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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寇志》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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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不具。”共二十四字。字画龙蛇飞舞,确是树德笔迹;下盖图章一方,系篆书“淡泊明志”四字,是徐槐赠树德的,细细看来,印花丝毫不错。徐槐反来覆去看了,大称奇事,“这人怕他真个反了?”便教刁二退入帐后,不许走开,静候呼唤。刁二应声转后帐去了。徐槐又沉吟了一回,莞然道:“非也,此中必有诡诈。且去叫他来,定知端的。”便差左右:“请颜将军进帐。”

此时已及黄昏,树德正在饮酒,闻呼即至。一见徐槐便道:“今日无事,恩公莫非又赐畅饮?”徐槐道:“然也。”便叫备酒。席间,徐槐将那封书信递与树德道:“你的笔迹向有何人能套?图书从何处泄漏?”村德一看了信,双眉直竖,大叫:“这信从何而来?我的图书无人敢动,就是这几个字,也竟像我写的!”大叫奇事不绝。徐槐道:“你休躁乱,且吃酒着。你细想近来身边有怀恨挟仇的人么?”树德道:“都是心腹,并无仇雠。”徐槐道:“既如此,你且吃酒。”说罢,便进后帐去问那刁二道:“你见那人揣怀书信时,身边有无别人?”刁二道:“小人见他时,只有庞泰述从他身边站了一回。这庞泰述便是颜将军的亲随,小人因不曾见他传递书信,所以不好妄供他。”徐槐听了,便重复出帐与树德饮酒,便问树德道:“你身边亲随有个庞泰述么?”树德道:“有的。”徐槐道:“这个人何如?”树德道:“这人倒也忠直的,只是嘴口太碎烦些。”徐槐道:“近来你训斥他过否?”树德想了一回道:“不多几日前头,吃我打了一掌。”徐槐暗暗点头。树德畅饮,谢赐而行。

徐槐便教传颜将军帐下亲随庞泰述上来。庞泰述闻得元帅传令特召,吓得不知头路,怀着鬼胎,进帐战兢兢叩见了。徐槐屏退左右,雾颜和色问道:“闻得你主人私通梁山,这个罪名不浅。你贴身服侍他的,必定晓得踪迹,你可从实说来。”庞泰述呆了半晌道:“这事小人实不知情。”徐槐听到此际,便换个怒容,厉声道:“你怎地说?现有告人在此,说你与主人同相商了,私通梁山!”便将那书信掷下去,“这是你主人亲手写的,你亲手传递的,如何赖得?如今你这种狗才,杀也无益。你肯将这书信怎样来踪去迹,细细供来,饶你不死。若不招,便先斩了你再说。”庞泰述到了此际,想道:“我若说了,料也难免一死。但不说,死在目前。说了或可延挨,再图机会。但主人,我死不饶他。”便信口道:“恩相台下,小人不敢隐情,这信却是主人写的,教小人传递,小人不敢不依。”徐槐怒喝道:“这信还说是你主人写的么?”吩咐:“斩讫报来!”门外一声答应,早拥进几个勇士,将庞泰述一索捆了。吓得庞泰述只是磕头求饶。徐槐道:“你快将这信怎样来的,从实招来,免你一死。若再说这信是你主人写的,休想饶命。”庞泰述便将私通贾虎政,暗递这信的原委,一是一,二是二说了。徐槐道:“依你说来,信是梁山里拿来与你的了。但此信究系何人所写?”庞泰述道:“这却不知。惟前日贾虎政来要颜相公的字迹,并图书式样,小人就偷了主人一张写而未发的旧信送去。次日贾虎政即拿此信来了。”徐槐点头道:“是了,久闻梁山有善镌图记、善写字样的人,想必一定照样套冒了。”静想了一回,便得了一个将计就计的法儿,便教解了庞泰述的绑缚,吩咐左右再退去,便对庞泰述道:“你图谋反叛,罪该万死,如今你肯悔心么?”庞泰述叩头无数道:“小人下次再不敢了,求恩相开恩。”徐槐道:“你须依言办事,开你一条生路。”庞泰述又叩头应命了,并请吩咐。徐槐心中暗喜,便密谕一条计,庞泰述没口的应了。当夜徐槐将庞泰述留在帐下。

次日黎明,徐槐召见树德,将庞泰述的事说了。只说得一半,树德早已双眉剔起,怒目圆睁,便要亲手去杀那庞泰述。徐槐急止道:“且慢,现在正须用他。”便与树德说个将计就计的原委,说得透透彻彻。树德倒笑起来,便遵依徐槐所议。按下慢表。

且说吴用着叠了颜务滋的假书去后,与卢俊义及众兄弟在二关听候消息。过了数日,只见贾虎政上前有禀。吴用便问如何,贾虎政悄悄裹道:“昨日小人见着庞泰述来,说那徐官儿接了假信,便拿问庞泰述,庞泰述畏刑招认。谁知这徐官儿倒想将计就计,便教庞泰述来说,只说颜务滋已被徐官儿见疑,务滋情愿投降我们。想我们中他的计,诈败一阵,务滋便乘势领官兵杀入二关,便可里应外合。如此计较,小人不知从中有何便宜,特来请令。”吴用听罢,冷笑一声,便教贾虎政且退,少刻进来受计。贾虎政应声退出。

卢俊义便问:“此事何如?”吴用道:“这徐官儿真是高的。至于想出这条计,却没见识。”卢俊义问故,吴用道:“我这反间计,他能不受,岂非高的?无故想将计就计,要我-信其言,甘心诈败,他便好乘势抢关,这心思太迂曲了。不但迂曲,而以勇将锐卒轻入重地,亦是冒险之道,此我所以笑他没见识也。为今之计,不去睬他最为稳当。但我山寨被困将近二年,如今得此机会,岂可错过,我也只得冒一冒险了。”卢俊义问:“如何计较?”吴用道:“他想我诈败,我便依他诈败;他想进关,我便依他进关。待他人马进得一半,我便放下千斤重闸,闸住了他。他里面军马任我瓮中捉鳖,他计便左了。这唤做他将计就计,我也将计就计也。”卢俊义称是。即命贾虎政传言庞泰述,依计而行。这里吴用请卢俊义与徐宁、张清在关内协捉颜树德,令燕青、朱富、李云严守关上,令李立专司千斤重闸。分派已定,吴用又道:“这事两下冒险,成败枢机全在一闸。”便亲自去踏勘那千斤闸,将闸板闸槽轴头都细细察看了一遍,又演试了两遍,果然滑利无碍,方才放心。便将诸事安排停妥,等待官军。

且说徐槐、颜树德在头关土-内,闻得吴用果肯就计诈败,树德大喜,便要领兵出去。徐槐道:“且慢。你此去只有一味奋勇杀贼,不暇他顾。须得一人保你同去,方为妥善。如今我想郓城一路,向委任森镇守,此刻陈统制已要兴兵进攻濮州,云统制也要乘胜来讨嘉祥,这两路贼人方当自顾不暇之际,任森离开郓城,必无妨害。不如调他前来,共行举事。”树德称是。徐槐便传令到郓城去调任森。不数日,任森到来,参见了徐槐。徐槐便将上项的话从头至尾一一说了,任森大喜,便请徐槐发令。徐槐便令颜树德为先锋,领步兵五千名,都暗带了火器。任森即同在步兵内,以便策应。这里派韦扬隐、李宗汤带领一万五千人马,乘势抢关。部署已定,便教庞泰述去通知日期。

