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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外传》9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显示武威而辅立别国国君的。为了实行仁道就要辅立有德的,为了显示武威就要辅立服从听话的。’”所以秦国就先辅立公子夷吾,这就是晋惠公。

 

 

《晋语·冀芮答秦穆公问》

 

穆公问冀芮曰:公子谁恃于晋?对曰:臣闻之,亡人无党,有党必有仇。夷吾之少也,不好弄戏,不过所复,怒不及色,及其长也弗改。故出亡无怨于国,而众安之。不然,夷吾不佞,其谁能恃乎?君子曰:善以微劝也。

 

  1. 译文

 

秦穆公问冀芮说:公子夷吾在晋国有谁可以依靠?回答说:我听说,逃亡在外的人没有党羽,有党羽必然就有仇人。夷吾小时候,不喜欢游戏,报复不过分,发怒不流露在脸色上,等到他长大后也没有改变。所以出亡后国人对他没有什么怨恨,民众能安然处之。要不然,夷吾没有才能,还有谁能依靠呢?有识之士说:冀芮善于微妙地劝谏哩。

 

 

《晋语·惠公入而背外内之赂》

 

惠公入而背外内之赂。舆人诵之曰:佞之见佞,果丧其田。诈之见诈,果丧其赂。得国而狃,终逢其咎。丧田不惩,祸乱其兴。既里、丕死,祸,公陨于韩。郭偃曰:善哉!夫众口祸福之门。是以君子省众而动,监戒而谋,谋度而行,故无不济。内谋外度,考省不倦,日考而习,戒备毕矣。

 

  1. 译文

 

晋惠公回国后,背弃了许给国内外帮助过他的人好处的诺言。民众讽刺说:讨好的被作弄,到底没有得到田地。欺诈的被欺诈,终究没有得到好处。那贪心得国的人,到头来将要遭到灾殃。那丢了田地而不去报复的人,祸乱就要临头了。不久里克、丕郑果然被杀;灾殃到来,惠公也在韩地兵败被俘。大夫郭偃感叹说:太好了!众人的嘴是祸福的门。因此有见识的人体察民众的愿望后才行动,了解民众的舆论后才谋划,谋划的事经过揣度后才实施,所以没有不成功的。谋划于心而揣度于外,不倦地思考比较,每天反复研究,警戒防备之道就全在于此了。

 

 

《惠公改葬共世子》

 

惠公即位,出共世子而改葬之,臭达于外。国人诵之曰:贞之无报也。孰是人斯,而有是臭也?贞为不听,信为不诚。国斯无刑,偷居倖生。不更厥贞,大命其倾。威兮怀兮,各聚尔有,以待所归兮。猗兮违兮,心之哀兮。岁之二七,其靡有微兮。若狄公子,吾是之依兮。镇抚国家,为王妃兮。郭偃曰:甚哉,善之难也!君改葬共君以为荣也,而恶滋章。夫人美于中,必播于外,而越于民,民实戴之;恶亦如之。故行不可不慎也。必或知之,十四年,君之冢嗣其替乎?其数告于民矣。公子重耳其入乎?其魄兆于民矣。若入,必伯诸侯以见天子,其光耿于民矣。数,言之纪也。魄,意之术也。光,明之曜也。纪言以叙之,述意以导之,明曜以昭之。不至何待?欲先导者行乎?将至矣!

 

  1. 译文

 

晋惠公回国即位后,为申生改葬,而尸臭发散到外面来。国人朗诵道:想按正式的礼节改葬却得不到好报哩,是谁使这股臭气逸出?虽要纠正葬礼却无人听从,虽想标榜信义却不见真诚。国家没有这样的法则,让盗窃君位的人侥幸生存。不改变他的弊政,晋国的命运将会沉沦。畏惧伪君啊怀念重耳,等待重耳的归来,是大家共同的愿望。想摆脱伪君啊远走他乡,又难舍故土而内心哀伤。二七一十四年以后,伪君和他的儿子将要灭亡。远在狄国的公子啊,他是我们的依傍。他将镇抚国家啊,作天子的辅佐最理想。大夫郭偃说:厉害极了,好事真难做!国君改葬申生原想借此显示荣耀,却使自己的罪恶更加昭著。一个人内心美好,必定会表现于外,并且传扬于民间,受到民众的爱戴。反过来一个人内心丑恶也一样。所以行动时不可不慎重啊。一定有人会知道,十四年后国君的儿子将被诛戮吗?十四这个数字已经为民众所知了。公子重耳会回国吗?民众已经看到迹象了。他如果回国,一定会称霸诸侯而朝见天子,他的光辉已经照耀于民众了。数字是预言的记录,迹象是民意的先导,光辉是贤明品格的闪耀。用记录预言来表述,用阐发民意来引导,用闪耀的光辉来昭示。重耳不回国还等待什么?打算为他作先导的人可以行动了,他将要到了!

