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赞大臣贺太平;
参赞大臣盖天锡;
中军第一队左将军张伯奋,
中军第一队右将军张仲熊;
中军第二队左将军邓宗弼,
中军第二队右将军辛从忠;
中军第三队左将军张应雷,
中军第三队右将军陶震霆;
中军第四队左将军金成英,
中军第四队右将军杨腾蛟;
中军第五队左将军韦扬隐,
中军第五队右将军李宗汤;
中军第六队左将军王进,
中军第六队右将军康捷。
左军将校一十二员:
经略左军大将军云天彪;
左军参谋官刘慧娘;
左军副参谋官孔厚;
左军第一队副将军云龙;
左军第二队左将军傅玉,
左军第二队右将军风会;
左军第三队友将军毕应元,
左军第三队右将军庞毅;
左军第四队左将军闻达,
左军第四队右将军欧阳寿通;
左军第五队左将军哈兰生,
左军第五队右将军唐猛。
右军将校一十二员:
经略右军大将军陈希真;
右军参谋官兼第一队副将军祝永清,
右军第一队先锋将军陈丽卿;
右军第二队正将军刘广,
右军第二队左将军刘麒,
右军第二队右将军刘麟;
右军第三队左将军苟桓,
右军第三队右将军祝万年;
右军第四队左将军栾廷玉,
右军第四队右将军栾廷芳;
右军第五队左将军真祥麟,
右军第五队右将军范成龙。
当时齐在东郊,天子法驾到来,齐呼万岁。大经略张叔夜先行进见,拜跪礼毕。天子降座,亲与张叔夜解甲,亲赐御酒慰劳,叔夜谢恩。天子罩敷思礼,遍劳三军将官,众将各各谢恩。此时鼓乐悠扬,仪文炳焕。那些赞礼官、司仪官都侍立御前,一切内官侍臣趋走御道之旁,宣召赏赉,纷纭络绎,非常闹热。
那宋江等三十六贼,都反剪捆缚,远远跪在御道之外。那班城里城外的百姓,早已邀张唤李,挨挨挤挤,都来看热闹。前番征平方腊奏凯时,百姓都已见过张经略的威风,今番再看,愈觉惊异。又不知宋江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模样,都要来瞻仰瞻仰。有的说:宋江可怜,被官府逼得无地容身,做了强盗,今番却又吃擒拿了。有的说:宋江是个忠义的人,为何官家不招安他做个官,反要去擒捉他?内中有几个明白事体的说道:宋江是个大奸大诈的人。外面做出忠义相貌,心内却是十分险恶。只须看他东抢西掳,杀人不转眼,岂不是个极的极恶的强盗!众论纷纷不一。
不多时,天子回銮。经略率领功臣进了城。各盗犯尽交刑部监禁。各官员朝请圣安毕,回寓。
次日,天子便册封张叔夜为开国郡王。初三日,论功行赏,各功臣有爵者晋爵,无爵者赐爵。初四日,大犒从征军士,抚恤阵亡家属。
初五日庭讯,三法司及大将军汇奏;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元凶渠魁,罪大恶极。其余三十二贼:柴进为通逃渊薮;李逵、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石勇、段景住,估恶不悛;李俊、穆洪、张横、张顺,土猾倡乱;朱仝、雷横、史进、戴宗,吏胥通贼;黄信、宣赞、郝思文、单廷-、魏定国,身受皇恩,忍昧本良;李立、朱贵、张青、孙二娘,身为市侩,潜蓄异谋;裴宣、欧鹏、燕顺、朱武、樊瑞、鲍旭、李忠,啸聚山林,倡为盗首。均属罪无可逆,合拟凌迟。天子依议,即于初六日恭诣太庙献俘毕,即将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柴进、朱仝、雷横、史进、戴宗、刘唐、李逢、李俊、穆洪、张横、张顺、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朱武、黄信、宣赞、郝思文、单廷-、魏定国、裴宣、欧鹏、燕顺、鲍旭、樊瑞、李忠、朱贵、李立、石勇、张青、孙二娘、段景住,一齐绑赴市曹,凌迟处死,首级分各门号令。群臣齐庆升平。天子分官受职,遂颁恩诏,大赉天下,举行一切庆典。又诏将那平定梁山泊的文臣武将从始至终的功绩事实,发入乐部扮演。天子御天章阁赐筵,率群臣观剧,观至某臣建功之处,便赐某臣酒一杯。大于义亲酒宸翰,歌咏诗章,赞群臣之功。诸臣中有善吟咏的,都恭和奉答,颂扬天子功德。天子命群臣必须尽欢,群臣谢恩,无不遵旨醉饱。