到了这日,徐槐传令进攻二关。三声号炮,众军一齐起身。颜树德横刀纵马,当先而行。须臾到了二关之外。那边吴用差张清在关外布阵等待。树德见了张清,也不发话,提刀直奔过去;张清见了树德,也无回言,舞枪直迎过来。两马盘旋,枪刀并举,彼来此往,斗到不上二十合,张清便虚幌一枪,勒马便走。树德纵马追去,五千步兵一齐潮涌而前。贼兵呐喊一声,都随着张清纷纷逃入二关。村德便令那五千步兵杀入关来。此时吴用在关上十分提心,一眼看望,见颜务滋已进关门,官军后队已汹汹而来。吴用即忙放起一个号炮,关上贼兵一声呐喊,放下那千斤重闸。任森急从步兵队里飞到,不先不后,不早不迟,闸板下来,任森托住。徐槐大喜,急教韦扬隐从关上杀入,李宗汤从关门杀入,官军喊声振天,潮涌而入。树德五千步兵已在关内放火,登时火势透明。

吴用见闸板不下,官军尽入,惊得罔知所措。军师一惊,众将无主,众军皆乱。树德在关中轮一口大刀,从烈焰飞烟之内,酣战卢俊义、徐宁、张清。那燕青、朱富、李云只得保着吴用逃入关内,与卢俊义等三人会合了,一面共战树德,一面且保吴用向三关退去。韦扬隐,李宗汤已一齐杀入二关,来助树德。二关已破,贼兵纷纷崩溃。李立不知就里,因见闸板不下,便冒死杀到关下。此时任森已教众兵用棍将闸板托住。李立一见,便去直搦任森,大叫:“我催命判官在此,谁敢收闸!”任森道:“有我救命将军在此,谁敢放闸!”言毕怞剑直取李立。李立不识高低,前去迎战,斗不六七合,吃任森轻舒猿臂,生擒过来了。卢俊义、徐宁、张清、燕青、朱富、李云已保着吴用,退入三关。徐槐统大军杀入二关,收齐兵马,扑灭了余火。那贾虎政早已死于烈火之中。关上官军早已将重闸收起。徐槐传令就二关内安营下寨,众将纷纷献功,徐槐大喜。原来徐槐定计之先,也料到放闸之事,所以教任森混入步兵,抉此千斤重闸,果然冒险成功。

当时得了二关,众人无不欢喜。徐槐便命就二关内筑起土-,严行把守,一面将李立解往曹州府监禁,一面申报都省,表奏朝廷,这里大开庆功筵宴。刁二本无功劳,念此事实起于他,亦与赏赉。树德见此,蓦然想到庞泰述不是好人,便请徐槐斩了他。徐槐想了一想,此人留在帐中必为患害,便传令将庞泰述即行斩首。看官,这庞泰述兄弟共有四人:庞泰述当长,次名泰良,三名泰圃,四名泰表,名为庞氏四泰。这四泰是天下有名的帮闲,害人真真不浅。只杀得一个,尚有三个未曾除灭,却大为可忧。如今说结水浒正事要紧,那三个既不干梁山之事,只好不说了。言归正传,当时徐槐庆筵已毕,仍旧安排攻守之事。

那边吴用与卢俊义逃入三关,众头领急忙登关。此时吴用已懊恨欲死,只得勉强把心神一定,料理守备事务,忽闻得宋公明逃回山寨之信,大惊失色。那宋公明在忠义堂上,眼巴巴望吴用成功,不料忽报到二关失陷,也惊得几乎死去。吴用回转忠义堂,与宋江相见,一番怎好、怎么了的话,不必细表。且说徐槐攻进二关之时,陈希真正由大名府起兵攻打濮州,云天彪正由泰安府移兵攻打嘉祥。看官,须谅作书者只得一支笔,不能双行夹写,且待,先说陈希真攻打濮州。

 

《第一百三十回》

 

丽卿夜战扈三娘 希真昼逐林豹子

话说陈希真自恢复新泰之后,奉旨升调河北部统制,驻扎大名府:祝永清升调大名府总管,陈丽卿晋封夫人,加无敌折冲将军,俱赴河北;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均以都监遇缺即补,留在山东沂州。希真、永清到任后,日日训练部属兵将,端的十分加紧。不上月余,早已行列严明,武艺演熟,人人可用。希真便与永清商议进攻兖州之策。正在议论,忽报濮州镇刘广奉调广平府总管,携带刘麒、刘麟同来,过此求见。希真闻报,欣然道:“天赐相逢,刘姨丈也调到此间也。”忙命开门接见。叙礼毕,邀入内厅相叙。原来刘广也奉得遇有征讨准其移调旧属得力将弁之谕,希真甚喜,当日留刘广在内署饮酒畅谈。

次日,刘广率二子辞别了希真,赴广平府上任,赶紧训练兵马。又是一月有余,希真便令刘广、祝永清点起人马,征讨濮州。当时备文至山东景阳镇,移调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娄熊,刘广也备文至山东兖州镇移调苟桓、真祥麟、范成龙。且慢,那蒙陰县召家村的召忻、高粱等五个人,也是希真旧属得力将弁,今日为何不见移调?原来召忻自随从希真收复新泰之后,召忻因记起那年山陰道上仙圣的指示,曾教他功成之后,急流勇退,切不可乘兴直前,自取沉溺之祸,又有“归隐东浦,名扬万古”之谶。召忻因此请于希真,归田就隐。希真留其平定梁山,再行退归。召忻志愿已决,不可挽留。希真暗想:“此人与我有同志。”便替他报了病状,乞旨退休。希真赐他红袍锦袄而回。自此召忻、高粱、史谷恭、花貂、金庄一齐辞了希真及众将,归隐东浦。后来召忻、高粱都羽化登仙,其族盛于天下。不题。只说苟桓、祝万年等奉希真札调,不日都到了大名府。陈希真便统领刘广、祝永清、陈丽卿、苟桓、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刘麒、刘麟、真祥麟、范成龙、娄熊,四万人马,自大名府进发,一路浩浩荡荡,进攻濮州。早有探子报到濮州去了。

林冲闻报,集诸将商议道:“数月前我闻知陈希真调来此地,我早料他必然来此生事,我所以曾教众位兄弟各处防备。如今他果然来了。那厮诡计多端,手下人多有本领,须得筹划个备御之策。”众人踌躇良久,只见邓飞道:“他此来必定藐视我们,如今我们先发兵迎上去厮杀他一阵,叫他也识得我们并不怕他。”马麟道:“迎上去也不是个道理,我们点起精兵锐卒,离城十里安营下寨,等待他来罢了。”当时传令,教张横、张顺保守本城,林冲带领邓飞、马麟、王英、扈三娘,点起三万人马,出北门十里外纪侯桥,安营下寨。众人奋振精神,等待希真。希真大兵已到,闻林冲背城下寨,便相距二十里,也传令下寨。

