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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外传》17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楚语·蓝尹亹避昭王而不载》

 

吴人入楚,昭王出奔,济于成臼,见蓝尹亹载其孥。王曰:载予。对曰:自先王莫坠其国,当君而亡之,君之过也。遂去王。王归,又求见,王欲执之,子西曰:请听其辞,夫其有故。王使谓之曰:成臼之役,而弃不穀,今而敢来,何也?对曰:昔瓦唯长旧怨,以败于柏举,故君及此。今又效之,无乃不可乎?臣避于成臼,以儆君也,庶悛而更乎?今之敢见,观君之德也,曰:庶忆惧而鉴前恶乎?君若不鉴而长之,君实有国而不爱,臣何有于死,死在司败矣!惟君图之!子西曰:使复其位,以无忘前败。王乃见之。

 

  1. 译文

 

吴国军队攻入楚国,楚昭王出逃,在成臼渡河,看见蓝尹亹用船载着妻子儿女。昭王说:载我过河。蓝尹亹回答说:自先王以来没有一个失掉国家的,到了您在位而失国出逃,这是您的罪过。于是抛下昭王走了。昭王回国后,蓝尹亹又来求见,昭王想把他逮捕起来,子西说:请听听他说些什么,他来总有缘故。昭王派人对他说:在成臼战役时,你抛下我,现在你还敢来,是为什么?他回答说:以前囊瓦只会助长过去的怨恨,以致在柏举被打败,所以您才落到了这种地步。如今您又仿效他,恐怕不行吧!我在成臼避开您,是为了儆戒您,如此总该悔改了吧?现在我敢来求见,是为了观察您的德行,我说:总该回忆战败的可怕,把以前的过失作为借鉴了吧?您如果不以此为鉴,反而发展它,您实在是有了国家而不爱它,我又何惜一死,就是死在司法官那儿罢了!希望您考虑考虑!子西说:让他官复原职,使我们不要忘记以前的失败。昭王于是接见了他。

 

 

 

《楚语·郧公辛与弟怀或礼于君或礼于父》

 

吴人入楚,昭王奔郧,郧公之弟怀将弑王,郧公辛止之。怀曰:平王杀吾父,在国则君,在外则仇也。见仇弗杀,非人也。郧公曰:夫事君者,不为外内行,不为丰约举,苟君之,尊卑一也。且夫自敌以下则有仇,非是不仇。下虐上为弑,上虐下为讨,而况君乎!君而讨臣,何仇之为?若皆仇君,则何上下之有乎?吾先人以善事君,成名于诸侯,自鬬伯比以来,未之失也。今尔以是殃之,不可。怀弗听,曰:吾思父,不能顾矣。郧公以王奔随。

王归而赏及郧、怀,子西谏曰:君有二臣,或可赏也,或可戮也。君王均之,群臣惧矣。王曰:夫子期之二子耶?吾知之矣。或礼于君,或礼于父,均之,不亦可乎!

 

  1. 译文

 

吴国军队攻入楚国,楚昭王出奔到郧地,郧公的弟弟鬬怀想要杀害昭王,郧公鬬辛阻止他。鬬怀说:楚平王杀了我的父亲,在国都内昭王是国君,在国都外他就是我的仇人。见到仇人不杀,那就不算是人了。郧公说:事奉君王,不能因为在国都内和国都外就改变自己的行为,不能因为国君的兴盛和哀亡而有不同的举动,如果尊奉他为君王,尊卑就定下来了。而且是敌人才谈得上有仇,不是敌人便不记仇。下杀上称作弑,上杀下称为讨,更何况是君王呢!作为君而讨伐臣,怎么能记仇呢?如果大家都去仇恨君王,那么还有什么上下之别呢?我们先人用善行来事奉君王,在各诸侯国都很出名,从鬬伯比以来,一直没有丧失过。现在你因为这件事而败坏名声,那不行。鬬怀不听,说:我思念父亲,不能顾及那些了。郧公便跟昭王一起逃亡到了随国。

昭王回国后对郧公和鬬怀都赏赐,子西进谏说:您有两个臣子,有一个应该赏他,有一个应该杀掉。君王却同样对待他们,群臣就要害怕了。昭王说:您是指子期的两个儿子吗?我知道了。他们有一个对君王有礼,有一个对父亲有礼,我同样对待他们,不是也可以嘛!

