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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外传》5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仰也;及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泽,所以出财用也。非是不在祀典。

今海鸟至,己不知而祀之,以为国典,难以为仁且智矣。夫仁者讲功,而智者处物。无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能问,非智也。今兹海其有灾乎?夫广川之鸟兽,恒知避其灾也。

是岁也,海多大风,冬煖。文仲闻柳下季之言,曰:信吾过也,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使书以为三

 

  1. 译文

 

一只叫爰居的海鸟,停留在鲁国都城东门外已经三天了,臧文仲让都城里的人去祭祀它。展禽说:真是太迂阔了,文仲竟这样管理国政!祭祀,是国家的重要制度,而制度又是行政得以成功的保证。所以应该慎重地制定祭祀礼节作为国家的典章。现在无缘无故地增加祭典,不是处理政事的适宜的做法。

圣王制定祭祀礼节的原则是:凡是以完善的法规治理人民的就祭祀他;凡是为国事操劳,至死不懈的就祭祀他;凡是有安定国家的功劳的就祭祀他;凡是抵御重大灾祸的就祭祀他。不属这几类的,不能列入祭祀的范围。从前烈山氏管理天下时,他的儿子叫柱,能种植各种谷物和蔬菜;夏朝兴起后,周族的弃继承了柱的事业,所以后人祭祀他们,尊他们为谷神。共工氏称霸九州时,他的儿子叫后土,能治理天下的土地,所以后人祭祀他,尊他为土神。黄帝能给百物命名,使人民明白道理共同占有财富,颛顼能继承他的功业。帝喾能按照日、月和星辰的运行规律制定季节的顺序,教人民安心从事农业生产;尧能尽力使刑法公平,使之成为人民的准则;舜能辛勤治理民事,死在苍梧之野;鮌堵治洪水失败被处死;禹能以崇高的德行继承并改进鮌的事业;契在担任司徒时教化人民使他们和睦;冥当水官勤于职守而死在水中;商汤以宽大的办法治理人民并除掉暴虐的夏桀;后稷为播种百谷死在山上;周文王以文德名扬天下;周武王讨伐纣的暴政为民除害。所以有虞氏禘祭黄帝,祖祭颛顼,郊祭尧,宗祭舜;夏后氏禘祭黄帝,祖祭颛顼,郊祭尧,宗祭禹;商代人禘祭舜,祖祭契,郊祭冥,宗祭汤;周代人禘祭喾,郊祭后稷,祖祭文王,宗祭武王;慕,是能遵循颛顼功业的人,有虞氏报祭他;杼,是能遵循禹功业的人,夏后氏报祭他;上甲微,是能遵循契功业的人,商代人报祭他;高圉和大王,是能遵循后稷功业的人,周代人报祭他。所有禘、祖、郊、宗、报这五种祭祀都是国家祭祀的典章。

此外再加上祭祀土地、五谷和山川的神,因为都是对人民有功德的;以及祭祀前代的圣哲、有美德的人,因为都是人民所崇信的;祭祀天上的日、月、星辰,因为都是人民所瞻仰的;祭祀大地的金、木、水、火、土,因为都是人民所赖以生存繁衍的;祭祀九州的名山大川,因为都是人民财用的来源。不属于这些范围的就不能列入祭祀的典章内。

现在海鸟飞来鲁国,自己弄不清楚什么原因就祭祀它,还把这定为国家的祭典,这实在不能说是仁德和明智的举动。仁德的人讲究功绩的评价,明智的人讲究事理的考察。海鸟对人民没有功绩却祭祀它,不合乎仁德;不知海鸟什么原因飞来又不向别人询问,不是明智的做法。现在海上可能要发生什么灾变了吧?因为那广阔海域里的鸟兽常常会预先知道并躲避灾变的。

这一年,海上常有大风,冬天则反常的暖和。臧文仲听到柳下惠的议论后说:这的确是我错了。柳下惠的话不能不认真遵守啊。便让人把柳下惠的话写在三卿的简册上。

 

 

《周语·文公欲弛孟文子与郈敬子之宅》

 

文公欲弛孟文子之宅,使谓之曰:吾欲利子于外之宽者。对曰:夫位,政之建也;署,位之表也;车服,表之章也;宅,章之次也;禄,次之食也。君议五者以建政,为不易之故也。今有司来命易臣之署与其车服,而曰:将易而次,为宽利也。夫署,所以朝夕虔君命也。臣立先臣之署,服其车服,为利故而易其次,是辱君命也,不敢闻命。若罪也,则请纳禄与车服而违署,唯里人所命次。公弗取。臧文仲闻之曰:孟孙善守矣,其可以盖穆伯而守其后于鲁乎!