林冲与诸将商议道:“陈希真距我二十里下寨,须用何法制他?”马麟道:“我们可阵后都伏精兵,遣将挑战,诱他过来。”林冲道:“甚是。但挑战须得上将前去方好。”言未毕,只见扈三娘立起身来道:“奴家愿去。”林冲许可。扈三娘便带三百名锐骑,直到希真营前挑战。正值娄熊在营前巡绰,见贼军到来,大怒,挺手中铁脊矛直刺三娘,三娘舞动双刀敌住。娄熊斗了三十余合,三娘卖个破绽,让娄熊铁矛直刺过来,-入怀里,三娘将右手刀挂了,舒开玉臂,将娄熊尽力一扯,顺势卷过来,便拨马领那三百骑回转贼营去了。

官军大惊,一齐报入营里。希真大怒,众将齐要拔阵追去。希真道:“不然。他既来挑战,那里必有准备。如今我也只须遣上将前去挑战,务要生擒一贼将,以便对调。”丽卿愿去。希真便命祝永清、刘麒领两枝人马,随着丽卿,以作后应。丽卿带领三百锐骑,直到贼营挑战。贼营内王矮虎听说来了一个女将,喜不自胜,即讨差出战。三娘嘱令小心。王英一团高兴,一马跑出阵前,一见丽卿便叫道:“好女儿,我同你来好好的战一场!”言讫骤马冲去,与丽卿交马只三合,被丽卿右手摆开枪,左手轻舒粉臂,把玉矮虎提过鞍鞒,掂了掂,只一卷,已夹在怀里,拨转马仍回旧路。那些喽-都惊散了。那矮虎吃丽卿把他头向前,脚向后,连一只右手仰面朝天卷住,那只左手却散着,便上来摸丽卿的下颏。丽卿大怒道:“你这贼还敢无礼!”便把右手的枪挂了,捉住矮虎的左手,往外只一拧,只听得-擦一声,王英一声叫,左臂早扭出了臼-,把来一并用力夹在怀里,毫不放松。半路上遇着祝永清、刘麒兵马,一同合队归营。到了中军,希真升帐,各将参见,丽卿把矮虎掷于地下道:“孩儿活擒了一个,不知是谁。”众将看时,只见夹得七窍冒红,已是死了。有认识的道:“这是矮虎王英,就是扈三娘的丈夫。”丽卿道:“啐!这贱婢颠倒嫁出这一样东西。”便叫刀斧手来枭首。永清上前看道:“你们眼花了,是活的,说他死。”希真已知其意,上前看道:“果然晕转来了,快抬去后面将息,好去换娄熊。”

希真进帐,不多时,林冲遣人来下书,要将娄熊换矮虎。希真批:“天色已晚,来日一早阵上交换。”希真对永清道:“他矮虎已死,怎好去换?”永清笑道:“泰山放心,小婿自有妙法,医他活来。”便叫随营铁匠,连夜打造一枝铁杆,比了尺寸,鸡子粗细,下面分个八字脚,打好了眼,取副鞍鞒来,把铁杆直竖在鞍鞒上钉牢了。当夜无话,次早永清叫牵匹马来,那钉铁杆的鞍鞒背上三条肚带扣紧,取过那王矮虎的尸身,七窍的血都拭抹干净,仍与他穿着衣甲,反剪绑了,擎将起来,把那枝铁杆尖头往粪门里套入,插将进去,直通到胸口,两腿跨在鞍上,两脚套在镫内,又把条绳子吊住了两脚,兜在马肚下,扎抹好了。众人看那王矮虎时,直挺挺的骑在马上,倒了头,闭着眼,好似酒醉汉一般,把个陈丽卿笑得打跌,众人都不住的笑。丽卿忍着笑道:“头这般挂着,恐看出破绽。”希真、永清都道:“不妨,倒像害羞的模样。原是瞒他一时。”遂传令出阵。恰好林冲也引兵出来。

两阵对圆,扈三娘已在阵前。林冲在马上高呼道:“快把我王矮虎送出来,还你那娄熊!”对面陈希真立马阵前道:“你把娄熊与我看了,方肯换与你。”林冲叫把娄熊推出阵前,却是穿件单衣,散着手,步行出来。只见那边陈希真阵上放出王矮虎,反剪了手,骑在马上,低着头,只不做声。一声鼓响,娄熊跑回本阵。这边把那马加了一鞭,那马驼着矮虎,泼刺刺的跑出阵去。原来那马没人驾驭,竟叉到斜刺里去了。一个喽-连忙带住,矮虎那颗头被马颠得往后仰了倒去。扈三娘大惊,忙赶上前,叫他不应,看时方知死了。扈三娘放声大哭,抱他却又扳摇不动。众喽哩上前解了绳素,直待松了肚带,鞍轿滚落,方怞出那枝血淋淋的通条来,血和尿粪一齐流出。陈希真阵上的大小兵将,都哈哈大笑。

林冲大怒,吩咐左右:“抬枪过来,待我去生擒这厮。”言未毕,扈三娘早已拍马横刀飞出阵前,大骂丽卿:“小贱人,出来见我!”丽卿挺枪出马,骂道:“无耻贱婢,你还舍他不得!”扈三娘咬碎银牙,抡那口绣鸾刀直奔丽卿。两马相交,战了一百多合,饶你扈三娘狠命相搏,也战得个平手。二人战够多时,扈三娘抵住丽卿道:“且慢,并非我怕你,我这匹青鬃马来不得了,回阵换了马,再来和你比个上下。”丽卿道,“好汉子不赶乏兔儿,你也去将息气力,再来领死。先着别个来替你并几合。”三娘飞奔回阵,正待换马,林冲叫道:“贤妹耐一耐,且回营去安殓了矮虎兄弟,待我取这婆娘。”正要出马,三娘叫道:“林冲哥哥休去,待奴殓了丈夫,亲捉这小贱人来碎割。”林冲扬鞭道:“陈希真听者:正人不做歪事,你省得的,今晚叫你女儿来纳命,我如今不来逼你。”希真此时亦到核心,一只手挽住女儿的辔缰,一只手把蛇矛,指着林冲道:“谅你这厮也逃不出我的掌握,你欢喜斗兵,斗将,斗阵法,由你拣,你们回去计较。”说罢,牵了女儿的战马回阵,吩咐鸣金收兵,亲自同女儿断后。那边林冲也收了兵。

却说希真回营,丽卿对众人道:“久闻得一丈青了得,果然名不虚传。看他武艺虽强,气力却不如我,若再几十回合,必得他的破绽。”正说间,忽报林冲下战书,乃是扈三娘单搦丽卿今夜交锋。丽卿大喜。希真恐丽卿辛苦,说道:“我儿权将息一夜休。况且将在谋,不在勇,何必同他力战。”丽卿那肯依,说道:“爹爹休怕他,孩儿今夜便叫他夫妻团圆了。孩儿并不困乏,今夜好月色,岂可空过。若一百五六十合赢他不得,甘受重责。”希真道:“虽如此说,也须小心。”便将战书批回,当夜交战。祝万年道:“趁他此刻全神贯注出战,何不两翼都伏精兵,待得胜,便抄他后路,夺他的寨子?”希真笑道:“林冲也是久历沙场的,此计他岂不防备。我想不如请刘总管带领精兵,伏在清水溪,我等这里厮杀,那里一面攻打濮州。倘得了城池,胜夺寨子多矣。”计议已定,当命丽卿入营将息。当时刘广父子三人与苟桓、真祥麟、范成龙领兵去讫。

