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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7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祀用的牲畜,以便以后用这些牲畜祭奉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神灵、宗庙社稷,为百姓祈求福祥。这时还要实施仁慈宽厚的政令,哀悼死者,吊唁丧事,慰问病人,探望拜访长者老人,施舍碅粥,提供蓐垫,使万物都有一个好的归宿。命令妇官染制彩帛,使各种花纹各种色彩的布帛质地优良,以便能制作成祭祀宗庙的、颜色多样、色彩鲜亮的礼服。

  这个月树木正在繁盛生长,所以不能斩斫砍伐。不宜召集诸侯。这个月如果大兴土木,兴师动众,一定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这个季节土地湿润、温度高,并时常有大雨降临,所以可以割草烧灰沤制肥田,以便能增加土地的肥沃度。

  如果季夏实施春季的政令,那么谷物果实就会早落,人也易受风寒而咳嗽气喘,百姓就要迁徙转移;如果季夏实施秋季的政令,那么不论是高地还是洼地都会受水淹,庄稼就不易成熟,而且还会发生不少对妇女有害的灾病;如果季夏实施冬季的政令,就会使风寒不合时宜地提早发生,鹰隼也会提早搏击禽鸟,四方边远地方的人就会涌入城里谋生。

  这六月的代表官是少内。代表的树是梓树。

  孟秋七月,招摇星指向十二辰的申位,黄昏时斗宿位于正南方中央,黎明时毕宿位于正南方中央。这个月的方位是西方,日干用庚辛,旺盛的德泽在于属金。所属的动物是毛类的老虎。代表的音是商音,所属的律是夷则。代表的数是九,所属的味道是辛味,所属的气味是腥味。这个月祭祀门神,祭祀时先放上属金的肝脏。这时凉风已经兴起,白露降落大地,寒蝉尚能鸣啼,老鹰开始捕捉鸟雀,这个季节顺秋气而始行杀戮刑罚。天子穿白衣,骑白骆马,佩白色玉饰,树白色旗帜。吃黍类和狗肉,饮八风吹来的露水,烧饭用柘木,用阳燧取火。西宫侍女穿白衣,衣裳绣有白色的花纹,敲白钟。代表这个月的兵器是戈,代表这个月的家畜是狗。天子在总章宫左侧室上朝召见大臣,发布秋季的政令。要严惩那些不孝父母、不敬兄长、凶残蛮横的人,来张扬秋天刑杀之气。

  立秋那天,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和大夫等文武百官到西郊去迎接秋天的到来。返回以后便在朝廷奖赏勇武有功的官兵。并命令将帅挑选精悍士兵,磨砺兵器,精选训练中杰出的将士,信用有才有功人员去讨伐那些不义的诸侯,惩治那些凶暴傲蛮的人,以安定四方天下。命令主管官员,修订严明法律制度,修缮牢房,禁绝奸邪,审理案件,处理诉讼。这时的秋季是天地自然到处显示肃杀收敛的时令,所以不许容忍有邪气霸道的现象存在。这个月农夫开始收割庄稼,天子将用新谷进献给宗庙中的祖宗神灵。命令各级官员开始征收赋税,加固堤防,兴修水利以防水患;修整城墙及修缮宫室;不要割地封侯、任命官员和施行重赏及派出使节。这个季节如果实施这些政令,那么凉风就会不时出现。

  如果孟秋实施冬季的政令,那么阴气就会过盛而使甲壳动物伤害谷物庄稼,敌兵就会来犯入侵;如果孟秋实施春季的政令,国家就会发生旱灾,阳气就会还复,五谷不能结果实;如果孟秋实施夏季的政令,到了冬天就会多火灾,寒暑失调,百姓会发疟疾。

  这七月的代表官是库官。代表的树是楝树。

  仲秋八月,招摇星指向十二辰的酉位,黄昏时牵牛星位于正南方中央,黎明时觜碐星位于正南方中央。这个月的方位是西方,日干用庚辛。所属的动物是毛类的白虎。代表的音是商音,所属的律是南吕。代表的数是九,所属的味道是辛味,所属的气味是腥味。这个月祭祀门神,祭祀时先放上属金的肝脏。这时凉风已经兴起,候雁飞来,燕子南飞,群鸟因寒气来临而长出羽毛并飞翔于空中。天子穿白衣,骑白骆马,佩白色玉饰,树白色旗帜。吃黍类和狗肉,饮八风吹来的露水,烧饭用柘木,用阳燧取火。西宫侍女穿白衣,衣裳绣有白色的花纹,敲白钟。代表这个月的兵器是戈,代表这个月的家畜是狗。天子在总章宫正厅上朝召见群臣。命令主管刑法的官员,严明各种刑律,处死犯人一定要得当,依据事实而不可有一点冤屈;如果判决案件不合事实、处理不当,必将受到上天的惩罚。

  这个月里要赡养好老人,赐给他们可用的几案和手杖,施舍碅粥,保障他们的饮食。还要命令主管祭祀的官员,巡视检查那些准备用来祭祀的牲畜,察看肥瘦是否适中,是否完好无缺,毛色是否纯正,体形大小是否符合等级类别,重量齿龄是否符合规定标准。天子将举行驱疫仪式,以抵御秋天的阴气。让狗品尝过黍子后进献给宗庙的祖宗神灵。在这个月中可以修筑城郭,建设都邑,疏通水道和挖好地窖,建造各种粮仓。又命令相关的官员,督促好百姓搞好收割、储藏、畜养和采摘,多多积聚并勉励百姓种好越冬麦子。如果此时谁耽误农时,则毫不迟疑地定这些人的罪。在这个月里,雷鸣将要停息,冬眠动物开始要准备它们的洞穴。肃杀的阴气越来越占上风,阳气将进一步衰竭,江河水资源也开始干涸。秋分日昼夜长短相等,所以有必要统一度量标准,检查衡器并校正重量标准和各种容器,整治关卡集市,使客商自由来往交易,互通有无,以方便百姓的生活。这样,四面八方的人都会聚集到这里来,随之带来的财物使市场丰富,人不受物品匮乏的困扰,各种事情就能称心如意。

  如果仲秋实施春季的政令,则秋雨就不会降落,草木反倒旺盛生长,这时国家就会发生大的恐慌;如果仲秋实施夏季的政令,国家就会发生旱灾,本应蛰伏的蛇虫反倒不伏藏,五谷又长出新苗;如果仲秋实施冬季的政令,那么风灾就会时常发生,雷鸣提前收停,草木过早死亡。