公欲弛郈敬子之宅,亦如之。对曰:先臣惠伯以命于司里,尝、禘、蒸、享之所致君胙者有数矣。出入受事之币以致君命者,亦有数矣。今命臣更次于外,为有司之以班命事也,无乃违乎!请从司徒以班徙次。公亦不取。

 

  1. 译文

 

鲁文公打算拆毁孟文子的住宅以扩建自己的宫庭,便派人对孟文子说:我想在外面宽敞的地方给你安排个好住宅。孟文子说:爵位,是因政事而设立的;官署,是爵位的标志;车和服饰,是标志中显示贵贱的;宅,是有车服官位者所居住的府第;禄,是有府第者所享受的食米。国君讨论决定这五项内容以建立政事,不可随意变动。现在有关部门命令更换我的官署和车服,而且说:改变你的住宅,是为了你的宽敞便利。官署,是早晚用来恭敬地执行国君命令的地方。我住先臣的官署,用先臣的车服,为了一点利益而更换地点,是有辱君命的,所以不敢服从。倘若这样做有罪,就请收回我的俸禄和车服,离开我的官署,让里宰来安排我的住处吧。文公没有取得孟文子的住宅。臧文仲听到这件事后说:孟文子真善于守职啊。他可以超过他父亲穆伯并在鲁国保住后嗣!

文公又打算拆毁郈敬子的住宅,也派人到郈敬子那里说了同样的话。郈敬子说:我的先祖惠伯从司里官那儿得到这处住宅,每年秋祭、夏祭、冬祭、春祭时我从这住宅里送肉给国君,已经多年了;在这住宅里受使出境入国,带着礼物传达国君的命令,也已经多年了。现在命令我迁到外面去居住,如果有司按照位次下达职事,恐怕太远了吧!请让我听从司徒官根据位次来

安排搬家。文公也没有能取得郈敬子的住宅。

 

 

《周语·夏父弗忌改昭穆之常》

 

夏父弗忌为宗,蒸将跻僖公。宗有司曰:非昭穆也。曰:我为宗伯,明者为昭,其次为穆,何赏之有!有司曰:夫宗庙之有昭穆也,以次世之长幼,而等胄之亲疏也。夫祀,昭孝也。各致齐敬于其皇祖,昭孝之至也。故工史书世,宗祝书昭穆,犹恐其踰也。今将先明而后祖,自玄王以及主癸莫若汤,自稷以及王季莫若文、武,商、周之蒸也,未尝跻汤与文、武,为不踰也。鲁未若商、周而改其常,无乃不可乎?弗听,遂跻之。

展禽曰:夏父弗忌必有殃。夫宗有司之言顺矣,僖又未有明焉。犯顺不祥,以逆训民亦不祥,易神之班亦不祥,不明而跻之亦不祥,犯鬼道二,犯人道二,能无殃乎?侍者曰:若有殃焉在?抑刑戮也,其天札也?曰:未可知也。若血气强固,将寿宠得没,虽寿而没,不为无殃。既其葬也,焚,烟彻于上。

 

  1. 译文

 

夏父弗忌担任宗伯,冬祭时要把鲁僖公的位次升到鲁闵公之前。手下具体办事的人说:这不合乎昭穆的次序。夏父弗忌说:我是宗伯,僖公有明德当为昭,不如他的就为穆,有什么固定的次序?主事人说:宗庙的昭穆次序,是用来排列世系的先后,理顺后人的亲疏关系。祭祀,是表明孝道的。各自向皇天宗祖献上敬意,这是表明孝道的最高礼仪。所以乐师和史官要记载世次的先后,宗伯和太祝要记载昭穆的次序,还生怕出现越礼的现象。现在你要把所谓有明德的僖公排在前,而把世次在前的闵公列在后,那么从玄王到主癸都不及汤的明德,从后稷到王季都不及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明德,可是商人、周人在冬祭时,并没有因此把汤和文王、武王排列在前,这是为的不越礼啊,鲁国不像商人、周人那样做反而改变常规,这多么不可以啊!夏父弗忌不听劝告,还是把僖公的位次升到闵公之前。

展禽说:夏父弗忌一定有灾祸。宗庙主事人的话是合乎礼的,况且僖公又没有明德。违犯了礼不吉祥,用违礼的话教育民众也不吉祥,变换神的位次也不吉祥,没有明德反升到前面也不吉祥,前两条违犯了人道,后两条

违犯了鬼道,能没有灾祸吗?旁边的侍者问:如果有灾祸会在哪里呢?是被刑杀,还是因瘟疫而早死?回答说:这还不能知道。假如这个人身体壮实,将侥幸而尽天年,但即使是寿终而死,也不会没有灾祸。夏父弗忌死后,下葬的时候棺椁忽然起火,烟气直上天空。

 

 

《周语·里革更书逐莒太子仆》

 

莒太子仆弑纪公,以其宝来奔。宣公使仆人以书命季文子曰:夫莒太子不惮以吾故杀其君,而以其宝来,其爱我甚矣。为我予之邑。今日必授,无逆命矣。里革遇之而更其书曰:夫莒太子杀其君而窃其宝来,不识穷固又求自迩,为我流之于夷。今日必通,无逆命矣。明日,有司复命,公诘之,仆人以里革对。公执之,曰:违君命者,女亦闻之乎?对曰:臣以死奋笔,奚啻闻之也!臣闻之曰:毁则者为贼,掩贼者为藏,窃宝者为宄,用宄之财者为奸。使君为藏奸者,不可不去也。臣违君命者,亦不可不杀也。公曰:寡人实贪,非子之罪。乃舍之。

 

  1. 译文

 