丽卿依令,便吩咐马夫将枣骝剔拂,上匀水料,溜了几转,将息着。那女兵们将梨花枪、青-剑都泡洗拭磨了一番。丽卿用了饭食,自己先全装披挂停当,吩咐女兵都去吃饭将息,预备阵上伏侍,便在中军帐后侧首放一把交椅,叉着手坐着,同永清说些闲话,看看天色,笑嘻嘻的只等晚来厮杀。正说话间,只见希真出来,夫妻都忙立起。希真看了丽卿结束了等候,也是欢喜,因说道:“我儿,你这般与国家出力,我甚欢喜。左右取酒来,我劝你三杯,壮你的英雄气。”丽卿跪下接饮三杯,谢了,立起笑道:“爹爹纵着孩儿野性,索性赏孩儿吃个畅。”希真笑道:“痴丫头,醉了,怎好厮杀?”丽卿道:“便是古怪,孩儿的本事好似藏在酒瓶里的,吃了酒越使得出。”希真笑道:“倒要看你。前日御赐的那坛真乙酒还未开用,赏你吃了罢。”丽卿大喜,拜谢。希真对永清道:“贤婿陪他,管着他,休叫十分醉了。”永清领令。希真入后帐去了。夫妻二人就吩咐在中军帐后金龙大纛下排一张桌子,二人对面坐了,裨将们摆上按酒过来,二人畅饮,说些战阵上的事务。一

却说林冲回营,扈三娘把丈夫用棺木殓了,浑身换了素服,祭奠了,痛哭了一场,着人送回城去。林冲已得希真批回,等天晚决战。扈三娘道:“我不斩陈丽卿,誓不回营。”林冲道:“贤妹不要太气苦,将息些,好去鏖战。更且不可太猛,倘那厮诱敌,切不可追去。那小贱人好弓箭,也须防备。”扈三娘点点头,说不尽怨气冲到牛斗。看看天晚,东山上推上那轮玉镜,林冲等饱吃战饭,领兵出阵,同邓飞、马麟押阵,扈三娘一马先出。到营外,把人马列成阵势,齐奔希真营来。希真营前小校飞报中军,丽卿正饮得高兴,听见了,立起身道,“玉郎,不要吃了。吩咐把残酒收过,待我擒了一丈青来祭他开刀。”当时希真出帐,传令开营迎战,叫永清道:“贤婿帮我押阵。”永清领命。朴通通号炮响亮,希真、永清领兵齐出,丽卿就中军帐前上马,众多女兵拥簇着随后出营。

到了战场,两阵对面,都把强弓劲弩射住了阵角,发擂已毕,品了三通画角。那边林冲阵上,邓飞在左,马麟在右,扈三娘在前面,居中立马,竖着一面大白旗,上面八个银字,写道:“地慧星美人一丈青”。那一丈青不戴头盔,把那万缕青丝缩着个朝天大-髻,把一匹白绫齐眉上缠裹了头额,摘去了珥-,洗去了脂粉,披一副本色白缎衬底烂银细鳞铠,系一条白罗粉蝶裙,骑着银鬃白马,背后四面白r方旗,垂着两条清水绡的威风,右胯下斜挂着法宝囊,横着那两口錾银熟钢绣鸾刀,浑身上下雪练也似的白。这边阵上希真、永清左右分开,让丽卿出马。只见红旗飘动,丽卿从阵里纵马而出。那丽卿头戴闪云凤翅金冠,耳上垂着赤金点翠明月-,穿着那副猩红衬底连环锁子黄金甲,背上四面三尖赤火飞豹旗,大红湖绉花绣着两条文武威风,系一条猩红紫微缎百摺宫裙,左手揽辔,右手倒提着那枝干红西缨梨花古定枪,左胯下悬着一口青-宝剑,一张宝雕弓,右边麒麟袋内排着雕翎狼牙箭,坐下那匹枣骝火炭飞电马,醉颜微酡,笑嘻嘻的来到阵上,浑身上下好似洪炉里钳出一块赤炭,背后一面大红猩猩旗,泥金大书着:“敕授无敌折冲将军飞卫红娘子”十三个大字,字画飞舞遒劲,想是祝永清与他写的。

那时月色明亮,两阵上点起成千的火把,照耀如同白昼。只见战鼓响处,扈三娘出马,大骂道:“狠心毒肺烂坏五脏的小贱人,把出这般毒手来,不要慌,吃你老娘一刀!”丽卿笑道:“不知死活的贼丫头,将息好了,不要杀到半儿不结,又推什么事故。”三娘凤目圆睁,拍马轮刀直取丽卿。月光之下,两个女英雄扭成一堆,搅成一块,鞍上四条玉臂纵横,坐下八盏银蹄翻越。这单枪好比神龙出海,那双刀好似快鹘穿云。那一个只为夫主报仇,不顾生死性命;这一个要替皇家出力,那管利害吉凶。两边阵上,战鼓震天,呐喊扬威。厮并了一百多合,全无半点输赢,两边兵将都看呆了。希真、永清称赞不已,林冲等也都叹服。丽卿战够多时,不能取胜,心里焦躁,想道:“不这般诱他,如何得手。”便把那枝枪搅了个花心,往后面吐出去,这个势子是杨家秘传,叫做“玉龙晾衣”。三娘也识得,正要他盖来。丽卿故意不用,反往下一捺。三娘见了破绽,忙使个“金蛟劈月”,掠开那口刀,往丽卿嗓子上刷的喝声着,横劈过来。只道着手,那知丽卿正要他如此,便把腰一挫,凤点头,霍地往三娘刀口下钻过。三娘劈个空,丽卿早钻到三娘背后,顺手怞转枪,拖篙势往三娘腰眼里便刺。三娘见劈空,吃了一惊,忙转马,把刀横往后面下三路扫去。说时迟,丽卿的枪已刺着三娘的护腰兜儿上,只争得未曾透入;那时快,三娘的刀掉转来,恰好当的一声,刀背格在枪的古定上,这叫做大勾手。丽卿吃他扫开枪,也抢了个空,豁地两匹马都分开。丽卿抢在林冲那边,三娘抢在希真这边,中间隔得不远,都兜转马头立定了,喘着气厮看。但见满地月华,露水明亮。希真、永清望见,都连叫可惜可惜。那边林冲替三娘捏了把汗,叫声惭愧。三娘喘呼呼地骂道:“险些儿着了贱人的手。”丽卿道:“造化你这婆娘。”两个又交马斗了二十多合,仍是一样,大家都不济事,都带转马回本阵去了。