次日,张叔夜率出师诸臣,同在朝文武官,入宫谢恩。天子道。“朕欲图画三十六臣入徽猷阁,以张叔夜为领袖。”张叔在等谢恩毕,天子遂传旨着该部图画功臣。不日,部臣将张叔夜及二子伯奋、仲熊并贺太平等三十六臣的真容献上。天于见了甚喜,便亲提御笔题签:
中书政事府同平章事、殿帅府掌兵太尉、开国郡王张嵇
仲,(字而不名,仿麒麟阁霍光不名之意。)
左龙武大将军、辅国公张伯奋,
右神武大将军、定国公张仲熊。(以此三臣为领袖。)
中书政事府参知政事、吏部尚书、魏国公贺太平,
骠骑大将军、知枢密事、越国公云天彪,
辅国大将军、同知枢密事、鲁国公陈希真,
镇军大将军、河北留守司、顺诚侯刘广,
镇军大将军、山东留守司、壮勇侯傅玉,
冠军大将军、京畿五城兵马大总管、智勇侯祝永清,
忠孝武烈一品夫人陈丽卿,
云麾大将军、京畿五城兵马副总管、果勇侯云龙,
忠智英穆一品夫人刘慧娘,
辅国大将军、兵部尚书、南阳侯金成英,
端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宣城侯盖天锡,
忠武将军兼领左神武大将军、建威侯邓宗弼,
壮武将军兼领右龙武大将军、扬威侯辛从忠,
宣威将军兼领左羽林大将军、怀远侯张应雷,
明威将军兼领右羽林大将军、定远侯陶震霆,
山东镇抚将军、宣化伯风会,
河北镇抚将军、怀化伯苟桓,
定远将军、兵部侍郎、宣威伯杨腾蛟,
龙图阁大学士、刑部侍郎、济阳伯毕应元,
西城兵马司总管、忠勇子视万年,
南城兵马司总管、平南子庞毅,
河北天津镇总管、归化子哈兰生,
山东马陉镇总管、长城子刘麒,
左龙武副将军、高阳子韦扬隐,
右龙武副将军、中牟子李宗汤,
山东兖州镇总管、襄武子栾廷玉,
河北大名府总管、忠毅子闻达,
卫尉兼焕章阁直学士、任城男真祥麟,
大司农兼天章阁直学士、范阳男范成龙,
东城兵马司总管、协忠男栾廷芳,
左神武副将军、武阳男刘麟,
右神武副将军、武定男欧阳寿通,
殿中侍御史、谏议大夫、昌平男孔厚,
振威将军、致忠男王进,
游击将军、奋武男唐猛,
游骑将军、新城男康捷。
共三十九幅功臣图像,御笔又亲题赞语,都送入微猷阁以垂不朽。群臣庆逢非常际会,感激谢恩,各归职守。
过了数日,天子忽忆:“今春出师之时,感天上庆云瑞兆。朕曾访问于张天师,据奏称:此番出征诸臣,皆系雷部神将,上帝敕令降生,辅佐朝廷,珍灭妖氛。今日果然群凶扫灭,四海升平,其言验矣。”遂传旨到江西龙虎山,宣召张天师入觐,备问雷将来历,以昭天恩,而志盛事。着值殿指挥司官赍诏前去。指挥官领旨,即便赍诏赴龙虎山去。不日到了龙虎山,张天师恭迎诏敕,开读讫,将圣诏供奉了,一面接待钦差,一面吩咐道众收拾行装。因系特诏宣召,不敢怠缓,次日便同了钦差起程。路上州县迎送,不必细表。不日到了京师,钦差官入宫覆旨。
次日,天子御天章阁召见。天师稽首请安,并贺圣喜毕。天子赐坐,天师谢恩就坐。天子开言道:“今春朕命张叔夜征讨梁山,尔时卿曾奏称:此番命将,皆上天敕令降生之雷部神将,出师必然大捷。今妖氛殄灭,海宇升平,卿言果验。仰见昊天覆育之仁,祖宗积累之厚,朕凉德藐躬,获承天贶,敢不抵惧。所有雷部神将,谅卿必深晓来历,可一一具奏,以昭天恩,以彰圣化。”天师躬身答道:“恭蒙清问,臣谨具奏。”天子道:“且慢。着宣天章阁侍制进来,备录天师之言。”须臾侍制进来,铺纸阶前,磨墨拈笔,候天师奏来。天师奏道:
“张叔夜乃是雷声普化天尊座下大弟子雷霆总司神威
荡魔霹雳真君降生;
张伯奋乃是雷声普化天尊左侍者青雷将军降生;
张仲熊乃是雷声普化天尊右侍者石雷将军降生。
(此三人在雷祖座下,不与三十六宫之列。其余三
十六人乃是三十六雷府中神将。)
云天彪乃是正心雷府八方云雷都督大将军降生;
陈希真乃是清虚雷府先天雨师内相真君降生;
邓宗弼乃是太皇雷府开元司化雷公将军降生;
辛从忠乃是道元雷府降魔扫秽雷公将军降生;