 

 

 

《楚语·蓝尹亹论吴将毙》

 

子西叹于朝,蓝尹亹曰:吾闻君子唯独居思念前世之崇替,与哀殡丧,于是有叹,其余则否。君子临政思义,饮食思礼,同宴思乐,在乐思善,无有叹焉。今吾子临政而叹,何也?子西曰:阖庐能败吾师。阖庐即世,吾闻其嗣又甚焉。吾是以叹。

对曰:子患政德之不修,无患吴矣。夫阖庐口不贪嘉味,耳不乐逸声,目不淫于色,身不怀于安,朝夕勤志,恤民之羸,闻一善若惊,得一士若赏,有过必悛,有不善必惧,是故得民以济其志。今吾闻夫差好罢民力以成私好,纵过而翳谏,一夕之宿,台榭陂池必成,六畜玩好必从。夫差先自败也已,焉能败人。子修德以待吴,吴将毙矣。

 

  1. 译文

 

子西在朝廷上叹息,蓝尹亹说:我听说君子只有在独居思考前代的兴衰成败,或者殡殓发丧悲伤时,才发出叹息,在其他时候并不叹息。君子处理政事时想到道义,饮食时想到礼仪,共同宴会时想到欢乐,在欢乐时想到要做善事,没有可叹息的。现在您临朝理政而发出叹息,是什么缘故呢?子西说:吴王阖闾能打败我们的军队,阖闾去世了,我听说他的继承人比他还厉害。我因此叹息。

蓝尹亹回答说:您应该担心自己的政事德行没有搞好,不必担心吴国。阖闾嘴不贪美味佳肴,耳不喜欢听靡靡之音,眼睛不贪恋美色,身体不贪图安逸,从早到晚勤劳国事,体恤百姓的疾苦。听到一句有益的话就很惊喜,得到一位贤士如同得到了赏赐,犯了过失必定改正,有不好的行为必然感到担忧,所以得到百姓的支持,实现了战胜楚国的志愿。如今我听说夫差喜欢滥用民力来满足个人的爱好,纵容自己的过失,拒绝别人的进谏,即使是在某处只住一夜,台榭园池等都必须建好,声色狗马之类的玩物也必须随行。夫差这样做首先搞垮了自己,又怎么能打败别人呢。您修治德行对付吴国,吴国就要灭亡了。

 

 

 

《楚语·王孙圉论国之宝》

 

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

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说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又有薮曰云连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龟、珠、角、齿、皮、革、羽、毛,所以备赋,以戒不虞者也。所以共币帛,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之焉?

圉闻国之宝六而已。明王圣人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宝之;玉足以庇荫嘉谷,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龟足以宪臧否,则宝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宝之;金足以御兵乱,则宝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若夫哗嚣之美,楚虽蛮夷,不能宝也。

 

  1. 译文

 

王孙圉到晋国访问,晋定公设宴招待他,赵简子佩带着丁冬作声的玉饰担任傧相,问王孙圉说:楚国的白珩还在吗?王孙圉回答说:在。简子说:它作为楚国的珍宝,有多久了?

王孙圉说:并未曾把它当作珍宝。楚国所宝贵的,叫观射父,他擅长辞令,能到各诸侯国交往办事,使诸侯无法拿我们国君作为话柄。又有位左史倚相,能述说古代的典籍,来说明各种事物,早晚向国君提供成败得失的教训,使国君不忘记先王的功业;又能取悦于天上地下的鬼神,顺应它们的好恶,使神灵对楚国没有怨恨。又有个大泽叫云连徒洲,是金、木、竹、箭出产的地方。又有龟甲、珍珠、兽角、象牙、虎豹皮、犀牛皮、鸟羽和牦牛尾,是用来提供兵赋,预防不测之患的。还可提供币帛,用来招待献赠给诸侯。如果诸侯喜爱这些物品,而又用辞令来疏导,有预防不测的准备,又得到天神的保佑,那我们国君就可以避免得罪诸侯,而国家、百姓也得以保全了。这些才是楚国的珍宝。至于洁白的玉珩,不过是先王的玩物,有什么可宝贵的呢?

我听说国家的珍宝不过六种而已。明智的人能裁断评议各种事物,用来辅佐治理国家,就把他作为珍宝;祭祀的玉器足以庇荫嘉美的五谷,使没有水旱灾害,就把它作为珍宝;龟甲足以表明善恶凶吉,就把它作为珍宝;珍珠足以防御火灾,就把它作为珍宝;金属足以抵御兵乱,就把它作为珍宝;山林湖泽足以提供财物器用,就把它作为珍宝。至于发出喧哗声响的美玉,楚国虽然是蛮夷之邦,也不能把它当作珍宝啊。

 

 

 

《楚语·鲁阳文子辞惠王所与梁》

 

惠王以梁与鲁阳文子,文子辞,曰:梁险而在境,惧子孙之有贰者也。夫事君无憾,憾则惧偪,偪则惧贰。夫盈而不偪,憾而不贰者,臣能自寿,不知其他。纵臣而得全其首领以没,惧子孙之以梁之险,而乏臣之祀也。王曰:子之仁,不忘子孙,施及楚国,敢不从子。与之鲁阳。