丽卿到阵里下了马,解去了裙子,女兵接去收了,露出大红湖绉单叉裤,盘膝坐在月亮地上,说道:“且等马收收汗,再去战这婆娘,不赢他誓不回营。”永清也下马道:“姐姐何苦如此,再战时,待小弟放一枝冷箭,射倒他罢休。”丽卿道:“不要,不要。若是暗算赢了他,也吃人笑,这厮死了也不佩服。”希真道:“你也厮强,就着兄弟帮你打甚紧!”丽卿道:“不妨,我自己好射他。方才可惜,已诱得进了路,却被他溜撒滑了去。”说罢,便绰枪上马。军士们添换了火把,仍就起鼓出阵。扈三娘回阵也下了马,叫军士取水来吃了几碗,解下白绫缠头,抹抹汗,松下了背上方旗,略坐坐,喘息定了。听得对阵起鼓,仍提刀上马。林冲道:“贤妹如果不见输赢,不如罢休,还是用计的好。”三娘道:“林哥哥放心,奴定要结果这小贱人。”当时纵马后出,丽卿已在阵上。

两个更不打话,交马便战,刀来枪往,枪去刀迎,又并了五六十合,毫不分上下。丽卿想着法儿诱他,三娘再不上当。丽卿带转马头往斜刺里便走,三娘叫道:“识得你的臭弓箭,谁来怕你!”纵马追来。丽卿挂了枪,拈弓搭箭,回身便射。三娘月光下看得箭来,把刀去一隔,只听铮的一声,正射在绣鸾刀的龙口上,火光四迸。那时最快,说不了,丽卿第二枝箭又到。三娘却不防到丽卿的连珠箭,急忙躲闪,那枝箭从耳朵边擦擦的穿过,觉得箭翎拂着有些疼痛。三娘吃一惊,不敢追赶,回马便走。丽卿兜回马,第三枝箭对三娘后心射来。三娘听得背后弓弦响,使一个镫里藏身。丽卿又射个空,大怒道:“我射倒你马,看你走那里去!”

这分际,希真、林冲都放马过坟心界,各照顾自己的人。只见丽卿倒追三娘转来,正待放箭射那银鬃马,弓未开满,三娘早已将右手的刀挂了,取出那五爪锦龙套索的撒过来。丽卿闪不迭,忙把弓来隔,左臂上早被搭住,三娘便收了丝绦。丽卿撇了弓箭,要用手去夺,月光影里,看见丝绦上近身数尺都是利钩,手近不得,急怞出宝剑要去割那丝绦。吃三娘尽力一拖,丽卿用力一挣,两骑马都打了个蹭蹬。林冲见搭住了丽卿,骤马挺矛直奔过来。三娘见有帮手,便将左手的刀也挂了,索性两手用力来扯丽卿。正还两相凝住,希真早已挺矛出马,挡住林冲。丽卿却心生一计,便顺着三娘拖势直冲过去,手起一剑,向三娘面门劈去,三娘急起左手,夺住丽卿的剑,丽卿左手便扭住三娘,三娘急撇丝绦回手相扭。那两马八蹄在场上打了几个团团。只听得丽卿喝声下去,两人一齐翻下马来。林冲大惊,急撇希真来救三娘。丽卿早已翻身上马,插剑取枪,与希真一齐刺林冲。林冲无心恋战,就地下抢了三娘,飞马逃回本阵。看那三娘,早已被丽卿颈上扼死。林冲大怒道:“丽卿这贱人,下出如此毒手,我今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便教数卒舁三娘尸身回城里去。这里急挥全军,尽力掩上。

此时希真、丽卿已回阵中,见林冲大队掩来,希真便吩咐众将道:“你们轮流抵御,只许败,不许胜,诱他数十里。待他自退,然后再追,自有妙遇也。”众将领诺。林冲已杀到面前,祝永清一马当先敌住林冲。林冲大叫:“那狠心毒计的贱人出来见我!”永清大喝:“贱配军,到此还不服输!”林冲大怒,振奋军威,挺矛直取永清。永清不慌不忙,展开画戟迎斗。一边计在诱敌,自觉安闲;一边志在报仇,独奋武怒。两边一来一往,斗到四十余合,永清诈作力乏,虚幌一戟,勒马而走。林冲骤马追上,左边邓飞,右边马麟,一齐挥众掩来,官军挡不住,纷纷逃走。林冲追上一段,栾廷玉挺枪骤出,挡住林冲,大喝:“贱配军,休得无礼!”林冲道:“你将毒心的贱人献上,便饶你不追。”来廷玉道:“你且将王氏夫妻头颅还了我再说。”林冲听了这话,怒气填胸,不顾死活杀上来。栾廷玉斗了二十余合,林冲勇猛异常,廷玉只得拖枪而走。贼军喊杀动地,蜂拥而来,官军不敢迎战,飞速前逃。此时西山月落,天已黎明,林冲望见丽卿在官军队里,大叫道:“贼婆娘转来,与你并三百合!”丽卿大怒,抡枪回马,直奔林冲,大叫:“你们两个死得不够,还要来讨添头!”林冲咬牙切齿道:“我今日不戳杀你,誓不回城!”丽卿一味笑嘻嘻的迎斗林冲。斗不数合,丽卿回头见本阵已退远,急忙勒马奔回。林冲那里肯舍,与邓飞、马麟领兵狠命追来。丽卿马快,早已远远逃去。林冲又追上一大段路,只听得官军队一声鸣金,一齐立定,万年从左边杀出敌住邓飞,廷芳从右边杀出敌住马麟,希真从中央杀出敌住林冲。六人六骑,六般军器,扭住便斗,两阵鼓角喧天,呐喊振地。

大战了好一回,太阳离地三尺,已是辰牌,林冲早已追上六十余里。林冲忽然想道:“陈希真只望后退,必有诡计。我此刻人马大半在此,城中所留无几,却不稳便。”想至此际,大为着急,只见希真又退去了,林冲便止住军马不追,忙改后队作前队,叫邓飞、马磷断后,自己领一半人马飞速回城。希真见林冲一退,即便挥军掩杀过来。邓飞、马麟见官军杀转,即忙率众奋勇拦住。谁知起先盛气而来,此刻顾后而返,军心惶惑,锐气顿消。希真吩咐各队擂起战鼓,画角齐鸣,官军呐喊一声,杀气风生,二万名锐卒,风驰电卷而来,霎时间喊杀连天,贼兵纷纷溃散。邓飞、马麟严行约束,不能禁止。陈希真、祝永清、陈丽卿、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一齐追上。娄熊念被擒之耻,见邓飞在前,便骤马追去,邓飞急忙还斗。两人奋力相敌,狠斗数合,娄熊搠伤邓飞,邓飞却打死了娄熊。栾廷王急忙追上,救娄熊不及,顺手一枪,刺邓飞于马下。马麟逃入乱军丛中,吃栾廷芳看见,骤马追入阵中。马麟急回头一看,廷芳一刀,早已头颅飞去。贼军鸟骇兽走,霎时溃散已尽。希真便命全军火速赶上,追击林冲。林冲一心记挂城中,那里还敢返斗,况且此时离希真已远,便一口气赶到城下。到得城下,方才叫声苦,只见那城上已尽是广平府官军旗号了。