张应雷乃是主化雷府阳声普震雷公将军降生;
陶震霆乃是移神雷府威光劈邪雷公将军降生;
庞毅乃是皓帝雷府雷师皓翁真君降生;
刘广乃是广宗雷府五雷院使真君降生;
苟桓乃是升元雷府报应司总司真君降生;
毕应元乃是希元雷府幽枉司总司真君降生;
祝永清乃是神霄雷府玉府都判将军降生;
陈丽卿乃是琼灵雷府统辖八方雷车飞罡斩祟九天雷门使者阿香神女元君降生;
云龙乃是庆合雷府威灵普遍万方推云童子降生;
刘慧娘乃是梵-雷府驱雷掣电照胆追魔纠察廉访典者先天电母秀元君降生;
风会乃是左罡雷府先天风伯次相真君降生;
傅玉乃是玉灵雷府雷部总兵将军降生;
盖天锡乃是洞光雷府雪冤辨诬卿师使相真君降生;
金成英乃是安增雷府万方威应招财锡福真君降生;
哈兰生乃是极真雷府灵应显赫扶危济急真君降生;
刘麒乃是岐阳雷府九垒总司威灵将军降生;
孔厚乃是丹精雷府调神御气燮理陰阳司命天医真君降生;
真祥麟乃是青华雷府祥光瑞电天喜真君降生;
栾廷玉乃是紫冲雷府啸风鞭霆天冲真君降生;
康捷乃是符临雷府传奏驰檄追魔摄怪九天雷门律令使者降生;
范成龙乃是变仙雷府总司九龙真-神变普应将军降生;
杨腾蛟乃是历变雷府总司五龙真-飞腾显应将军降生;
祝万年乃是升极雷府延寿保命辅圣真君降生;
刘麟乃是元宗雷府水官溪真驱邪使者降生;
欧阳寿通乃是元冲霄府水官溪真摄魔使者降生;
韦扬隐乃是定精雷府火部司令五方显应将军降生;
李宗汤乃是保华雷府火部司令中山真灵将军降生;
唐猛乃是天娄雷府五方蛮雷将军降生;
闻达乃是景琅雷府元罡斩妖将军降生;
栾廷芳乃是微果雷府元罡缚邪将军降生;
王进乃是辅帝雷府雷部总兵使者降生;
贺太平乃是敬皇雷府侍中仆射上相真君降生。”
天师奏毕,侍制一一录就,进呈御览。天子览毕。大喜道:“原来如此。仰见吴眷洪深,莫可名状。”便谕侍制道:“你可将此张雷将封号,用凤尾笺录好,就藏天章阁,用诏来兹,以志盛事。”侍制领旨。又传谕礼部,择日具仪,恭诣天坛谢恩。天师又奏道:“尚有一事,未曾具奏。”天子道:“何事?”天师道:“玉帝国这伙妖魔力大,又去十洲三岛阎浮世界得道高真数内,召集一十八位散仙,齐来协助这三十六员,共成大功。这十八位中、也有愿转轮回,忠义捐躯的;也有道迹山林,留形住世,指点筹划的。功劳大小,各有升赏,恭候玉旨定夺。一切英贤辅佐陛下,荡妖灭寇,非偶然也。”天子道:“此三十六臣。朕已知悉矣,更有那十八位客星散仙是何人?现在俱存何处?”天师道:
“山陰道上通一真人陈念义;
山陰道上游戏真人徐和;
湖山三竺五桥药上真人徐槐;
鉴湖东浦普天欢喜真人召忻;
清凉法界指迷笋冠真人刘永锡;
贵陵深处保虚无上真人任森;
西睡蜀道纯阳真人颜树德;
蓬莱仙阙正觉真人张鸣珂;
紫霞仙阙妙明元君汪恭人;
琉璃法界净修元君徐青娘;
紫罗仙岛镇海真人李成;
峨嵋山下缚邪真人苟英;
丸华金阙降魔真人王天霸;
青华仙府妙正元君贾夫人;
太行洞府定光真人鲁绍和;
青龙峰下保胜真人梁横;
兖州甑山佑正真人魏辅梁;
曲阜凫山辅正真人真大义。”
天师述散仙来历毕,又将各人事实略述一番。天子闻奏愈喜。侍制录单呈览,天子谕令与雷将封号一并联录,收藏天章阁内。侍制领旨讫。天子问天师道:“想天下从此永远太平了?”天师道:“陛下敬天法祖,圣明郅治,亿万年太平无疆。惟那伙妖魔身虽就戮,而业魂冤障未平,终须百年而后,方就收伏也。”天子道:“如此,生灵涂炭,何时得了?”天师道:“与生灵决无妨碍,请陛下勿廑圣虑。陛下记臣此言,百年之后,臣言自验也。”天子退朝,传旨赐天师玉如意一柄、道服一袭、黄金二百两,谕令回山。次日,天师入宫谢恩,辞驾回龙虎山去。
越数日,天子恭诣天坛谢恩,传谕诸臣。诸臣竞赞盛事,恭颂圣德。天子又传旨将那一十八位散仙均加敕封:
陈念义封传忠度世真人;
徐和封守真度厄真人;
徐槐封神功广济真人;
召忻封和中化真人;
刘永锡封觉迷醒世真人;
任森封元功赞化真人;
颜树德封纯阳翊化真人;
张鸣珂封靖和端化真人;
汪恭人封妙明静正元君;
徐青娘封慧明妙悟元君;
李成封真灵显应真人;
苟英封保真解厄真人;
王天霸封保真救急真人;