莒国的太子仆杀了纪公,带着宝物来投奔鲁国。鲁宣公派仆人拿着公文去命令季文子说:莒太子为了我无所顾忌地杀了他的国君,并带着他的宝物来投奔,他对我太好了。替我封给他采邑,今天必须执行,不得违抗命令。里革遇见仆人,把公文的内容改为:莒太子杀了他的国君,并偷窃了他的宝物来投奔,他不认识自己的穷凶顽固还想来接近我们,替我把他放逐到东夷去。今天必须执行,不得违抗命令。次日,有关官员汇报命令执行情况,宣公责问他们,仆人便把里革的事告诉了宣公。宣公把里革抓来问道:违抗国君命令该当何罪,你听说过吗?里革回答说:我拼着一死奋笔改写公文,岂止是听说!我还听说过:破坏法纪的人是乱贼,掩匿乱贼的人是窝主,窃取财宝的人是内盗,用内盗财宝的人是奸邪。会使国君成为窝主、奸邪的人,是不能不除去的。我违抗了国君的命令,也不能不处死。宣公说:我确实太贪心,不是你的罪过。于是赦免了里革。

 

 

《周语·里革断宣公罟而弃之》

 

宣公夏滥于泗渊,里革断其罟而弃之,曰:古者大寒降,土蛰发,水虞于是乎讲罛罶,取名鱼,登川禽,而尝之寝庙,行诸国,助宣气也。鸟兽孕,水虫成,兽虞于是乎禁置罗,矠鱼鳖以为夏犒,助生阜也。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禁罝、罜,设穽鄂,以实庙庖,畜功用也。且夫山不槎蘖,泽不伐夭,鱼禁鲲鲕,兽长麂麑,鸟翼卵,虫舍蚳蝝,蕃庶物也,古之训也。今鱼方别孕,不教鱼长,又行网罟,贪无艺也。

公闻之曰:吾过而里革匡我,不亦善乎!是良罟也,为我得法。使有司藏之,使吾无忘谂。师存侍,曰:藏罟不如罟里革于侧之不忘也。

 

  1. 译文

 

鲁宣公夏天把鱼网投入泗水深处捕鱼,里革割断他的鱼网扔在一旁,说:古时候大寒到来深藏在泥土中的动物开始活动时,掌管湖、泽的官才考虑使用鱼网和竹笼,去捕捉大鱼和鳖蜃等水产,用来在寝庙中祭祀祖先。这时让国人捕鱼,是为了帮助地下的阳气宣泄出来。鸟产卵,兽怀胎时,鱼类长成,掌管山林禽兽的官便禁止使用网捕捉鸟兽,只准用矛刺取鱼鳖,晒成肉干供夏天食用,这是为了帮助鸟兽的生长。鸟兽长大了,鱼鳖则开始繁殖,掌管湖泽的官便禁止下网捕鱼,只准设陷阱和鸟网去猎获鸟兽,以供应宗庙和厨房的需要,而把小鱼养在河里等它们长大后再取来享用。此外到山上砍柴时不能伐掉树苗,到水边割草时不能割取没有长成的嫩草,捕鱼时禁止捕幼鱼;捕兽时要留下小鹿和小麋,捕鸟时要保护雏鸟和鸟卵,捕虫时要避免伤害幼虫:这些都是为了使万物生长繁殖,是古人的教导。现在正是雌鱼刚刚和雄鱼分开而开始繁殖的时候,你却不让鱼长大,还要下网捕捞,真是太贪心了!

宣公听了这番话,说:我错了,有里革纠正我,不也很好吗?这是一副好鱼网啊,它让我认识到治理国家的方法。请管事的人把网保存起来,使我永远不忘。师存正在旁边侍候宣公,说道:与其保存这副鱼网,还不如把里革安排在您的身边,就不会忘记他的规劝了。

 

 

《周语·子叔声伯辞邑》

 

子叔声伯如晋谢季文子,郤犨欲予之邑,弗受也。归,鲍国谓之曰:子何辞苦成叔之邑,欲信让耶?抑知其不可乎?对曰:吾闻之,不厚其栋,不能任重。重莫如国,栋莫如德。夫苦成叔家欲任两国而无大德,其不存也,亡无日矣。譬之如疾,余恐易焉。苦成氏有三亡:少德而多宠,位下而欲上政,无大功而欲大禄,皆怨府也。其君骄而多私,胜敌而归,必立新家。立新家,不因民不能去旧;因民,非多怨民无所始。为怨三府,可谓多矣。其身之不能定,焉能予人之邑!鲍国曰:我信不若子,若鲍氏有衅,吾不图矣。今子图远以让邑,必常立矣。

 

  1. 译文

 