  这八月的代表官是尉官。代表的树是柘树。

  季秋九月,招摇星指向十二辰的戌位,黄昏时虚星位于正南方中央,黎明时柳星位于正南方中央。这个月的方位是西方,日干用庚辛。所属的动物是毛类的白虎。代表的音是商音,所属的律是无射。代表的数是九,所属的味道是辛味,所属的气味是腥味。这个月祭祀门神,祭祀时先放上属金的肝脏。这时候雁从北飞来,小家雀飞入大海而变成了蛤蜊,菊开出黄灿灿的花朵,豺在这时开始捕捉小的飞禽与走兽。天子穿白衣,骑白骆马,佩白色玉饰,树白色旗帜。吃黍类和狗肉,饮八风吹来的露水,烧饭用柘木,用阳燧取火。西宫侍女穿白衣,衣裳绣有白色的花纹,敲白钟。代表这个月的兵器是戈,代表这个月的家畜是狗。天子在总章宫右侧室上朝召见群臣。命令主管官员,严明号令,各级官员无论级别高低,都必须致力于收敛纳藏大事,以顺应天地秋季肃杀闭藏万物的旨意,不可有散逸外泄之事。还命令冢宰,农事结束之后,必须统计五谷收成情况及记入账簿,将天子籍田的收入藏入神仓之中。

  这个月,霜降开始,各种工匠应该停止工作。还命令有关的官员,对百姓宣明寒冷的气流将要来临,人忍受不了这样的寒冷,应住入家里室内避寒。在这个月的上旬丁日要组织大家进宫学习、练习吹奏竽笙等。举行祭祀上天的仪式,并奉献牺牲请上天享用。召集诸侯,制定百县的各种制度,颁布来年各月的朔日,以及确定各诸侯国税收的轻重、进贡朝廷的多少,均按这些诸侯国所处地域的远近和土质肥瘠的情况来确定。还要教会百姓田猎,使之能使用各种兵器。还命令太仆和七驺全都驾好猎车,插好各种旗帜,天子按不同的等级发给下属,然后让他们整齐地排列在天子营帐屏风外面。这时腰插鞭杖的司徒官面北训诫众官要遵守田猎规定。然后天子一身戎装并披挂打猎所需的饰物,手执弓箭开始打猎。打猎完毕,命令主祠官员将所猎取的禽兽祭祀四方神灵。这个月草木开始枯黄凋零,这时可以砍伐树木烧制木炭。蛰虫也开始伏藏冬眠。于是督促判决刑案,不要留下有罪当杀的人,没收那些不该享受俸禄者的俸禄,取消那些不该享受供养待遇者的待遇。疏通道路使边境到京都的道路都能畅通无阻。这个月天子还将尝过黍类的狗奉献给宗庙中的神灵。如果季秋实施夏季的政令,国家就会发生洪水,原本准备贮藏过冬的物品就会受损毁坏,百姓会患鼻阻塞的疾病;如果季秋实施冬天的政令,国内就多盗贼,边境也不得安宁,国土就会被分裂;如果季秋实施春季的政令,就会不断刮来暖气温风,百姓被吹得志气松懈及懒惰,战争就会到处兴起。

  这九月的代表官是候官。代表的树是槐树。

  孟冬十月,招摇星指向十二辰的亥位,黄昏时危星位于正南方中央,黎明时七星位于正南方中央。这个月的方位是北方,日干用壬癸。所属的动物是甲壳类的神龟。代表的音是羽音,所属的律是应钟。代表的数是六,所属的味道是咸味,所属的气味是腐朽味。这个月祭祀井神,祭祀时先放上属水的肾脏。这时水开始结冰,大地将凝冻。雉鸟进入江河变成蛤蜊,霓虹这时隐藏不露面。天子穿黑衣,骑玄骊马,佩黑色玉饰,树黑色旗帜。吃黍和猪肉,饮八风吹来的露水,烧饭用松木,用阳燧取火。北宫侍女穿黑衣,衣裳绣有黑色的花纹,敲击磬石。代表这个月的兵器是铩,代表这个月的家畜是猪。天子在玄堂宫左侧室上朝召见群臣,发布冬季的政令。命令主管官员,执行各种禁令,禁止居民外流迁徙,关闭城门和里门,全面搜查外来流动人员,判决罪犯执行刑罚,处决那些应当处决的罪犯,严惩逢迎上司扰乱法纪的人。

  立冬那天,天子亲自率领三公、九卿及大夫等文武百官到六里外的北郊去迎接冬天的来临。返回宫后即奖赏为国事献身的烈士的家属,抚恤孤儿寡妇。在这个月内,命令太祝祈祷、祭祀神灵,并用龟和蓍草占卜占筮,审视卦象以观察凶吉。这时天子开始穿上皮裘,下令百官谨慎地贮存好过冬的物品,并命令司徒巡视财力积聚的情况,修缮城墙,加强对城门的警戒,修理好门闩插销,保管好锁匙,加固印封;修治边境,筑好要塞,堵塞旁径小道;整治丧事规则,审定内棺外槨和随葬衣被的厚薄,测定坟垅的大小高低,使它们的规格符合贵贱尊卑的不同等级。在这个月里,主管工匠的官员考核工匠们的工作成效,将所制作的祭器陈列出来,并察看其规格质量,以坚固精致的为上品。如果工匠的制作粗制草率、质量低劣以及过分奇巧、华而不实,就一定要追究他们的责职。在这个月中,将举行盛大的蒸祭,天子向各路天神祈求来年的福祥,还将在公共祭坛举行隆重的祭奠,祭祀天地神灵,然后再祭祀祖宗神灵。要慰劳农夫,在勤劳一年后能休养生息。命令将领操练武艺,练习射箭和驾御车马,比试武艺、力量。还命令水虞漁师,收取河流湖泽池塘的赋税,并不准在这个收税过程中有贪污侵占现象。

  如果孟冬实施春季的政令,那么冰冻封闭就不严实,地气就会泄漏,百姓多有流亡;如果孟冬实施夏季的政令,就会有暴风发生,冬天也就不寒冷,冬眠动物又会出来活动;如果孟冬实施秋季的政令,那么霜雪就会不适时宜地降落,小规模的战争时有发生,国土就容易被侵占。