贾夫人封住命佑国元君;
鲁绍和封报国淳佑真人;
梁横封报国显信真人;
魏辅梁封正修密迹真人;
真大义封协修密迹真人。
其无住处可稽者,就此遥加封号。其有住址者,均遣使赍敕去讫。
天子复思盗众虽获,余党尚恐未尽,翼日复召张叔夜、云天彪、陈希真进见商议。只因这一议,有分教:普安疆域,立功者阐发儒宗;永奠苍生,老成人退修道术。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九回》
云天彪进春秋大论 陈希真修慧命真传
话说天子召见张叔夜、云天彪、陈希真三人,问道:“宋江等巨寇已就荡平,四方安乐,但奸人潜匿,何处无之。联恐此辈乘间再发,所宜预定良策,以图永奠。”张叔夜等一齐俯伏奏对道:“宋江之乱,因文臣失御于前,武臣玩寇于继,因循坐误,遂成大患。今陛下圣明,文臣武将,尽选贤能,治法精严,教化大行。从此金汤巩固,盗贼消除。如陛下治益求精,应如何加意办理之处,臣等谨遵。”天子道:“朕意欲查明从前各盗占踞深山穷谷之处,再行勘明基址,随地制宜,设官备兵。如有后起宵小,俾知国法森严,无从聚迹。且兵为民之卫,足兵亦政之大经。朕意欲着云天彪前往各地,相机办理,务期章程尽善而止。”张叔夜等均称圣议至是。天彪谢恩领旨,随保刑部侍郎毕应元、天章阁直学士范成龙、谏议大夫孔厚为参赞。天子准奏。
叔夜、希真与天彪一齐出宫,先查明前经用兵,及叠次聚盗各山,开单奏明:“天彪带领毕应元、范成龙、孔厚辞驾起行,在京文武各官出城相送。天彪先将北门外元阳谷形势查勘一番。元阳谷经张叔夜办理,一切-煌炮台,营兵额数,无不如法,应无庸再议。天彪遂与毕应元等一同出京,一路接站行止,地方官迎送。不日到了梁山泊,先坐落郓城行台。”
原来梁山前面水泊,经徐槐填平,大半尽为陆地。此时梁山平定,这一片地亩任居民管业。那些居民却在郓城县具呈,请仍复开通各港,以为渔业。府县持议不决。适逢钦差云公到来查勘地址,府县官便将此议上禀。天彪听毕,便与毕应元、范成龙、孔厚同去踏勘。天彪叫范成龙丈量了地亩,便命吊提从前梁山泊渔户租税册子,交与范成龙核算。范成龙细细较算,便对天彪道:“此地若改为田亩,其租税正与渔户相当。”天彪道:“是了。从前梁山所以多寇盗者,为水泊内叉港太多,奸人易于藏匿,出没无常故也。今改为田亩,其利相当,而无藏奸之弊,又何苦而必欲开港业渔哉?”便命那班居民开垦地亩,又为他们相度地势,经理沟渠。不数年间,良田万顷,民赖其利,因呼为“云公田”。
且说当时天彪经划田亩毕,便同三位参赞进了梁山。只见那三座关门及左右等关,楼垣尽皆毁损,一切-煌炮台亦皆残缺。当时原拟削平地址,因兵役劳顿,而此又系不急之务,所以置之不动。天彪将前后细细的阅视了一转,便道:“此关不但无须毁拆,而且可以再加修理。”毕应元请问其故。天彪道:“我看此地大宜建营设官,以杜盗源。既要设营,这些关楼-煌,都是有用之物了。”毕应元称是,便道:“此处地形辽阔,既要设营,必须多置兵丁,须得先将粮饷先行筹划。”天彪便与范成龙将里里外外所有出产,通盘查核了一番,便与毕应元、孔厚共议,将梁山泊改为梁山营,设兵马都监一员,防御使二员,提辖四员,兵丁三千二百名,又设督粮理事通判一员,巡检一员。所有关内寨栅,大兵进剿时,已焚毁大半,今俱为补筑。后水泊未经填塞,仍听百姓捕渔为业。梁山经划已定,先行恭折奏闻,又教毕应元分往钜野县去阅视麟山,孔厚分往寇州去阅视枯树山。
不数日,毕应无从麟山转来,对天彪道:“麟山一区,高钜野县城四十五里,地形辽阔,却与满家营相呼应,可于此处设提辖一员,置兵四百名,可以永远奠安。”天彪依议。又不数日,孔厚从枯树山转来,对天彪道:“查得枯树山一区,山形险阻,虽为聚盗之所,但未能容受多人,又且逼近州城,苟营汛兵捕率真办事,何至疏虞。为今之计,可酌拨寇州兵一百二十名屯扎于此,以便呼应。”天彪依议,当即奏闻讫,便将梁山营里应如何修理之法,交代了曹州府及郓城县。
