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记》28

讽谏第三

$ 叙事

《白虎通》曰：谏者，间也，更也。是非相间，革更其行也。人怀五常，故知谏有五：其一曰讽谏，二曰顺谏，三曰窥谏，四曰指谏，五曰陷谏。讽谏者，智也，知患祸之萌，睹其未然而讽告焉。顺谏者，仁也，出辞逊顺，不逆君心。窥谏者，礼也，视君颜色，不悦且却，悦而复前，以礼进退。指谏者，信也；指者，质也，质相其事。陷谏者，义也，言国之害，忘生为君，不避丧身。故孔子曰：谏有五，吾从于讽。讽也者，谓君父有缺而难言之。或托兴诗赋以见乎词，或假托他事以陈其意，冀有所悟而迁于善。谏也者，谓事有不当，指而言之，上至君父，下及朋友，论之不疑，必有所益。故孔子称，君有争臣，父有争子，士有争友，此之谓也。《尚书》曰：每岁孟春，道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其或不恭，邦有常刑。又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礼记》曰：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悦则复谏。又，事君欲谏不欲陈。（陈谓言过于外。）又，父母有过，谏而不逆。孔子曰：事君远而谏，则谄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顾子》曰：不谏则危君，谏则危身。是贤人、君子，上不敢危君，下不敢危身，三谏不从则去矣。）

 

$ 事对

【馈叹饮歌】《左传》曰：魏献子为政，梗阳人以狱上，其大宗赂以女乐，魏子将受之。阎没汝宽退朝待于庭，馈入召之，比置三叹。既食使坐，魏子曰：“唯食忘忧，吾子三叹，何也？”同辞对曰：“馈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叹。曰岂有将军食之而不足，是以再叹。及馈之毕，曰愿以小人之腹为君子心，属厌而已。”献子遂辞梗阳人。《晏子春秋》曰：景公起大台，岁寒，役之冻馁者乡有焉。公延晏子坐，饮酒乐。晏子歌终，喟然流涕。公止之曰：“子殆为大台之役，寡人将罢之。”

【后圣臣直】后圣见叙事。《汉书》曰：薛广德，字长卿，为御史大夫，直言谏争。上出便门，欲御楼船，广顿首曰：“宜从桥。”上不悦。光禄大夫张孟进曰：“臣闻，君圣臣直。乘船危，就桥安。”上乃从桥。

【当车扣马】《尚书·洪范·五行传》曰：昌邑五贺为帝，天阴七日，昼夜不见日月。贺欲出行，光禄大夫夏侯胜当车谏曰：“天久阴不雨，臣下有谋上者，陛下欲何之？”《史记》曰：赵肃侯游大陆，出于鹿门，大戊午扣马谏曰：“耕事方急。”肃侯下车而谢之。又崔鸿《前秦录》曰：苻坚如邺，狩于西山，伶人王洛扣马而谏，乃止。

【污轮折槛】《汉书》曰：薛广德，字长卿，为御史大夫，直言谏争。上出便门，欲御楼船，广德当乘舆免冠顿首曰：“宜从桥！陛下不听臣，臣自刎以血污车轮。”《汉书》：成帝时，朱云上疏求见。公卿在前，云曰：“愿赐上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头，以厉其余。”因指言张禹。上大怒曰：“庭辱师傅，死罪不赦！”御史将云下。云攀殿槛，槛折，呼曰：“臣得下从龙逢比干游于地下，足矣！”左将军辛庆忌扣头流血，谏曰：“此臣素狂直，使其言非，固当容之。”上意解，及当修槛。上曰：“勿易之。”因而葺之，以旌直臣。

【逆耳拂心】。《史记》曰：沛公入秦，宫室、帷帐、狗马、珍宝、妇女以千数，欲留居之。樊哙谏沛公出舍，沛公不听。张良曰：“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愿听樊哙言。”沛公乃还灞上。《汉书》曰：哀帝时，杜钦谏曰：“臣窃有所忧，言之拂心逆耳，不言则日渐长，为祸不细。臣闻，玩色不厌，必生好憎之心；好憎之心生，即爱宠偏于一人。”

【三责五失】《晏子春秋》曰：景公游公皋，望齐国，曰：“呜呼！古而无死何如？”晏子曰：“古而无死，太公长有齐国。”公不悦。无几，梁邱据乘六马。公曰：“据与我和乎？”晏子曰：“此同也。”公作色。无几，公使禳彗星。晏子曰：“天教也。若受谏贤圣，彗星将亡。”公色不悦。及晏子卒，出位屏而泣曰：“昔夫子一日三责我，今孰责寡人乎？”王隐《晋书》曰：齐王ぁ辅政岁余，骄矜多过。郑方谏曰：“今王安不虑危，耽于酒色，其失一；大王檄命，当使天下穆如清风，今则不然，其失二；四夷交侵，不以为念，其失三；兴义人劳穷苦，不闻赈救之令，其失四；又与义兵论功未息，其失五。”ぁ含忍曰：“微吾子，则终不闻孤之过也。”

【断鞅揽辔】周斐《汝南先贤传》曰：建武八年，车驾西征隗嚣。郭宪谏曰：“天下初定，车驾未可以动。”宪乃当车拔佩刀以断车鞅。帝不从，遂上陇。其后颍川兵起，回驾而还。帝叹曰：“恨不用光禄之言。”段龟龙《西凉记》曰：吕纂斩驰游猎，或马奔沟堑之间，殿中侍御史王回控马谏曰：“陛下宜忆袁盎揽辔之言。”