  这十月的代表官是司马。代表的树是檀树。

  仲冬十一月,招摇星指向十二辰的子位,黄昏时壁星位于正南方中央,黎明时轸星位于正南方中央。这个月的方位是北方,日干用壬癸。所属的动物是甲壳类的神龟。代表的音是羽音,所属的律是黄钟。代表的数是六,所属的味道是咸味,所属的气味是腐朽味。这个月祭祀井神,祭祀时先放上属水的肾脏。这时冰更加坚硬,大地也开始冻到裂开的程度,碼磂鸟也不鸣叫了,老虎则开始交配了。天子穿黑衣,骑铁骊马,佩黑色玉饰,树黑色旗帜。吃黍和猪肉,饮八风吹来的露水,烧饭用松木,用阳燧取火。北宫侍女穿黑衣,衣裳绣有黑色的花纹,敲击磬石。代表这个月的兵器是铩,代表这个月的家畜是猪。天子在玄堂宫正厅上朝召见群臣。命令有关的官员:土木工程不要开工,不要打开居家的地窖,更不可调动众多民众服劳役,如果兴土木开地窖就违背了这时天地闭藏的原则,就会导致各种冬眠动物冻死,百姓将会染上疾病,还会有丧事随之发生。这时应抓紧追捕盗贼,严惩诛伐那些胡作非为虚伪奸诈之人。这些就使本月称为“碞月”。命令阉官的头目,申明宫中的禁令,仔细察看宫中各种门户,谨慎看护宫中各种房室,宫中门户都将定时关闭,以减省由妃嫔宫女所引起的一些麻烦事。还命令掌管酿酒的官员,酿酒用的秫和稻谷一定要备齐,酒曲投放必须适时,浸泡蒸煮的器具一定要洁净,酿酒用水必须清香,陶瓦器具一定要精良,火候必须掌握得恰到好处,所有这些都要符合规定,不能有差错。天子还命令主管祭祀的官员祭祀天下所有大河名川和名泽。

  在这个月里,如果有农夫不好好收藏积聚东西,或让饲养的牛马等牲畜走失,尽管可以认领回来,但必须受到告诫警戒以防往后再发生此类事情。而对那些在山林湖泽中采摘蔬果、猎取禽兽的人,主管山林湖泽的官员必须对其加以教育引导。如果发生相互间侵占争夺,有关部门就必须追究责任加以惩处而不能宽赦。在这个月里,因冬至日白昼最短,阴阳二气抗争转化,所以君子养生必须实行斋戒,居室住处要隐掩安静,身心欲望要清静平和,还要去声色、禁嗜欲,使身体心性安宁平静。在这个月里,马荔破土而出,芸蒿开始生长,蚯蚓屈结蠕动,麋鹿脱角解堕,水泉涌动流淌,这时可以砍伐树木,削制竹箭。撤换无所事事的庸官和弃扔没有用处的器具,修补涂饰城楼、宫门、厅堂、院门和里门,加固修补监狱以符合顺应当时的天地闭藏原则。如果仲冬实施夏季的政令,国家就会有旱灾,到处云雾弥漫、昏昏沉沉,雷声也会又轰鸣起来;如果仲冬实施秋季的政令,雨水就会过多,到时瓜瓠都不能成熟,国家还会发生大的战争;如果仲冬实施春季的政令,螟虫就会危害农作物,水源将枯竭,百姓有瘟疫。

  这十一月的代表官是都尉。代表的树是枣树。

  季冬十二月,招摇星指向十二辰的丑位,黄昏时娄星位于正南方中央,黎明时氐星位于正南方中央。这个月的方位是北方,日干用壬癸。所属的动物是甲壳类的神龟,代表的音是羽音,所属的律是大吕。代表的数是六,所属的味道是咸味,所属的气味是腐朽味。这个月祭祀井神,祭祀时先放上属水的肾脏。这时大雁向北飞去,喜鹊开始筑巢,雉叫着求配偶,母鸡叫着预告下蛋。天子穿黑衣,骑铁骊马,佩黑色玉饰,树黑色旗帜。吃黍和猪肉,饮八方吹来的露水,烧饭用松木,用阳燧取火。北宫侍女穿黑衣,衣裳绣有黑色的花纹,敲击磬石。代表这个月的兵器是铩,代表这个月的家畜是猪。天子在玄堂宫右侧室上朝召见群臣。命令有关官员在此腊月举行盛大的驱除疫鬼的仪式,将被杀死肢解的牺牲陈放在四方城门以驱赶邪气,并放出泥塑土牛以劝农民勤劳耕作。还命令渔业主管的官员可以开始捕鱼,天子也将亲自前往射渔,将射猎到的鱼进献给宗庙的祖先神灵。命令农民取出收藏的五谷种子,合计筹划好春耕播种事宜,并修理准备好耒耜和耕田用具。还命令乐师举行盛大的音乐演奏会: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还命令四监大夫收聚各地例行缴纳的柴薪,以供以后宗庙祭祀及各种祭祀时作燃料和照明之用。

  在这个月里,太阳走完一年行程,月亮也完成了和太阳的最后一次相会,星宿绕天也运行了一周,新的一年也将来临。这时要下令让农民安静下来,为了来年的春耕,不要再增加他们的任何负担。天子和公卿大夫们一起讨论修订国典,并研究讨论与一年四季相应的政令法规,以待新的一年来到。还下令太史官,排定诸侯们的等级次序,并按等级次序向他们征收牺牲以供皇天、上帝、社稷祭祀之用。又下令与天子同姓的各诸侯,向天子供奉进献祭祀宗庙用的牛羊猪狗;诸侯国内的卿士大夫和普通百姓也要供奉进献祭祀山林名川用的祭品。

  如果季冬实施秋季的政令,那么白霜就会提早降落,甲壳类的虫就会兴妖作怪,四方百姓涌入都城以求避灾谋生;如果季冬实施春季的政令,那么正在怀胎的动物则胎儿夭折,国家就会出现许多顽固难治的疾病,这种反常的现象称之为“逆”。如果季冬实施夏季的政令,那么国家就水灾为害,并败坏国家,该下的雪不下,该结冰冻的却消融化解。

  这十二月的代表官是狱官。代表的树是栎树。

  东南西北中的五个方位是这样的:

  东方最远的范围,从碣石山到朝鲜,穿过大人国,往东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即榑桑和青丘树木之野,是太皞、句芒所管辖的区域,共一万二千里。他们的政令是:解除各种禁令,打开关闭的门户,清除疏通堵塞之处,使之畅达无障碍,让万物优悠自在;抛弃怨恨和憎恶,解除劳役的惩罚,免除忧烦和祸患,停止惩处和刑法;开放关卡和津梁,散发库内财物,缓和周边国家的仇怨,安抚好四方的关系,实施柔惠政策,停止恃强凌弱。

  南方最远的范围是,从反户之外穿过颛顼国,向南到委火炎风之野,那是赤帝、祝融所管辖的地方,共一万二千里。他们的政令是:赐爵位给有德行的人,奖赏有功之臣,优待赠惠贤良之士;赈救贫穷百姓,优惠关心孤儿寡妇,优待照顾疲弱患病者;出高俸禄聘请高官,执行实施奖赏政策来振兴将濒临毁灭的宗族,选定将绝后无嗣的国家的继承者,分封建立诸侯国,确定贤能的辅佐大臣。