天彪与毕应元等就从梁山起行,绕道过紫盖山。查看紫盖山形势,四面孤悬,乃是小盗出没之所,大盗断难容足,笑火万城、王良当时占据此地,毫无识见,便议置立几处-煌谯楼而去。路经对影山,天彪遥遥望见山形险峻,便道:“这山却是大盗盘踞之地,倒须细细阅看一番。”当时一行人马徐徐前行,到了山边,天彪吩咐仪从退后,自己与毕应元轻骑简从,登山四面观看,果然崖谷峥嵘,地形险要。天彪看了一回,便与毕应元等议设营弁。议毕,便再去相地安营。原来这山地形虽险,水口却老大不便,若使一月不雨,千军万马可以活活的渴死。天彪道:“如此看来,此山亦非要地也。”便罢设营之议,仅于四面要道置设-煌,添汛兵数十名。
当时办理已毕,一行人马离了对影山,向东进发。早有青云、新柳、猿臂三营官员出来迎接。天彪进营,到三处逐一阅看,所有一切寨栅门关,土-城郭,炮台-煌,经陈希真办理妥善。惟当时为防堵强寇起见,三营兵丁额数,合计得八万有零,及泰安、新泰、莱芜三处平定之后,陆续裁汰,尚有二万名。天彪困与毕应元等商议,就此怞出三千二百名,移置梁山营,以充兵额之数。此地尚有一万六千八百名,猿臂寨设兵四千名,青云营、新柳营各设兵三千名,余六千八百名,分置沂州府各属县下编收,统俟疮痍平复,再行陆续怞退。查得青云营有磁窑一局,先归青云营征收租税,后划归沂州府兰山县征收,今将各窑户编查清楚,特设巡检一员,督理窑务,官名理窑巡检。余俱悉照旧章,无须更改。
大彪等即日起行,不回到了青州清真营。此时清真营内所有登、莱、青三府戍兵,已尽行撤回。天彪查点了本营兵丁,原来这些兵丁,当时原系各路召募的乡勇充当。今日查问,内中有愿归农改业者听之,其有愿充兵卒者收入兵了册,共计得八千名。便议清真营置设兵了二千名,营中原设有防御官,今仍其旧。便与毕应元、范成龙、孔厚分巡二龙山、白虎山、清风岭、桃花山。巡视毕,四人会议:二龙山设防御使一员,兵了八百名;白虎山设提辖一名,兵丁五百名;桃花山亦设提辖一员,兵丁六百名;惟查清风岭旧设文武知寨各一员,今已废,天彪便议复设武知寨一员,兵了一千二百名,其文知寨一缺不必复设。此回营兵丁,即以清真营羡额之兵充数。尚有羡额兵二千九百名,就分置泰安之秦封山、新泰之望蒙山、莱芜之天长山。其召家村、正一村两处,俱已撤散,无庸复议。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均分发各营授职。
安派完毕,天彪等就从青州起行,一路上观看形势,凡遇山林险阻,可以藏奸之所,虽未经盗贼占据,亦为经理一番。顺路到登州府查勘,登云山台峪却是海疆要害,便议改为登云卫,设防御使一员,拨登州兵四百名驻扎防守。就将海疆各卫所一齐整顿一番,所有营汛墩煌,一一修理复旧。便驾海舰巨舶,出海口,渡洋面,但见各岛屿星罗棋布,洪涛万顷,蛟宫鲸窟,出没烟雾之中。天彪一路观看,长风迅利,直达天津,又将各卫所阅视一番。顺道至辽疆经略府,去谒见种师道。师生相见,有何不喜。当时种师道以钦差大臣之礼待天彪及毕应元诸人,设筵相待,席间说些天子圣明,四海清平的话。云天彪将现在奉命查勘各处地址,今已将山东一区如此如此的经划说了一遍,便请教老师指示。种师道都一一点头称好。众人畅谈一切,尽欢而散。
次日,天彪辞别了种师道,率领毕应元、范成龙、孔厚一同起行,便往饮马川去查勘地址。只见青山回抱,绿水湾环,当时大盗盘踞,此刻游人玩赏,说不尽那楼阁连云,人烟繁集。天彪看了一番,便对毕应元道:“我看此处无须置兵,只须设立巡检一员足矣。”应元称是。便将饮马州改为饮马司,置设巡检一员而去。便到了盐山,只见兵烫之后,败垒遗栅,木焦石裂之状,仿佛犹存。天彪与毕应元等巡视一番,又派范成龙去分巡蛇角岭,孔厚去分巡虎翼山。不数日都转来,一同会议,便将这三座山都改为营寨,各设立防御使一员,兵丁六百名。因将河北所有一应山林险阻都查明了,或设汛,或置营。