【尽言开说】刘向《说苑》曰：有能尽言于君，用则留，不用则去，谓之谏也。《魏志》曰：明帝时，百姓凋匮，而役务方殷。卫觊上疏曰：“非破家为国，杀身成仁者，谁犯颜色？触忌讳，建一言，开一说哉。”

【犯颜逆意】范晔《後汉书》曰：铫期重于信义，在朝廷忧国爱主，其有不得于心，必犯颜谏争。《魏志》曰：明帝时，百姓凋匮，而役务方殷。卫觊上疏曰：“顺颜者爱所由生，逆意者恶所从至，故人皆顺颜而避逆意。”又桓范《世要论》曰：揣人之耳，逆人之意，不为谏争。

【屏几改容免冠顿首】崔鸿《前凉录》曰：张骏宴群寮，议欲严刑峻制，众咸以为宜。参军黄斌进曰：“臣未见其可，尊亲犯令，即令不行矣。”骏性严猛，乃屏几改容曰：“微黄生，吾不闻过矣，可谓忠之至也。”范晔《後汉书》曰：铫期有不得于心，必犯颜谏争。帝尝出，期免冠顿首车前曰：“古今之戒，变不意而成，不愿陛下微行数出。”帝为之回舆而还。

 

$ 赋

【谢偃《惟皇诫德赋》】惟皇王之迭代，信步鬼之殊规；莫不虑失者常得，怀安者必危。是以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守勤守俭，去奢去逸；外无荒禽，内无荒室；惟贤是授，惟民斯恤，则三皇不足四，五帝不足六。若夫恃智骄力，狼戾倔强，忠良是弃，谄佞斯奖；构崇台以造天，穿深池而绝壤；厚赋重役，积宝藏镪，无罪加刑，有功不赏，则夏桀可二，殷辛易两。

 

$ 诗

【汉韦孟《讽楚元王四言诗》】邦事是废，逸游是娱；人马悠悠，是放是丘。所弘匪德，所亲匪俊；唯囿是恢，唯谏是信。嗟哉我王，汉之睦亲；曾不夙夜，以休令闻。

【魏应璩《百壹诗》】室广致凝阴，台高来积阳；奈何季世人，侈靡在宫墙。饰巧无穷极，土木被朱光；征求倾四海，雅意犹未康。

 

贵第四

$ 叙事

《说文》云：贵者，归也，谓物所归仰。汝颍言贵，声如归往之归。《抱朴子》曰：贵游子弟，生乎妇人之手，忧惧未尝经心。或未免襁褓而加青紫之秩，才胜衣冠而居宠荣之位，专生杀之威，操黜陟之柄，诚可畏矣。《战国策》曰：田需贵于魏王，惠子曰：“勉哉，夫杨。横树之则生，折而树之亦生，然十人树之，一人拔之，则无杨矣。且以十人之众，树易生之物，然而不胜一人者，何也？树之难而去之易。今虽自树于王而欲拔者众，子必危矣。”《史记》：李斯叹曰：“吾闻荀卿有云：物禁太盛。吾昔上蔡布衣，今人臣之位无居其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荀伯子《荀氏家传》曰：惟我之先，至于有晋。人物盈朝，衮衣晔，六代九公，不亦伟乎！磊落瑰奇，光照六合。中兴，丞相王公叹曰：勖巳后荣宠莫二，为天下贵门矣。

 

$ 事对

【七叶五侯】左思《咏史诗》曰：金张籍旧业，七叶珥汉貂。《汉书》曰：成帝封舅谭为平阿侯，商为成都侯，立为江阳侯，根为曲阳侯，逢时为高平侯。五人同日封，世谓之五侯，荣贵绝代。

【金张耿邓】《汉书》曰：功臣之家，唯有金氏张氏，亲近贵宠，比于外戚。又曰：金日勒功上将，传国后嗣，七叶内侍，何其盛也。《东观汉记》曰：耿氏自中兴以后，迄建安之末，大将军二人，九卿十三人，遂与汉盛衰。又曰：邓氏自中兴后，累叶贵宠，莫与为比。

【三主五公】《东观汉记》曰：耿氏自中兴以后，迄建安之末，尚公主三人，列侯十九人，中郎将护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数百人。司马彪《汉书》曰：袁安桓帝初迁太尉，四叶五公。

【许史梁窦】《汉书》曰：许嘉为大司马车骑将军。又曰：史丹男九人，皆以丹仕为侍中，自宣元成哀外戚兴者，许史三王丁傅之家，皆重侯累将，穷富极贵。谢承《後汉书》曰：梁氏在位二十余年，穷极满盛，威行内外，百僚侧目，莫敢违命。《东观汉记》曰：章帝崩，窦太后临政，窦宪为大将军，食邑二万户；弟景执金吾，瑰将作大匠，光禄勋。

【垂三组佩六仰】《汉书》：杨仆，宜阳人也，稍迁至主爵都尉。南赵反，拜为楼船将军，有功，封梁侯。因归家，怀银黄垂三组以夸乡里。组绶也。《史记》曰：苏秦，洛阳人也。师于鬼谷先生，后得周书阴符读之，以出揣摩，因说六国，以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各佩其印，行过洛阳，重骑辎重，诸侯各发使送之，甚众，拟于王者。周王闻之恐惧，除道，使人效劳。于是散千金以赐宗族。

【一门三后六叶九公】谢承《後汉书》曰：梁不疑子为颍阴侯，胤子为城父侯。冀一门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侯邑称君七人，尚公主三人，其余卿将尹校五十七人。百僚侧目，莫敢违命。六叶九公见叙事。