 

 

《晋语·惠公悔杀里克》

 

惠公既杀里克而悔之,曰:芮也,使寡人过杀我社稷之镇。郭偃闻之,曰:不谋而谏者,冀芮也。不图而杀者,君也。不谋而谏,不忠。不图而杀,不祥。不忠,受君之罚。不祥,罹天之祸,受君之罚,死戮。罹天之祸,无后。志道者勿忘,将及矣!及文公入,秦人杀冀芮而施之。

 

  1. 译文

 

晋惠公杀了里克后感到后悔,说:冀芮呀,是你让我错杀了国家的重臣。郭偃听到后,说:不为国家打算而劝说除掉里克的,是冀芮。不经过思考就轻易杀人的,是国君自己。不为国家打算而进言,是不忠。不经过自己思考就杀人,是不祥。不忠,要受到国君的惩罚。不祥,将遭到天降的祸难。受到国君惩罚,死了也蒙辱。遭到天降的祸难,会绝后代。通晓事理的人不要忘记,灾祸将要到了!等到晋文公回国后,秦国人杀了冀芮,并陈尸示众。

 

 

《晋语·惠公杀丕郑》

 

惠公既即位,乃背秦赂。使丕郑聘于秦,且谢之。而杀里克,曰:子杀二君与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难乎?

丕郑如秦谢缓赂,乃谓穆公曰:君厚问以召吕甥、郤称、冀芮而止之,以师奉公子重耳,臣之属内作,晋君必出。穆公使泠至报问,且召三大夫。郑也与客将行事,冀芮曰:郑之使薄而报厚,其言我与秦也,必使诱我。弗杀,必作难。是故杀丕郑及七舆大夫:共华、贾华、叔坚、骓歂、纍虎、特宫、山祁,皆里、丕之党也。丕豹出奔秦。

丕郑之自秦反也,闻里克死,见共华曰:可以入乎?共华曰:二三子皆在而不及,子使于秦,可哉!丕郑入,君杀之。共赐谓共华曰:子行乎?其及也!共华曰:夫子之入,吾谋也,将待也。赐曰:孰知之?共华曰:不可。知而背之不信,谋而困人不智,困而不死无勇。任大恶三,行将安入?子其行矣,我姑待死。

丕郑之子曰豹,出奔秦,谓穆公曰:晋君大失其众,背君赂,杀里克,而忌处者,众固不说。今又杀臣之父及七舆大夫,此其党半国矣。君若伐之,其君必出。穆公曰:失众安能杀人?且夫祸唯无毙,足者不处,处者不足,胜败若化。以祸为违,孰能出君?尔俟我!

 

  1. 译文

 

晋惠公继承君位后,就违背了给秦国赂地的诺言。他派丕郑到秦国访问,向秦君致歉。同时他又杀了里克,说:你杀了两个国君和一个大夫,做你的国君,不是太难吗?

丕郑到秦国对不能如期奉上城邑表示歉意,然后对穆公说:您派人用厚礼把吕甥、郤称、冀芮骗到秦国拘留起来。然后派军队护送公子重耳回晋国,我们的人在国内举事策应,这样晋君必定会逃出晋国。穆公于是派泠至回访晋国,同时召请吕甥、郤称和冀芮三位大夫。丕郑和泠至将要按计划行动,冀芮对惠公说:丕郑出使秦国时带去的礼品菲薄,可是秦国回赠的礼品却很丰厚,大概他在秦国说了我们什么,一定是让秦国来引诱我们。不杀丕郑,肯定会发难。所以就杀了丕郑和七舆大夫,他们是共华、贾华、叔坚、骓歂、纍虎、特宫、山祁。这些人都是和里克、丕郑一党的。丕郑的儿子丕豹出逃到秦国。

丕郑从秦国回来的途中,听说里克被杀,见到共华问他说:我可以回

国吗?共华说:我们几个在国内都没有被株连,你是出使秦国的,可以回来。丕郑回国后,惠公杀了他。共赐对共华说:你逃走吗?快要轮到你了!共华说:丕郑回来,是我的主意,我将等待遭难。共赐说:有谁知道这是你的主意?共华说:那也不行。自己知道内疚却昧着良心是不信,为人谋划却使人遭了厄难是不智,害了别人自己却怕死是不勇。我背着这三项恶名,又有什么地方可去?你走吧,我姑且在这里等待死亡。

丕郑的儿子叫豹,出逃到了秦国,对秦穆公说:晋国的国君大失民心了。他背信不给你城邑,杀死里克,忌恨周围的人,大家本来就不满意。如今他又杀死我的父亲和七舆大夫,他的支持者在国内只剩一半了。您如果讨伐他,他必定会被驱逐出晋国。穆公说:失掉民众怎么还能杀这么多人?况且他的罪还不到死的地步,民众就不会造反。罪足以死的人,不会留在晋国。留在晋国的人,罪还不足死。胜败变化无常,有杀身之祸的人都离开了晋国,谁还能把晋君赶出国呢?你还是等我从长计议吧!