  中央这块广宽的土地范围是,从昆仑山以东,越过恒山,到达日月普照地带,这是长江与汉水的发源地和流域,又是人口稠密的地区,这里的土地适宜五谷生长,龙门、黄河、济水在这里穿过,是大禹用息壤堵塞洪水的地方,它东到碣石山,是黄帝、后土管辖的地域,共一万二千里。他们的政令是:处事要公正不阿、明察秋毫而不苛求,能包容宽怀而无不关心备至,博大而不偏私,这样就能使政治安定平和;要施舍碅粥,赈济贫困,扶养老弱病残,哀悼死者慰问病者,使万物都有一个好归宿。

  西方最远的范围,从昆仑山穿过流沙河、弱水,向西到三危国,那里是石头为城、金属为屋的地方,居民以气为食而长生不死,是少皞、蓐收所管辖的地方,共一万二千里。他们的政令是:谨慎小心使用刑法,诛杀者必是死有余辜者,防备盗贼,禁绝奸邪,整治地方不正官员,慎重积聚收藏,修建城郭,填补河道决口堤防漏洞,阻塞旁径小道,遏止阻绝泛滥洪水,堵填废弃沟渠而不使流水进入,还壅堵山涧,防守城门,陈列各种兵器,选任百官,严惩不法之徒。

  北方最远的范围,从九泽一直到大海之边,北至令止山谷,那里长年冰天雪地,雪雹霜霰不断,为漂润群水的水源之处,是颛顼、玄冥所管辖的地域,共一万二千里。他们的政令是:重新申述各种禁令,加强固定收藏封闭,修筑设立关卡障碍,修整关口桥梁,杜绝居民流徙,处理判定刑罚,处决那些罪大恶极者,关闭城门,全面搜捕外来流动犯罪分子,禁止交往游玩,不准夜间寻欢作乐,门户提早关闭,以便搜寻奸邪之徒,如抓获这些奸邪之徒,要严加看管拘押。这时一年的节令将结束,执行刑罚要严厉,对死刑不能宽赦,即使是势力庞大地位尊贵的亲族犯罪,也要依法判决。这时不可搅动水源,不要打开动用封藏之物,不要释放罪犯。

  所谓“六合”是说:

  一年之中的十二个月,总有两个相对应的月份互相影响互相制约并产生变化。这就是,孟夏一月与孟秋七月相合并对应,仲春二月与仲秋八月相合并对应,季春三月与季秋九月相合并对应,孟夏四月与孟冬十月相合并对应,仲夏五月与仲冬十一月相合并对应,季夏六月与季冬十二月相合并对应。接下来它们的关系是这样的,孟春万物开始生长,孟秋万物开始衰败;仲春开始播种,仲秋开始纳藏;季春万物发育高峰,季秋万物纳藏高潮;孟夏平和舒缓,孟冬肃杀急迫;仲夏日最长,仲冬日最短;季夏阳气将穷尽,季冬阴气将结束。所以,正月政令不当,七月凉风就不来;二月政令不当,八月雷鸣就不停;三月政令不当,九月霜就不下;四月政令不当,十月天无冰冻;五月政令不当,十一月冬眠动物就会钻出洞穴;六月政令不当,十二月草木就不适时凋落。反过来也是这样,七月政令不当,正月则严寒不散;八月政令不当,二月则春雷不响;九月政令不当,三月则春风不止;十月政令不当,四月则草木不实;十一月政令不当,五月则雹霜降落;十二月政令不当,六月则五谷狂长。

  由此看来,如果春季实施夏季的政令,春气就发泄失散;如果春季实施秋季的政令,就会有水灾发生;如果春季实施冬季的政令,就会充斥肃杀之气。如果夏季实施春季的政令,就会刮风不止;如果夏季实施秋季的政令,就会田野荒芜;如果夏季实施冬季的政令,就会草木零落。如果秋季实施夏季的政令,草木会开花繁茂;如果秋季实施春季的政令,草木持续茂盛;如果秋季实施冬季的政令,树木就过早衰落。如果冬季实施春季的政令,阴气就会布散发泄;如果冬季实施夏季的政令,便会出现旱灾;如果冬季实施秋季的政令,就会雾气弥漫。

  规定度量天地自然阴阳二气的规则制度有六种:天是绳,地是准,春天为规,夏天为衡,秋天为矩,冬天为权。“绳”是用来度量万物曲直的;“准”是用来衡量万物平正的;“规”是用来衡量万物圆曲的;“衡”是用来度量万物均衡的;“矩”是用来度量万物方正的;“权”是用来衡量万物权变的。

  “绳”作为一种量具制度,它是正直而不弯曲,修长而没有尽头,经久而不弊败,久远而不遗忘;它与天合德,与神合明;它所喜爱的则存在,它所厌恶的则消亡;从古到今,都改变不了它的框架尺度;它的功用德行十分周全缜密,广大而兼容。所以上帝以它为万物的根本。

  “准”作为一种量具制度,它是平整而不起伏,平均而不偏袒;广大兼容,宽裕平和;柔顺而不刚强,锐利而不挫折;流畅而不停滞,简易而不伤害;开通而有律度,周密而不泄散,平稳而不偏失。万物公正平准,人们就没有险恶心机,怨恨也就无从生起。所以上帝以它为事物的标准。

  “规”作为一种量具制度,它是转运而不重复,圆滚而不乱转;优悠而不放纵,广大而兼容;感奋万物而秩序井然,发动万物而开通有序;宽容平和简约舒缓而使怨恨无从生起。有这种“规”度存在,则事物就能气顺理当而通畅顺达。

  “衡”作为一种量具制度,它是缓顺而不居后,公平而不怨悔;给予而不图回报,恤问而不责备;它公平恰当地平衡人们的收入,给济那些收入不足的人们;它清阳蓬勃、施行善德;养育生长,使万物繁荣昌盛;让五谷丰收,使国家强盛。它公正无偏,天地万事万物得以彰显明亮。

  “矩”作为一种量具制度,它是肃重而不乖悖,刚正而不昏愦;它拿取而不生怨恨,收纳而不会有害;威严而不可怕,令行而不废弛;征伐无不成功,仇敌必定制服。有这种“矩”平正不失的存在,所以使诸多受惩罚者得以信服认罪。

  “权”作为一种量具制度,它是急迫而不浮躁,伐杀而不剥夺;充满而诚实,周密而不疏散;毁物而不索取,诛杀罪犯而不宽赦;诚实守信决不含糊,坚定谨慎决不动摇;清除奸邪暴虐而不容歪曲。所以冬季的政令一旦实施推行,弱小事物必定逐渐变强,柔弱事物必定变得刚强。有这种“权”度的存在,万物得以收纳隐藏。