原来刘广领了苟桓、刘麒、刘麟、真祥麟、范成龙,由清水溪一直抄入,黎明时节已到濮州城前。当时领兵直逼城下。城内张横、张顺得了清水溪的伏路探报,早已晓得,见军官到来,悉力备御。刘广见贼军备御,便传令奋勇攻城。城上灰瓶石子,铁桶也似守住。刘广与苟桓踌躇商议,苟桓道:“我们既已到此,且只管尽力攻打。此刻贼人强打精神拒敌我们,我们休要让他。况且林冲那枝军马,我料陈统制必定破得。若此路一破,城内军心惶惑,此城立破矣。”刘广称是,又道:“我此刻可将兵马分作四队,其三队分攻东西北三门,留出南门,使他有条出路,他自然弃城得快了。我却用那一队人马伏在魏河渡口,邀击其归路,可令他全师覆没。”

当下计议已定,便派刘麟率领水军二千截住魏河,苟桓领兵四千陆地埋伏。这里真样麟攻东门,范成龙攻西门,刘广领刘麒亲攻北门,一齐枪炮弓矢,卷上城去。自黎明攻起,到了已牌时分,城中不闻林冲消息,果然人心惶惑。刘广见贼兵守法渐乱,使命布上云梯,刘广亲自当先登城。刘麒见父亲登城,即忙跟了上去。众将见主帅及公子俱已登城,便舍死忘生一齐冲上。刘广勇猛当先,一柄大刀横砍贼人,贼人大乱,登时官军布满城上,北门已破。贼兵不待主将号令,早已纷纷奔出南门。张横、张顺知不是头,也急忙从南门逃出。那边真祥麟已杀入东门,范成龙已杀入西门。刘广入城,城中贼兵溃散已尽。刘广便传令将旌旗插在城上,派兵登城守备,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差真祥麟、范成龙去追捉张横、张顺。

那张横、张顺逃出南门,身边尚有千余名从骑,一抹地奔到魏河。正还未到渡口,只听得林子里一声炮响,一彪官军杀出。为首一员将官,手提黄金双锏,正是刘麟,大喝道:“逆贼逃向何处”张横、张顺大怒,回顾众人道:“我们杀了这厮再去,走的不算好汉。”众人一齐奋勇迎杀。正在呼斗,忽背后一声呐喊,又是一彪官军杀来,乃是真祥麟、范成龙从背面杀来。众贼前后受攻,支持不得。张横、张顺一面苦斗,一面叫:“众儿郎休要走!”那众贼早已不由分说,纷纷溃散。二张即忙舍命杀出,夺条血路而走,身边从骑只剩三百。行不数里,林子里又是一彪官军杀出,苟桓跃马横刀,拦住去路。张横,张顺正欲迎敌,回头一看,那三百从骑已逃走不知去向了。张横对张顺道:“兄弟,今日我和你同死。”一齐杀奔苟桓。苟桓见他只得二人,便叫众军士打个圈子,团团围定,自己单刀匹马,直取张横、张顺。二人本是好手,更兼今日有死无生,拼命死斗,自然十分凶猛。幸系苟桓手下亦不平弱,足足抵敌得住。当时围场三骑马,团花簇锦的斗了四十余合,不分胜负。此时刘麟、真祥麟、范成龙已到。苟桓战了多时,不能取胜,便又斗数合,诈作力乏,虚掩一刀,回马而走。张横骤马追上,张顺急叫:“哥哥休中他拖刀计!”活未绝,苟桓一刀劈去,张横急闪过。张顺救哥哥要紧,骤马赶上。苟桓刀劈个空,却又撞着张顺,苟桓便乘势刀背打去。张顺闪个不迭,翻身下马。张横急救张顺,刘麟一马早到,将张顺就地抓去。张横急追刘麟,苟桓便从后追上,摆开大刀,舒出左臂,将张横背后勒甲丝绦揪住,用力一扯。张横用力一挣,苟桓便用刀柄尽力一敲。张横挡不住,翻身下马,众军一齐上前捆捉去了。苟桓便会合刘麟、真祥麟、范成龙,押解张横、张顺,一齐回转濮州,由南门迸城。

那边林冲己在攻打北门。刘广接着苟桓等,解到张横、张顺,大喜,便将二张捆绑了,押到城上,指与林冲看。林冲大怒,恨不得跳上城来乱砍,奈贼兵早已志丧气尽,毫无斗心。希真大军已由背后杀来,刘广便令开门出战。林冲到了此际,腹背受敌,饶你武艺通天。早已无能为力,更兼手下兵卒散亡已尽,官军四面杀来,如何抵挡得住,只得大吼一声,舞着一技蛇矛,落荒而走。祝永清、刘麟见了,一齐追上。林冲一枝蛇矛,带招架,带逃走,溜脱了性命,身边只剩得几十个人。逃出濮州地界,暮色已深,栖身古庙之中,打了火食。渐渐月轮推上,照得殿庑明亮。林冲抬头看那庙中神灵,想起那年雪夜草料场之事,宛然这般景象,一阵心酸,不觉泪如泉涌。渐渐定了神志,看旁边几个兵丁伴着,也是没声没气。林冲前情后节想了一回,又想到今日之事,暗想:“这事怎好?公明哥哥把濮州交付于我,原是万金重任。我固王英夫妻死得太惨,急图报仇,却是卤莽了些。不料陈希真串同刘广,袭取城池,直弄到兵散将亡,一败涂地,我林冲直如此命悭。如今欲图恢复,实实无计可施。若回梁山,有何面目。又不知山寨中被困情形,近日怎地模样,好生记挂,只有且回山去。”等到天明,林冲一路垂头丧气,意懒心灰。不日到了梁山,诉说濮州失陷之事,宋江、吴用等一齐惊倒。林冲自此终日长吁短叹,眠食减损,渐渐颓唐。按下慢表。

且说陈希真逐去林冲,与刘广会合兵马,一同进城。众将见两日之内收复一城,无不欢喜。当将张横、张顺解往大名府监禁,谨将恢复事宜,申奏朝廷,这里开筵庆贺。不数日,朝廷恩旨下来,加封陈希真怀化将军、顺诚子,标下众将均各按功升赏,从优奖励,就敕兴兵进剿梁山。希真等谢恩讫,便回本任,简练军马。这一回已将濮州之事交代明白,再说云天彪攻复嘉祥。

 

《第一百三十一回》

 

云天彪旗分五色 呼延灼力杀四门

话说云天彪收复泰安、莱芜之后,全军将士都在莱芜尚未发放,已奉到褒嘉圣旨:云天彪着升山东留守使,封忠勇怕,节制全省,移驻兖州,即命进攻嘉祥;傅玉、风会、毕应元等均加升衔,遇缺即补;庞毅授马陉镇防御使;李成追赠宣威将军;哈芸生给予都监职衔,俟养伤平复,再行就职。夭彪及众人均各谢恩。此时天彪已将泰安、莱芜善后事宜办理清楚,都省已委员弁下来接理。天彪即将所有克复泰莱之将弁军马,即日起行。一路上军容阔大,武备威严,万队旌旗,雁行鱼贯,联行-道,飞渡壕梁,端的是胜军之卒,勇气百倍,不日间浩浩荡荡直抵兖州。早有细作飞奔嘉祥,报知呼延灼去了。