子叔声伯去晋国谢罪并请求放回季文子,郤犨想请晋君封给他城邑以示笼络,子叔声伯不接受。回国后,鲍国问他说:你为什么辞让郤犨为你请封的城邑,是真的要辞让呢,还是知道他办不到?回答说:我听说,不是粗大的栋梁,不能承担重压。最重的压力莫过于国家,最好的栋梁莫过于有德了。郤犨想插手晋、鲁两个国家的事务却又没有很高的德行,他的地位不会长久,败亡就在眼前。好比得了疫厉,我担心他很快就会垮台的。郤犨有三个败亡的原因:缺少德行却多受晋君宠爱,地位不高却想干预国政,没有大功却要丰厚的俸禄:这些都会招来对他的怨恨。晋厉公为人骄矜,身边有许多奸佞之臣。现在他刚刚战胜楚国回来,一定会论功行赏立新大夫。立了新大夫,却不顺应民众的意愿不能除去他们所厌恶的旧官员。按照民众的意愿,不是招怨多的官员,民众不会首先攻击他。郤犨在三个方面招来怨恨,可以说是够多了。他自身尚且不能保全,怎么还能请求封给别人城邑!鲍国说:我确实不及你。倘若我的家族中有什么祸兆,我是不能算计到的,现在你考虑深远而辞让了城邑,你一定会保持住稳固的地位

 

 

《周语·里革论君之过》

 

晋人杀厉公,边人以告,成公在朝。公曰:臣杀其君,谁之过也?大夫莫对,里革曰:君之过也。夫君人者,其威大矣。失威而至于杀,其过多矣。且夫君也者,将牧民而正其邪者也,若君纵私回而弃民事,民旁有慝无由省之,益邪多矣。若以邪临民,陷而不振,用善不肯专,则不能使,至于殄灭而莫之恤也,将安用之?桀奔南巢,纣踣于京,厉流于彘,幽灭于戏,皆是术也。夫君也者,民之川泽也。行而从之,美恶皆君之由,民何能为焉。

 

  1. 译文

 

晋国人杀了晋厉公,鲁国防守边境的官员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朝廷,鲁成公正好在朝堂上。成公听到后说:臣子杀了他的国君,是谁的过错?大夫们没有人回答。里革回答说:这是国君的过错。统治民众的人,他的威严是极大的。丧失威严以至于被杀,他的过错一定太多了。而且做国君的,应该治理民众并纠正民众的邪恶。倘若国君放纵自己的私心邪念而放弃了治理民众的事情,民众中间发生的邪恶没有人去了解,就会使邪恶越来越多。倘若用邪恶的办法治理民众,政事就会败坏而不能挽救。施行仁政又不肯专一到底,就不能支配民众。民众到了灭亡的地步也不去体恤,这样还要国君做什么?夏桀出逃到南巢,商纣王死在朝歌,周厉王被流放到彘地,周幽王在戏山身亡,都是由于过错太多失掉威严的缘故。国君就好比养育民众的川泽。君行而民从,好坏都由国君决定,民众怎么能无故弑君呢?

 

 

《周语·季文子论妾马》

 

季文子相宣、成,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仲孙它谏曰:子为鲁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马不食粟,人其以子为爱,且不华国乎!文子曰:吾亦愿之,然吾观国人,其父兄之食粗而衣恶者犹多矣,吾是以不敢。人之父兄食粗衣恶,而我美妾与马,无乃非相人者乎!且吾闻以德荣为国华,不闻以妾与马。

文子以告孟献子,献子因之七日。自是,子服之妾不过七升之布,马饩不过稂莠。文子闻之,曰:过而能改者,民之上也。使为上大夫。

 

  1. 译文

 

季文子在鲁宣公和鲁成公时担任国相,他的妾不穿丝帛,马匹不喂精料。仲孙它劝他说:您是鲁国的上卿,辅佐过两朝国君,妾不穿丝帛,马匹不喂精料,国人恐怕会以为您吝啬,而且国家不也有失体面吗?季文子说:我也愿意华贵一些啊。但是我看国人中,父兄吃粗粮,穿陋衣的还很多,所以我不敢。别人的父兄衣食不丰,而我却优待妾和马匹,这难道是辅佐国君的人该做的吗?况且我只听说高尚的德行可以为国增光,没有听说过以妾和马匹来夸耀的。

季文子把这件事告诉了仲孙它的父亲孟献子。孟献子为此把仲孙它关了七天。从这以后,仲孙它的妾穿的只是粗布,喂马的饲料也只是稗草。季文子知道后说:有错误而能改正,是人中之俊杰啊。于是推荐仲孙它担任上大夫。

 

 

《周语·叔孙穆子聘于晋》

 

叔孙穆子聘于晋,晋悼公飨之,乐及《鹿鸣》之三,而后拜乐三。晋侯使行人问焉,曰:子以君命镇抚弊邑,不腆先君之礼,以辱从者,不腆之乐以节之。吾子舍其大而加礼于其细,敢问何礼也?对曰:寡君使豹来继先君之好,君以诸侯之故,贶使臣以大礼。夫先乐金奏《肆夏樊》、《遏》、《渠》,天子所以飨元侯也;夫歌《文王》、《大明》、《緜》,则两君相见之乐也。皆昭令德以合好也,皆非使臣之所敢闻也。臣以为肄业及之,故不敢拜。今伶箫詠歌及《鹿鸣》之三,君之所以贶使臣,臣敢不拜贶。夫《鹿鸣》,君之所以嘉先君之好也,敢不拜嘉。《四牡》,君之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皇皇者华》,君教使臣曰每怀靡及,诹、谋、度、询,必咨于周。敢不拜教。臣闻之曰:怀和为每怀,咨才为诹,咨事为谋,咨义为度,咨亲为询,忠信为周。君贶使臣以大礼,重之以六德,敢不再拜。