 

  1. 译文

 

楚惠王把梁地赐给鲁阳文子,文子辞谢,说:梁地险要而又位于边境,我担忧子孙后代会有背叛之心。事奉君王不能有——怨恨,有怨恨就会因担忧而侵凌君上,侵凌君上就会因担忧而生背叛之心。得志却不侵陵,怨恨却没有二心,这在我自己能够保证,但不知子孙能否做到。纵然我能够保全首领而死,还担忧子孙仗恃梁地的险要而背叛,从而断绝了对我的祭祀。惠王说:您的仁爱,不忘记子孙后代,施及到了楚国,我怎敢不听从您。于是就赐给了他鲁阳之地。

 

 

 

《楚语·叶公子高论白公胜必乱楚国》

 

子西使人召王孙胜,沈诸梁闻之,见子西曰:闻子召王孙胜,信乎?曰:然。子高曰:将焉用之?曰:吾闻之,胜直而刚,欲置之境。

子高曰:不可。其为人也,展而不信,爱而不仁,诈而不智,毅而不勇,直而不衷,周而不淑。复言而不谋身,展也;爱而不谋长,不仁也;以谋盖人,诈也;强忍犯义,毅也;直而不顾,不衷也;周言弃德,不淑也。是六德者,皆有其华而不实者也,将焉用之。

彼其父为戮于楚,其心又狷而不洁。若其狷也,不忘旧怨,而不以洁悛德,思报怨而已。则其爱也足以得人,其展也足以复之,其诈也足以谋之,其直也足以帅之,其周也足以盖之,其不洁也足以行之,而加之以不仁,奉之以不义,蔑不克矣。

夫造胜之怨者,皆不在矣。若来而无宠,速其怒也。若其宠之,毅贪无厌,既能得入,而耀之以大利,不仁以长之,思旧怨以修其心,苟国有衅,必不居矣。非子职之,其谁乎?彼将思旧怨而欲大宠,动而得人,怨而有术,若果用之,害可待也。余爱子与司马,故不敢不言。

子西曰:德其忘怨乎!余善之,夫乃其宁。子高曰:不然。吾闻之,唯仁者可好也,可恶也,可高也,可下也。好之不偪,恶之不怨,高之不骄,下之不惧。不仁者则不然。人好之则偪,恶之则怨,高之则骄,下之则惧。骄有欲焉,惧有恶焉,欲恶怨偪,所以生诈谋也。子将若何?若召而下之,将戚而惧;为之上者,将怒而怨。诈谋之心,无所靖矣。有一不义,犹败国家,今壹五六,而必欲用之,不亦难乎?吾闻国家将败,必用奸人,而嗜其疾味,其子之谓乎?

夫谁无疾眚!能者早除之。旧怨灭宗,国之疾眚也,为之关蘥蕃篱而远备闲之,犹恐其至也,是之为日惕。若召而近之,死无日矣。人有言曰:狼子野心,怨贼之人也。其又何善乎?若子不我信,盍求若敖氏与子干、子皙之族而近之?安用胜也,其能几何?

昔齐驺马以胡公入于具水,邴歜、阎职戕懿公于囿竹,晋长鱼矫杀三郤于榭,鲁圉人荦杀子般于次,夫是谁之故也,非唯旧怨乎?是皆子之所闻也。人求多闻善败,以监戒也。今子闻而弃之,犹蒙耳也。吾语子何益,吾知逃也已。

子西笑曰:子之尚胜也。不从,遂使为白公。子高以疾闲居于蔡。及白公之乱,子西、子期死。叶公闻之,曰:吾怨其弃吾言,而德其治楚国,楚国之能平均以复先王之业者,夫子也。以小怨置大德,吾不义也,将入杀之。帅方城之外以入,杀白公而定王室,葬二子之族。

 

  1. 译文

 

子西派人召来王孙胜,叶公子高听说后,去见子西说:我听说您要召来王孙胜,是真的吗?子西说:是的。子高问:您打算怎样用他?子西说:我听说,王孙胜正直而刚强,想把他安置在边境。

子高说:不行。王孙胜的为人,展而不可信,爱而不仁慈,诈而不明智,毅而不勇敢,直率而不衷,言谈周全而不淑。实践诺言而不考虑自身的利害,叫做展;外表爱人而不为人作长远打算,叫做不仁;用计谋掩盖别人,叫做诈;狠心违背信义,叫做毅;直率而不顾及隐讳,叫做不衷;言谈周全却抛弃德行,叫做不淑。他这六种品性,都徒有其表而无其实,怎么能用他呢。