  明堂的制度,静则以“准”为法则制度,动则以“绳”为法则制度;春天则用“规”来治理,秋天就用“矩”来治理,冬天则用“权”来治理,夏天就用“衡”来治理。这样,干燥、潮湿、寒冷、暑热都会按季节适时出现,甘甜雨露也会按时节适时降落。

 

 

《览冥训》

 

  昔者,师旷奏白雪之音,而神物为之下降,风雨暴至。平公癃病,晋国赤地。 庶女叫天,雷电下击,景公台陨,支体伤折,海水大出。夫瞽师、庶女,位贱尚 ,权轻飞羽,然而专精厉意,委务积神,上通九天,激厉至精。由此观之,上 天之诛也,虽在圹虚幽间,辽远隐匿,重袭石室,界障险阻,其无所逃之,亦明矣。 武王伐纣,渡于孟津,阳侯之波,逆流而击,疾风晦冥,人马不相见。于是 武王左操黄钺,右秉白旄,目而之曰:“余任天下,谁敢害吾意者!”于是,风济而波罢。鲁阳公与韩构难,战酣日暮,援戈而之,日为之反三舍。夫全性 保真,不亏其身,遭急迫难,精通于天。若乃未始出其宗者,何为而不成!夫死 生同域,不可胁陵,勇武一人,为三军雄。彼直求名耳,而能自要者尚犹若此,又况夫宫天地,怀万物,而友造化,含至和,直偶于人形,观九钻一,知之所不 知,而心未尝死者乎!

  昔雍门子以哭见于孟尝君,已而陈辞通意,抚心发声。孟尝君为之增欷乌邑,流涕狼戾不可止。精神形于内,而外谕哀于人心,此不传之道。使俗人不 得其君形者而效其容,必为人笑。故蒲且子之连鸟于百仞之上,而詹何之骛鱼于大渊之中,此皆得清净之道,太浩之和也。夫物类之相应,玄妙深微,知不能论, 辩不能解,故东风至而酒湛溢,蚕耳丝而商弦绝,或感之也。画随灰而月运阙,鲸鱼死而彗星出,或动之也。故圣人在位,怀道而不言,泽及万民。君臣乖心, 则背谲见于天,神气相应徵矣。故山云草莽,水云鱼鳞,旱云烟火,涔云波水, 各象其形类,所以感之。

  夫阳燧取火于日,方诸取露于月,天地之间,巧历不能举其数,手徵忽,不能览其光。然以掌握之中,引类于太极之上,而水火可立致者,阴阳同气相动 也。此傅说之所以骑辰尾也。故至阴<风>,至阳赫赫,两者交接成和, 而万物生焉。众雄而无雌,又何化之所能造乎?所谓不言之辩,不道之道也。 故召远者使无为焉,亲近者使无事焉,惟夜行者为能有之。故却走马以粪,而车 轨不接于远方之外,是谓坐驰陆沈,昼冥宵明,以冬铄胶,以夏造冰。夫道者,无私就也,无私去也。能者有余,拙者不足,顺之者利,逆之者凶。譬如隋侯之 珠,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得失之度,深微窈冥,难以知论,不可以 辩说也。何以知其然?今夫地黄主属骨,而甘草主生肉之药也,以其属骨,责其 生肉,以其生肉,论其属骨,是犹王孙绰之欲倍偏枯之药,而欲以生殊死之人, 亦可谓失论矣!

  若夫以火能焦木也,因使销金,则道行矣。若以慈石能运铁也,而求其引瓦, 则难矣。物固不可以轻重论也。夫燧之取火于日,慈石之引铁,蟹之败漆,葵之 向日,虽有明智,弗能然也。故耳目之察,不足以分物理;心意之论,不足以定 是非。故以智为治者,难以持国,唯通于太和,而持自然之应者,为能有之。故崩而薄落之水涸,区冶生,而淳钩之剑成;纣为无道,左强在侧;太公并世,故 武王之功立。由是观之,利害之路,祸福之门,不可求而得也。

  夫道之与德,若韦之与革,远之则迩,近之则远。不得其道,若观鱼。故 圣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万化而无伤。其得之,乃失之;其失之,非乃 得之也。今失调弦者,叩宫宫应,弹角角动,此同声相和者也。夫有改调一弦, 其于五音无所比,鼓之而二十五弦皆应,此未始异于声,而音之君已形也。故通 于太和者,昏若纯醉而甘卧以游其中,而不知其所由至也。

  纯温以沦,钝闷以终,若未始出其宗,是谓大通。今夫赤螭、青虬之游冀州也,天清地定,毒兽不作,飞鸟不骇,入榛薄,食荐梅,味含甘,步不出顷亩 之区,而蛇鳝轻之,以为不能与之争于江海之中。若乃至于玄云之素朝,阴阳交 争,降扶风,杂冻雨,扶摇而登之,威动天地,声震海内,蛇鳝著泥百仞之中, 熊罴匍匐丘山{斩石}岩,虎豹袭穴而不敢咆,猿颠蹶而失木枝,又况直蛇鳝之 类乎!凤凰之翔至德也,雷霆不作,风雨不兴,川谷不澹,草木不摇,而燕雀佼 之,以为不能与之争于宇宙之间。还至其曾逝万仞之上,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 之疏圃,饮砥柱之湍濑,回蒙汜之渚,尚佯冀州之际,径蹑都广,入日抑节,羽翼弱水,暮宿风穴,当此之时,鸿鹄仓霍莫不惮惊伏窜,注喙江裔,又况 直燕雀之类乎!此明于小动之迹,而不知大节之所由者也。

  昔者王良、造父之御也,上车摄辔,马为整齐而敛谐,投足调均,劳逸若一,心怡气和,体便轻毕,安劳乐进,驰骛若灭,左右若鞭,周旋若环,世皆以为巧, 然未见其贵者也。若夫钳且、大丙之御,除辔衔,去鞭弃策,车莫动而自举,马 莫使而自走也,日行月动,星耀而玄运,电奔而鬼腾,进退屈伸,不见朕垠,故 不招指,不咄叱,过归雁于碣石,轶军鸡于姑余,骋若飞,骛若绝,纵矢蹑风, 追归忽,朝发桑,日入落棠,此假弗用而能以成其用也。非虑思之察,手爪 之巧也,嗜欲形于胸中,而精神逾于六马,此以弗御御之者也。