 

 

《晋语·秦荐晋饥晋不予秦籴》

 

晋饥,乞籴于秦。丕豹曰:晋君无礼于君,众莫不知。往年有难,今又荐饥。已失人,又失天,其有殃也多矣。君其伐之,勿予籴!公曰:寡人其君是恶,其民何罪?天殃流行,国家代有。补乏荐饥,道也,不可以废道于天下。谓公孙枝曰:予之乎?公孙枝曰:君有施于晋君,晋君无施于其众。今旱而听于君,其天道也。君若弗予,而天予之。苟众不说其君之不报也,则有辞矣。不若予之,以说其众。众说,必咎于其君。其君不听,然后诛焉。虽欲御我,谁与?是故氾舟于河,归籴于晋。

秦饥,公令河上输之粟。虢射曰:弗予赂地而予之籴,无损于怨而厚于寇,不若勿予。公曰:然。庆郑曰:不可。已赖其地,而又爱其实,忘善而背德,虽我必击之。弗予,必击我。公曰:非郑之所知也。遂不予。

 

  1. 译文

 

晋国发生饥荒,向秦国请求购买粮食。丕豹对穆公说:晋君无礼于您,大家没有不知道的。往年晋君有祸难,如今又连续闹饥荒。已经失去人心,又失去天意,他的灾殃可真多啊。国君应该讨伐他,不要卖给他粮食!秦穆公说:我是憎恶晋君,但他的百姓有何罪?天灾流行,各国都会轮流出现。救济饥荒,这是正道,不可在天下废弃正道。说完问公孙枝:给晋国粮食吗?公孙枝说:您对晋君有过帮助,晋君却对他的百姓不施恩德。现在因旱灾而求援于您,大概是天意吧。您若不给他粮食,而上天也许会援助他。这样,如果晋国民众对他们国君忘恩负义不满的话,晋君就会有托辞了。不如卖给他们粮食,让晋国民众欢喜。民众欢喜我们,就必定会责怪他们的国君。晋君如不听命的话,我们就可讨伐他了。那时他虽想抵抗我们,民众谁会帮助他?所以就在黄河上排列船只,把粮食运往晋国。

秦国后来也发生饥荒。晋惠公命令黄河以西五个城市给秦国运去粮食。虢射说:不给秦国这河西五城之地,却卖给它这五城之地所产的粮食,并不会减轻他们的怨恨,反而会加强他们的力量,不如不给。惠公说:对。庆郑劝谏说:不能这样。已经赖下秦国的土地,又吝惜那些粮食,忘记了秦国的善意,又背弃了对我们的恩德,如果我处在秦国的地位必定会来进攻的。不给粮食,秦国一定要打我们。惠公说:这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于是没有卖给秦国粮食。

 

 

《晋语·秦侵晋止惠公于秦》

 

六年,秦岁定,帅师侵晋,至于韩。公谓庆郑曰:秦寇深矣,奈何?庆郑曰:君深其怨,能浅其寇乎?非郑之所知也,君其讯射也。公曰:舅所病也?卜右,庆郑吉。公曰:郑也不逊。以家仆徒为右,步扬御戎;梁由靡御韩简,虢射为右,以承公。

公御秦师,令韩简视师,曰:师少于我,斗士众。公曰:何故?简曰:以君之出也处己,入也烦己,饥食其籴,三施而无报,故来。今又击之,秦莫不愠,晋莫不怠,斗士是故众。公曰:然。今我不击,归必狃。一夫不可狃,而况国乎!公令韩简挑战,曰:昔君之惠也,寡人未之敢忘。寡人有众,能合之弗能离也。君若还,寡人之愿也。君若不还,寡人将无所避。穆公衡彫戈出见使者,曰:昔君之未入,寡人之忧也。君入而列未成,寡人未敢忘。今君既定而列成,君其整列,寡人将亲见。

客还,公孙枝进谏曰:昔君之不纳公子重耳而纳晋君,是君之不置德而置服也。置而不遂,击而不胜,其若为诸侯笑何?君盍待之乎?穆公曰:然。昔吾之不纳公子重耳而纳晋君,是吾不置德而置服也。然公子重耳实不肯,吾又奚言哉?杀其内主,背其外赂,彼塞我施,若无天乎?若有天,吾必胜之。君揖大夫就车,君鼓而进之。晋师溃,戎马泞而止。公号庆郑曰:载我!庆郑曰:忘善而背德,又废吉卜,何我之载?郑之车不足以辱君避也!梁由靡御韩简,辂秦公,将止之,庆郑曰:释来救君!亦不克救,遂止于秦。