他的父亲在楚国被杀,他的心地狭隘偏执而不纯洁。如果他的心地狭隘偏执,不忘旧日的怨仇,而又不能用纯洁的心改变他的德行,那么他想的只是报仇罢了。那么他的爱人足以得到人们的拥护,他的讲信用足以实践他的诺言,他的直率足以统帅众人,他的言谈周全足以掩盖他的罪恶,他的内心肮脏足以支配他的行动,再加上他的不仁,奉行他的不义,那没有不成功的。

那些造成王孙胜怨恨的人,现在都不在了。如果召他来而不宠爱他,只会加速他的怨恨。如果宠爱他,他会贪得无厌,设法得到人心,还会以更大的利益引诱别人,用不仁慈来助长他们的私欲,想着旧日的怨仇来激起复仇之心,一旦国家有些事端,他肯定不会安分。那不是您主要承受祸患,又会是谁呢?他将想着旧日的怨仇,又想得到大的宠幸,行动起来会得到人

心,怨恨复仇也有办法,如果您真的用他,祸害是指日可待的。我爱您和子西,所以不敢不说。

子西说:用德安抚可以忘掉旧怨吧!我好好待他,他就会安宁。子高说:不是这样。我听说,只有仁心的人对他好也可以,对他坏也可以,让他地位高也可以,让他地位低也可以。对他好不会凌逼君上,对他坏不会拘怨,地位高不会骄傲,地位低不会忧惧。不仁的人就不是这样。别人对他好就会凌逼人,对他不好就会抱怨恨,地位高了就会骄傲,地位低了就会忧惧。骄傲就会有贪欲,忧惧就会抱怨恨,贪欲、怨恨和威逼,是所以产生诈谋的原因。您准备怎么办?如果召他来而安排在你下面,他将不安而忧惧;对在他上面的人,也将愤怒和抱怨。他的狡诈的心,将无法安定。有一种不义的品行,就会败坏国家,如今他一身而兼有五六种不义的品行,而您却一定要任用他,不是很危难吗?我听说国家将要败亡,必定任用坏人,而嗜好使人生病的美味,说的大概就是你吧?

谁能没有灾病!有才能的人能及早除掉它。因为旧日的怨恨而灭了宗庙,是国家的病灾,设置关钥、篱笆来远远地防备它,还恐怕它的来到,为此要天天警惕。如果您召他来而亲近他,那离死期就没有几天了。人们有句俗语说:狼子野心,是有怨而生害心的人啊。他又有什么好呢?如果您不相信我,何不寻求若敖氏和子干、子皙的族人来亲近他们呢?何必要任用公孙胜呢,这样能维持多久呢?

以前齐国的驺马把胡公的尸体扔进了具水,邴歜和阎职在竹林里杀害了鲁懿公,晋国的长鱼矫在台榭上杀了三郤,鲁国的养马人荦在住所杀了子般,这些都是什么缘故呢,不都是因为了旧日的怨恨吗?这些都是您听到过的。人们想多听到善恶成败的教训,来作为自己的借鉴。现在您听了却抛弃它,就像蒙上了耳朵。我告诉您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逃避灾难罢了。

子西笑着说:您把王孙胜说得过份了。没有听从子高的劝告,于是封公子胜为白公。子高推托生病闲居在蔡地。等到白公叛乱,子西和子期都被杀死了。叶公听闻后,说:我恨他不听我的话,而感激他治理楚国,楚国能够得以治理、恢复了先王的功业的人,就是子西。因为小怨忘了大德,是我的不义,我要入京城杀了白公。于是就率领方城之外的人进入京城,杀死了白公,安定了王室,埋葬了子西和子期被害的家族。

 

 

 

《吴语·越王勾践命诸稽郢行成于吴》

 

吴王夫差起师伐越,越王勾践起师逆之。大夫种乃献谋曰:夫吴之与越,唯天所授,王其无庸战。夫申胥、华登简服吴国之士于甲兵,而未尝有所挫也。夫一人善射,百夫决拾,胜未可成也。夫谋必素见成事焉,而后履之,不可以授命。王不如设戎,约辞行成,以喜其民,以广侈吴王之心。吾以卜之于天,天若弃吴,必许吾成而不吾足也,将必宽然有伯诸侯之心焉。既罢弊其民,而天夺之食,安受其烬,乃无有命矣。

越王许诺,乃命诸稽郢行成于吴,曰:寡君勾践使下臣郢不敢显然布币行礼,敢私告于下执事曰:昔者越国见祸,得罪于天王。天王亲趋玉趾,以心孤勾践,而又宥赦之。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孤不敢忘天灾,其敢忘君王之大赐乎!今勾践申祸无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德,而思边垂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执事?勾践用帅二三之老,亲委重罪,顿颡于边。

今君王不察,盛怒属兵,将残伐越国。越国固贡献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而辱军士使寇令焉。勾践请盟:一介嫡女,执箕帚以畡姓于王宫;一介嫡男,奉槃匜以随诸御;春秋贡献,不解于王府。天王岂辱裁之?亦征诸侯之礼也。

夫谚曰:狐埋之而狐搰之,是以无成功。今天王既封植越国,以明闻于天下,而又刈亡之,是天王之无成劳也。虽四方之诸侯,则何实以事吴?敢使下臣尽辞,唯天王秉利度义焉!