  昔者黄帝治天下,而力牧、太山稽辅之,以治日月之行律,治阴阳之气,节 四时之度,正律历之数,别男女,异雌雄,明上下,等贵贱,使强不掩弱,众不 暴寡,人民保命而不夭,岁时孰而不凶,百官正而无私,上下调而无尤,法令明 而不暗,辅佐公而不阿,田者不侵畔,渔者不争隈。道不拾遗,市不豫贾,城郭 不关,邑无盗贼,鄙旅之人相让以财,狗彘吐菽粟于路,而无仇争之心。于是日 月精明,星辰不失其行,风雨时节,五谷登孰,虎狼不妄噬,鸷鸟不塾搏,凤皇 翔于庭,麒麟游于郊,青龙进驾,飞黄伏皂,诸北、儋耳之国,莫不献其贡职,然犹未及戏氏之道也。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监炎而不灭,水浩 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 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 狡虫死,颛民生。背方州,抱圆天,和春阳夏,杀秋约冬,枕方寝绳,阴阳之所 壅沈不通者,窍理之;逆气戾物,伤民厚积者,绝止之。当此之时,卧倨倨,兴眄眄,一自以为马,一自以为牛,其行真々,其视瞑瞑,侗然皆得其和,莫知 所由生,浮游不知所求,魍魉不知所往。当此之时,禽兽蝮蛇,无不匿其爪牙, 藏其螫毒,无有攫噬之心。考其功烈,上际九天,下契黄垆,名声被后世,光晖 重万物。乘雷车,服驾应龙,骖青虬,援绝瑞,席萝图,黄云络,前白螭,后奔 蛇,浮游消摇,道鬼神,登九天,朝帝于灵门,宓穆休于太宜之下。然而不彰其功,不扬其声,隐真人之道,以从天地之固然。何则?道德上通,而智故消灭也。逮至夏桀之时,主暗晦而不明,道澜漫而不修,弃捐五帝之恩刑,推蹶三王 之法籍。是以至德灭而不扬,帝道掩而不兴,举事戾苍天,发号逆四时,春秋缩 其和,天地除其德,仁君处位而不安,大夫隐道而不言,群臣准上意而怀当,疏 骨肉而自容,邪人参耦比周而阴谋,居君臣父子之间,而竞载骄主而像其意,乱 人以成其事。是故君臣乖而不亲,骨肉疏而不附,植社槁而雩裂,容台振而掩 覆,犬群嗥而入渊,豕衔蓐而席澳,美人道墨面而不容,曼声吞炭内闭而不歌,丧不尽其哀,猎不听其乐,西老折胜,黄神啸吟,飞鸟铩翼,走兽废脚,山无峻 ,泽无洼水,狐狸首穴,马牛放失,田无立禾,路无莎<艹烦>,金积折廉,璧 袭无理,磬龟无腹,蓍策日施。

  晚世之时,七国异族,诸侯制法,各殊习俗,纵横间之,举兵而相角,攻城滥 杀,覆高危安,掘坟墓,扬人骸,大冲车,高重京,除战道,便死路,犯严敌, 残不义,百往一反,名声苟盛也。是故质壮轻足者为甲卒,千里之外,家老羸弱, 凄怆于内,厮徒马圉,付车奉饣襄,道路辽远,霜雪亟集,短褐不完,人羸车 弊,泥涂至膝,相携于道,奋首于路,身枕格而死,所谓兼国有地者,伏尸数十 万,破车以千百数,伤弓弩矛戟矢石之创者,扶举于路,故世至于枕人头,食人 肉,菹人肝,饮人血,甘之于刍豢故。故自三代以后者,天下未尝得安其情性,而 乐其习俗,保其修命,而不夭于人虐也。所以然者何也?诸侯力征,天下不合而 为一家。

  逮至当今之时,天子在上位,持以道德,辅以仁义,近者献其智,远者怀其 德,拱揖指麾而四海宾服,春秋冬夏皆献其贡职,天下混而为一,子孙相代, 此五帝之所以迎天德也。夫圣人者,不能生时,时至而弗失也。辅佐有能,黜谗 佞之端,息巧辩之说,除刻削之法,去烦苛之事,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消 知能,修太常,隳肢体,绌聪明,大通混冥,解意释神,漠然若无魂魄,使万物 各复归其根,则是所修伏牺氏之迹,而反五帝之道也。

  夫钳且、大丙不施辔衔,而以善御闻于天下。伏戏、女娲不设法度,而以至 德遗于后世。何则?至虚无纯一,而不た喋苛事也。《周书》曰:“掩雉不得, 更顺其风。”今若夫申、韩、商鞅之为治也,扌孛拔其根,芜弃其本,而不穷究 其所由生,何以至此也:凿五刑,为刻削,乃背道德之本,而争于锥刀之末,斩 艾百姓,殚尽太半,而忻忻然常自以为治,是犹抱薪而救火,凿窦而出水。夫井 植生梓而不容瓮,沟植生条而不容舟,不过三月必死。所以然者何也?皆狂生而 无其本者也。河九折注于海,而不绝者,昆仑之输也,潦水不泄,氵广氵养极望,旬月不雨则涸而枯泽,受氵翼而无源者。譬若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何则?不知不死之药所由生也。是故乞火不若取燧, 寄汲不若凿井。

 

  1. 译文

 

  以前师旷不得已而为晋平公演奏《白雪》乐曲,神物玄鹤被感召而从天降临,狂风暴雨骤然发作,晋平公因此得了重病,晋国还因此大旱,赤地三年。同样,齐国一位贫贱的寡妇含冤呼告苍天,引起雷鸣电闪,并击中齐景公的高台楼阁,坠入物砸伤景公的肢体,海水也随之汹涌漫溢到陆上。这些音乐师、贱寡妇的地位比尚还低,权比羽毛还轻,但是由于他们精神专一,意志坚定,精力集中,全神贯注,所以最终上通九天,以诚以精感动神灵。由此看来,当上天要惩罚那些逆天意的人时,即使这些人处圹虚幽僻之中,远远地躲藏起来,或钻入层层重叠的石室里,相隔层层关隘险阻,也无法逃避这上天的惩罚,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周武王讨伐纣王,在孟津渡黄河时,波神阳侯掀起大浪,迎面扑卷过来,狂风大作,天昏地暗,人马都看不清楚。这时周武王左手握着黄钺,右手掌着军旗,瞋目喝道:“由我在此,谁敢违逆我的意志!”于是风浪随话音平静而平静。还有过去鲁阳公与韩国结仇交战,战斗正处难分难解、太阳西沉之时,鲁阳公挥戈大喝,太阳竟为之退避三舍。这样看来,那些全性保真、不使身形损亏的人,当处危难时刻,他的精诚就能上通天帝而得到助佑。如果一个人从未曾偏离道之根本,那么做什么事都会成功。那些将生死视为同一的人,是无法将他胁迫欺凌的;同样威武勇猛的人是可以称雄三军的。当然,这样威武勇猛的人只不过是为了追求功名,那么,这些追求功名的人都能如此,更不用说有些包裹天地自然、胸怀容纳万物、与造化为友、内心蕴含中和之气的人了,他们这些人真是只将人的形体视为“道”所寄托的躯壳,钻研专一的“道”,就能知道未曾知道的许多事情;他们真正做到了心性与道同存共在。