【朱轮华毂】《汉书》曰：杨恽曰：“吾家方全盛之时，乘朱轮者十人。”又刘向上封事曰：今王氏一姓，乘朱轮华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蝉，充盈幄内。

【观阁弥亘厩第相望】张《汉记》曰：马防兄弟贵盛，大起第观，连阁弥亘。《东观汉记》曰：窦融嗣子穆尚内黄公主，而融弟显亲侯窦友嗣子固尚沮阳公主，穆长子勋尚东海恭王女。窦氏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二千石，自祖至孙，官府厩第相望，奴婢千数。虽亲戚功臣，莫与为此。

 

诗

【晋左思《咏史诗》】济济京城内，赫赫王侯居；冠盖阴四术，朱轮竟长衢。朝集金张馆，暮宿许史庐；南邻击钟磬，北里吹笙竽。

【《古乐府诗》】君家诚易知，悠悠复难忘；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堂上罗酒樽，使作邯郸倡；中庭生奇树，华灯何煌煌。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五日一来归，道上自生光。黄金络马头，观者满路傍。

【齐鲍昭《代京洛篇》】凤楼十二重，四户八绮窗；绣角金莲花，桂柱玉盘龙。珠帘无隔露，罗幌不胜风；宝帐三十万，为尔一朝容。

【梁吴均《赠周兴嗣诗》】吾贤当路者，声名振华夏；朱轮玳瑁牛，紫连钱马。朝花舞风去，夜月窥窗下；想君贵易交，居然应见舍。

【绍安《赠蔡君诗》】畴昔同幽谷，伊尔迁乔木；赫奕盛青紫，讨论穷简牍。

【李百药《寄杨公诗》】公子盛西京，光华早著名；分庭接游士，虚馆待时英。高阁浮香出，长廊宝钏鸣；面花无隔笑，歌扇不鄣声。

【鲍昭《拟古诗》】鲁客事楚王，怀金袭丹素；既荷主人恩，又蒙令尹顾。日晏罢朝还，舆马塞衢路；宗党先光华，宾仆远倾慕。富贵人所欲，道得亦何惧。

 

富第五

$ 叙事

夫贵者必富，而富者未必贵也。故士之欲贵，乃为富也；然欲富进，非为贵也。从是观之，富，人之所极愿也。故《易》曰：富有之谓大业。孔子曰：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又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阳虎云：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家语》曰：以富贵而下人，何人不与；以富贵而敬人，何人不亲。《史记》曰：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此言末业贫者之资也。《春秋左氏传》曰：齐庆氏亡，分其邑与晏子，晏子不受。人问曰：“富者，人所欲也，何为不受？”对曰：“无功之赏，不义之富，祸之媒也。我非恶富，恐失富也。”《说苑》曰：楚王问庄辛：“君子之富奈何？”对曰：“君子之富，假贷人不贸也，余食人不使不役也；亲戚爱之，罪人善之，不肖者事之，皆欲其寿乐不伤于患，此君子之富也。”王充《论衡》曰：扬子云作《法言》，蜀富贾人赍钱十万，愿载于书。子云不听，曰：“夫富无仁义，犹圈中之鹿，栏中之羊也，安得妄载。”桓宽《盐铁论》曰：人大富则不可以禄使。《尚书》五福，二曰富。

 

$ 事对

【素封丹穴】《史记》曰：富，人之情性，所不学而俱愿者也。今有无秩禄之俸，爵邑之入，而比之者，命曰素封。《汉书》曰：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以致富焉。

【算金量玉】徐广《晋记》曰：王戎殖财贿，家僮数百，计算金帛，有如不足，以此获讥于时。王子年《拾遗记》曰：郭况累金数亿。庭中起高阁，置衡石于其上，秤量珠玉。

【借车子请如愿】干宝《搜神记》曰：有周啧者，贫而好道。夫妇夜耕困卧，梦天公过而哀之，敕外有以给与。《司录案籍》曰：此人相贫，限不过此，唯有张车子应赐千万。车子未生，请以借之，天公曰善。又《录异传》曰：庐陵欧明从贾客道经彭泽湖，每以舟中所有多少投湖中，云以为礼。积数年后复过，忽见湖中有大道，上多风尘，有数吏乘车马来侯明，云是青洪君使要。须臾达，见有府舍，门下吏卒，明甚怖。吏曰：“无所怖。青洪君感君前后有礼，故要君，必有重遗。君皆勿取，独求如愿耳。”明既见青洪君，乃求如愿。使随明去。如愿者，青洪君婢也。明将归，所愿辄得，数年大富。

【金沟钱井】刘义庆曰：王武子移第北芒下，于时人多地贵。济好马射，买地作埒，编钱布地竟埒，时人号曰金沟。《风俗通》曰：河南平阴庞俭，遭仓卒之时，随母流转。客居庐中，凿井得钱千万，遂因得富。

【陶白程罗】《史记》曰：范蠡浮海出济，变名姓，止于陶，致赀累巨万，天下称陶朱公。又曰：白圭乐观时变，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汉书》曰：程郑，山东迁虏也。冶铁贾，富埒卓氏。又曰；成都罗裒，赀至巨万。

【积财如山闭门成市】王隐《晋书》曰：石崇百道营生，积财如山。《东观汉记》曰：樊重素富，闭门成市。

【秦钅咸魏冉】《左传》曰：秦后子有宠于桓，如二君。其母曰：不出惧祸。后子奔晋，其车千乘。注曰：景公母弟公子钅咸。《史记》曰：穰侯魏冉之富，富如王家。

【铜山金穴】《汉书》曰：上使善相人相邓通，曰当贫饿死。上曰：“能富通在我。”于是赐蜀严道铜山，得自铸钱，布天下。《东观汉记》曰：郭况迁大鸿胪，上数幸其第，赐金帛甚盛。京师号况家为金穴，言其贵极也。