穆公归,至于王城,合大夫而谋曰:杀晋君与逐出之,与以归之、与复之,孰利?公子絷曰:杀之利。逐之恐搆诸侯,以归则国家多慝,复之则君臣合作,恐为君忧,不若杀之。公孙枝曰:不可。耻大国之士于中原,又杀其君以重之,子思报父之仇,臣思报君之仇。虽微秦国,天下孰弗患?公子絷曰:吾岂将徒杀之?吾将以公子重耳代之。晋君之无道莫不闻,公子重耳之仁莫不知。战胜大国,武也。杀无道而立有道,仁也。胜无后害,智也。公孙枝曰:耻一国之士,又曰余纳有道以临女,无乃不可乎?若不可,必为诸侯笑。战而取笑诸侯,不可谓武。杀其弟而立其兄,兄德我而忘其亲,不可谓仁。若弗忘,是再施不遂也,不可谓智。君曰:然则若何?公孙枝曰:不若以归,以要晋国之成,复其君而质其适子,使子父代处秦,国可以无害。是故归惠公而质子圉,秦始知河东之政。

 

  1. 译文

 

晋惠公在位的第六年,秦国丰收,民众安定,秦穆公统率军队侵入晋国,一直打到韩原。晋惠公问庆郑说:秦军已经深入国土,如何是好?庆郑回答:你与秦国结怨很深,能让秦军不深入吗?如何应付这种局面不是我所知道的,国君还是去问虢射吧。惠公说:你这是在责备我吗?占卜车右的人选时,庆郑卜得吉卦。惠公说:庆郑对我不恭敬。于是让家仆徒做他的车右,步扬为他驾驭兵车,另外让梁由靡为韩简驾驭兵车,让虢射担任韩简的车右,跟在惠公的兵车后面。

惠公迎战秦国军队,派韩简侦察,韩简说:敌军少于我们,但勇于作战的人却很多。惠公问:什么原因?韩简回答说:因为你出亡时依靠过秦国,回国继承君位时烦劳过秦国,饥荒时又吃过秦国卖给我们的粮食,秦国三次给我们恩惠而我们都没有报答,所以他们才来侵犯。如今你又出兵迎战他们,秦军没有人不愤怒,晋军没有人不懈怠,所以秦军中勇于作战的人多。惠公说:不错。但我现在不迎击,回去后秦国一定会经常来犯。匹夫尚且不可受人轻侮,何况国家呢!惠公命令韩简派使者向秦军挑战,说:过去秦君的恩惠,我不敢忘记。我有众多的将士,能集合他们作战而不离散。秦君如果退兵回国,正是我所希望的。秦君如果不退兵,我也不会避让。穆公横握着雕花的战戟出来见晋军的使者,说:过去你们国君不能回国,我曾为他担忧。你们国君回国后地位一时还未安定,我牵挂在心。如今他君位已定,军队编练已成,让他整理好阵列,我要亲自见见他。

晋使回去后,公孙枝劝告穆公说:过去你不接纳公子重耳却接纳晋君,这是你不愿立有德的人而只是立服从你的人。立了却不能如意,打了如果又不能获胜,岂不要遭到诸侯的嘲笑?国君何不等待晋国自己败亡呢?穆公说:是这样。过去我不接纳公子重耳却接纳夷吾,确实是我不愿立有德的人而想立服从我的人。可是公子重耳事实上也不肯做国君,我又能说什么呢?晋君在国内杀了丕郑和里克,在国外又背弃给我国城邑的许诺,他自私无信而我总是加惠于他,难道没有上天主持公道吗?假如有上天的话,我一定能战胜他。穆公于是集合大夫们登上战车,亲自击鼓指挥进攻。晋军溃败,战马陷入泥泞之中动弹不得。惠公呼叫庆郑说:快用车来载我逃命!庆郑说:你忘恩负义,又废了吉卜,不用我做车右,为什么又想搭我的车?我庆郑的战车不值得委屈你来避难!梁由靡为韩简驾驭战车,迎住秦穆公,将要擒获他,庆郑说:放了他来救国君!但也未能救出晋君,晋惠公终于被秦军俘获。