 

  1. 译文

 

吴王夫差出兵进攻越国,越王勾践起兵对抗。大夫文种向勾践献计说:吴国与越国的命运,只凭天意决定,您无须通过战争来解决问题。申胥和华登选拔训练吴国的青年把他们组编成军队,还不曾被打败过。一个人善于射箭,就会有一百个人拉紧弓弦跟着仿效,吴国有这样的良将指挥,我们能否获胜还没有把握。凡要谋划一件事,一定要预见到成功的把握,然后才可

以去做,不能冒险玩命。您不如勒兵自守,同时用谦卑的辞令向对方求和,让吴国的百姓高兴,让吴王的野心膨胀。我们可以为此卜问上天,上天倘若要抛弃吴国,必定会让吴国答应我们的求和并且不以我们的求和为满足,进一步膨胀它称霸诸侯的野心。等到它的百姓疲惫,天灾又夺去它的粮食后,就可以安安稳稳地收拾它的残局,吴国就失去上天的眷顾了。

越王同意了,于是派诸稽郢去吴国求和,说:我们国君派我来,不敢公开以玉帛表达敬意,只敢私下对贵国的办事人员说:过去越国遭祸,得罪了天王。天王亲自起兵,打算灭掉勾践,却又宽宥了他。天王对于我们越国,如同让死人复活,让白骨重新长肉一样地恩德啊。勾践不敢忘记上天降下的灾祸,又怎敢忘记天王的恩赐呢!勾践现在重遭灾祸,没有善良的德行,草野鄙贱之人,岂敢忘记天王的大恩大德,而计较边境上的小怨,以至再次获罪于天王的办事人员呢?勾践特地率领几个老家臣,亲自承认犯下的重罪,在边境上叩头求饶。

现在天王没有细察,在盛怒之下调集军队,打算狠狠地讨伐越国。越国本来就是给吴国纳贡的城邑,天王用鞭子驱使它就可以了,何必让您的军士屈尊来侵犯呢。勾践请求缔结盟约,并送上一个嫡生女儿,拿着箕帚到王宫里侍奉您;送上一个嫡生儿子,捧着盘匜跟仆人一起伺候您;春秋两季的贡品,决不懈怠。天王又何须屈尊来制裁越国呢?我们进献的贡品也是按照天子向诸侯征税的礼制啊。

谚语说:狐狸埋了东西,狐狸又把它掘出来,所以没有成功。现在天王既已扶植越国,以圣明闻达于天下,却又要消灭它,这是天王对越国的扶植徒劳无功。即使四方的诸侯想臣事吴国,又怎么使他们相信呢?我冒昧地把话说透彻,只希望天王根据利来考虑怎样合适。

 

 

 

《吴语·吴王夫差与越荒成不盟》

 

吴王夫差乃告诸大夫曰:孤将有大志于齐,吾将许越成,而无拂吾虑。若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吾振旅焉。

申胥谏曰:不可许也。夫越非实忠心好吴也,又非慑畏吾兵甲之强也。大夫种勇而善谋,将还玩吴国于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盖威以好胜也,故婉约其辞,以从逸王志,使淫乐于诸夏之国,以自伤也。使吾甲兵钝弊,民人离落,而日以憔悴,然后安受吾烬。夫越王好信以爱民,四方归之,年谷时熟,日长炎炎。及吾犹可以战也,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

吴王曰:大夫奚隆于越,越曾足以为大虞乎?若无越,则吾何以春秋曜吾军士?乃许之成。

将盟,越王又使诸稽郢辞曰:以盟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干,足以结信矣。以盟为无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临使之,而胡重于鬼神而自轻也?吴王乃许之,荒成不盟。

 

  1. 译文

 

吴王夫差于是对大夫们说:我将要实行征服齐国的宏大志向,为此我将允许越国讲和的请求,你们不要干扰我的考虑。假如越国已经改弦更张,我还要求它什么?假如越国不改正,从齐国返回后,我还可以整顿军队教训它。

伍子胥劝告说:不可以允许越国的求和。越国并非真心与吴国友好,也并非害怕慑服于我们军队的强大。越国的大夫文种勇敢而善于谋略,他是想玩弄吴国于股掌之上,以实现其野心。他本来就知道您崇尚武力,好胜心强,所以就用委婉动听的话来放纵您的意志,让您贪图中原各国的安乐,以自取败亡。使我们的军队疲惫,兵器损耗,民众背弃逃亡,国力日趋衰竭,然后安安稳稳地收拾我们的残局。越王重信义,爱民众,四方的人都归附于他。那里年年丰收,国势隆盛。现在我们还有力量战胜他,好比一条小蛇,不打死它,长成了大蛇可怎么办?

