头的箭,长有一尺八寸。武王欲显示他的美德能使远方来进贡,以此来昭示后人,永远作为借鉴,所以在箭杆的末端刻着‘肃慎氏贡楛矢’几个字,把它赏给他的女儿大姬。女儿嫁给胡公,封在陈地。古代把珍玉分给同姓,为了表示亲属的亲密关系;把远方的贡物分给异姓,是为了让他们不忘记臣服。所以把肃慎氏的贡物分给陈国。您如果派官员到从前的府库中去找,就可以得到。”

  陈惠公派人去找,得到写有金字的简牍,果然和孔子说得一样。

 

 

《哀公问政》

 

  哀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天道敏生,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者,猶蒲盧也,待化以成,故為政在於得人,取人以身,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以生也.禮者,政之本也,是以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天下之達道有五,其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也.五者,天下之達道,智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實固,不足以成之也.」孔子曰:「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能成天下國家者矣.」公曰:「政其盡此而已乎?」孔子曰:「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夫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兄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公曰:「為之奈何?」孔子曰:「齊潔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色,賤財而貴德,所以尊賢也;爵其能,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篤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敬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歛,所以子百姓也;日省月考,既廩稱事,所以來百工也;送徃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綏遠人也;繼絕世,舉廢邦,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徃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治天下國家有九經,其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在下位不獲于上,民弗可得而治矣;獲于上有道,不信于友,不獲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不順于親,不信于友矣;順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于善,不誠于身矣.誠者,天之至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夫誠弗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之所以體定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公曰:「子之教寡人備矣,敢問行之所始.」孔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長始,教民順也;教之慈睦,而民貴有親;教以敬,而民貴用命.民既孝於親,又順以聽命,措諸天下無所不可.」公曰:「寡人既得聞此言也,懼不能果行而獲罪咎.」

  宰我問於孔子曰:「吾聞鬼神之名,而不知所謂,敢問焉.」孔子曰:「人生有氣有魂,氣者,人之盛也,夫生必死,死必歸土,此謂鬼,魂氣歸天此謂神,合鬼與神而享之,教之至也.骨肉弊於下,化為野土,其氣發揚于上者,此神之著也.聖人因物之精,制為之極,明命鬼神,以為民之則,而猶以是為未足也,故築為宮室,設為宗祧,春秋祭祀,以別親疏,教民反古復始,不敢忘其所由生也.眾人服自此聽且速焉,教以二端,二端既立,報以二禮,建設朝事,燔燎羶薌,所以報魄也.此教民修本,反始崇愛,上下用情,禮之至也.君子反古復始,不忘其所由生,是以致其敬,發其情,竭力從事,不敢不自盡也.此之謂大教.昔者文王之祭也,事死如事生,思死而不欲生,忌日則必哀,稱諱則如見,親祀之忠也,思之深如見親之所愛,祭欲見親顏色者,其唯文王與.詩云:『明發不寐,有懷二人,則文王之謂與.』祭之明日,明發不寐,有懷二人,敬而致之,又從而思之,祭之日樂與哀半,饗之必樂,已至必哀,孝子之情也,文王為能得之矣.」

 

  1. 译文

 

  鲁哀公向孔子询问治国之道。

  孔子回答说:“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国方略,记载在简册上。这样的贤人在世,他的治国措施就能施行;他们去世,他们的治国措施就不能施行了。天之道就是勤勉地化生万物,人之道就是勤勉地处理政事,地之道就是迅速地让树木生长。政治,就像土蜂取螟蛉之子化为自己的儿子一样快速,得到教化就能很快成功,所以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得到人才。选取人才在于修养自身,修养道德要以仁为本。仁,就是具有爱人之心,爱亲人是最大的仁;义,就是事事做得适宜,尊重贤人是最大的义。爱亲人要分亲疏,尊重贤人要有等级,这就产生了礼。礼,这是政治的根本,因此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想要修身,不能不侍奉父母;要侍奉父母,不能不了解人;要了解人,不能不知天。天下共通的人伦大道有五条,用来实行这五条人伦大道的德行有三种。君臣之道,父子之道,夫妇之道,兄弟之道,朋友之道,这五条是天下共通的大道。智、仁、勇三种品德,是天下共通的道德。实行这些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有的人天生就知道,有的人通过学习才知道,有的人经历了困苦才知道,最终都知道了,这是一样的。有的人心安理得地去做,有的人为了名利去做,有的人被迫勉强去做,最终成功了,都是一样的。”

  哀公说:“您说得太好了,达到极点了,但我实在鄙陋,不足以成就这些。”

  孔子说:“喜欢学习近于有智慧,努力实行近于有仁心,知道耻辱近于有勇气。知道了这三者,就知道了如何修身;知道如何修身,就知道如何治理人;知道如何治理人,就能完成治理国家的事情了。”

  哀公问:“治理国家的事到此就完了吗?”