  过去雍门子因善于悲歌而受到孟尝君的接见,见面后,雍门子叙述了人只有在悲切忧愁的环境中才能被悲歌哀乐触动的道理,然后雍门子手抚胸部开始唱起悲切的歌,这正好激发触动了孟尝君的原本悲痛处,于是也就情不自禁地欷歔叹息,后又泣不成声,眼泪纵横不能制止。这说明人如果有悲惨经历就会在内心精神世界形成悲情,以后一旦触境生情就会在言语和歌声中流露出来,并引起有同类经历人的共鸣;因为这种悲惨经历、悲切感情都是每个个人的自身体验,所以是无法传授给人家的;同样无这种悲惨经历的人是无法向人学会这种悲切感情的。所以假使那些平庸的人不懂这道理而一味模仿别人的悲切表情想引起人的共鸣,这非但学不像反而会被人嘲笑。由此,蒲且子能射下百仞高空的飞鸟、詹何能钓取万丈深渊的游鱼,都是在于他们掌握了清静之道、和浩之志的缘故。

  各种事物间的互相感应,其中的奥秘玄妙深微,靠智慧无法讲清,用辩说不能解释。所以东风吹拂则酒满溢出,家蚕吐丝商弦断绝,这或许就是事物间的互相感应。用芦苇灰在月光照射的地面上画圆留缺则月晕也会随之缺损,鲸鱼死于海边则彗星也会随之出现,这或许就是事物间的互相触动。

  所以圣人在位执政,怀道而无言,不作绝对肯定绝对否定,这样反而恩泽所有大众百姓。君臣乖悖离心离德,则太阳旁就会出现异常云气。这神与气的互相感应,总会有一定的徵兆和应验。所以山中云气像草莽,水上云气如鱼鳞,旱天云气似烟火,雨天云气若水波,各种云气的形状都和产生它们的环境相类似,这就是所谓的“感应”。这阳燧从太阳的日光那里取火,方诸从月亮的月光那里取露水。天地间的神奇玄妙的感应现象,正是使善计巧术者都无法弄清有多少,玄微惚恍不能览其兆。然而如果手中掌握了阳燧和方诸,由九天之上的太阳月亮中引出火与水,这说明阴阳同气同类是能互相感应触动的。也因为这样,所以傅说死后其英魂能飞升九天坐骑辰尾星宿。

  因此至阴寒冷,至阳酷暑,只有阴阳接触交融合成中和之气,万物才会产生。如果只有雄(阳)性而无雌(阴)性,又怎么能化育生成万物呢?这就是所谓的不言之辩,不道之道。所以召抚边远的四夷靠无为,亲附诸夏的诸侯凭无事,由无为无事推出只有舍弃作为者才能归服人心、占据天下。因为推行无为无事舍弃作为,所以战马有可能从战场上撤下而用于耕田,战事不至于出现在遥远的地方而用于战争。这实际上就是无为而无不为,犹如静坐而奔驰,陆地而沉没,白天而黑暗,黑夜而光明,冬天熔化胶,夏天能制冰。这也是无为而无不为这种至德所含有的功效。

  天道无私,是说它不会存心亲近谁,也不会存心疏远谁。能够掌握天道的功德有余,不能掌握天道的就功德不足;顺应天道就顺利,违逆天道就凶险。这就好比得到隋侯之珠、和氏之璧的人富裕,失去隋侯之珠、和氏之璧的人贫穷一样。这得和失的衡量标准非常精微玄妙,难以凭智慧来评价,也无法辩论清楚的。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那就是地黄用来生长骨骼的,而甘草用来生长肌肉的,但如果现在硬要原本生骨的去长肉,硬要原本生肉的去长骨,这就像王孙绰想用大剂量的治偏枯之症的药去救已死的人一样,是违背常理的。若因火能烧焦木而用火去销熔金,这样做是行得通的。但是如果用原本吸铁的磁石去吸瓦,这就既不可能也不合常理了,在这里是否能吸铁或吸瓦不是以物的轻重来决定的。

  对于这种阳燧取火、磁石吸铁、螃蟹败漆、葵花向阳等现象,还是一句话,即使你再聪明有智慧,还是不能解释这些现象的所以然。所以只凭耳目感官的考察,是无法分清认识事物这些原理的;同样就靠内心的分析也是无法确定这些事物的感应现象的。由此推衍开来,仅靠聪明或所谓的智力是难以治理好国家的,只有那些精通阴阳变化而又能掌握自然感应的人才能持国治政。峣山崩塌则随之薄落河干涸,区冶出生则淳钩之剑得以铸成,纣王无道则佞臣左强才会出现在他身旁,姜太公与武王同时并世,武王才能够建功立业。诸如此类看出,利害祸福的来龙去脉,是难以把握和预见的。

  道与德的区别就如同革与韦的不同一样。“道”,你感到它远不可及,却有时又觉得近在眼前,你感到它近在眼前,却有时又觉得远不可及,人们不得其道的感觉就如同观看深水中游的小鱼,可望不可及。所以圣道如铜镜,不送不迎,任凭物来来去去,不藏留物像于镜中,因此事物就是有千变万化也无法伤害到它。它得到的正是所失去的,失去的不正是要得到的吗?

  那些调整瑟弦的人,当他叩击这一宫弦,则另一瑟上的宫弦也会应和发声,当他弹奏这一角弦,则另一瑟上的角弦也会感应共鸣,这就是同音同声互相应和的现象。同样,如改调一弦,它的声音就和五音不相合,但如果弹拨叩击它却会引起二十五根弦都发声应和,这种改调后的音调就声乐音调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因而它也能成为一定声乐音调的主音。所以,通达大道太和的人,昏昏然如同醉后酣睡,在这大道太和中遨游,而不深究如何到达这种境界。他纯朴温和隐没在其中,无情蒙混地始终与道同在,就若从未离偏过“道”这个根本,这就叫大彻大悟的通达。