吴王说:子胥大夫何必把越国讲得那么强大,越国难道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吗?如果越国不存在,那么春秋两季阅兵时,我向谁去炫耀我们的军威呢?于是就答应了越国的求和。

两国将要举行盟誓时,越王又派诸稽郢推辞说:你们认为盟誓有用吗?先前盟誓时留在嘴边的血迹还没有干,足够表示结盟的信义了。你们认为盟

誓没有用吗?君王可以放弃武力威胁,亲自来役使我们就行了,何必看重鬼神的威力而看轻自己的力量呢?吴王于是同意了,达成了讲和的口头协议而没有举行正式的盟誓。

 

 

 

《吴语·夫差伐齐不听申胥之谏》

 

吴王夫差既许越成,乃大戒师徒,将以伐齐。申胥进谏曰:昔天以越赐吴,而王弗受。夫天命有反,今越王勾践恐惧而改其谋,舍其愆令,轻其征赋,施民所善,去民所恶,身自约也,裕其众庶,其民殷众,以多甲兵。越之在吴,犹人之有腹心之疾也。夫越王之不忘败吴,于其心也侙然,服士以伺吾闲。今王非越是图,而齐、鲁以为忧。夫齐、鲁譬诸疾,疥癣也,岂能涉江、淮而与我争此地哉?将必越实有吴土。

王其盍亦鉴于人,无鉴于水。昔楚灵王不君,其臣箴谏以不入。乃筑台于章华之上,阙为石郭,陂汉,以象帝舜。罢弊楚国,以闲陈、蔡。不修方城乏内,逾诸夏而图东国,三岁于沮、汾以服吴、越。其民不忍饥劳之殃,三军叛王于乾谿。王亲独行,屏营仿偟于山林之中,三日乃见其涓人畴。王呼之曰:余不食三日矣。畴趋而进,王枕其股以寝于地。王寐,畴枕王以墣而去之。王觉而无见也,乃匍匐将入于棘闱,棘闱不纳,乃入芋尹申亥氏焉。王缢,申亥负王以归,而土埋之其室。此志也,岂遽忘于诸侯之耳乎?

今王既变鮌、禹之功,而高高下下,以罢民于姑苏。天夺吾食,都鄙荐饥。今王将很天而伐齐。夫吴民离矣,体有所倾,譬如群兽然,一个负矢,将百群皆奔,王其无方收也。越人必来袭我,王虽悔之,其犹有及乎?

王弗听。十二年,遂伐齐。齐人与战于艾陵,齐师败绩,吴人有功。

 

  1. 译文

 

吴王夫差同意越国的求和之后,就大规模地整顿士卒,打算攻打齐国。伍子胥进谏说:过去上天把越国送给吴国,而您没有接受。天命也会有反复,现在越王勾践因为恐惧而改变了他的谋略,废弃错误的法令,减轻民众的税负,实施民众所喜欢的,除去民众所讨厌的,自己很节俭,让民众富裕起来。他的民众数量庞大,足以充实军队。越国对于吴国,就像一个人的心腹之患。越王不忘被吴国打败的前鉴,内心一直耿耿于怀。他让士兵勤于操习,窥伺对我们报复的时机。现在您不考虑对付越国,却去操心征服齐国和鲁国的事。那齐国和鲁国如果比作疾病的话,只不过是疥癣一类的小病,它

们难道会渡过长江和淮河来与我们争夺这儿的土地吗?将来一定是越国才会夺占吴国的土地。

您何不也以人为鉴,不要只是用水作镜子。过去楚灵王不行君道,臣下的告诫劝谏都听不进去。他在章华这个地方建造台榭,凿石为椁,引来汉水,仿效舜的陵墓。他使楚国疲惫不堪,还窥伺着消灭陈国和蔡国。他不修内政,却想越过邻国去征服东方的诸侯,他化了三年时间才渡过沮河和汾河,想征服吴越两国。他的民众再也忍受不了饥饿劳累的痛苦,全军在乾谿发动了叛乱。楚灵王只身逃亡,惶惶不安地流窜于山林之中,三天后才碰见侍卫的涓人畴。楚灵王向他呼救说: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畴赶快走到灵王面前,灵王枕着他的腿就在地上睡着了。灵王睡着后,畴用土块代替枕头抽身离去。灵王醒后不见畴,就自己爬着想进棘城的大门,棘城的人不接纳他,最后总算被申亥收容。灵王上吊自杀,申亥背着灵王的尸体回到家中,用土把他埋在屋内。这些应该牢记的事,难道很快就被诸侯们遗忘了吗?