 

  1. 译文

 

叔孙穆子到晋国作亲善访问,晋悼公用宴乐款待他。当乐师演奏到《鹿鸣》等三曲时,穆子才三次起身拜谢。悼公让礼宾官问他说:您奉君命来敝国访问,敝国以先君微薄的仪式接待您,并以音乐为您助兴。您置重大的乐曲于不顾却为次要的乐曲拜谢,请问这是什么礼节?穆子答道:我的国君派我来,为的是继承先君的友好关系。贵国国君出于对诸侯国的尊重,赐我以大礼。先用金钟演奏《肆夏樊》、《遏》、《渠》三首夏曲,这是天子用来招待诸侯领袖的。再演唱《文王》、《大明》、《緜》,这三首曲子是两国国君相见时用来助兴的。这些都是表彰先王美德以加强友好的音乐,都不是像我这种身份所敢听的。我以为是乐师练习时奏到这些曲子,所以不敢拜谢。现在乐师吹箫演唱到《鹿鸣》等三曲,这是国君赐给使臣的乐曲,我怎么敢不拜谢这个恩赐呢。其中第一首曲子《鹿鸣》,是国君用来嘉善先

君友好关系的,我岂敢不拜谢这种嘉善;第二首曲子《四牡》,是国君用来表彰使臣勤于国事的,我岂敢不拜谢这种表彰;第三首曲子《皇皇者华》中,国君教导使臣说:每个人都怀有私心,国事将永远不能办成功。诹、谋、度、询,一定要向忠诚的人咨询。我岂敢不拜谢这种教导。我听说:每怀就是怀私的意思,咨问事务叫诹;咨问困难叫谋;咨问礼义叫度;咨问亲戚叫询;向忠信的人咨问叫周。贵国国君赐我以大礼,又教导我这六德,我岂敢不再三拜谢。

 

 

《周语·叔孙穆子谏季武子为三军》

 

季武子为三军,叔孙穆子曰:不可。天子作师,公帅之,以征不德。元侯作师,卿帅之,以承天子。诸侯有卿无军,帅教卫以赞元侯。自伯、子、男有大夫无卿,帅赋以从诸侯。是以上能征下,下无奸慝。今我小侯也,处大国之间,缮贡赋以共从者,犹惧有讨。若为元侯之所,以怒大国,无乃不可乎?弗从,遂作中军。自是齐、楚代讨于鲁,襄、昭皆如楚。

 

  1. 译文

 

季武子打算建立三军,叔孙穆子说:不可以。天子拥有六军,由在王室为卿的公统率,用来征讨不义之国。大诸侯国的国君拥有三军,由卿统帅,用来随从天子征讨。一般诸侯国的国君有卿而没有三军,由卿统率经过训练的武卫之士来辅助大诸侯国的国君。自伯、子、男以下的小国有大夫而没有周天子任命的卿,只是负责出一些兵车甲士跟随诸侯作战。这样上才能匡正下,下面才没有奸恶。如今我们鲁国是个小国,处在齐、楚等大国之间,即使整治好兵车甲士来供应大国,还恐怕被讨伐。倘若要建立大诸侯国才有权拥有的三军,势必会激怒大国,恐怕不行吧?季武子没有听从穆子的劝告,于是在原来上军下军的基础上又组建了中军。从此之后齐、楚两大诸侯国轮番攻打鲁国,鲁襄公、鲁昭公被迫先后去楚国表示臣服

 

 

《周语·诸侯伐秦鲁人以莒人先济》

 

诸侯伐秦,及泾莫济。晋叔向见叔孙穆子曰:诸侯谓秦不恭而讨之,及泾而止,于秦何盖?穆子曰:豹之业,及《匏有苦叶》矣,不知其他。叔向退,召舟虞与司马,曰:夫苦匏不材于人,共济而已。鲁叔孙赋《匏有苦叶》,必将涉矣。具舟除隧,不共有法。是行也,鲁人以莒人先济,诸侯从之。

 

  1. 译文

 

晋国发动诸侯讨伐秦国,军队到达泾水时谁也不肯先渡河。晋国大夫叔向去见鲁国的叔孙穆子,说:诸侯认为秦国对盟主不恭敬而讨伐它,但到达泾水后却停止不前,这对伐秦有什么好处?穆子说:我的事,就是诵读《匏有苦叶》,不懂得其他还有什么。叔向告辞后,召来管理船只和军政的官员,说:苦匏不能被人食用,只能派渡河的用处。鲁国的叔孙穆子诵读《匏有苦叶》,一定是打算过河了。你们马上准备船只,清除道路,不供给船只要依法论处。在这次渡河的行动中,鲁国用莒国的部队先过河,诸侯们随后跟着过了河。

 

 

《周语·襄公如楚》

 