  当那赤螭和青虬在冀州大地遨游的时候,天空晴朗,大地安宁,毒虫猛兽不作恶,飞鸟翱翔不惊骇,然后进入树林草丛,寻觅荐梅,品尝甘甜美味,活动范围不超过百亩区域。这时蛇和鳝就因此小看它们,认为赤螭、青虬无法与自己同在江海中争个高低。但待到赤螭、青虬在乌云密布的清晨、阴阳二气交相争斗、暴风骤雨兴起之际,乘风沐雨腾空盘旋飞升,其威力震动大地、其声音振荡四海,这时使得鼍都钻进百仞深的泥潭藏身,熊罴趴伏于山岗岩石间不敢动弹,虎豹钻入洞穴不敢咆啸,猿 狖吓得从树枝上跌落——这些动物都被吓成如此,更何况是蛇鳝之类的小动物呢!同样,当凤凰飞翔在开明有德的国度时,雷霆收敛不发作,狂风骤雨不兴起,河流江海不掀浪,树木花草安稳挺立,这燕子麻雀因此轻侮凤凰,认为凤凰无法与自己同在屋檐梁柱间争雄。后来等到凤凰盘旋升飞到万仞高空、翱翔在四海之外、穿飞过昆仑山的疏圃、畅饮砥柱山下的湍急流水、又漫步徘徊于蒙汜之水洲、徜徉在冀州大地、飞越经过都广山岭、送夕阳回日落之地抑节后、到弱水之地沐浴洗刷羽翼,最后休息在风穴之中。在这个时候,鸿鹄、鸧鹤吓得无不惊慌逃逸,趴在江边藏头嘴于江滨不敢动弹——这鸿鹄、鸧鹤都被吓成这样,更何况燕雀之类的小动物呢!它们平时只处屋檐梁柱间看到的都是一些琐碎小动作,哪里知道豪行壮举大动作是怎么回事!

  过去,王良、造父两位御手驾车,上车后就握着缰绳,马便随着他们的控制整齐和谐起步行进,步伐均匀,奔跑和慢行都不乱套,心怡气和,动作轻盈敏捷,安于劳苦,以进为乐,驾车奔驰瞬间消逝,或左或右如被鞭教过的那样,周旋绕圈似如圆规,世人都以为他们驾车技艺精巧,可人们还没有见到真正高明的御术。像那钳且、大丙的驾御技术才更高明,他们根本不用缰绳马衔,也不用马鞭,车子不用起动就自行运转,马匹不必使唤就自己奔驰向前。像日月运行自然而然,如星星闪烁天体运作,又似电光急驰鬼神腾飞,进退屈伸无迹可寻。所以是无须招呼指挥,不用呵斥吆喝,瞬间在碣石山处超过归飞的大雁,转眼又在姑余处超过 鶤鸡。奔跑如飞,驰骋疾速,像踩踏着飞箭大风,能赶上飙,清晨随旭日从扶桑出发,傍晚随夕阳归宿于落棠。他们是凭着“不用”而成其“大用”、借“无为”而取得“有为”,不靠思虑精细、手脚灵巧;他们是将欲念意愿藏于心中,而以精神感化支配六马,这便是用不御来达到驾御,“无为”达到“有为”。

  以前,黄帝治理天下,有力牧、太山稽两位贤臣辅佐他,所以能顺应日月运行、阴阳变化的规律来调节四季的法度,修正律历的标准,区别男女雌雄,明确上下贵贱等级,使社会强不凌弱、众不欺寡。人民百姓能保天命而不无故夭折,年成按时成熟丰收而不闹灾异;各级官吏公正无私、上下协调而无过失;法令严明而不昏暗,辅佐大臣公正不阿;耕田者间不互相侵犯田界,猎渔者间不争夺鱼多水域;路途无人贪拾失物,市场无人哄抬物价;城门昼夜敞开,城镇没有盗贼;穷乡僻壤之处的人还互相谦让财物,这时连猪狗都因粮食丰富而将豆谷吐弃在路旁,所以百姓无争论之心、怨恨之情。这样天下清平安定、日月明亮,星辰运行正常不偏离轨道,风调雨顺而五谷丰登;虎狼不随意扑咬,猛禽不随便搏击,凤凰都飞临庭院,麒麟都闲游郊外;青龙进献车驾,神马安伏马槽,诸北、儋耳等边远国家无不奉献贡品。但是,这些还比不上伏羲氏的道术。

  远古时代,四根擎天大柱倾倒,九州大地裂毁,天不能覆盖大地,大地无法承载万物,大火蔓延不熄,洪水泛滥不止,猛兽吞食良民,凶禽捕击老弱。于是女娲冶炼五色石来修补苍天,砍下鳌足当擎天大柱,堆积芦灰来制止洪水,斩杀黑龙来平息冀州。苍天补好,四柱擎立,洪水消退,冀州平定,狡诈禽兽杀死了,这时善良百姓有生路了。女娲背靠大地、怀抱青天,让春天温暖,夏天炽热,秋天肃杀,冬天寒冷。她头枕着方尺、身躺着准绳,当阴阳之气阻塞不通时,便给予疏理贯通;当逆气伤物危害百姓积聚财物时,便给予禁止消除。到这个时候,天清平地安定,人们睡时无忧无虑,醒时弃智无谋;或以为牛,或以为马,随人呼召;行动舒缓沉稳,走路漫无目的,视物若明若暗;膧朦无知天真幼稚与天道万物和协,谁也不知产生缘由,随意闲荡不知所归不求所需,飘惚不定没有目标。到了这时,野兽毒蛇全都收敛藏匿爪牙、毒刺,没有捕捉吞食的欲念。考察伏羲氏、女娲他们的丰功伟绩,上可以通九天,下可以契合到黄泉下的垆土上,名声流传后世,光晖熏炙万物。他们以雷电为车,应龙居中驾辕,青虬配以两旁,手持稀奇的瑞玉,铺上带有图案的车垫席,上有黄色的彩云缭绕,前面由白螭开道,后有腾蛇簇拥追随,悠闲遨游,鬼神为之引导,上登九天,于灵门朝见天帝,安详静穆地在大道太祖那里休息。尽管如此,他们从来不标榜炫耀自己的功绩,从来不张扬彰显自己的名声,他们隐藏起真人之道,以遵从天地自然。为何这样呢?因为是道德上通九天,所以智巧奸诈就无法生存。

  到了夏桀统治的时代,君主昏庸不明事理,政道散乱而不加治理,抛弃了五帝恩威并用的施政措施,又推翻了三王治政的正确法规。因此至高的道德被泯灭而无法弘扬,先帝的道统被遮掩而无法新兴。这时君主办事背离天意,号令施政又违逆时令,春秋藏匿起和顺之气,天地也停止了对世间的布施恩泽。仁义的君主身处君位却心神不宁,胸怀正道的大夫也不敢进谏直言,使群臣只能以揣测主上的意图而求迎合、疏离骨肉而求自保;奸佞之徒则三三两两结党营私,搞阴谋诡计,奔走于君臣父子之间而竞相惹是生非、骄纵主子以便能得宠、混乱中谋取利益达到自身目的。这样一来,君臣离心离德尖锐对立,骨肉疏离各奔东西;庙堂社主因无人祭祀而枯朽破损,礼仪之台受震而动摇倒塌;丧家之犬成群结队哀号着跳入深渊,而猪则自衔垫草躺在室内西南角;美女蓬头垢面不梳洗打扮,歌手自吞炭而致哑不肯歌唱;有丧事也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