秦穆公回到王城,召集大夫们商量说:杀掉晋君,或者放逐他,或者让他回国,或者恢复他的君位,哪个办法对我们有利?公子絷说:杀了

有利。放逐他恐怕会激怒诸侯;让他回去国家将多祸患;恢复他的君位,晋国君臣一旦合作,恐将成为你的忧患,不如杀了他。公孙枝说:不行。我们在韩地的原野上羞辱了晋国的将士,又要杀他们的国君以加重这种羞辱,那么儿子想报杀父之仇,臣下想报杀君之仇,结怨何时得了。这种事即便不是秦国干的,天下人谁不憎恨呢?公子絷说:我岂是只杀晋君就算完了?我将用公子重耳来代替他为君。晋君的无道谁人不听说,公子重耳的仁德谁人不知道。我们战胜大国,是威武。杀无道之君而立有道,是仁义,胜利后不留后患,是明智。公孙枝说:羞辱了一国的将士,又说我立有道的国君来管理你们,恐怕行不通吧?倘若行不通,必定被诸侯嘲笑。战胜大国却被诸侯嘲笑,不可以说是威武。杀弟弟而立他的哥哥,哥哥假如感德于我却忘了他的亲人,不可以说是仁义。假如不忘亲人,就是再次施恩而不成功,不可以说是明智。穆公问:那么怎么办呢?公孙枝说:不如让他回去,和晋国缔结和约,恢复他的君位,但把他的太子做人质,让他们父子轮流呆在秦国,国家就可以没有祸害了。穆公因此就这样做了,让惠公回晋国,留下子圉为人质,秦国开始管理河东五城的政事。

 

 

《晋语·吕甥逆惠公于秦》

 

公在秦三月,闻秦将成,乃使郤乞告吕甥。吕甥教之言,令国人于朝曰:君使乞告二三子曰:秦将归寡人,寡人不足以辱社稷,二三子其改置以代圉也。’”且赏以悦众,众皆哭,焉作辕田。

吕甥致众而告之曰:吾君惭焉其亡之不恤,而群臣是忧,不亦惠乎?君犹在外,若何?众曰:何为而可?吕甥曰:以韩之病,兵甲尽矣。若征缮以辅孺子,以为君援,虽四邻之闻之也,丧君有君,群臣辑睦,兵甲益多,好我者劝,恶我者惧,庶有益乎?众皆说,焉作州兵。

吕甥逆君于秦,穆公讯之曰:晋国和平?对曰:不和。公曰:何故?对曰:其小人不念其君之罪,而悼其父兄子弟之死丧者,不惮征缮以立孺子,曰:必报仇,吾宁事齐、楚,齐、楚又交辅之。其君子思其君,且知其罪,曰:必事秦,有死无他。故不和。比其和之而来,故久。公曰:而无来,吾固将归君,国谓君何?对曰:小人曰不免,君子则否。公曰:何故?对曰:小人忌而不思,愿从其君而与报秦,是故云。其君子则否,曰:吾君之入也,君之惠也。能纳之,能执之,则能释之。德莫厚焉,惠莫大焉。纳而不遂,废而不起,以德为怨,君其不然?’”秦君曰:然。乃改馆晋君,馈七牢焉。

 

  1. 译文

 

晋惠公被秦国关了三个月,听说秦国将要跟晋国讲和,就派郤乞回国告诉吕甥这个消息。吕甥教郤乞一番话,让他对聚集在宫门前的国人说:国君派我来告诉大家:秦国将要放我回来,我辱没了国家不配当国君,你们改立一个国君用子圉来代替吧。’”又代表惠公赏赐土地让大家高兴,大家都感动得哭了,于是晋国就开阡佰把土地分配给国人。

吕甥召集群臣并告诉他们说:我们国君因败亡在外而愧疚,他并不为自己忧愁,而是为群臣担忧,不也很慈惠吗?国君还被关在国外,如何是好?大家说:我们做些什么才可以让国君回来呢?吕甥说:韩原会战失败,晋国的武器装备都完了。如果我们增收赋税,修治武器,用来辅佐太子,并作为国君的后援,让四方邻国听到后,知道我们失去国君又有了新的国君,群臣和睦,武器更多,友好的国家就会勉励我们,敌对的国家就会

害怕我们,是否会对国君回来有好处呢?大家都很高兴,于是晋国就改革兵制建置州兵来扩充军力。

吕甥去秦国迎接惠公,秦穆公问他说:晋国的人和睦吗?回答说:不和睦。穆公问:是什么原因?回答说:那些小人不考虑国君的罪过,只悼念在韩原之战中死去的父兄子弟,他们不怕征税修武来拥立子圉为新君,说:一定要报秦之仇,我们宁可事奉齐国和楚国,让齐国和楚国共同援助我们。那些有见识的君子虽思念自己的国君,但也知道他的罪过,说:一定要事奉秦国,就是死也不能存二心。所以彼此不和睦。等到大家统一认识后才来迎接国君,所以拖了很久。穆公说:你不来,我本来就要送回晋君。晋国的人怎样看待晋君的前途?回答说:小人认为国君不能免难,君子则不这么认为。穆公问:为什么?回答说:小人只是怨恨秦国,不考虑自己国君的罪过,想跟从子圉一起报复秦国,所以这么认为。君子不是这样,他们说:我们国君当初能回国继承君位,是你的恩惠。你能接纳他,能俘虏他,也就能放了他。没有比这再宽厚的仁德了,没有比这再大的恩惠了。让他回国而不成全他,或者废黜而不起用他,使原来的仁德变为仇恨,你大概不会这样做吧?秦穆公说:是的。于是改变对晋君的待遇,安排他住在馆舍,又按诸侯之礼,用七牢来款待。

 

 

《晋语·惠公斩庆郑》

 

惠公未至,蛾析谓庆郑曰:君之止,子之罪也。今君将来,子何俟?庆郑曰:郑也闻之曰:军败,死之;将止,死之。二者不行,又重之以误人,而丧其君,有大罪三,将安适?君若来,将待刑以快君志;君若不来,将独伐秦。不得君,必死之。此所以待也。臣得其志,而使君瞢,是犯也。君行犯,犹失其国,而况臣乎?