襄公如楚,及汉,闻康王卒,欲还。叔仲昭伯曰:君之来也,非为一人也,为其名与其众也。今王死,其名未改,其众未败,何为还?诸大夫皆欲还。子服惠伯曰:不知所为,姑从君乎!叔仲曰:子之来也,非欲安身也,为国家之利也,故不惮勤远而听于楚;非义楚也,畏其名与众也。夫义人者,固庆其喜而吊其忧,况畏而服焉?闻畏而往,闻丧而还,苟芈姓实嗣,其谁代之任丧?王太子又长矣,执政未改,予为先君来,死而去之,其谁曰不如先君?将为丧举,闻丧而还,其谁曰非侮也?事其君而任其政,其谁由己贰?求说其侮,而亟于前之人,其仇不滋大乎?说侮不懦,执政不贰,帅大仇以惮小国,其谁云待之?若从君而走患,则不如违君以避难。且夫君子计成而后行,二三子计乎?有御楚之术而有守国之备,则可也;若未有,不如往也。乃遂行。

反,及方城,闻季武子袭卞,公欲还,出楚师以伐鲁。荣成伯曰:不可。君之于臣,其威大矣。不能令于国,而恃诸侯,诸侯其谁暱之?若得楚师以伐鲁,鲁既不违夙之取卞也,必用命焉,守必固矣。若楚之克鲁,诸姬不获焉,而况君乎?彼无亦置其同类以服东夷,而大攘诸夏,将天下是王,而何德于君,其予君也?若不克鲁,君以蛮、夷伐之,而又求入焉,必不获矣。不如予之。夙之事君也,不敢不悛。醉而怒,醒而喜,庸何伤?君其入也!乃归。

 

  1. 译文

 

鲁襄公去楚国,到汉水时,听说楚康王死了,打算返回。大夫叔仲昭伯说:国君这次来楚国,不是为了楚康王一个人,而是慑于它的大国盟主的身份和强大的军队。如今楚康王虽然已死,但它的大国身份没有改变,它的军队没有衰败,为什么要返回?众大夫还是希望回国。大夫子服惠伯说:既然不知如何是好,就姑且听从国君的吧!叔仲昭伯说:你们这次出行,不是为求个人安身立命,而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所以才不怕路遥辛劳来向楚国表示尊崇。你们不是服膺于楚国的正义,而是畏惧它的地位和实力。

服膺于别人的正义,固然要庆贺其喜而吊慰其丧,何况是畏惧而慑服于人呢?畏惧楚国而来,听说楚君死了又要返回,如果楚国有了新君,又会有谁代替他主办丧事呢?楚国的王太子现已成年,当政的显贵也未改变,我们为先君而来,他一死就回去,显然是看不起新君,谁能说新君的德行不如先君呢?即使在国内听到楚国有丧也应前去吊慰,现在听到有丧反要回去,谁能说这不是对楚国的侮辱呢?楚国的卿大夫臣事自己的新君,负责本国的政事,谁会愿意在新君当政时别国怀有二心呢?楚国的君臣要除去那些轻侮他们的人,一定会比以前更迫切,这样楚国对我国的仇恨不就更大了吗?楚国为免去耽辱就不会示弱,君臣上下一心,怀着深仇大恨来威胁我们,谁能抵御得了它呢?倘若听从国君的话中途回国而遭致祸患,那还不如违背国君的意见以避免灾难。况且君子凡事考虑周详然后才采取行动,你们大家都认真考虑了吗?有抗御楚国的办法和守护国家的准备,就可以回去,如果没有,不如到楚国去。于是大家继续前行。

访问完毕回国的路上,到方城山时,听说季武子袭占了卞城,襄公打算返回楚国,请求楚国出兵讨伐季武子。大夫荣成伯说:不行。君对于臣,他的权威是很大的。国君的命令不能在本国被执行,却要依靠别国诸侯的力量,诸侯谁还会亲近你?倘若请到楚国的军队来攻打季武子,而鲁国人当时并未反对季武子夺取卞城的举动,他们一定会听从他的命令,防守一定会牢固。倘若楚国战胜鲁国的季武子,就是周室的王公也见不到什么好处,何况国君您呢?楚国将在鲁国安插其同姓巩固统治,进而征服东夷,全力驱逐中原各国的势力,以称王于天下。他们对国君有么什恩德,会把鲁国白白送给您呢?倘若楚国没有打败鲁国的季武子,那么您用蛮夷的军队讨伐季武子不成,再想返回鲁国的话,一定不会获准。与其这样,不如把卞城赐给季武子。季武子出于感恩事奉国君,也不敢不改过。一个人喝醉时常常会发怒,酒醒后也就回嗔为喜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国君还是回国吧!于是襄公回到鲁国。

 

 

《周语·季冶致禄》

 

襄公在楚,季武子取卞,使季冶逆,追而予之玺书,以告曰:卞人将畔,臣讨之,既得之矣。公未言,荣成子曰:子股肱鲁国,社稷之事,子实制之。唯子所利,何必卞?卞有罪而子征之,子之隶也,又何谒焉?子冶归,致禄而不出,曰:使予欺君,谓予能也,能而欺其君,敢享其禄而立其朝乎?