绕转大名府,跨过黄河,到了江南。先将徐州芒砀山一区查勘。芒砀山冈峦起伏,云气联绵,实为险阻之地,便议于此设立游击一员,兵丁二千四百名。天彪便教毕应元去巡视黄门山,孔厚、范成龙去分巡各山。天彪亲去巡视冷艳山,只见冷艳山四面墩煌营汛,一一如法。原来是云太公在日,禀明当官设的。天彪见了,不觉怆然,便一依太公的经划,又添设了三座-煌,将冷艳山改为冷艳营,置防御使一员,兵丁一千二百名。不数日,毕应元自黄门山转来,说起黄门山形势,议于此处建立五座炮台,设提辖一员,兵丁三百名管守。天彪依议。又不数日,孔厚、范成龙都转来,将江南各山形势一一说明。天彪与毕应元等会议了,各处都如法安排讫。
公事已毕,天彪由冷艳山回风云庄去省墓。那云氏族中故老子弟,并邻舍亲戚,齐来迎接贺喜。东家请酒,西家设筵,真个是锦衣归里,说不尽那些朵耀辉煌。天彪应酬了二日,因回朝覆旨要紧,便不多停留,辞别了亲友起身,已是宣和四年二月。
天彪与毕应元、范成龙同行,不日回转东京,差孔厚往少华山查勘,天彪与毕范二人先进京城,入朝见驾。天于已陆续收到天彪的奏议,此时天彪见驾覆旨,又将所有情形面奏了一番。天子大喜道:“朕固知非我越国公不能也。朕于去年十月初十日,有第宅赐卿,卿可就第。”天彪方知出使之日,天子已有恩赐,即忙叩首谢恩。天子又颁内府器玩,赐与天彪、毕应元、范成龙三人。三人均各谢恩而退。
天彪回到新赐的第宅,地方官早已打扫铺陈,焕然一新。天彪到了私第,各官都来庆贺,三日筵宴,非常的闹热。不数日,孔厚自少华山回来,先见了天彪,将少华山形势告述了一番,便同去朝见天子,将少华山形势奏闻。天子便准少华山设游击府,置兵一千六百名,又重赏了孔厚,复归本职。
单说云天彪朝罢回第,云龙、刘慧娘及一切眷属都移居住在新第内。天彪吩咐就第中打扫精舍,排列群书,每日早朝罢回,就在精舍内博观群籍。因想列年戎马倥偬,所有手着《春秋大论》一书,尚未脱稿。今天下太平,朝野无事,便于退朝之暇,取出那卷稿子来,细阅一遍。周十四王,鲁十二公,五霸,七大战,俱有成论,只须改易数行,便可无疵。其余会盟征伐,亦有论断,便博采先贤名论,补缉参订。书成之后,携去请教于张嵇仲。嵇仲细阅一遍,击节称赏,便劝天彪速将此论恭呈御览。天彪依言,便回第每日亲手缮录,约计一月有余,录成装订,亲自赍献御前,恭呈圣览。天子见天彪有著作,欣然首肯道:“卿之手着,必大有可观。”便收入宫内被览,果然议论崇闳,断制精确。天子大悦,临朝见天彪道:“卿所著书,朕已披览,具见学力宏深,真儒教中之功臣也。此缮本可收入四库,卿所家藏副本可速付梨枣,以广流传。”天彪稽首谢恩而出。当时遵渝刊刻,张嵇仲恭纪圣言,弁诸简端,贺太平、盖天锡、陈希真都赠序言,刊刻刷印。天子传谕颁布天下,天下士子无不钦佩,家家传诵不朽。天子又赐天彪“功崇学正”匾额。天彪谢恩,谨将赐额悬钉新第中堂。原来此第系是蔡家的旧宅,极其宏敞。
当时天子赐宅之际,同日以童贯之宅赐张叔夜,以高俅之宅赐陈希真。此时天彪出使未归,叔夜与希真一齐出班谢恩。叔夜受赐迁第,惟希真跪奏道:“未出师之前,臣曾奏过皇上,臣成功之后,不愿富贵,只求入山修道,已蒙天恩俯准。今里暂时栖止,求恩免赐第宅。”天子笑道:“卿当真要如此?”希真磕头道:“辜负洪恩。”天子又笑道:“卿何须这般性急,且待云天彪出使转来,大功告竣,你再去罢。”希真道:“既蒙圣恩暂留,敢不凛遵。臣自有房屋在西大街辟邪巷内,那年因高俅陷害,抄没入官。天恩浩荡,察里无罪,赐还臣故居,臣私愿足矣。”天子便叫查出原卷,即速赐完,不必覆奏。又谕希真道:“高俅之宅,朕言已出,卿不可违,你那故宅做了别墅罢。”
希真叩头谢恩,感激退朝,回到智勇侯府来。祝总管同陈夫人一齐接入。二人请安毕,希真道:“我儿,今日承蒙圣恩,赐还了辟邪巷的故宅,又另外赏了一座宅院。天恩浩荡,言语难尽。”丽卿欢喜道:“爹爹,我们何不今日就先到故宅看看。”希真道:“我正为此,来叫你们同去。”二人大喜,当即起身,只带了随身的仆人亲随,同到西大街辟邪巷来。进得巷时,先有几个虞候都管在门前候着。希真吩咐开进去,就去把那封皮揭开,打断那锁。原来那所房子被高俅封锁之后,发官变买,哪个敢来买。高俅要送与几个亲友,都是怕里面有鬼,不敢去居住,所以还封锁着。三人都跳下了马,丽卿想:“那年乘雾逃难的时节,父亲从那边墙上跳下来,如隔再世。”三人一同进去,看那里面好不凄凉,庭上庭下,天井墙边,青草莓苔长得挨挤不开;梁上倒挂尘垂满,许多鸟雀在里面做窝,见人来都飞了出去;家伙什物,半点都无;窗门格子有些都倒在地下。希真道:“你们在此,我去探望邻佑。那年官司,都累了他们,须得去谢谢。”