公至于绛郊,闻庆郑止,使家仆徒召之,曰:郑也有罪,犹在乎?庆郑曰:臣怨君始入而报德,不降;降而听谏,不战;战而用良,不败。既败而诛,又失有罪,不可以封国。臣是以待即刑,以成君政。君曰:刑之!庆郑曰:下有直言,臣之行也;上有直刑,君之明也。臣行君明,国之利也。君虽弗刑,必自杀也。蛾析曰:臣闻奔刑之臣,不若赦之以报仇。君盍赦之,以报于秦?梁由靡曰:不可。我能行之,秦岂不能?且战不胜,而报之以贼,不武;出战不克,入处不安,不智;成而反之,不信;失刑乱政,不威。出不能用,入不能治,败国且杀孺子,不若刑之。君曰:斩郑,无使自杀。家仆徒曰:有君不忌,有臣死刑,其闻贤于刑之。梁由靡曰:夫君政刑,是以治民。不闻命而擅进退,犯政也;快意而丧君,犯刑也。郑也贼而乱国,不可失也!且战而自退,退而自杀;臣得其志,君失其刑,后不可用也。君令司马说刑之。司马说进三军之士而数庆郑曰:夫韩之誓曰:失次犯令,死;将止不面夷,死;伪言误众,死。今郑失次犯令,而罪一也;郑擅进退,而罪二也;女误梁由靡,使失秦公,而罪三也;君亲止,女不面夷,而罪四也:郑也就刑!庆郑曰:说!三军之士皆在,有人能坐待刑,而不能面夷?趣行事乎!丁丑,斩庆郑,乃入绛。

十五年,惠公卒,怀公立,秦乃召重耳于楚而纳之。晋人杀怀公于高梁,而授重耳,实为文公。

 

  1. 译文

 

晋惠公还没有回到晋国时,蛾析对庆郑说:国君被秦俘获,是你的罪过。现在国君就要回来了,你还等待什么?庆郑说:我听说:军队溃败了,应该为之而死。主将被俘,也应为之而死。这两样我没有做到,又加上误了别人救国君的机会,致使国君被俘,有这样三条大罪,还能逃到哪

里去?国君如果能回来,我准备等待受刑,好让国君感到痛快;国君如果回不来,我将独自率兵讨伐秦国。不救回国君,便把命豁上。这就是我等待的原因。我若逃走而遂了私意,会使国君不高兴,这是背逆的行为。国君的行为背逆,尚且会失去国家,何况做臣子的呢?

晋惠公到了国都郊外,听说庆郑被捕,就命家仆徒把他召来,问道:你有罪,还留在都城干什么?庆郑说:我怨恨国君,当初你要是回国时就报答秦国的恩德,不至于使国势下降;国势下降后要是能听取劝谏,也不至于发生战争;战争发生要是能选用良将,也不至于失败。已经战败就要处死有罪的人,如对有罪的人不能伏法,还怎么守卫国家疆土?我因此等待就刑,以成全国君的政令。惠公说:杀了他。庆郑说:臣下直言劝谏,是臣子的行为准则;君上刑杀得当,是国君的圣明表现。臣子尽责而国君圣明,是国家的利益所在。国君即使不杀我,我也一定要自杀的。蛾析说:我听说对主动认罪接受刑罚的臣子,不如赦免他,用他来报仇。国君何不赦免庆郑,叫他去报秦的仇呢?梁由靡说:不可以。晋国这样做了,难道秦国就不能?况且交战不胜,而用不正当的手段去报仇,不能算勇武;出战不利,回国后又要惹出麻烦,不能算明智;与秦国讲和之后又背弃诺言,不能算诚信;失去刑法乱了国政,不能算威严。若这样做了,对外不能胜敌,对内不能治国,将会败坏国家,而且太子也会被害,不如杀了庆郑。惠公说:杀了庆郑,不能让他自杀!家仆徒说:当国君的不计较前嫌,当臣子的甘愿死于刑戮,这样的名声要比杀了庆郑更好。梁由靡说:国君的政令刑法,是用来治理百姓的。不听命令而擅自进退,就是触犯政令;幸灾乐祸而使国君被俘,就是触犯刑法。庆郑伤害和扰乱了国家,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再说临战而自退,败退而自杀,臣下可以随心所欲,国君却失去了刑法的威严,以后又怎么用人作战。于是惠公命司马说执刑。司马说召来三军兵士,当众列举庆郑的罪状说:韩原之战前全军宣过誓,扰乱军阵违抗军令的,处死;主将被俘,部下脸上不挂彩的,处死,散布谣言动摇军心的,处死。现在庆郑扰乱军阵违抗军令,这是第一项罪;擅自进退,这是第二项罪;耽误梁由靡而放跑了秦君,这是第三项罪;国君被俘,你不割破面颊,这是第四项罪;庆郑,你就刑吧!庆郑说:司马说!三军兵士都在这里,我能坐着等待就刑,难道还怕脸上挂彩吗?赶快用刑吧!丁丑这天,庆郑被斩首,然后惠公才进入国都绛城。