  孔子说:“凡是治理天下国家有九条原则,那就是:修养自身,尊重贤人,亲爱亲人,敬重大臣,体恤群臣,爱民如子,招纳工匠,优待远客,安抚诸侯。修养自身就能确立正道,尊重贤人就不会困惑,亲爱族人叔伯兄弟就不会怨恨,敬重大臣遇事就不会迷惑,体恤群臣士人的回报就会更加厚重,爱民如子百姓就会努力工作,招纳百工财物就会充足,优待远客四方之人就会归顺,安抚诸侯天下人就会敬畏。”

  哀公问:“怎么做呢?”

  孔子说:“像斋戒那样穿着庄重的服装静心虔诚,不符合礼仪的事坚决不做,这就是修养自身的原则。驱除小人,疏远女色,看轻财物而重视德行,这就是尊重贤人的原则。给有才能的人加官晋爵,给以丰厚的俸禄,与他们爱憎一致,这就是让亲人更加亲爱的原则。官员众多足供任使,这就是劝勉大臣的原则。真心诚意地任用,给以丰厚的俸禄,这就是奖劝士人的原则。劳役不误农时,减少赋税,这就是爱民如子的原则。每天省察,每月考核,付给的工钱粮米与工作业绩相称,这就是奖劝百工的原则。来时欢迎,去时欢送,嘉奖有善行的人而怜惜能力差的人,这就是优待远客的原则。延续绝嗣的家族,复兴废亡的小国,治理祸乱,扶持危弱,按时接受诸侯朝见聘问,赠送丰厚,纳贡菲薄,这就是安抚诸侯的原则。治理天下国家有九条原则,实行这些原则的方法只有一个。任何事情,事先有准备就会成功,无准备就会失败。说话先有准备,语言就会顺畅;做事先有准备,就不会出现困窘;行动先有准备,就不会愧疚;道路预先选定,就不会阻碍不通。在下位的人得不到在上位人的信任,就不可能治理好民众。得到在上位人的信任是有规则的,得不到朋友的信任,就得不到在上位人的信任。得到朋友的信任是有规则的,不能让父母顺心,就得不到朋友的信任。让父母顺心是有规则的,反省自己不真诚,就不能让父母顺心。使自己真诚是有规则的,不明白什么是善,就不能使自己真诚。真诚,是上天的原则;追求真诚,是做人的原则。如果有诚心,不用勉强就能做到,不用思考就能拥有,从从容容就能符合中庸之道,这是圣人表现出来的形象。真诚的人,就是选择好善的目标执著追求的人。”哀公说:“您教给我的方法已经很完备了,请问从什么地方开始实施呢?”

  孔子说:“树立仁爱从爱父母开始,可以教民众和睦;树立恭敬从尊敬长辈开始,可以教民众顺从。教人慈爱和睦,民众就会认为亲人是最宝贵的;教人恭敬,民众就会认为服从命令是最重要的。民众既能孝顺父母,又能听从命令,让他们做天下的任何事情,没有不行的。”

  鲁哀公说:“我既已听到了这些话,很害怕不能果断地实行而犯错误。”

 

 

《颜回》

 

  魯定公問於顏回曰:「子亦聞東野畢之善御乎?」對曰:「善則善矣,雖然,其馬將必佚.」定公色不悅,謂左右曰:「君子固有誣人也.」顏回退後三日,牧來訴之曰:「東野畢之馬佚,兩驂曳兩服入于廄.」公聞之,越席而起,促駕召顏回.回至,公曰:「前日寡人問吾子以東野畢之御,而子曰善則善矣,其馬將佚,不識吾子奚以知之?」顏回對曰:「以政知之.昔者帝舜巧於使民,造父巧於使馬,舜不窮其民力,造父不窮其馬力,是以舜無佚民,造父無佚馬.今東野畢之御也,升馬執轡,御體正矣,步驟馳騁,朝禮畢矣,歷險致遠,馬力盡矣,然而猶乃求馬不已,臣以此知之.」公曰:「善!誠若吾子之言也,吾子之言,其義大矣,願少進乎.」顏回曰:「臣聞之鳥窮則啄,獸窮則攫,人窮則詐,馬窮則佚,自古及今,未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也.」公悅,遂以告孔子.孔子對曰:「夫其所以為顏回者,此之類也,豈足多哉.」