丽卿引永清到了那楼上,指着对永清道:“这间是我的卧房,外边这间还有个养娘住的,你看尘土这般厚了。”口里说话,止不住眼里滚下泪来,凄惶不已。永清功道:“我们如今大仇已报,富贵功名俱已成就,不要只管伤感了。强如我家,片瓦都无。”丽卿收住泪道:“玉郎,我同你到箭园里去看看。”二人下楼来,那些都管已督押夫役在那里打扫,拔草搬土。二人到了箭园里看时,只见那些桃树,也有枯死的,也有跌倒的,剩得不过一半。那三间箭厅和那座亭子,都精空的,一物俱无。丽卿和永清在那亭子扶栏台上坐下,叹息了一回。侍从人来禀道:“公爷拜客转了。”二人到了外面,希真道:“我们去休,让他们打扫铺陈了再来。”三人同出,又到了御赐的宅第内,赏玩了一回。当晚,父女翁婿都息在新宅内,希真就在虚明阁歇息。
不数日,亲随来禀道:“旧府第已修理铺陈完毕。”希真大喜,当日便吩咐旧宅内准备酒筵,酬谢高邻。那日正是十月十五日,遂带了丽卿,各坐大轿,同往故宅,里面果然铺陈得焕然一新。原来都是祥符县知县官极力办理,派得力公人、体己干办收拾得无微不到,丽卿十分欢喜。文武各官都来贺喜。散去后,陈希真不脱公服,挨门逐户去启请了众位高邻。哪个敢不来,有几家搬去的都搜寻了来。须臾之间,老的,少的,贫的,富的,厅上坐满。希真朝上拜倒,说道:“陈希真那年深蒙众位高邻提拔,脱离大难,累了高邻,感谢之至。”众人连忙回拜道:“相公,折杀我们!”希真都依年肯让了坐位。众人齐说道:“那年高太尉寻事害相公,我们忧得你苦,大家都不伏气。今日天可怜见,做了大官,正所谓皇天不负善心人。”希真谢道:“全赖高邻福庇。”首坐一个龙钟老人,肿着两个眼泡,掬着一嘴白胡子,说道:“我早说提辖必然发迹,今日果然做了大官。象提辖这般人能得几个!”希真只称不敢,众人都笑。亲随人抬上了金帛礼物,按着人数,一人一分,希真亲不送过去。众人起先那里肯受,只听得满耳朵都是“阿也也”的声音,推让了好半歇才得定了。酒筵摆上,阶下奏动鼓乐,大家坐了。
酒至数巡,一个亲随禀道:“郡主出堂。”只听得环佩丁东,六七个使女拥着丽卿出来,凤冠霞帔,玉带禁步,金装的命服,走上庭前,朝上立着。希真道:“我儿,可与众位高邻见个礼。”吓得众人跌跌踵踵的避了开去,都说:“什么道理!”阶下细乐奏动,丽卿依次序都道了万福。众人都拜下去,丽卿也连忙跪倒回礼。希真道:“这不是折杀也!”也回拜了。丽卿告辞进去。希真极其殷勤酬劝,众邻合只是拘拘束束的,都不终席,纷纷告辞了。希真只得送出,又叫每一家另送一席去。
希真退入后轩,与女儿说话。听得外面开道之声,丽卿道:“想是玉郎来也。”须臾报进来道:“郡马到。”希真甚喜。祝永清进来拜见道:“泰山,小婿叩贺。”希真呵呵大笑,连忙扶起。夫妻都见了礼。希真道:“如何这般晚?”永清道:“官家在天禄阁叫儒臣讲书;讲毕,又观武臣校射,故此归迟。”希真吩咐家宴,便对永清道:“贤婿今夜歇在这里。”永清回顾那员裨将道:“发放他们回去。”看看月光上了,丽卿要到箭园亭子上摆宴。那座箭国收拾得比前更好,只是不开桃花。当日,父女翁婿在亭子上开怀畅饮,说起从前的一番事业,大家都叹息了一回。永清道:“卿姐可还记得,那年我同你在猿臂寨演武厅上步月饮酒,也同今日一样月色。”丽卿道:“可不是么!真是光陰如箭,日月穿梭,今夜月亮同那年的一般。”
永清对着那片清景怎不动情,便起身对希真道:“小婿酒后放肆,欲歌舞一回。”希真道:“应得请教。”永清便揽衣下了亭子,在月光里舞了一回。端的阶下玉山倾倒,樽前素影翩跹。舞罢,上来入坐。希真、丽卿都喝彩。侍从之人无不暗暗称羡。永清抗声歌一篇五言,句道:
“人生无百岁,朱颜能几何?斗酒争芳夜,清光摇婆娑。感叹古豪杰,俱已归山阿。当其耀质时,自命一何多。拔剑击大荒,开边厉长戈。经纶捷雷雨,法术奠山河。更有岩居子,独寐发寤歌。金筋并玉骨,岁久终消磨。何加天上月,亘古扬清波!”