【卓郑猗陶】《史记》曰：卓氏因铁冶富。又曰：程郑富埒卓氏。孔丛曰：猗顿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资拟王公，富于猗氏，故曰猗顿。《史记》曰：范蠡止陶，致赀累巨万，天下称陶朱公。

【辎车千乘僮客万人】《史记》曰：穰侯富于王家，出关辎车千乘。《蜀志》曰：糜竺，字子仲，祖业货殖，僮客万人，赀产巨万。

【谷量牛马阁称珠玉】《汉书》曰：乌氏，倮畜牧，及众斥卖，求奇缯物。间献遗戎王，王什倍其值与之，积畜至用谷量牛马。秦始皇令倮比封君。乌氏，县名，倮其名也。王子年《拾遗记》曰：郭况庭中起高阁，置衡石于其上，以称量珠玉。

【浆酒藿肉】《汉书》曰：鲍宣上书曰：奈何独私养外亲，与幸臣董贤，多赏赐以千万数。奴从宾客，浆酒藿肉；苍头卢儿，皆用致富，非天意。

 

$ 颂

【齐鲍昭《河清颂》】士民殷富，繁轶五陵；宫宇宏丽，崇冠山川。

 

$ 论

【梁刘孝标《广绝交论》】富埒陶白，赀巨程罗；山擅铜陵，家藏金穴。

 

贫第六

 

$ 叙事

吕忱《字林》曰：窭，贫，空也。《孙卿子》曰：货财粟米之于家，少有者谓之贫，至无者谓之穷。《方言》曰：南楚人贫，衣被丑敝，谓之须捷，（捷谓狎也。）或谓之褛裂，（褛裂，衣坏貌也。）或谓之蓝缕。（《左传》曰：荜路蓝缕，谓贫也。）颜延之《庭诰》曰：富则盛，贫则病，甚矣贫之为病也。不唯形色粗，或亦神心沮废，岂但交友疏弃，必有家人诮让，非廉洁深识者，何能不移其植。故欲蠲忧患，莫若怀古之志；当自同古人，见深则忧浅，识远则患浮。昔有琴歌于编蓬之中，用此道也。《毛诗》曰：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又曰：自我徂尔，三岁食贫。《论语》曰：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又曰：贫而无怨难。（《列子》曰：凡为名者必廉，廉斯贫矣。）

 

$ 事对

【六极十盗】《尚书》：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太公《六韬》曰：武王问太公曰：“夫贫富岂有命乎？将治生不得其意？”太公曰：“盗在其室，计之不熟。一盗，收种不时；二盗，取妇无能；三盗，养女太多，四盗，弃事就酒；五盗，衣服过度；六盗，封藏不谨；七盗，井灶不便；八盗，举息就利；九盗，无事烧火；十盗，安得富也。”

【杼空壁立】《毛诗》曰：小东大东，杼轴其空。笺云：谓无他货，唯丝麻耳。今尽杼轴不作也。《汉书》曰：梁孝王薨，司马相如归而家贫，徒四壁立。

【圭窬荜户】《礼记》曰：儒有一亩之宫，环堵之室，荜门圭窬。又《左传》曰：荜户圭窦。符子曰：楚之交子，鲁之周子，齐之狂子，相与居乎泰山之阳，处乎环堵之室。荜户不扉，盖茨不翳，而高歌不辍。

【袍短褐】《论语》曰：衣敝袍。《淮南子》曰：贫人夏则被褐带索，含菽饮水，以支暑热；冬则羊裘短褐不掩形而炀灶。

【蓬室棘庭】皇甫谧《高士传》曰：老莱子，楚人也。耕蒙山之阳，以ワ葭为墙，蓬蒿为室，杞木为床，蓍艾为席。《抱朴子》曰：洪贫无僮仆，离落颓决，荆棘丛生庭宇。

【牛衣蜗庐】《汉书》曰：王章家贫，常卧牛衣中。鲁豢《魏略》曰：杨沛前后宰历城守，不以私计介意，故身退之后。家无余积，蜗牛庐居止其中，妻子冻馁。

【并日而食同衣而出】《论语》曰：端木赐结驷连骑，以从原宪；宪居蓬蒿之中，并日而食。子贡曰：甚矣子之病也。《後汉书》曰：李元，字大逊，陈留人也，事母至孝。家贫，兄弟六人，同衣而出入。

【蓬溜桑枢】《抱朴子》曰：洪家贫，荆棘丛于庭宇，蓬莠塞乎阶溜。《庄子》曰：原宪居环堵之室，桑为枢而瓮为牖。

【枯鲋悬鹑】《庄子》曰：庄周家贫，故往贷粟于监河侯。侯曰：“待我得邑金，贷子三百金。”周忿然作色曰：“周昨来，视车辙有鲋鱼，呼我曰：‘君岂有斗升之水相活哉。’周曰：‘诺，我且游吴越，令激西江之水而逆子，可乎？’鲋鱼忿然作色曰：‘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鱼之肆。’”《孙卿子》曰：子夏家贫，鹑衣悬壁。