  孔子在衛,昧旦晨興,顏回侍側,聞哭者之聲甚哀.子曰:「回,汝知此何所哭乎?」對曰:「回以此哭聲非但為死者而已,又有生離別者也.」子曰:「何以知之?」對曰:「回聞桓山之鳥,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將分于四海,其母悲鳴而送之,哀聲有似於此,謂其徃而不返也,回竊以音類知之.」孔子使人問哭者,果曰:「父死家貧,賣子以葬,與之長決.」子曰:「回也,善於識音矣.」

  顏回問於孔子曰:「成人之行,若何?」子曰:「達于情性之理,通於物類之變,知幽明之故,睹游氣之原,若此可謂成人矣.既能成人,而又加之以仁義禮樂,成人之行也,若乃窮神知禮,德之盛也.」

  顏回問於孔子曰:「臧文仲武仲孰賢?」孔子曰:「武仲賢哉.」顏回曰:「武仲世稱聖人而身不免於罪,是智不足稱也;好言兵討,而挫銳於邾,是智不足名也.夫文仲其身雖歿,而言不杇,惡有未賢?」孔子曰:「身歿言立,所以為文仲也.然猶有不仁者三,不智者三,是則不及武仲也.」回曰:「可得聞乎?」孔子曰:「下展禽,置六關,妾織蒲,三不仁;設虛器,縱逆祀,祠海鳥,三不智.武仲在齊,齊將有禍,不受其田,以避其難,是智之難也.夫臧文仲之智而不容於魯,抑有由焉,作而不順,施而不恕也夫.夏書曰:『念茲在茲,順事恕施.』

  顏回問於君子.孔子曰:「愛近仁,度近智,為己不重,為人不輕,君子也夫.」回曰:「敢問其次.」子曰:「弗學而行,弗思而得,小子勉之.」

  仲孫何忌問於顏回曰:「仁者一言而必有益於仁智,可得聞乎?」回曰:「一言而有益於智,莫如預;一言而有益於仁,莫如恕.夫知其所不可由,斯知所由矣.」

  顏回問小人.孔子曰:「毀人之善以為辯,狡訐懷詐以為智,幸人之有過,恥學而羞不能,小人也.」

  顏回問子路曰:「力猛於德而得其死者,鮮矣,盍慎諸焉.」孔子謂顏回曰:「人莫不知此道之美,而莫之御也,莫之為也,何居為聞者,盍日思也夫.」

  顏回問於孔子曰:「小人之言有同乎?君子者不可不察也.」孔子曰:「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故君子為義之上相疾也,退而相愛;小人於為亂之上相愛也,退而相惡.」

  顏回問朋友之際,如何.孔子曰:「君子之於朋友也,心必有非焉而弗能謂,吾不知其仁人也,不忘久德,不思久怨,仁矣夫.」

  叔孫武叔見未仕於顏回,回曰:「賓之,武叔多稱人之過,而己評論之.」顏回曰:「固子之來辱也,宜有得於回焉,吾聞知諸孔子曰:『言人之惡,非所以美己;言人之枉,非所以正己.』故君子攻其惡,無攻人惡.」

  顏回謂子貢曰:「吾聞諸夫子身不用禮,而望禮於人,身不用德,而望德於人,亂也.夫子之言,不可不思也.」

 

  1. 译文

 

  鲁定公问颜回:“你也听说过东野毕善于驾车的事吗?”颜回回答说:“他确实善于驾车,尽管如此,他的马必定会散失。”鲁定公听了很不高兴,对身边的人说:“君子中竟然也有骗人的人。”

  颜回退下。过了三天,养马的人来告诉说:“东野毕的马散失了,两匹骖马拖着两匹服马进了马棚。”鲁定公听了,越过席站起来,立刻让人驾车去接颜回。颜回来了,鲁定公说:“前天我问你东野毕驾车的事,而你说:‘他确实善于驾车,但他的马一定会走失。’我不明白您是怎样知道的?”

  颜回说:“我是根据政治情况知道的。从前舜帝善于役使百姓,造父善于驾御马。舜帝不用尽民力,造父不用尽马力,因此舜帝时代没有流民,造父没有走失的马。现在东野毕驾车,让马驾上车拉紧缰绳,上好马嚼子;时而慢跑时而快跑,步法已经调理完成;经历险峻之地和长途奔跑,马的力气已经耗尽,然而还让马不停地奔跑。我因此知道马会走失。”

  鲁定公说:“说得好!的确如你说的那样。你的这些话,意义很大啊!希望能进一步地讲一讲。”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