现在您改变了当年鮌和禹治水的功业,筑台修池以享乐,使民众为修姑苏台而疲惫不堪。上天又用灾荒夺去了我们的食粮,都城边邑连年饥荒。您违背天意而去攻打齐国,吴国的民众都要离弃你了。国家的倾复,就像一群野兽那样,一个野兽中了箭,整群野兽都会逃去,您还有什么方法收拾局面呢。越国人必定会来侵袭我们,那时您即使后悔,还来得及吗?

吴王不听劝谏。在他执政的第十二年起兵攻打齐国。齐国与吴国军队在艾陵交锋,齐军战败,吴国暂时取得成功。

 

 

 

《吴语·夫差胜于艾陵使奚斯释言于齐》

 

吴王夫差既胜齐人于艾陵,乃使行人奚斯释言于齐,曰:寡人帅不腆吴国之役,遵汶之上,不敢左右,唯好之故。今大夫国子兴其众庶,以犯猎吴国之师徒,天若不知有罪,则何以使下国胜!

 

  1. 译文

 

吴王夫差在艾陵战胜齐国军队后,便派主管外交的官员奚斯向齐国解释说:我率领的吴国军队不算多,沿着汶水北上,一路不敢放纵士兵左右抢掠,只因为我们两国友好的缘故。现在贵国大夫国子发动大批军队,来侵犯我国的军队,上天如果不知道罪在贵国,怎么会让我们吴国获胜呢!

 

 

 

《吴语·申胥自杀》

 

吴王还自伐齐,乃讯申胥曰:昔吾先王体德明圣,达于上帝,譬如农夫作耦,以刈杀四方之蓬蒿,以立名于荆,此则大夫之力也。今大夫老,而又不自安恬逸,而处以念恶,出则罪吾众,挠乱百度,以妖孽吴国。今天降衷于吴,齐师受服。孤岂敢自多,先王之钟鼓,实式灵之。敢告于大夫。

申胥释剑而对曰:昔吾先王世有辅弼之臣,以能遂疑计恶,以不陷于大难。今王播弃黎老,而孩童焉比谋,曰:余令而不违。夫不违,乃违也。夫不违,亡之阶也。夫天之所弃,必骤近其小喜,而远其大忧。王若不得志于齐,而以觉寤王心,而吴国犹世。吾先君得之也,必有以取之;其亡之也,亦有以弃之。用能援持盈以没,而骤救倾以时。今王无以取之,而天禄亟至,是吴命之短也。员不忍称疾辟易,以见王之亲为越之擒也。员请先死。遂自杀。将死,曰:以悬吾目于东门,以见越之入,吴国之亡也。王愠曰:孤不使大夫得有见也。乃使取申胥之尸,盛以鸱鴺,而投之于江。

 

  1. 译文

 

吴王夫差伐齐获胜归来后,便责问伍子胥说:过去我的先王德高圣明,通达上天的意旨,就像农夫并排耕作一样,与你一起割除我国四方的蒿草,打败了楚国并在那里立下了威名,这是你出的力。如今你老了,却又不肯自安于闲适的生活,在家尽动些坏脑筋,出外使我的部众遭受苦难,扰乱法度,来加害于吴国。现在上天降福吴国,使齐国归顺了。我岂敢自夸,这是因为先王的军队,得到神灵佑助的缘故。我冒昧告诉你这个消息。

伍子胥解下佩剑回答说:过去我们先王一直有辅佐的贤臣,用来帮助决断疑难,权衡得失,所以没有陷入大难。如今你抛弃老臣,去和幼稚的年轻人共商国策,说:我的命令不得违背。这样的不违背,恰恰是对天意的违背。这样的不违背,正是导致败亡的阶梯啊。那上天所要抛弃的,必定在眼前先给它小小的欢喜,而把大的忧患留在后面。您如果伐齐不顺利,反而会内心有所觉悟,这样吴国还可以世代延续。我们先王凡是取得成就,必定有成功的条件;凡是遭到失败,也自有失败的原因。凭借有才能的人辅佐可以保住成业,而且及时挽回危局。现在你没有取得成功的条件,而上天赐给你的福禄却屡屡降临,说明吴国的国运已经很短了。我不忍心称病退避一边,看到你被越国人所生擒,我只有请求先死!于是就自杀了。临死前,

说:把我的眼睛悬挂在国都的东门上,让我看到越国入侵,吴国的灭亡。吴王恼怒地说:我不让他有看到什么的机会。便派人拿伍子胥的尸体,装到皮口袋中,投入长江。

 

 

 