且说呼延的自那年嘉祥失守,幸蔡京潜地通谋,困而复得。呼延灼因想起前番因城小壕浅,以致官兵攻围,难以支持,便将城基拓大了一里多,又比旧城加高丈余,城壕也开阔了一丈,掘深了五尺。呼延的亲自阅看,端的雉堞巍峨,连云蔽日,真个是金城汤池,万夫莫开。呼延灼心中甚喜:“这番官兵无奈我何了!”近闻云陈两处攻复梁山外郡,势如破竹,呼延灼倒也心惊,便教众兄弟们加紧防备。这日忽报云天彪已由莱芜起兵到来,呼延灼集诸将商议道:“云天彪新克泰安、莱芜,乘胜而来,锐气正旺,锋不可当,我们只得严紧把守,再定计议。”韩滔道:“以小弟愚见,兄长所议恐有不妙。此刻他新战之后,劳乏未定,又复奔驰远来,是其失着。我们可速发精锐迎击,先打他个下马威。他锐气一挫,自然受我所制。若自保城池,他必四面攻围,我外面一无救援,直待旷日持久,粮尽力敝,束手就擒,悔之晚矣。”彭-道:“韩兄议是。但发兵迎击,亦非胜算,不如屯兵城外,安营列寨。一俟他到来,营伍未定,我便纵兵掩击,这是以逸待劳,必然得胜。”宣赞、郝思文都称彭-议是。呼延灼依议,便传令至南旺营,教单廷-,魏定国加紧防守。这里命宣赞、郝思文守城,自己与韩滔、彭-精选雄兵二万,出城扎寨,分为三队:呼延灼领中营,韩滔领左营,彭-领右营。分派已定,个个摩拳擦掌,等待官军。

这日傍晚,前面探报云夭彪已到了卧龙山。呼延灼忙问:“已安营否?”探子答言:“方才到的,尚未列阵安营。”呼延灼道:“趁他尚未列阵,我们一鼓前行,先去袭击一场。”说罢,传令三军,一齐拔动,飞速进去。顷刻到了卧龙山,时已掌灯,只见官军方在安营。呼延灼便传令三军,呐喊一声,一齐冲去。官军慌忙迎敌。呼延的勇猛冲先,早已杀到阵前。只听得官军阵后一声号炮,霍的竖起一枝海棠式的大灯纛来,当先一员虎将,手提九环泼风大砍刀,正是风会。大喝:“逆贼休乱闯!”一刀对呼延灼的面门砍来。此时呼延的仗着冲驰怒气,也无回言,舞着双鞭,直斗风会。韩滔、彭-见了,一齐上前相助。只见官军左边,又是一派蝙蝠式的灯纛,翻翻滚滚出来,直抄贼军右边来了。呼延灼看到此际,晓得官军有备,袭击无益,急忙与韩滔、彭-收集军马,飞速退回。只见右边林子里又是一队葫芦式的灯纛,声声呐喊,山岳动摇,贼兵个个惊骇,纷纷离乱。呼延灼严行约束,保军退走,只见官军也不追赶,那几队何纛煌天绚地的收归卧龙山去了。

呼延灼、韩滔、彭-收兵回营,安插了人马。呼延灼对韩滔、彭-道:“我此番出去,原想乘他不备,得个胜仗,不料这厮仓猝应变,有如此纪律。我此计不成,如何是好?”韩滔、彭-都踌躇了一回,韩滔道:“这斯经我此番冲突,必然盛怒而来,须得厚集其阵以待之。”彭-道:“还须两翼都伏精兵。”呼延灼道:“且慢。方才我看儿郎们一闻官军邀去,早已纷纷惊窜,毫无斗志,这大非好处。我如今只得严申赏罚,约齐队伍,方可厮杀。至于天彪那厮要来,我也只得和他拼命一战,生死存亡尽在今日,更无他顾。”韩滔、彭-都变色点头。当夜呼延灼传令三军,分派旗色:呼延灼用红旗,将中军,大蠢、副纛、领队旗、门旗、牙旗尽是红色,大小将弁尽是红缨狮子盔、猩红衬底连环甲,枪上尽是朱缨,箭翎尽是赤羽;韩滔用青旗,将左军,大纛、副纛、领队旗、门旗、牙旗尽是青色,大小将弁尽是青铜兽面盔、青狮铁叶甲,枪上尽是青缨,箭翎尽是青羽;彭-用白旗,将右军,大纛、副纛、领队旗、门旗、牙旗尽是白色,大小将弁尽是铺霜白铁盔、烂银细砌鱼鳞甲,枪上尽是白缨,箭翎尽是白羽。呼延灼申明号令,摆列队伍,鼓励士气,等待官军。一夜部署,天已黎明。

云天彪在卧龙山部署营伍已定,聚集众将商议道:“呼延灼这贼,甚是卤莽,今日进兵,当用何法破之?”刘慧娘道:“他背城列营,先期冲突,分明自知难以坚守,故为此力战之法。如今公公可拔寨徐徐前进,容媳妇看其列营之法,便可设计取胜也。”天彪称是,当时传令三军拔寨,缓缓而行。不一时,已望见呼延灼兵马。天彪便传令众军扎住阵脚,教刘慧娘驾起飞楼,先行观看形势。

慧娘领令,就中军阵内驾起飞楼。慧娘在飞楼上闪开慧眼一看,只见贼人阵列三军,旗皆一色。看了多时,四周并无杂骑,暗点头道:“此乃春秋时夫差争盟之法。贼人用此,其背城死战之意,不问可知。”便下了飞楼,走上帐来,将这番情形告知天彪。天彪便道:“他既如此,我军亦可分为三队,严明旗鼓,与他鏖战一场。这里另派回部兵马分伏左右,如大军得胜,便一同协力攻城;如未能取胜,可诱他穷追过来,却教回部兵马从间道抄袭嘉祥,此城可破也。”慧娘道:“公公如要分三军鏖战,媳妇有一布阵之法,可以胜他。”天彪问何法,慧娘道:“他中军既用红旗,红乃火色,我中军可用黑旗以胜之;他左军青旗,青属木,我右军当其左,可用白旗以胜之;他右军白旗,白属金,我左军当其右,可用红旗以胜之。我每军装束也令与旗帜一色相同,只须每军各添向导兵一队。其向导兵旗帜,亦各如本军旗帜之色,但须边镶杂色为别。各军进退,全凭镶色旗为号。又另设三队间色旗,乃是紫旗、淡红旗、月白旗。中军用紫旗盖头,左军用淡红旗盖头,右军用月白旗盖头。紫者,水克火也;淡红者,火克金也;月白者,金克木也。这三色既与本军旗色各相似,而又有克制之妙。此三队正军,旗色如此。此外可设游骑数队,旗用绿色。回部伏兵可用杂色。公公以为何如?”天彪道:“吾儿真有神化不测之机也。但游军绿旗,不如老实用了青旗。你左军既用红旗,可即教回部为左军,不必另作伏兵,另换旗色矣。”慧娘称是。当时天彪便传令众军列阵布旗,一一如议。天彪与傅玉、云龙以黑旗领中军,风会、闻达以白旗领右军,哈兰生、沙志仁、冕以信以红旗领左军,毕应元、庞毅、唐猛以青旗领游军。四队人马,整齐明肃。另派孔厚与欧阳寿通领五千人马保护刘慧娘,在高阜-望。