 

  1. 译文

 

鲁襄公出访楚国时,季武子乘机占有了卞城,他派季冶去迎候襄公,又追赶上季冶交给他一封盖了官印的信转致襄公。信上说:卞城的人将要叛变,我讨伐他们,已经占领了卞城。襄公阅信后还未发话,荣成子就让季冶转告季武子说:你是鲁国的重臣,国家的事务,实际上是由你裁夺。既然一切听你的便,何况区区一个卞城呢?卞城的人有罪,你去讨伐,这是你职份内的事,又何须来奉告呢?季冶回去后,交还俸禄辞官不出,说:派我去欺骗国君,认为我有才能。有才能却欺骗自己的国君,还怎么敢享受国君的俸禄为国君做事呢?

 

 

《周语·叔孙穆子知楚公子围有篡国之心》

 

虢之会,楚公子围二人执戈先焉。蔡公孙归生与郑罕虎见叔孙穆子,穆子曰:楚公子甚美,不大夫矣,抑君也。郑子皮曰:有执戈之前,吾惑之。蔡子家曰:楚,大国也;公子围,其令尹也。有执戈之前,不亦可乎?穆子曰:不然。天子有虎贲,习武训也;诸侯有旅贲,御灾害也;大夫有贰车,备承事也;士有陪乘,告奔走也。今大夫而设诸侯之服,有其心矣。若无其心,而敢设服以见诸侯之大夫乎?将不入矣。夫服,心之文也。如龟焉,灼其中,必文于外。若楚公子不为君,必死,不合诸侯矣。公子围反,杀郏敖而代之。

 

  1. 译文

 

在虢地举行的诸侯盟会上,楚国的公子围安排两个卫兵拿着戈在前面开道。蔡国的公孙归生和郑国的大夫罕虎遇见叔孙穆子,穆子对他们说:楚国的公子围穿的服饰太神气了,简直不像是大夫的格局,倒像是国君。罕虎说:他前面有卫兵拿着戈开道,我对此也感到很奇怪。公孙归生说:楚国是个大国,公子围是楚国的令尹。有拿着戈的卫兵在前面开道,不也可以吗?穆子说:这话不对。天子有虎贲,负责教习武功以保卫王宫;诸侯有旅贲,用来防御意外的灾祸;大夫有贰车,可以备差遣;士人有陪乘,供奔走时出力。现在作大夫的却冒用了诸侯的车服规格,有篡国之心啊。倘若没有那种心思,怎么敢用诸候的车服规格来见诸侯国的大夫呢?他今后不会再当楚国的大夫了。车服,是内心的表露。好比龟甲,在里面烧它,外面一定会有裂纹显现。如果公子围当不上国君,肯定会死,不会再以大夫的身份会见诸侯了。公子围回国后,果然杀了郏敖并夺取了他的王位。

 

 

《周语·叔孙穆子不以货私免》

 

虢之会,诸侯之大夫寻盟未退。季武子伐莒取郓,莒人告于会,楚人将以叔孙穆子为戮。晋乐王鲋求货于穆子,曰:吾为子请于楚。穆子不予。梁其胫谓穆子曰:有货,以卫身也。出货而可以免,子何爱焉?穆子曰:非女所知也。承君命以会大事,而国有罪,我以货私免,是我会吾私也。苟如是,则又可以出货而成私欲乎?虽可以免,吾其若诸侯之事何?夫必将或循之,曰:诸侯之卿有然者故也。则我求安身而为诸侯法矣。君子是以患作。作而不衷,将或道之,是昭其不衷也。余非爱货,恶不衷也。且罪非我之由,为戮何害?楚人乃赦之。

穆子归,武子劳之,日中不出。其入曰:可以出矣。穆子曰:吾不难为戮,养吾栋也。夫栋折而榱崩,吾惧压焉。故曰虽死于外,而庇宗于内。可也。今既免大耻,而不忍小忿,可以为能乎?乃出见之。

 

  1. 译文

 

在虢地召开的盟会上,各诸侯国的大夫们谋求弭兵休战的盟约还未完成,鲁国的季武子就攻伐莒国,占领了郓城。莒国向与会各国控告,楚国主张杀掉鲁国的盟使叔孙穆子。晋国的乐王鲋向叔孙穆子索取贿赂,说:我替你向楚国说情。叔孙穆子拒绝了。他的家臣梁其胫说:有财货,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拿出财货就可以免去一死,你为什么吝惜呢?叔孙穆子说:这不是你所懂得的。我奉国君的命令来参加会盟的大事,现在国家有罪,我却用财货私自免死,这就说明我来会盟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如果我这样做了,不就还可以拿财货达到私欲吗?虽然我可免一死,但今后怎么再从事诸侯国之间的外交呢?一定会有别人仿效我的行为,说某国诸侯的卿就曾这样做过的。于是我求安身就为诸侯树立了一个行贿免死的榜样。所以君子担忧行事不正,行事不正,将会导致别人也来仿效,这就更加暴露出他的行事不正。我不是吝惜财货,而是讨厌行事不正啊。况且罪过不是由我引起,我就是被杀又何害于义?楚国人于是赦免了叔孙穆子。