晋惠公在执政的第十五年上故世,晋怀公继位,秦人于是从楚国接来重耳。晋人在高梁杀了怀公,把君位授与重耳,这就是晋文公。

 

 

《晋语·重耳自狄适齐》

 

文公在狄十二年,狐偃曰:日,吾来此也,非以狄为荣,可以成事也。吾曰:奔而易达,困而有资,休以择利,可以戾也。今戾久矣,戾久将底。底著滞淫,谁能兴之?盍速行乎!吾不适齐、楚,避其远也。蓄力一纪,可以远矣。齐侯长矣,而欲亲晋。管仲殁矣,多谗在侧。谋而无正,衷而思始。夫必追择前言,求善以终,餍迩逐远,远人入服,不为邮矣。会其季年可也,兹可以亲。皆以为然。

乃行,过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举块以与之,公子怒,将鞭之。子犯曰:天赐也。民以土服,又何求焉!无事必象,十有二年,必获此土。二三子志之。岁在寿星及鹑尾,其有此土乎!天以命矣,复于寿星,必获诸侯。天之道也,由是始之。有此,其以戊申乎!所以申土也。再拜稽首,受而载之。遂适齐。

 

  1. 译文

 

晋公子重耳在狄住了十二年。狐偃说:当初我们到这儿来,不是因为狄地安乐,而是可以成就大事。我曾说过:狄地出走时容易到达,窘迫中能得到资助,通过休整可以选择有利的时机,因此才居留下来。现在已经居住很久了,住久了便会停止不前,停止不前再加苟且荒废,谁还能振作有为?为什么不赶快走呢!当初我们不到齐、楚两国去,是怕路途太远。如今养精蓄锐了十二年,可以远行了。齐桓公年纪大了,想亲近晋国。管仲去世后,桓公身边尽是些谗谄小人,谋划没有人来匡正,心里就会怀念当初的盛况。因此他必定会重新考虑采纳管仲的忠告,希望求得一个好结果。齐国与邻国既已相安无事,就会谋求和远方的诸侯搞好关系,我们远方的人去投奔,就不会有什么过错。现在正值桓公的暮年,正是可以亲近他的好时机。大家都觉得狐偃说得很对。

于是重耳一行便出发了。他们路过五鹿时,向田野里的农夫讨饭吃,农

夫却把地里的泥土给他们,重耳很生气,想要鞭打他。狐偃说:这是上天的赏赐啊。民众献土表示顺服,对此我们还别有什么可求的呢?上天要成事必定先有某种征兆,再过十二年,我们一定会获得这片土地。你们诸位记住,当岁星运行到寿星和鹑尾时,这片土地将归属我国。天象已经这样预示了,岁星再次行经寿星时,我们一定能获得诸侯的拥戴,天道十二年一转,征兆就是由此开始的。获得这块土地,应当是在戊申这一天吧!因为戊属土,申是推广的意思。于是重耳再拜叩头,把泥土收下装在车上。然后,他们一行人便往齐国去了。

 

 

《晋语·齐姜劝重耳勿怀安》

 

齐侯妻之,甚善焉。有马二十乘,将死于齐而已矣。曰:民生安乐,谁知其他?