【一瓢四壁】《论语》曰：贤哉回也，一簟食，一瓢饮。崔鸿《後燕录》曰：魏郡王高家贫，徒有四壁。

【茅宅蓬庐】《李劭别传》曰：公居贫而不好修产业，有稻田三十亩，茅宅一区。张衡《归田赋》曰：感老氏之遗戒，乃回驾乎蓬庐。

【坎Б落魄】《楚辞》曰：坎Б兮贫土，失时而志不平。《汉书》曰：郦食其好读书，家贫落魄。

【卖樵鬻畚】《汉书》曰：朱买臣家贫，好读书，不修产业。常刈薪樵，卖以给食。何法盛《晋中兴书》曰：王猛家贫，鬻畚为事。

【瓮牖席门】《礼记》曰：儒有一亩之宫，环堵之室，荜门圭窬，蓬户瓮牖。《汉书》曰：陈平家贫，好读书，不营生业。居穷巷中，以席为门，然门多长者车辙。

【夜耕昼佣】干宝《搜神记》曰：有周喷者，贫而好道，夫妇夜耕。瞿鸿《後燕录》曰：魏郡王高，秦末饥乱，夫妻昼则佣耕，夜则伐草烧砖。

【ヱ菽食藜】《礼记》曰：子路曰：“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子曰：“ヱ菽饮水，以尽其欢，斯之谓孝。”崔鸿《後燕录》曰：王高，秦末饥乱，父母兄弟死者十有五人，饥食藜藿，寒衣草衣。

【蓬户蒿床】《庄子》曰：原宪居环堵之室，蓬户不掩。皇甫谧《高士传》曰：田何年老家贫，茅居蒿床，守道不仕。

【卖卜佣书】司马彪《续汉书》曰：范丹，桓帝时辟为太尉，丹自以狷急不能从俗，弊服卖卜于市。魏收《後魏书》曰：崔亮，字敬儒，清河东武城人。家贫，佣书自业。

【雪履尘甑】《史记》曰：东郭先生久待诏公车，贫困饥寒，弊履不完。行雪中，履有上无下，足尽跋地，道中人笑之。司马彪《续汉书》曰：范丹，桓帝时以丹为莱芜长。不到官，遭党人禁锢，乃结草室而居，有时绝粮。闾里歌之曰：“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

【立锥地担石储】《史记》曰：楚相孙叔敖知优孟贤。病且死，谓其子曰：“我死，汝必贫困，往见优孟。”居数年卒，敖子果穷困，负薪逢优孟，遂谒谓孟父素所诫言。孟即为敖子谈，说楚王谓叔敖复生，欲以为相。孟曰：“请与妇计之。”三日而来曰：“妇言慎勿为楚相。孙叔敖之为相，尽忠。及死，其子无立锥之地，何足为也。”王遂封敖子。又《魏志》曰：华歆素清贫，禄赐以赈施亲戚，故家无担石之储。

【子桑殆病元安已绝】《庄子》曰：子舆与子桑友。而霖雨十日，子舆曰：“子桑殆病矣！”裹饭而往食之。子桑若歌若笑，鼓琴曰：“父母岂欲吾贫哉？天地岂私贫我哉？求其为之者不得也。”《先贤行状》曰：胡定，字元安。至行绝人，居丧，雉免游其庭。县令遣户曹掾问定，定已绝谷。

 

$ 赋

【束《贫家赋》】余遭家之轲，婴六极之困屯；无元宪之厚德，有斯人之下贫。愁郁烦而难处，且罗缕而自陈；有漏狭之草屋，不蔽覆而受尘。欲恚怒而无益，徒拂郁而独嗔；蒙乾坤之遍覆，庶无财而有仁。

【汉扬雄《逐贫赋》】汝在六极，投弃荒遐；进不由德，退不受阿。久为滞客，其意若何？人皆文绣，余褐不完。人皆稻梁，我独藜飨；贫无宝玩，何以为欢？徒行负笈，出处易衣；身服百役，手足胼胝。朋友道绝，达官陵迟；厥咎安在？职尔为之。舍尔远窜，昆仑之巅；尔复我随，翰飞戾天。舍尔登山，岩穴隐藏；尔复我随，陟彼高冈。舍尔入海，泛彼柏舟；尔复我随，载沉载浮。我行尔动，我静汝休；岂无他人，从我何求。今汝去矣，勿复久留。

 

$ 诗

【晋左思《咏史诗》】习习笼中鸟，举翮触四隅；落落穷巷士，抱影守空庐。出门无通路，枳棘塞中途；计策弃不收，块若枯池鱼。外望无寸禄，内顾无斗储；亲戚还相蔑，朋友日渐疏。

【宋陶潜《咏贫士诗》】万族皆有托，孤云独无依；暖暖虚中灭，何时见余晖。又曰：凄戾岁将暮，摧褐抱南轩；前圃无遗秀，枯条盈北园。倾壶绝余沥，窥灶不见烟；诗书塞坐外，白日去不还。又曰：荣叟老带素，欣然方弹琴；原生纳决履，清歌畅高音。剑袂不掩肘，藜羹乏恒斟；岂忘袭轻裘，荀得非所钦。又曰：仲蔚爱穷居，绕屋生蒿蓬；翳然绝交游，赋诗颇能工。介焉安其业，所乐非穷通；人事固已拙，聊得长自从。

【宋袁伯文《述山贫诗》】佣涤倦闾，耕牧惫松邱；制荷依露壑，搴若逗霜洲。鬓垂惊年素，肤耗盈带忧；幸有深栖性，幽山可以留。

【梁王僧孺《伤乞人诗》】少年空扶辙；白首竟填沟。苇席何由足，菽藿不能周。自顾非好行，乞且欲包羞；劳君款曲问，冒此殷勤酬。

【宋萧《贫士诗》】四时迭来往，苦辛随事迫；三冬泣牛被，五月披裘客。迟迟春日永，忧来安所适；季秋授衣节，荷裳竟不易。班超弃笔砚，娄敬脱挽轭；虽云丈夫志，终涉自媒迹。贤哉颜氏子，饮水常怡怿。