叔孙穆子回鲁国后,季武子前去慰劳,叔孙穆子到中午还不肯出门见他。家人说:可以出门了。叔孙穆子说:我连被杀都不当作难事,是为了保住鲁国的栋梁。栋梁塌了,椽子也就毁了,我怕被压着。所以说即使死在国外,但庇护了国内的宗室,是值得的。现在既然免掉了国家灭亡的大

耻,却不能忍受个人的小忿,可以这样做吗?于是出门见季武子。

 

 

《周语·子服惠伯从季平子如晋》

 

平丘之会,晋昭公使叔向辞昭公,弗与盟。子服惠伯曰:晋信蛮、夷而弃兄弟,其执政贰也。贰心必失诸侯,岂唯鲁然?夫失其政者,必毒于人,鲁惧及焉,不可以不恭。必使上卿从之。季平子曰:然则意如乎!若我往,晋必患我,谁为之贰?子服惠伯曰:椒既言之矣,敢逃难乎?椒请从。

晋人执平子。子服惠伯见韩宣子曰:夫盟,信之要也。晋为盟主,是主信也。若盟而弃鲁侯,信抑阙矣。昔栾氏之乱,齐人间晋之祸,伐取朝歌。我先君襄公不敢宁处,使叔孙豹悉帅敝赋,踦跂毕行,无有处人,以从军吏,次于雍渝,与邯郸胜击齐之左,掎止晏莱焉,齐师退而后敢还。非以求远也,以鲁之密迩於齐,而又小国也;齐朝驾则夕极于鲁国,不敢惮其患,而与晋共其忧,亦曰:庶几有益于鲁国乎!今信蛮、夷而弃之,夫诸侯之勉于君者,将安劝矣?若弃鲁而苟固诸侯,群臣敢惮戮乎?诸侯之事晋者,鲁为勉矣。若以蛮、夷之故弃之,其无乃得蛮、夷而失诸侯之信乎?子计其利者,小国共命。宣子说,乃归平子。

 

  1. 译文

 

诸侯在平丘盟会时,晋昭公派叔向责备鲁昭公,不让他参加盟会。子服惠伯说:晋国听信蛮夷邾、莒的话而抛弃了兄弟的鲁国,他们的执政者有二心呀。有二心必然会失去诸侯的信赖,又何止只是失去鲁国的信赖呢?一国的国政出现失误,必然要加害于别国,鲁国害怕受到强晋的侵害,不能不对晋国恭敬,应该派上卿去晋国谢罪。季平子说:这样的话就应该我去啦!只是如果我去,晋国一定会找我的麻烦,谁愿意做我的随从?子服惠伯说:既然是我出的主意,还能逃避危难吗?请让我作随从。

晋国人逮捕了季平子。子服惠伯去见韩宣子,说:诸侯盟会,由信义把他们结合在一起。晋国作为盟主,是主持信义于天下的。倘若诸侯盟会而

不让鲁国国君参加,那信义就有欠缺了。过去栾盈发动内乱时,齐国乘晋国有祸,攻占了朝歌。我国的先君鲁襄公不敢袖手旁观,派叔孙豹统帅全国的兵甲,包括腿脚有缺陷的残疾人都一起入伍,没有一个人呆在家里,全都随军出征。到达雍渝一带后,与邯郸胜大夫共同攻击齐国的左军,牵制并俘虏了齐国的晏莱,直到齐军从晋国撤退以后才敢率军回国。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表白鲁国过去的功劳,而是因为鲁国紧邻齐国,又相对弱小;早晨从齐国驾车晚上就能到达鲁国,但鲁国不敢怕齐国的侵害,而决心与晋国共命运,还是说:只有这样才能有益于鲁国!现在晋国听信邾、莒之言而抛弃鲁国,对那些尽力于晋国的诸侯,将如何解释呢?如果晋国抛弃了鲁国仍然可以牢固地团结诸侯,那么我们又怎么敢怕死呢?在事奉晋国的诸侯中,鲁国是最尽力的了。如果因为邾、莒两国的缘故而抛弃鲁国,那恐怕会得到邾、莒却失去诸侯信任的吧?你不妨考虑一下利害得失再作决定,我们鲁国一定恭敬从命。韩宣子对子服惠伯的分析心悦诚服,于是放季平子回国。

 

 

《周语·季桓子穿井获羊》

 

季桓子穿井,获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问之仲尼曰:吾穿井而获狗,何也?对曰:以丘之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曰夔、蝄,水之怪曰龙、罔象,土之怪曰羵羊。

 

  1. 译文

 

季桓子家中挖井,得到一个像瓦罐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一只外形似羊的动物。派人去试探孔丘说:我家挖井时得到一只狗,是怎么一回事呢?回答说:据我所知,你得到的应该是羊。我听说:山中的怪物叫夔,叫蝄,水中的怪物叫龙,叫罔象,土中的怪物叫羵羊。

 

 

《周语·公父文伯之母对季康子问》

 

季康子问于公父文伯之母曰:主亦有以语肥也。对曰:吾能老而已,何以语子。康子曰:虽然,肥愿有闻于主。对曰:吾闻之先姑曰:君子能劳,后世有继。’”子夏闻之,曰:善哉!商闻之曰:古之嫁者,不及舅、姑,谓之不幸。夫妇,学于舅、姑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