桓公卒,孝公即位。诸侯叛齐。子犯知齐之不可以动,而知文公之安齐而有终焉之志也,欲行,而患之,与从者谋于桑下。蚕妾在焉,莫知其在也。妾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言于公子曰:从者将以子行,其闻之者吾以除之矣。子必从之,不可以贰,贰无成命。《诗》云:上帝临女,无贰尔心。先王其知之矣,贰将可乎?子去晋难而极于此。自子之行,晋无宁岁,民无成君。天未丧晋,无异公子,有晋国者,非子而谁?子其勉之!上帝临子,贰必有咎。

公子曰:吾不动矣,必死于此。姜曰:不然。《周诗》曰:莘莘征夫,每怀靡及。夙夜征行,不遑启处,犹惧无及。况其顺身纵欲怀安,将何及矣!人不求及,其能及乎?日月不处,人谁获安?西方之书有之曰:怀与安,实疚大事。《郑诗》云: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昔管敬仲育言,小妾闻之,曰:畏威知疾,民之上也。从怀如流,民之下也。见怀思威,民之中也。畏威如疾,乃能威民。威在民上,弗畏有刑。从怀如流,去威远矣,故谓之下。其在辟也,吾从中也。《郑诗》之言,吾其从之。此大夫管仲之所以纪纲齐国,裨辅先君而成霸者也。子而弃之,不亦难乎?齐国之政败矣,晋之无道久矣,从者之谋忠矣,时日及矣,公子几矣。君国可以济百姓,而释之者,非人也。败不可处,时不可失,忠不可弃,怀不可从,子必速行。吾闻晋之始封也,岁在大火,阏伯之星也,实纪商人。商之飨国三十一王。瞽史之纪曰:唐叔之世,将如商数。今未半也。乱不长世,公子唯子,子必有晋。若何怀安?公子弗听。

 

  1. 译文

 

齐桓公把女儿嫁给重耳为妻,待重耳很好。重耳有马八十匹,便打算老死在齐国了。他说:人生就是为了享乐,谁还去管别的什么呢?

齐桓公死后,孝公即位。这时,诸侯都纷纷背叛齐国。狐偃知道齐国不可能帮助重耳返国执政,也晓得重耳已安于留在齐国,并准备老死在此的想法,打算离开齐国,又担心重耳不肯走,于是就和随从重耳一起逃亡的人在桑树下商量这件事。齐国宫中一个养蚕的小妾正好在树上采桑叶,但谁也没有发觉她。小妾报告了姜氏,姜氏怕泄露消息,便把她杀了,然后对公子重耳说:你的随从想要同你一起离开齐国,那个偷听到这事的人我已经杀掉了。你一定要听他们的,不能犹豫不决,遇事犹豫不决,就不能成就天命。《》上说:上帝暗中保佑着你,你心里千万不能迟疑不决。武王知道天命,因此能成大事,犹豫不决怎么能行呢?你因晋国有危难而来到这里。自从你离开以后,晋国没有安宁的岁月,百姓也没有一个稳定的国君。上天还没有要晋国灭亡,晋献公也再没有其他的公子了。能得到晋国的,不是你还有谁?希望你好好努力!上天在保佑你,迟疑不决一定会惹祸遭殃。

公子说:我是不会被人说动的了,一定要老死在这里。姜氏说:这样不对。《周诗》上说:那些风尘仆仆的行人,时常惦念着自己要办的事,唯恐来不及把事情办好。昼夜奔忙在道路上,连一会儿安坐休息的工夫也没有,这样尚且还怕来不及。更何况那些随意放纵嗜欲、贪恋安逸的人,将怎么来得及呢?一个人不追求及时完成大业,又怎么能达到目的呢?日月如梭,时光不停,一个人哪能只想获得安逸呢?周书上有句话说:贪图享乐和安逸,是要败坏大事的。《郑诗》上说:仲子令我思念,外人的闲话也可畏啊。以前管仲说的话,小妾也曾听到过。他说:如果一个人像害怕疾病一样地敬畏天威,是人中的最上者。只知道眷恋私欲随大流,是人中的最下者。看到可眷恋的事物,就想起天威的可畏,是中等人。只有敬畏天威如害怕疾病一样,才能树立权威,统治人民。有声威才能居于民上,对天威无所畏惧,则将受到惩罚。只知贪恋私欲随大流,那离建立声威就很远了,因此说是人中的最下者。照以上引喻的话来看,我是愿做中等人的。《郑诗》上所说的话,我是愿意遵从的。这就是大夫管仲所以能够治理齐国,辅佐先君成就霸业的原因。现在你要丢弃它,不是太难于成大事了吗?齐国的政治已经衰败了,晋君的无道已经很久了,你随从的谋虑够忠心的了,时候到了,公子得晋国的日子近了。你去当晋国的国君,可以解救百姓,如果放弃这事业,那简直不算人了。齐国的政治败坏不宜久居,有利的时机不可错过,你的追随者的一片忠诚不可丢弃,眼前的安逸不可贪恋,你一定要赶快离开齐国。我听说,晋国最初受封的时候,那年岁星正在大火星的位置,也就是阏伯的星辰,实际上记录着商朝的命运。商代享有天下,一共传了三十一位国君。乐师和史官的记载说:唐叔的后裔享有晋国,将同商代国君的数目一样。现在还不到一半。晋国纷乱的局面不会长久下去,公子中只有你还在,你肯定能得到晋国。为什么还要贪恋眼前的安逸呢?但是,公子重耳仍然不听这些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