【晋张望诗】荒墟人迹稀，隐僻闾邻阔；苇篱自朽损，毁屋正寥豁。炎夏无完，玄冬无暖褐，四体困寒暑，六时疲饥渴。营生愈愁瘁，愁来不可割。

【晋江攸诗】荜门不启扉，环堵满蒿榛；空瓢覆壁下，簟上自生尘。出门谁氏子，惫哉一何贫。

【梁朱超《咏贫诗》】触途皆可试，维贫独未安；窗开两片月，霜足一重寒。蒿湿铺床冷，荷脆补衣难；若言为客易，推剑与君弹。

【应瑗杂诗】贫子语穷儿，无钱可把撮；耕日不得粟，采彼北山葛。簟瓢恒自在，无用相呵喝。

【魏武《谣俗词》】翁中无斗储，发箧无尺缯；友来从我贷，不知所以应。

 

$ 书

【应璩《与韦仲将书》】夫以原宪悬磬之居，而值皇天无已之雨。薪刍既尽，谷亦倾匮；进无颜子不改之志，退无扬雄晏然之情。是以怀戚，良不可堪。

【又《与董仲连书》】谷籴腾踊，告求周邻；日获数升，犹无薪可以熟之。孟轲困于梁宋，宣尼厄于陈蔡，无以过此。出蒙诮于臧获，入见谪于嫔息，忽使邑愤，不知处世之为乐也。

 

离别第七

$ 叙事

《楚辞》曰：悲莫悲兮生别离。又曰：忄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送将归。江淹《别赋》曰：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家语》曰：孔子去周，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者送人以言。吾虽不能富贵，而窃仁者之号，请送子以言。凡当世之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宏大而危其身者，好发人之恶也。”孔子曰：“敬奉教。”《东观汉记》曰：陈遵使匈奴，辞于王丹。丹谓遵曰：“子使绝域，无以相赠，赠子以不拜。”遂揖而别。遵甚悦。《管辂别传》曰：诸葛乐与辂别，戒以二言：“卿性乐酒，虽温克，然不可保，当节之；卿有水镜之才，所见者妙。祸如膏火，不可不慎持。卿散才以游于云汉之间，不忧不富贵也。”辂言：“酒不可极，才不可尽；吾欲持酒以礼，持才以愚，何患之有耶？”

 

$ 事对

【宿济饯】《毛诗》曰：出宿于济，饮饯于祢。又曰：申伯言迈，王饯于。

【浮零雨】李陵《赠苏武诗》曰：仰视浮驰，奄忽互相逾；风波一失路，各在天一隅。孙楚《征西官属于陟阳候祖道诗》曰：晨风飘歧路，零雨被秋草；倾城远追送，饯我千里道。

【牵衣总辔】魏文帝《见挽船士兄弟辞别诗》曰：舍我故乡客，将适万里道；妻子牵衣袂，落泪沾怀抱。陆机《赴洛诗》曰：总辔登长路，呜咽辞密亲；永叹遵北渚，遗思结南津。

【参辰弦栝】李陵《赠苏武诗》曰：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辰；昔时常相近，邈若胡与秦。陆机《为顾彦先赠妇诗》曰：形影参商乖，音信旷不达；离合岂非常，譬彼弦与栝。

【送南浦造北林】《楚辞》曰：余交手兮连行，送美人兮南浦。曹植《离友诗》曰：日匿景兮天微阴，经向路兮造北林。

【北馆东城】汉武帝《与秦卓子侯家诏》曰：春时子侯于北馆，与家别。陆机《赠冯文熊诗》曰：凤驾出东城，送子临河曲；登楼望峻波，时逝一何速。

【白云黄鹤】《穆天子传》曰：天子觞西王母瑶池之上，王母谣曰：“白在天，山川间之。”苏武《赠李陵诗》曰：黄鹤一远别，千里顾徘徊；胡马失其群，思心长依依。

【北路南津】曹彪《答东阿王诗》曰：盘径难怀抱，停驾与君决；即车登北路，永叹寻先辙。陆云《答兄机诗》曰：悠远途可极，别怨会何长；南津有绝济，北渚无河梁。

【二凫双鸾】苏武《别李陵诗》曰：二凫俱北飞，一凫独南翔；子当留斯馆，我当归故乡。嵇康《赠秀才入军诗》曰：双鸾匿景曜，戢翼太山西；单雌偏独游，哀吟伤生离。

【兰圃桃馆】嵇康《赠秀才入军诗》曰：息徒兰圃，秣马华山；郢人逝矣，谁与尽言。《荆州图记》曰：襄阳县南陆道六里有桃林馆，是饯行送归之处。

【东津西渚】郦元注《水经》曰：寿春县城东为长濑津，津侧有才堂，此亭迎送所泊也。戴逵《离兴赋》曰：挟鸣琴于林下，理纤纶于长浦；回饯行以越江，送猗人于西渚。

【四鸟三荆】《家语》曰：孔子在卫，晨兴，颜回侍，闻有哭声甚哀。颜回曰：“此哭声非独哀死，又悲生离也。”孔子曰：“何以知之？”对曰：“回闻恒山之鸟，生四子，羽翼既成；将分离，悲鸣以相送，哀声有类于此。”吴均《续齐谐记》曰：京兆人田真，兄弟三人，共分财各居。堂前有一株紫荆，华甚茂，共议破为三，待明截之。忽一夕，树即枯死。真见之，惊谓诸弟曰：“本同株，当分析便憔悴，况人兄弟孔怀，而可离异，是人不如树木也。”兄弟相感更合。