希真听罢,击节叹赏,暗暗点头。丽卿笑道:“我近来几年被玉郎缠障死。”永清笑道:“怎的是我缠障你?”丽卿道:“没来由,你提定了我,要我学做诗。我又不好拂你的意,胡乱读了些。今我对此良辰美景,吃你害得摆布不下,心里想了几句,要说出来,你却不许笑我。”永清笑道:“便请教些何妨,谁敢笑你。”那丽卿酒遮了脸儿,也不怕不好意思,便顿开喉咙,莺啭燕语的吟道:“明月照桃花,依然还我家。”永清大笑道:“直是高的。还不谢我师父,反要怨我,真没良心,先罚你一杯!”希真笑道:“你不要打岔,听他说下去。”丽卿道:“明月照桃花,依然还我家。回想猿臂寨,又在天一涯。”永清喝彩道:“真好!”丽卿接下去道:“去时何悲伤,归来何欢喜。欢喜与悲伤,只在这片地。”永清道:“意思实好,可惜地字不叶韵。”希真笑道:“不要管他,只顾做下去。”丽卿道:“今日归故乡,故乡空断肠。怎比深山里,仙家日月长。”永清听罢,也不觉凄然下泪,说道:“姊姊真是夙根人,在干戈戎马之间,略一沾唇,出口便恁般风雅。只是章法字句尚未磨琢,然已亏你。”丽卿笑道:“正要你与我琢磨。”永清道:“怎比二字,诗家少见,不如改了‘何如’二字。‘只在这片地’,不如改了‘只此风光里’,泰山可是否?”希真点点头。听他二人的诗意,都是物穷思变,知他们玄机已动,因缘已到,便默坐定神,观他二人的根基,暗喜道:“到了。且消停月余,定有机会到来,好点破他们也。”当时且不发言,大家说谈别事,尽兴畅饮,直到二更,方才吃了饭,收拾归寝。
次日,希真依常早朝,与张叔夜、贺太平共议军国重事。朝罢归来,入静室跌坐,修现内丹。原来希真于金丹一道,已有一半工程。虽历年戎马倥偬,未暇修炼,但根基已十分坚固,所以在千军万马丛中,真性凝然不动。今当太平闲暇之日,便先将那丹经秘发参究一番,将前进的路程探看熟悉了,再等机会。
这日,希真正在静室默坐,外面忽投进一个名刺,希直接手一看,乃是“王子静”三字。希真大喜,忙教请入客厅。希真换了衣服,出厅相见,王子静已在厅上。希真唱喏道:“贤弟违别多年,此番光降,大慰阔怀。师父安否?现在何山?”王子静答揖道:“小弟正奉师命,来访师兄。”希真逊了坐,侍从献茶。希真开言道:“贤弟亲炙师长,迩来功业定然精进,可炼养些什么工夫?”子静道:“承蒙下问,惭愧之至。师父虽不弃蠢顽,惟小弟憨拙性成,毫无长进。”希真笑道:“贤弟何其过谦,将来同养元功,正是自己弟兄。”一面吩咐备酒,邀入内花厅坐地。俄顷酒筵齐备,希真相逊入坐。席间希真又问:“师父现居何山?遣吾弟前来有何见谕?”子静道:“七年以前,小弟从师父隐入庐山。那时师父曾说起师兄,尚有七年世缘未了。今屈指已届其期,不知这七年中吾兄事业如何?”希真道:“那年小弟为高俅陷害,正欲访寻吾弟,同避深山。不料魔障未尽,世缘相牵,七年中竟有如此如此大事业。”便将怎样落猿臂寨,怎样与宋江作对,怎样恢复了衮州,献馘归诚,怎样平定新泰、濮州,怎样从张经略平灭梁山的话,细细说了一遍,并道:“此刻献俘奏凯,大功已定,小弟早已在天子前辞职告退,拟欲到师父前侍从学道。谁是圣恩深重,留我暂住几时,只得遵从。看来不久就可入山矣。”子静道:“师父遣小弟前来,正为此语。师父说,金丹真传吾兄俱已领会,无庸多嘱。就是成功之后,急流勇退,吾兄谅亦能之。惟修道之处,师父为吾兄选得嵩华两山,可以安身。又,令爱亦是道器,可付真传。吾兄努力进修,勿负师父属望。成道之后,再行聚会。”希真连声诺诺。酒筵已毕,又叙谈一回,子静告辞。希真相送出门,寄请师父道安,子静相订后会而别。希真送别了王子静,仍入静室修观。
这日,希真正与祝永清、陈丽卿同在辟邪巷旧宅箭亭上饮酒欢谈,忽报猿臂寨知寨官差人到来,希真即叫唤入。看官,你道这差人为何而来?原来丽卿自到京之后,记念那猿臂寨这张磁床。适因云天彪奉命出使,范成龙随行,丽卿因嘱范成龙到猿臂寨时,教知寨官着人界这磁床来京。范成龙依言,到猿臂寨吩咐了那个知寨,所以此刻有差人上来,呈递知寨官的禀折。希真拆开看时,内写着:“某月日,西厢房忽然坍倒,将磁床压为齑粉。”丽卿大吃一惊,连称可惜,不觉吊下泪来。希真急忙劝谕。只因这一番,有分教:玉阙瑶台,两父女飘然远引;安邦定国,一部书告厥成功。究竟《荡寇志》怎样完篇,且等下回结束。
《第一百三四十回》
辟邪巷丽卿悟道 资政殿嵇仲安邦
话说陈丽卿闻知猿臂寨磁床压碎,大惊垂泪,大有不忍弃舍的意思。希真急忙劝止道:“吾儿何必如此,万物无常,人生有尽。就是天地也有毁坏之事,何况这点点玩好!”丽卿道:“这磁床是最难得的,如今压碎了岂不可惜。”希真笑道:“既已压碎,你待怎的?不要痴想了,且吃酒罢。”当时便开发了来使,重整杯盘,三人再饮。丽卿又自言道:“这班男女真是可恨,难道墙要倒了,不留心看看。”永清道:“这也不关他们不小心,自是成毁有数。如今既已碎了,多说亦是无益,只好罢休。”丽卿道:“罢休是只得罢休……”永清忙接口道:“卿姐,我们且说别件事。”希真看他二人说话,只是捻髭微笑,不发一言。只见他们二人你说我谈,有时同希真扳谈,希真只是随口答应。永清不觉说了猿臂寨,便提起那年怎样的经营,某处有炮台,某处有-煌,某处有砖城,某处有土-,如今却归他们在那里镇守。丽卿又说到寨内怎样的华丽,某处是亭台,某处是楼阁,如今也归他们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