《吴语·吴晋争长未成勾践袭吴》

 

吴王夫差既杀申胥,不稔于岁,乃起师北征。阙为深沟,通于商、鲁之间,北属之沂,西属之济,以会晋公午于黄池。

于是越王勾践乃命范蠡、舌庸,率师沿海溯淮以绝吴路。败王子友于姑熊夷。越王勾践乃率中军溯江以袭吴,入其郛,焚其姑苏,徙其大舟。

吴、晋争长未成,边遽乃至,以越乱告。吴王惧,乃合大夫而谋曰:越为不道,背其齐盟。今吾道路修远,无会而归,与会而先晋,孰利?王孙雒曰:夫危事不齿,洛敢先对。二者莫利。无会而归,越闻章矣,民惧而走,远无正就。齐、宋、徐、夷曰:吴既败矣!将夹沟而我,我无生命矣。会而先晋,晋既执诸侯之柄以临我,将成其志以见天子。吾须之不能,去之不忍。若越闻愈章,吾民恐叛。必会而先之。

王乃步就王孙雒曰:先之,图之将若何?王孙雒曰:王其无疑,吾道路悠远,必无有二命,焉可以济事。王孙雒进,顾揖诸大夫曰:危事不可以为安,死事不可以为生,则无为贵智矣。民之恶死而欲富贵以长没也,与我同。虽然,彼近其国,有迁;我绝虑,无迁。彼岂能与我行此危事也哉?事君勇谋,于此用之。今夕必挑战,以广民心。请王励士,以奋其朋势,劝之以高位重畜,备刑戮以辱其不励者,令各轻其死。彼将不战而先我,我既执诸侯之柄,以岁之不获也,无有诛焉,而先罢之,诸侯必说。既而皆入其地,王安挺志,一日惕,一日留,以安步王志。必设以此民也,封于江、淮之间,乃能至于吴。吴王许诺。

 

  1. 译文

 

吴王夫差杀了伍子胥以后,不等庄稼成熟,便出兵北征。他下令开掘沟渠,直通宋国和鲁国的地界,北面连接沂水,西面连接济水,然后约会晋定公在黄池这个地方举行盟会。

与此同时,越王勾践则命令范蠡和舌庸,率兵沿海岸上行至淮河,以断绝吴军的归路。越军在姑熊夷打败了王子友。越王勾践率中军逆江而上袭击吴国,攻陷国都的外城,烧毁姑苏台,运走吴国的大船。

吴晋两国争当盟主的事还未见分晓,吴国边境的驿车就到了,报告越国

入侵的消息。吴王很害怕,便召集大夫商讨对策,说:越国不守信用,背弃盟约。如今我们离本国路途遥远,或者不去参加盟会就赶快归国,或者参加盟会,而让晋国当盟主,哪个有利?王孙雒说:面对紧急的事情,不必讲究年龄长幼,我冒昧地先来回答。我认为这两种方案都没有利。如果不参加盟会就回国,越国的声望就大了,民众就会因害怕而逃亡,远走他方而没有立足之处。齐、宋、徐、夷这些国家也会说:吴国已经失败了!将从沟渠两侧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就没命了。如果参加盟会但让晋国当盟主,晋国掌握了诸侯之长的权柄后就会居高临下地控制我们,踌躇满志地带领我们一起朝见周天子。那样的话我们既没有时间逗留,离开又感到无法容忍。如果越国的声望更大,我国的民众恐怕会背叛。因此一定要参加盟会并且争当盟主。

吴王走到王孙雒面前问:要当盟主,得想什么办法?王孙雒回答说:请君王不要犹豫,我们回去路途遥远,决不会有第二条出路,只有赶快决定才能成功。王孙雒前进一步,环视众大夫并作揖说:面对危局不能转为平安,在死亡面前不能求生,那就不能称作高超的智慧了。晋国的百姓怕死而希望富贵长寿,这一点和我们是相同的。既然如此,晋军离本国近,有退却的余地;我们距本国遥远,没有退却的可能。晋国怎么能和我们进行危险的较量呢?事奉君王要有勇有谋,在此时就用上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向晋国挑战,来安定人心。请君王激励士卒,振奋大家的气势,用爵位和财宝来勉励大家,同时准备刑戮来惩治那些不努力作战的人,让大家都不怕死。那样晋国将会不战而把盟主让给我们,我们掌握了诸侯之长的权柄后,以年成不好为由,不责求诸侯的贡赋,让他们先回国,诸侯们一定会高兴。等到他们都回到本国以后,君王就可以安下心,一天紧走,一天慢走,安安稳稳地实现你回国的计划了。一定要许诺那些出了力的士卒,让他们得到江淮一带的封地,这样我们就能安全回到吴国了。吴王夫差同意他的看法。