【秣马理棹】徐干《哀别赋》曰：秣余马以候济兮；心亻恨而内尽，仰深沉之ㄙ蔼兮，重增悲以伤情。王彪之《与诸兄弟方山别诗》曰：脂车总驰轮，泛舟理飞棹；丝染墨悲叹，路岐杨感悼。

【临江绝河】赵晔《吴越春秋》曰；勾践入臣于吴，群臣送至浙江上，临水祖送。《吴氏春秋》曰：吴起行，魏武侯自送之，绝河西与起相辞。

【飞鹄翔鸿】《乐府·飞鹄行》曰：念与君离别，气结不能言：各言重自爱，远道归来难。杜挚《赠毋邱荆州诗》曰：鹄飞举万里，一蜚昊苍；翔高志难得，离鸿失所望。

【云乖雨绝】张载《述怀诗》曰：跋涉山川，千里告辞；杨子哭歧，墨氏感丝。云乖雨绝，心乎忄仓而。郭璞诗曰：君如秋日云，妾似突中烟；高下理自殊，一乖雨绝天。

【翔凫惊鹤】苏武《别李陵诗》曰：二凫俱北飞，一凫独南翔；子当留斯馆，我当还故乡。曹植诗曰：双鹤俱遨游，相候东海傍；雄飞窜北翔，雌逝赴南湘。弃我交颈欢，离别各一方。

【归云征惊风散】李充《送许从诗》曰：来若迅风欢，逝如归云征；离合理之常，聚散安足惊。枣腆《赠石崇诗》曰：翕如翔云会，忽若惊风散；分给怀离析，对乐增累叹。

【发轸弭棹】陆机《赠冯文熊诗》曰：发轸浊渭，丘马大河阴；分索古所悲，志士多苦心。谢灵运《从宋公戏马台集孔令诗》曰：归客逐海隅，脱冠谢朝列；弭棹泊桂渚，指景待乐阙。

【结辙扬ぎ】范广泉《征虏亭饯王少傅诗》曰：挂冠东门阎，归褐西唐足；结辙尘高衢，祖供悬长麓。孔法生《征虏亭饯王少傅诗》曰：若人鉴殆辱，解绂扬归ぎ；真感属神虑，高兴袭天情。

【凄心结念】卞裕诗曰：余弟适东迈，眷恋将乖情；离别信吾事，凄心相纟丽婴。谢灵运《送雷次宗诗》曰：符瑞守边楚，感念凄城壕；志苦离念结，情伤日月滔。

【援琴击筑】蔡邕《琴操》曰：商陵牧子，娶妻五年无子，父母将欲为改娶。妻闻，中夜惊起，倚户悲啸。牧子闻，援琴鼓之。痛恩爱以永离，叹别鹤以舒情，故曰“别鹤操”。《史记》曰：燕太子送荆轲入秦，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道，高渐离为之击筑。

【赠言送揖】《家语》曰：子路将行，辞于孔子。曰：“赠以帛乎？赠汝以言乎？”对曰：“请以言。”孔子曰：“不强不达，不劳无功，不忠无亲，不信无复，不恭无礼，慎此五者而已矣。”子路曰：“由愿终身奉之。”《东观汉记》曰：陈遵为大司农护军使匈奴，过辞于王丹。临诀，丹谓遵曰：“俱遭时变，唯我二人，为天地所遗。今子当之绝域，无以相赠，赠子以不拜。”遂揖而别。遵甚悦。

【陟阳候临川亭】孙楚《征西官属于陟阳候祖道诗》曰；晨风飘歧路，零雨被秋草；倾城远追送，饯我千里道。荀雍《临川亭诗》曰：目极依春路，披褐怀良辰；明发戒徒御，临流饯归人。

【即长衢陵高阜】孙楚《陟阳候诗》曰：乖离即长衢，惆怅盈怀抱；孰能察其心，鉴之以苍昊。卞裕《送桓竟陵诗》曰：翰城将孰寄，怀人应斯{艹泣}，饯行陵高阜，怡衿睦景气。

【隔山河阂邱谷】孙楚之《冯翊祖道诗》曰：举翮抚三秦，抗我千里目；念当隔山河，执觞怀惨毒。郭《与从弟别诗》曰：乖索易为久，寻离觉月促；辽落隔修途，窈窕阂邱谷。

【征虏亭领军府】范广泉《征虏亭饯王少傅诗》曰：韩卿辞辇路，疏传知殆辱；素德烛光尘，玄轨芳前觉。谢琨《送二王在领军府集诗》曰：苦哉远征人，将乖萃余室；明窗通朝晖，丝竹盛萧瑟。

【一日三月二载千秋】《毛诗》曰：佻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李陵《与苏武诗》曰：嘉会难再遇，二载为千秋；临河濯长缨，念别怅阻修。

【掩欢绪起离端】宋孝武帝《幸中兴堂饯江夏王诗》曰：送行怅川逝，离酌偶岁阴；阴云掩欢绪，江山起别心。谢琨《送二王在领军府诗》曰：乐酒辍今辰，离端起来日。

 

$ 赋

【魏文帝《离居赋》】惟离居之可悲，愧独处于空床；愁耿耿而不寐，历终夜之悠长。惊风厉于闺闼，忽增激乎中房；动帏床之ㄙ蔼，对明烛而无光。

【梁刘孝仪《叹别赋》】在初归之为庆，庶因会而自收；保私庭之宴喜，共昆弟而嬉游。校小文于摇笔，比楷式于临流；止每欢于接膝，行必喜于同。忽一去而数载，遂离居而引隔。阻同夕于当寐，乖共餐于终食；惟远望以代归，负相思其无力。