次日黎明,天彪传令三军一齐出营。三声炮响,画角悲鸣,杀气横飞。呼延灼闻官军出营,也传令三军一齐迎战。当时品了三通鼓角,两阵对圆。呼延灼见官军旗帜尽是间色,毫不为意。便一齐擂鼓振天,呐喊动地。呼延灼早领着红旗兵直取天彪中军,天彪紫旗兵大呼奋击。只见尘沙起处,戈甲齐明,这边红旗好一似飞扬烈火,那边紫旗好一似烂漫英霞。红紫二队历历分明,大呼酣战,足有半个时辰,不分胜负。呼延灼怒极,舞动双鞭直冲官军,只见官军队里那位总管傅玉,将枪往后一摆,紫旗队里一声鸣金,那群紫旗兵豁地分为两队,向中军阵后抄回去了。呼延灼定睛一看,只见官军队里露出一大队黑旗兵来。呼延灼见是黑旗,晓得官军以水克火,但心中毫无顾忌,只是挥动红旗兵卷杀过来。红旗、黑旗搅做一团,红旗冲黑旗,正是惊电穿云;黑旗裹红旗,却像浓烟蔽日。两阵中千人呼喊,万马奔驰,直杀得天旋地转,电骇雷崩。官军早已退了五六里,贼军也不知不觉的追了五六里。

呼延灼正待刀追,忽报后面左军青旗兵来了。呼延灼大喜,便差人飞速传令到青旗队里,叫韩滔便将青旗兵抄入官军黑旗背后去。使人去讫,呼延灼得意扬扬,尽力追击黑旗。只听得自己后队一片声叫起苦来,原来那青旗兵竟把呼延灼的使者杀了,一派强弓劲弩单拣他红旗射来也。呼延灼目瞪口呆,罔知所措,急教后队看望。又叫声苦,那青旗队里何尝有韩滔的魂灵,正是毕应元、庞毅、唐猛领着游军翻翻滚滚的杀来。呼延灼大惊,那队红旗早已大乱。云天彪、傅玉、云龙一齐领黑旗兵掩杀转来,前面黑旗,后面青旗,将呼延灼的红旗裹在当中,正是重虹斗彩,叠锦争光。呼延灼整整一队红旗,看看已乱行错伍。呼延灼严申号令,约齐了阵法,教众儿郎一齐立定,且看门户。只见官军青黑二队打个圈子,喊声振天,却并不掩杀过来。呼延灼看那官军西南角上队伍疏乱,便领全队红旗兵向西南冲去,一声呐喊,一带红旗透出重围。回看官军,那队青旗兵已不见了,只是大队黑旗扎住一个大方阵,鼓角怒号。呼延灼无心还斗,只领着那队红旗,望回嘉祥的路便走。行不数步,前面早有白旗挡路。呼延灼约定红旗,细细看认,前面旗色极像彭-的白旗兵,便不管生死吉凶,直迎上来。走近前时,方叫声苦,只见是风会、闻达驱着那白旗掩杀过来。呼延灼大惊,急忙走转。那风会、闻达已领白旗兵追来,前面又撞着那队黑旗兵,急得呼延灼进退无路。只见那队黑旗只是不动,白旗队里一声鸣金,那群白旗顷刻云收雾卷的不知去向了。背后人喊马嘶,尘土障天,飞到一队青旗。

呼延灼此时已目迷五色,不辨风尘,只得押定红旗,且看来势。那队青旗已顷刻飞到面前,呼延灼定睛一看,方才大喜:“这番真是韩滔的青旗兵到也!”韩滔却大吃一惊,忙问:“呼延哥为何在此?”呼延灼忙问怎地了,韩滔道:“方才初交兵时,小弟见哥哥陷阵,小弟急忙冲进阵来,却吃官军白旗、月白旗裹住,混战多时,不能得出。等得他收兵而退,小弟却闻得后军飞报有一队红旗冲出官军阵里,奔向嘉祥城去。小弟只道是哥哥突阵回城去了,为何还在这里?”呼延灼此时神昏气乱,不知所答,只问:“我那彭-的白旗兵怎样了?”韩滔答言不知。呼延灼道:“不料云天彪这厮如此利害,我被他旗色一乱,弄得不知所为,不知他自己怎生认得。为今之计,只有他的黑旗一队我们没有此色,料他不能相混,我与你并力去击他的黑旗。”韩滔道:“适才向嘉样去的那队红旗,不知是何路兵马。”呼延灼道:“云天彪大军在此,那红旗料不过是游骑之军,且是由他。”说罢,便将青旗、红旗并为一队,望着官军的黑旗尽力追来。

云天彪在黑旗队里望见贼军商议多时,忽然并力追来。天彪大笑道:“呼延灼果然追我黑旗,真没见识也!”便教傅玉、云龙拔寨齐退。呼延灼那里肯舍,与韩滔狠命相追。只见黑旗前走,青旗、红旗后追,又追上六七里。此时场上旗帜,净存青、红、黑三色。只见官军黑旗队里一声鸣金,军马一齐立定,阵过画角齐鸣,阵中战鼓好一似数万雷霆一时并发,黑旗兵呐喊震天,云飞潮涌般卷上来。天彪居中,傅玉在左,云龙在右,一齐杀奔贼军。呼延灼慌忙敌住天彪,韩滔慌忙敌住傅玉,那云龙已挥两翼兵马直抄贼军。霎时间,四边鼓角喧阗,烟尘驰突,贼兵早已纷纷惊乱。韩滔在阵云中苦斗傅玉,瞥见自己兵马已乱,心中一慌,吃傅玉乘间一枪,刺中心窝,翻身下马。呼延灼斗天彪,本领原敌得过,怎奈佐将已亡,兵马已溃,到此也难为力,大吼一声,冲出阵云,一抹地向西北方去了。贼兵早已纷纷溃散,霎时间那班青旗、红旗的贼兵逃亡无踪。天彪、傅玉、云龙统领着黑旗大队,掌得胜鼓向嘉祥进发。到了城下,只见红旗、青旗、白旗插满城上,果然哈兰生夺得嘉祥城也。

原来哈兰生、沙志仁、冕以信领着右军红旗兵,与彭-白旗兵相敌。这边官军前队是淡红旗,先与彭-白旗鏖战。哈兰生领红旗在后督战,背后却是毕应元的青旗游军。那前队淡红旗已与白旗战够多时,正值贼军红旗、青旗都已被官军诱入重地。毕应元在后面望见,便与庞毅、唐猛领青旗游军从空隙处冲出,抄击彭-白旗。彭-见是青旗,只道自己的人马,不防毕应元驱青旗兵直冲过来。贼人不知就里,大骇溃乱。毕应元青旗,哈兰生淡红旗,夹击彭-白旗。彭-慌得手乱,吃毕应元拍弓搭箭,飕的射来,彭-闪个不迭,中箭落马。官军大呼掩杀,贼军白旗顷刻沉没。哈兰生便收过了淡红旗,单用了纯红旗,故意从毕应元青旗队里冲出去袭嘉祥城。毕应元见了,便聚集青旗兵转来掩击呼延,故尔呼延灼后队吃官军乱箭冲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