【梁张缵《离别赋》】隔愿言于信次，尚眷眷而兴怀；矧云崖之远诀，抱离袖之长乖。顾龙门而掩涕，瞻郢路以何偕。在惊禽之屡感，迫徂年之将暮；眺湘沅之分流，遵洞庭之永路。山峻高而易隐，浦回而难溯；猿啾啾而夜鸣，鹃骚骚而晓度。拊客子兮何心，能辞乡与别故；共抱荃蕙之遗芳，不离披于霜露。

【梁江淹《别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况秦吴兮绝国，复燕宋兮千里，或春苔兮始生，或秋风兮暂起，是以行子肠断，百感凄恻。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迟于山侧。棹容与而未前，马寒鸣而不息；掩金觞而谁御，横玉柱而沾轼。居人愁卧，若有亡。日下壁而沉彩，月上轩而飞光；见红兰之受露，望青楸之罹霜。巡丹楹而空掩，抚锦帏而虚凉；知离梦之踯躅，意别魂之飞扬。

 

$ 诗

【《古诗》】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李陵《赠苏武诗》】携手上河梁，游子暮何之？徘徊临蹊路，恨恨不能辞。行人难久留，各言长相思；安知非日月，弦望自有时。努力崇明德，皓首以为期。

【宋谢灵运《相送方山诗》】祗役出皇邑，指期憩瓯越；解缆及流潮，怀旧不能发。析析就衰林，皎皎明秋月；含情易为盈，遇物难可歇。

【宋鲍明远《赠别傅都曹诗》】轻鸿戏江潭，孤雁集洲；邂逅两相亲，同念共无已。风雨好东西，一隅顿千里；追想栖宿时，声容满心耳。短翮不能翔，徘徊烟雾里。

【齐谢眺《新亭渚别范诗》】洞诞张乐地，潇湘帝子游：云去苍梧野，水还江汉流。停骖我怅望，辍棹子夷犹：心事俱已矣，江上徒离忧。

【齐王融《萧谘议西上夜集诗》】徘徊将所爱，惜别在河梁：衿袖三春隔，江山千里长。寸心无远近，边地有风霜：勉哉勤岁暮，敬矣慎容光。山中殊末怿，杜若空自芳。

【齐张融《别诗》】白云山上尽，清风松下歇：欲识离人悲，孤台见明月。

【梁庾肩吾《新亭送刘之遴诗》】车转黄山路，舟纟丽白马津；送轮时合，分骖各背尘。常山喜临代，陇头悲望秦；欲持汉中策，还以赠征人。

【周王褒《别王都官诗》】联绵悯流客，凄怆惜离群；东西御沟水，南北会稽云。河桥两堤绝，横歧数路分；山川遥不见，怀袖远相闻。

【周瘐信《答林法师诗》】客行七十岁，岁暮远徂征，塞云凝不解，陇水冻无声。君看日远近，为忖长安城。

【江总《别袁昌州诗》】河梁望陇头，分手路悠悠；徂年惊若电，别日叹成秋。黄鹄飞飞远，青山去去愁；不言雨散，更似东西流。

 

卷十九·人部下

 

美丈夫第一

$ 叙事

《家语》曰：息土之民美。《周书》曰：美男谓之破老。《尔雅》曰：美士为彦；旺旺，皇皇，穆穆，美也。《论语》曰；堂堂乎张也。（注云：言子张仪容盛。）《左传》称公子鲍美而艳，《登徒子赋》称宋玉为人体貌闲丽。《汉书》云：张子房状貌如妇人好女，直不疑状貌甚美。《吴志》：孙桓仪容端正，器怀聪明。《语林》曰：何平叔美姿仪而绝白，魏文帝疑其著粉。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随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潘安仁至美，每行于道，群妪以果掷之，常盈车。《晋书》：王蒙，字仲祖，美姿容。常览镜自照，称其父字曰：“王文开生如此儿耶。”尝帽破，入市买之。群妪悦之。争遗之帽。《汉书》曰：张苍肥白如瓠；东方朔目如悬珠，齿如编贝；後汉马援眉目若画。《左传》：子太叔美秀而文。《晋书》：谢尚论中朝人物，杜ヵ肤清，卫叔宝神清。又王戎曰：王衍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自是风尘外物。又王澄谓王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锋太秀。又《汉书》：司马相如车骑雍容，闲雅甚都。都，美也。晋裴楷容仪俊爽，时人谓之玉人。

 

$ 事对

【乘羊车执麈尾】《卫别传》曰：在龆龀中，乘羊车于洛阳市。举市咸曰：“谁家玉人？”王夷甫美容貌，常执玉柄麈尾，与手一色而无别。

【夏潘连璧甥舅映珠】郭子曰：潘安仁，夏候湛并有美容貌。常同行，人谓之连璧。《卫别传》曰：王武子，之舅也，语人曰：“昨与吾外甥并坐，炯然若明珠之在我侧，朗然来映人。”

【班伯甚丽何晏绝美】《汉书》曰：班伯少受诗于师丹，大将军王凤荐伯宜劝学，召见晏昵殿中。容貌甚丽，诵说有法，拜中常侍。《何晏别传》曰：晏方年七八岁，慧心天悟，形貌绝美。出游行，观者盈路，咸谓神仙之类。

【陈平冠玉董偃卖珠】《汉书》曰：陈平美色。汉王曰：“平虽丈夫，美如冠玉耳。”又曰：董偃始与母卖珠为业。偃年十三，随母入平阳公主家，左右言其姣好。主养之，号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